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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境天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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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铺的老板自然不会知道这个在春末还穿着一身破袄的脏老头便是天枢处的三先生,不然也不会之前差点不让秦河进来,现在更是躲在一旁在心中担心自己的这一壶茶钱是否能收得回来,还饶上了一盘炸花生。
秦河说完,带着吴桐举步走出茶铺,走进人群中,看着这些人或焦急、或欢喜的百般神情,伸手摘下几根柳条,极熟练地编成一个环,套在吴桐的头上,端详了下,仿佛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眼角的皱纹便因为脸上露出的笑意而挤在了一起。
眼见老人在办事时候还顾着自己会不会被太阳耀着,吴桐心中淌过一阵暖意,于是便连拂过的风都觉得里面充满着清凉。
车帘微微摆动,御车的车夫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继而提高声音道:“诸位,今日我家主人有些乏了,这看病问诊就到这里吧。大家也不用着急,我家主人还将在城里逗留一段时间,如果有缘,我家主人自然还会替大家行医治病。”
人群不愿散去,车夫只能向金吾卫们歉然地拱拱手。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金吾卫们自然不敢懈怠,先前见人群围聚,早已如坐针毡,见是有人治病救人,想着总是行善积德,便没有驱赶。
如今见到主人家的意思,哪里还愿意在这炎日下空耗,便纷纷拿出官家做派,如赶鸡驱鸭般,劝吓双下,这才使得人群缓缓散去,与方才想比,街道瞬时空了许多,倒显得马车在大街上的影子显得有几分孤独的凄凉。
“既是有客来访,在下怠慢了!”从马车车厢内传出一道声音,依稀是个男声,却是异常地嘶哑难听。
秦河遥遥盯着马车,目不转睛地说道:“不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远方来自然不假,可这‘朋’字,张某实在愧不敢当。”语气虽然轻松,可却冷意十足。
一语既出,空气陡然凝滞,便连街角野猫悄然走过时爪子与地面接触而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阁下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秦河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那丝冷意,淡淡问道。
马车里的人说道:“自然是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来长安何为?”
“寻人!”
“何人?”
“不知!”
对话间,听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内容,仿佛上演着一场无厘头的戏码,却有种一刀一剑的气氛在空气中酝酿。
车里那只白皙的手伸出来,略微摆了摆。侍立一旁的车夫从车上跳下来,走到秦河与吴桐面前,二话不说,挥拳便如奔雷。
秦河虚空而划,便有无数天地元气化为气柱,挡于二人身前。
怒吼连连,纵然念力奔涌,车夫的拳头却终是无法再得近二人身前一尺。
那直入眼帘的拳头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伸出车帘的那只手动了,可一动,便是势若千钧,只是一弹指,空气中原本自由流动的轻风凝聚成箭,化而为雨,直射秦河与吴桐。
秦河眼瞳急缩,心中大惊:“为何明明只是化神境的修为,却有如此威势?”
随着秦河的右手食指急速挥舞,吴桐感觉到身前的气柱迅速扩张,隐隐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罩子,笼住了二人。
砰砰声不绝于耳……
气罩急剧震动,落叶满天,不经意间在大街上铺成一条绿色的毯子,不多久,便在肆虐的天地元气中化为碎末。
“老师,这是……”吴桐仔细看着秦河的动作,悄声问道。
秦河看了吴桐一眼,说道:“看清楚了?嗯,只是一个‘守’字符。只是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竟是能凭借化神境的修为发挥出如此威力。”
见自己主人出手,车夫闪身回到车上,盘膝闭目而坐,似是对这场争斗毫不上心,或者,是对某人极有信心!
不知马车里的人使了什么法子,街上已无旁人。
而街道两旁栽种的树上,绿叶片片一落再落,天地元气汇聚的速度一快再快,肆虐的风刮得一烈再烈……
一声低低的“喀”声传入耳朵,秦河脸色大变,本来密不透风的气罩似乎有些抵挡不住源源不断、不见休憩的箭雨,竟是出现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纹。
“喀喀”声由一声起,便不终落,不起眼的裂纹逐渐化为一张纵横密布的蛛网,最终“砰”的有如实质一般碎裂成不可辨的元气残片化为无形融于天地。
箭雨初停,那只白皙的手突出食指,一指点出,便有一道如电光般念力直奔秦河眉间而来。
秦河因气罩被破时风沙入眼而目不可见,感到念力的奔来,一咬牙,闭着眼睛,双手张开挡向电驰而来的念力。
一声闷哼,秦河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这才睁开眼睛,看向马车的方向。
嘶哑声从马车内传来:“三先生不过如此!”
“神符师不过如此!”
“天枢处不过如此!”
马声轻嘶,车轮碾动,马车竟是不顾秦河与吴桐二人的反应,径直向城内深处驰去,无声中尽显霸道。
“老师,你没事吧!”吴桐看着秦河,关切地问道。
秦河看着马车驶离的背影,喘着气道:“我没事!”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对吴桐说道:“如果哪天你碰到这辆马车,或者看到这只手的主人,记住,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吴桐好奇地问道。
秦河嘴里肃然地吐出一个字:“逃!”
嘴角的一丝殷红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鲜明!
第25章 不败便是无敌()
“老师!”吴桐赶紧伸出手扶住秦河。
秦河左手轻抚胸口,方欲开口,却被吴桐接下来的话给堵住:
“老师,你千万别说话,坚持住,你一定没事的。”
嘴角溢血,身受重伤,交代后事,两腿一蹬,阖眼而逝这般的生离死别悲情戏码并不鲜见,这便是吴桐心中此刻最大的担忧,甚至是那种害怕。
终于明白扶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在惧着什么,秦河翻了翻白眼,顿时觉得十分好笑,好笑之余沧桑而孤单的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被吴桐架在少年肩膀上的右手抬起了,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缓缓落在少年已有些浸湿的头发上。
轻轻地揉了揉略带湿意的乱发,感受手掌间传来的那有几分仿佛仙人掌的绒毛般的针刺,温和地说道:“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可是,老师,你都吐血了?”吴桐的语气里多了几份焦急。
秦河哈哈一笑,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说道:“刚才太紧张,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倒是让你担心了。”
生怕吴桐不信,将嘴唇拱了拱,一个崭新的破口突兀地出现在有些失去血色的下嘴唇上,犹有点点血珠从破口处渗出。
吴桐依然不放心地说道:“可刚才老师还不是抚着胸口?”
“年纪大了,这么剧烈的运动,心脏跳得太快,有些受不了。”秦河又是一阵笑声。
听着秦河的解释,吴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抬起头来看着秦河的眼睛,而那里却只有一片静澜无波。
“走吧,老夫也有点乏了。”秦河伸出手指在身旁的树上点了几下,勾勒出一个不为人注意却又怪异的图案,说道:“回楼里吧。”
“老师,你这是?”
“哦,通知天枢处的小崽子们盯住那辆马车。”
……
……
被天枢处极为重视的马车静悄悄地停在城东一家宅子的院子里,拉车的两匹骏马正低头悠闲地啃着院中的青草,月亮与太阳的残影分别挂在天边的东西两头,只是那一抹还没有散去的残红还将远处山上的青石映得如血一般艳丽。
房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不时传来,给这恬静的傍晚添上了不安的气氛。
“没想到,穿了老师赐下的天蚕甲,还是受了伤!”身影清瘦,唯有如刀般的眉点缀眼睛之上,如墨般浓。
说话间,眉角上扬,那两抹眉毛便斜斜而起,似欲破天。
身影旁,车夫束手而立,恭敬地说道:“秦河乃天枢处三先生,也是大唐目前摆在明面上最强的神符师,主人不必放在心上。”
被称为主人的那道清瘦身影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入口中,随津液化开后咽入腹中,这才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几棵槐树上在夜风中开始挥舞,发出“刷刷”声的枝桠,淡淡地说道:“到长安第一战,本以为纵不能胜,也能全身而退……”
摇了摇头,原本平淡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他在暗处,我在明处,有心算无心,可即使这样,还是没能击溃他。哼,天枢处三先生,好一个大唐第一神符师!”
“主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看他们样子,应该是被主人离开时留下的几句话震住了,想必是不知道主人受伤的事情,恐怕在他们心里,他们才是输家呢。”车夫宽慰道。
清瘦身影猛地转过来,眼神中闪出的寒芒直入车夫眼瞳,刺得生疼。
“老师曾说我如今修为虽然只是化神境巅峰,可凭借多种手段,便能与返虚境强者一较高下。”
“如今首战,便是个不明不白的结局,如何对得起我自己的本心?”
“难道我便要靠这番恫吓才能算是胜者?”
车夫头低了下来,甚至自己主人心中的那份骄傲,容不得半点瑕疵。
清瘦身影见车夫如此,叹了口气,问道:“小花,我叫什么名?”
车夫听到主人突然叫了自己的小名,身躯一震,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这张冷峻的脸,肃然道:“无敌!”
二字出口,身躯也随之话语仿佛挺拔了许多。
那主人突然朗笑出口:“不错,那你要记住了,我便是张无敌!”
名为无敌,实则无敌!
只是在初入长安时,在街头与天枢处三先生秦河一战,身受重伤,只是,未曾落败,终是无敌!
此时残阳退去,月光清冷,院中仿佛青霜满地,唯有树影婆娑。
……
……
天枢处旁边河上的栈桥虽然陈旧,却不见腐朽,脚下流水潺潺,平缓地顺风而淌,便将天上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打得面目全非,难以聚拢全貌。偶有数声早发的蛙鸣从河畔的几片荷叶间传来。
天枢处旧楼难得的灯火通明,因为有修行者入城,因为三先生受伤!
“老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气质儒雅的二先生端起刚刚亲手熬好的药,吹了吹正徜徉在碗沿上方的热气,递给了躺在床榻上的秦河,随即有些埋怨地说道。
秦河长须抖动,一碗汤药下肚,似乎没有感受到那汤药滚烫的温度,笑道:“没事,只是一时大意,没有出全力,这才震动了内腑,休息个两天就没事了。”
“亏你还是神符师,返虚境的修行者,既然对方是外来人,不明友敌,就该提前画好符阵。”二先生埋怨不减。
秦河转头,看着正在角落专心地熬着粥,不时抬手擦拭脸颊滑落汗滴的少年,轻声道:“因为,我想让他感受下真正的符师手段。”
“虽然他是老大推荐的人,可老三,你也对他有这么大的信心?”
“嗯,我觉得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超过你我!”
二先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语气中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可透入他自己和正在一旁听着的秦河心中的只有话语里那一份灼热的期盼。
熬粥的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道:“老师,你一定会很快地好起来的。”
他的背上已然会聚两道殷切的目光,经久不散……
第26章 命中的责任()
三先生安躺,二先生稳坐,小少年忙碌。
屋内便是这样一般风景,想着如果换做农舍,必然该是一派风轻云淡,恬然舒适。
可这里,是天枢处二楼。
于是,在少年忙碌之际,两位大人物口中讨论的自然不是什么何处打渔,何时收割,东头哪家媳妇又偷养汉子之类的村野闲话。
背对着二人的吴桐没有发现他们脸上此刻正写满着严肃,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赫然摆放着他们眼前,于是,随着话题的深入,这份严肃便显得愈发地凝重,渐而更是称得上痛苦。
“此刻外面的那些小崽子们还没有找到那辆马车的踪迹?”秦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二先生正拿过一床软被,垫在他的身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秦河看着二先生略有些无奈的神情,怅然道:“如果不是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乾坤图,也不至于无法监察到长安城内修行者的动向。”
二先生脸上的肉微微有些牵扯,随即低声道:“想必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有什么苦衷?有苦衷便不能同我们讲?”秦河语气中有了几分激动。
二先生伸手掖了掖秦河身下的被子,说道:“你该明白,他终究是与我们不同的。”
“不同?这便能成为他逃避的理由,他该明白正是因为他的不同,他的肩上是担负着责任的!”
“于是,他便找到了他,推荐了他!”二先生听着秦河嘴里吐出的愠怒,平静地说道。
话虽然听起来拗口,可秦河却懂了,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月朗便是星稀,从窗户照入屋中的月光被房内点起的灯火冲淡了许多,只是抬头望去,那一弯明亮挂于天边,便是给长安城的人们一份安定。
看着在窗前熬粥,脸颊上仿佛抹上一层银霜的吴桐,秦河脸上的皱纹欢喜地汇聚,继而绽开,开口轻声说道:“这小子,嗯,不错。”
二先生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笑,转头看着身旁墙板上的几行依旧浓妍的墨迹,微微侧了下头,说道:“那个人推荐的,想来总是不会有差,如今我只担心……”
“担心什么?”秦河有些不解地问道。
二先生看着少年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担心,时间会不够!”
“如今他只是初入修行,虽然我等对他极有信心,可这信心终究不是事实。”
“万一等到那件事情发生,他还没有修行有成,又当如何?”
“何况,我总有担忧,当年连三楼那个人都无法做到的事,他真能做到?”
二先生收住话语,眉间微蹙,轻声道:“难吶!”
秦河怔了怔,随即眼睛眯了起来,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二先生啐道:“听天命,那岂非跟道天教那厮一个路数?”
两人目光相对,不禁笑了起来,笑声弥漫整个屋子,透出窗外,惊醒河畔酣睡的老蛙,换来蛙鸣一片,也让那正用勺子搅拌锅中香气四溢的清粥的少年脸上也露出不明所以的憨笑。
……
……
夜晚的长安,金吾卫巡夜时传来的脚步声清晰明朗,透着几分严寒,,连趴于屋顶的野猫时不时发出的几声轻喵都仿佛有几分轻颤。
“那便是丞相府?”躲在屋檐下阴影中的一道身影问道,只是看来那道身影颇为清瘦,自然便是张无敌。
车夫从怀中掏出两方黑巾,一块遮于自己面部,一块递与张无敌,说道:“是的,主人!”
张无敌看着车夫递过来的黑巾,冷冷说道:“你知道我的风格,如非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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