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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朝暮应如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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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药皆是宁朝暮所擅,再加之前夜熬夜温了一整本医典,所以昨夜就不再那般疲累,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伸着懒腰便欲下楼寻些吃食。
下了床,将窗子稍稍打开透气,扭头便看到了睡梦中的岳二公子。岳烬之此时正搭着小被,躺靠在小榻上熟睡。前些日子寻到了宁父,但客栈却始终未能腾出空余房间,没得办法,只能在房中新置一简易小榻,供他休憩。所幸岳二公子并不是养尊处优的人物,于是便这样凑合着了。
宁朝暮轻轻地放缓脚步走到榻前,蹲下身子与岳烬之脸对脸,细细看着他。这张脸,当真是清俊精致,俊美无匹。宁朝暮的眼神炽热而粘稠,从发际到鬓角,从翘长的睫毛到挺直的鼻梁,一寸一寸。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平岳烬之略微皱起的眉间。眸光再挪,鼻梁之下是唇形漂亮至极的嘴。
她小小地吞了一口口水,扭头打量四周无人,便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地凑上头去,落在那薄唇之上停留许久。片刻之后,才恋恋不舍离开。起身的瞬间,却又瞥到了纤长玉色的脖子,顺着看下去便是有些松缓微微敞开的衣襟,在锁骨之处投下了重重的阴影,让人忍不住想探寻。
那次她为了救他,无奈与他裸裎相对,行了夫妻之事。事后,她未说,他便也是未曾知晓。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亏欠于她,给她半点与感情有关的施舍。
微微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提醒意味的咳嗽。转身一看,是父亲起身了。
宁父这些日子皆是早早出门,夜深归来。问他去了什么地方他也不愿告知,只让宁朝暮放下心来,他会照顾好自己。宁朝暮左右寻思,怕是父亲如今身体稍好,心里还是记挂着母亲,定是趁如今王家赏药大典的空当,出门打听些什么来。
宁朝暮登时便红了一张脸,不知道父亲是何时起身走至外间,更不知父亲都看到了些什么。接着便思绪一转,索性装傻充愣,与父亲一道出了门。
却不曾看见,自她转身之后,身后的岳烬之眼瞳幽深,伸出手摸着唇,面上微红。
宁朝暮父女二人走在丰邑的青石巷道之上,似是许多年未曾有过如此的情境。深秋清晨是泛着湿润的冷清,巷道两侧林立着各式早点摊子,吆喝声与香气交织成浓烈的人间烟火。
“爹,你可曾探得了些什么?”
宁父怅然地叹了口气,回道:“未曾。但是爹这辈子但凡多活一天,便是不会放弃的。”
“爹,待得这几日的赏药大典结束之后,便有王家人出面前来接洽。到时女儿努力一把,说不定得以进得了王家。”
“万万不可。若是你被他们发现了,那”宁父听此,立即变得激动起来,生怕女儿再出什么意外。
宁朝暮看向东方天空金灿灿的朝霞,缓慢却斩钉截铁地说道:“爹,那是我娘。”
待得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客栈,岳烬之与叶篇迁两人皆已起身。岳烬之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早上发生的一幕并未知情。
“姚大哥还未曾起来吗?”宁朝暮不见姚不平的身影,纳闷问道。
这姚不平是练家子老江湖,每日早早地便起来练武,一日不曾落下。今日却唯独不见了身影,不知是何缘故。
叶篇迁抿了一口豆汁儿,浓浓的豆腥味儿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后淡淡说道:“姚叔昨日夜半便出门了,大概是去会老朋友,莫要担心。”
“哦。”宁朝暮应了一声,便不再管,低头默默地啃包子。
吃完早饭之后,三人一行便照常往兰芷行宫而去。出门之时见颜何安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宁朝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神过来,扯出了一个僵硬至极的笑容。
宁朝暮并未在意,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身后岳烬之与颜何安眼神相遇,两个男人同时迸发出极为骇人的气势,不分轩轾,无形之中进行了一回合的交锋。
宁朝暮走在前面,回头一看三人还站在原地,便扯了嗓子喊。岳烬之抽身而出,微微一笑,便潇洒转身,朝着她去了。
今日比试场之内便没有了昨日的三百余张小桌,而是沿着周边搭起了多处高台。高台之上各置桌案两方,相对而立,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桌后无椅。两张桌案前方还放了一套桌椅,上面端坐前几日介绍的十位评判之一。
第二场比试却比昨日的干脆许多。赛事官话未多说,便早早地宣读了今日的比试方式。这辩方一环,确确是与口舌有关。今日之试只到场一百余人,不知是彩头没有吸引力还是旁的什么缘故。这比试者共分为十组,抽签子决定上场顺序。之后从前两人开始对辩,直至最后每组剩余一人。之后便在中央高台之上继续比拼,直至剩下一人即为辨方一试最终的得胜者。
不曾想,这分组如此顺风顺水,宁朝暮三人分别在不同的组中,总算免了或许会短兵相接的可能性。
待得抽签子结束,便是这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
宁朝暮的签子在四号,叶篇迁的签子更往后,在九号,运气颇佳。可惜岳烬之今日略有时运不齐,则是在二号就早早地上了场。
两人倒是也幸灾乐祸,围在他比试的台子之前准备看个新鲜。岳烬之无奈地摇摇头,之后便一掀衣摆,往台子上而去。他于桌案之后站定,气度超然,丰神俊朗,神色淡薄,端的是惹人瞩目。登时这三号台子之前的人便多了起来,其中不乏蒙面来看热闹的深闺秀。
与岳烬之对面而立的是一六旬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想必是哪门哪派的前辈。待得赛事官略略介绍了双方,两人对立拱手见礼,这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这辩方名字看着唬人,内里却是换汤不换药。古往今来有争议的方子数不胜数,皆是驳杂隐晦的药方。王家便从这些药方之中选取一部分,让左右两方据此争辩,直至一方哑口无言或者半截线香燃尽为止。
这场比试其实也是有捷径可循,只要撞上曾经研究过的某个方子,必然能大放异彩。可是话说回来,这怪异方子却也算得杂乱偏门,想要撞个正巧,怕是难上加难,非专精此道者不能为也。
台上两人先后看过了方子,沉思片刻便在纸上写了起来。想是罗列整理出方药逻辑,以免等会儿乱了阵脚。
准备时间方过,赛事官便点燃了半截香。岳烬之嘴角微翘,成竹在胸。听得那对面老者罗七八嗦不知所云的说了半晌,他沉稳开口,句句犀利,直插要害。听得评判连连点头,脸上逐渐浮现了欣赏之色。
宁朝暮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人,心里亦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欣喜,比自己大放光彩尤甚。这便是她心心念念五年的人,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看走过眼。听着身侧夫人秀们窃窃私语的赞赏声,宁朝暮心里甜的发腻。抬起头,正与岳烬之的眸光相对,当下便是急急地将头低下,俏脸红的莫名,热的发烫。
待得宁朝暮二次抬头看向台上时,那岳烬之对面的老者已经颓然下台,那线香却还剩了大半,想是已经哑口无言。
宁朝暮方才神游天外,后续的半点也未曾听到心里,此时才忙着问叶篇迁。
叶篇迁眸光闪烁,沉吟片刻,便细细地与她说了。
这方才的药方,宁朝暮确是见过。这么些年,为了歆儿的病情,她翻遍了各种医药典籍,边边角角几乎不曾遗漏。从心底过了一遍,便心中有数,顿时也安心下来。
此时,岳烬之对面的桌案之后新站了一个女子,未曾薄纱覆面,妖媚的容颜一目了然,让宁朝暮忍不住暗地咋舌。
这女人,当真是红颜祸水。
额上一朵桃花绘,灵动如活物。柳眉凤眼,既妖且媚。翘鼻艳唇,雪肌修颈。一身桃红色锦缎衫子,身段颇佳,似是柔若无骨。
此人一上高台,便让四方之人看直了眼。宁朝暮回神过来,忙不迭去看岳烬之,生怕自己的如意郎君被人勾走。
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气的不得了。岳烬之在高台之上,愣愣地看向对面的女子,比台下之人更甚。
少顷,赛事官轻轻一咳,脸上尽是尴尬。怕是也没想到如此仪表堂堂的公子,此时见了女色居然挪不开了眼。虽说这女子却是人间尤物
岳烬之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转头先看台下的朝暮。只见她怒气冲冲,知道怕是又误会了,当下便投去一个歉意十足的眼神,宁朝暮见此便也没骨气地消了气。
之后,他便转头看向面前那女子,拱手温言问道:“姑娘可是来自花谷?”
那女子声音如外表一般甜腻,盈盈行了一礼道:“公子所言不错,奴家正是花谷传人,闺名花夭夭。公子万福。”
岳烬之瞳孔一紧。
花谷!
第四二章 辩方试出异彩()
高台之上,气氛实在诡异。
片刻之后,那妖娆女子花夭夭娇媚一笑,对岳烬之道:“公子可有心事与我门派有关?”
岳烬之沉吟片刻答道:“姑娘不急,待得这场比试完后再详谈可好?”
女子娇声应下了。
之后岳烬之对那赛事官与评判拱手行礼致歉,片刻后便是又一轮唇枪舌剑,却比方才那场要好看的得多。撇开清揩子与娇俏美人赏心悦目不说,单单是这驳杂的所学与严密的逻辑,便是让诸多前辈高人产生自叹弗如之意。
宁朝暮在台下看着,心思却有些飘忽不定。颦着眉,细细思索这花谷究竟是何处。却思索片刻也未有所得。偏过脸问叶篇迁,篇迁公子亦是一头雾水。
待得回过神来,高台上的比试高下已分。虽说这场比试的时间比方才那场要长很多,亦是比上一场要棘手,但对岳烬之来说,却分明依旧信手拈来一般,毫无挑战性。
“公子高才,奴家自叹弗如。比试结束之后奴家在城门恭候公子的大驾”
花夭夭风情万种地留下了一个暧昧眼神,岳烬之此时倒是未曾失神,颇有风度地躬身行礼,目送花夭夭下了台,这眸色之中却颇为探究。
思索片刻,最后却摇了摇头,暗道,这一抹桃花绘,灵动如妖,做不得假。
之后的比试倒是更显几分无聊,大多都是隐居深山多年不谙世事哆哆嗦嗦的老头子老婆子,开方抓药怕是手段高端,可这嘴皮子上,不用说,自是稳稳地落了下风。
待得第四人下台,岳烬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举止有度且颇为潇洒风流,又让宁朝暮的心里热腾了几分。真真是记吃不记打,越看越欢喜。
岳烬之朝台下看了一眼,直直地与宁朝暮的眸子相对,微微一笑,眸色之中便带出了万般柔情。朝暮此时便如同沦陷在温水之中一般,仿佛这世间便只有他们两人,生生世世,相视亘古。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今日清晨那柔软的一吻,之后又想到了那回魂之日两人一天的缠绵悱恻
“喂,喂!”
正当这时,宁朝暮却觉自己袖子被拉扯的厉害,无奈回魂。转头便对上了叶篇迁颇有几分无奈之色的幽深眼瞳,万分忿忿地对他说:“篇迁,你竟是坏我好事。”
再次转头看去,却见岳烬之已经收回了目光,不知道在桌上写着什么。
叶篇迁顿时怒意蒸腾,只道自己是肉包子打了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咬牙切齿说道:“我若再不拉你,你就被取消比试资格了。”
宁朝暮这才意识过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道怎得今日如此把持不住心神。之后向叶篇迁投了一个歉意满满的眼神,说了声稍后赔罪,便风风火火地往五号台子赶去。
叶篇迁神色如常,眼神却软了几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稍等了片刻,便也急急地随着她去了。
场地外围有一观礼阁楼,此刻阁楼上一人却双拳紧握,地上是一滩带着碎瓷片的水迹。颜何安看着楼下急急忙忙奔上高台的身影,心中的妒意像是**大海一样波涛汹涌。他承认,有一瞬间,他是连杀人的心思都有的。
她竟是看他看的如此入神?连自己的比赛都不顾了?
岳烬之!莫要逼我
少顷,颜何安终究是平静了几分,看着楼下已经立于高台之上的娇俏身影,默默地对自己说道:“颜何安,你不能如此心思丑陋。宁儿定然不喜欢你这样”
宽袖之下双手微微颤抖,似是压抑不住。
话归高台之上,宁朝暮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赛事官并未有什么不乐,依旧一遍一遍地宣着她的名姓。倒是前面站的那位半老婆娘颇为傲气,直直地便给了她一个白眼、一声冷哼。
宁朝暮心思一转,方才看岳烬之比试之时,也在同时注意着五号台的动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婶便是他们这组的二号签者。想必是过五关斩六将占到现在,一股子藐视一切的气势才油然而生。
想到这里,宁朝暮上前拱手行礼道:“评判大人,在下木朝宁,方才小事缠身未能及时赶至,望请恕罪。”
五号台的评判是一须发全白的老者,面目和善,见这畜生如此有礼,就摆摆手笑呵呵地既往不咎了,之后便对赛事官招招手,拿出了这一场的试题。
宁朝暮往回走之时,听到了对面婆子依旧冷哼不断,似是十分不满于评判的宽宏大量。当下她脚步一顿,扭头对她行礼道:“这位婆婆,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动气的好。免得出什么三长两短。”
之后便潇洒转身,迈着四方大步走到桌案之后站定,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那半老徐娘霎时间气白了一张脸,神色狰狞,拍桌怒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叫谁婆婆?!”
“此处可还有别个老婆婆在?”宁朝暮笑的一脸灿烂。今早她赶早化了个蚕豆眉,将肤色抹得黝黑,此般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表情煞是有趣。
“混蛋!你是瞎了眼了吗?当今世道的年轻人真真是无理至极!”语气拔高,甚是高亢,引得场内观战的人频频回头。来观礼的年轻人颇多,听到这话更是多有不爽,便更多期待这个黑小子能好好煞一煞她的风头。
“肃静!”
赛事官一声吼,当场便刹住了对面女人的风头,宁朝暮嘿嘿一笑,煞是气人,那人却只得咬着银牙咽到肚里,面上表情清楚写着:“看老娘如何让你脸面全无!”
宁朝暮便也未曾介意,拿过药方来细细看了。这一看,心里便全然有数。悄悄一笑,半悬的心落了个稳当。这方子她曾经研究过,为的便是为了弄明白其中五味子的作用究竟为何。而这药方,便是走了五味子奇用的偏锋,未曾接触过此方的人是断然不能一时明了的。
不用多说,这一场比试宁朝暮便是胜券在握。再加之她口才甚好,不消片刻便分出了胜负,赢的煞是精彩。老评判原本就和善的面上笑的找不到眼睛,看这医药一道后浪推前浪,确实是件乐事。
之后宁朝暮乘胜追击,一气呵成,连败八人,不到未时,这一高台上的比试便已经尘埃落定。
宁朝暮站于桌案之后,身板挺直,颇有几分睥睨天下同道之意,意气风发,光芒耀眼。
岳烬之那组结束的竟然更早一些,她打眼一看,便看到了心心念念那人,正站在高台之下,默默地看着她。眸色淡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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