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之主-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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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轻舟意味不明道。

　　　　下一刻，他睁开了双眼，整个人的气质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刹那间。换了一个人一般。

　　　　“红尘内外，莫过爱恨情仇，寰宇之间，莫过凄悲哀婉。”

　　　　泛轻舟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透出一股不属于年轻人的沧桑与智慧，带着远古时代的气息。好像他是来自无数个宇宙时代之前的古人。

　　　　他将识海中，第一个宇宙时代的知识全部吸收了。

　　　　这些知识无法让他实力提升，却足以让他跳出个人的眼界，以一种与天命混沌同等级的身份，俯瞰一个宇宙时代的诞生与覆灭。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人，而是一个看遍了亿万年岁月流转的老人。

　　　　泛轻舟站起身来，青色的长衣，将他衬托成一个不悲不喜的圣人。

　　　　会客厅。

　　　　叶赫竹百无聊赖地品着茶，李清欢如坐针毡，王子衿垂眸，目光晦暗。

　　　　偌大的会客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尚才有事耽搁，清欢莫要见怪。”

　　　　一道如春风般清朗声音传来，会客厅诸人抬眼望去，便见一身长衣的翩然青年，倚着背后的阳光，缓缓走来。

　　　　不论是叶赫竹，亦或李清欢和王子衿，在看到泛轻舟的一刹那，都被其隐隐散发的气质折服，不禁自惭形秽，不敢去看泛轻舟那双充满了智慧的深邃澄澈眼眸。

第八十一章折服（）　
“他怎么……这种气息，沉稳悠长，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仿佛坐看沧海桑田的神灵一般……”

　　　　李清欢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因此他对泛轻舟的气息感触最深。

　　　　一时间，他震撼得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看着泛轻舟从门外步步走来。

　　　　“轻舟的气质，怎么会在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变幻这么大？”

　　　　同样的，叶赫竹亦是满面震惊，他无法理解，为何仅仅是过了一夜，泛轻舟就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泛轻舟，是一柄冲天的利剑，拥有斩断星河山川的伟岸力量。

　　　　那么如今的泛轻舟，就是一座巍峨的山峦，伫立在世界的尽头，静看人世百态。静看繁华落幕，静看红尘匆匆，静看沧海化桑田，静看海枯石烂。

　　　　无尽岁月的更迭，让天地黯然失色，亦让天地重新焕发青春。潮涨潮落，日月坠升，苍生的生灭在时间长河中沉浮。

　　　　而泛轻舟就是屹立时光之巅的巍峨大山，不受时间的摧残，不受岁月的腐蚀，任凭风吹日晒。任凭飞沙走石，永恒岿然不动，亘古长存，漠然俯瞰着世间内外的万丈浮华，将众生的愚昧尽收眼底，将众生的智慧凝聚心间。

　　　　他，就是众生的写照，是苍生的影射，是超脱天地的神圣，是智慧与时光的沉淀结晶。

　　　　是人非人，是物非物，比天地更永恒，与时光并肩，无法磨灭，不可抗衡，无敌于乾坤之内。

　　　　倘若说曾经的泛轻舟，是以霸道的气势和力量来震慑他人，那么如今的他，就是用超越任何生命的智慧和胸襟折服他人。

　　　　会客厅内的诡异被泛轻舟的到来悄然驱散，但会客厅的气氛，却是越发寂静。

　　　　不同于生命寂灭的死寂，这种寂静，更像是隐世的竹林与青崖，僻静而宁静，让人心绪放松，神清气爽。

　　　　不知不觉间，李清欢和叶赫竹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了。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恬然，似乎是脱离了苦海的红尘挣扎，如隐居海外的青袍智者，看遍世间疾苦，道尽苍生忧愁，释放了心灵的枷锁，神魂因此升华。

　　　　“这就是修道么？”

　　　　李清欢率先露出明悟，他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泛轻舟在他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高大，最后身躯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遮蔽了全部的光辉。

　　　　刹那间，泛轻舟高大的身躯一震，便生出一阵阵诡异的波动，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席卷而来。

　　　　李清欢眼神愈发迷离起来，他痴痴望着从泛轻舟躯体衍生的波纹，微微张开了嘴唇。

　　　　波纹瞬息而至，在他的耳畔化作鬼哭神嚎。

　　　　李清欢似乎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战场上，无数的战士在浴血奋战，长戟和刀剑乱舞，火光四溅，迸射长空。

　　　　无数的火光此起彼伏，使得晦暗的天穹变色。

　　　　将士们相互搏杀。咆哮声，怒吼声，哀嚎声交相辉映，染血的战旗在大风中猎猎扫荡，断裂的号角震荡着铁血的不屈。

　　　　就在这时，一道龙吟从阴云密布的天空深处滚滚传来，如闷雷，如电光，如九霄神怒，如晴天霹雳，使得整个战场为之颤栗！

　　　　兵卒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紧随龙吟而来的，是一道金光灿灿的圣旨。

　　　　圣旨上墨字熠熠生辉，透着浓浓的帝威。

　　　　圣旨到，如天子亲身降临。

　　　　“陛下！是陛下的圣旨！”

　　　　“圣旨到，犹如陛下亲临！”

　　　　“吾之子民，战！”

　　　　圣旨一颤，发出响彻沙场的铿锵之音。

　　　　“战！”

　　　　无数的将士们齐声怒吼连连，无数的声音汇聚成一个字，直将云霄驱散。

　　　　晦暗的天色，瞬间褪去，皓阳当空，金辉腾腾。

　　　　在阳光下，半空的圣旨不但没有任何的失色。更是吸收了阳光后愈发刺眼，尊贵威严的气势，扫荡天地。

　　　　得到振奋的将士们，一鼓作气，将势均力敌的局面刹那间打破，以无匹的气概。将敌人斩灭。

　　　　敌寇落败，慌不择路。

　　　　风卷尘沙起，尘沙落地后，战场上恢复寂静。

　　　　负隅顽抗的战士们，齐齐看向金光熠熠的圣旨，露出敬畏与狂热。

　　　　一道圣旨。激发无数战士的潜能，使得摇摆不定的战局瞬间成为定局。

　　　　“这就是修道……这就是帝之道……”

　　　　李清欢看到这一幕，只觉热血沸腾，体内久久不能够提升的那股大道法则，瞬间破开了枷锁，节节攀升。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的李清欢最合适不过。

　　　　“我的帝之道，终于参悟到了更深的层次！快哉！”

　　　　李清欢长啸连连，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起身直立，一种形似九五至尊的帝之威慑镇压全场，仿佛能够让众生跪伏。顶礼膜拜。

　　　　他的视野中，属于泛轻舟的高大身影逐渐缩小，皓阳当空的沙场亦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李清欢眨了眨眼，四周依旧是会客厅的摆设，而泛轻舟就在他的一丈外静静驻足着。

　　　　震慑全场的帝之威势，放眼望去。就连叶赫竹都面露痛苦的神色，被帝威压迫得苦不堪言。

　　　　但泛轻舟却一如往常，脸上的神色不悲不喜，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毋庸置疑的是，他没有受到帝威的丝毫影响，他不畏惧帝威。

　　　　李清欢心底刚刚升起的惊喜。瞬间犹如被冷水灌顶般沉寂下去。

　　　　纵然是明悟，使得帝之道的领悟更上一层楼，可他仍旧是泛轻舟的奴仆，那枚镌刻在其血脉深处的奴印，尽管无声无息，但却死死压制着他。

　　　　“吾主……”

　　　　想到刚才顿悟是因何而起。再看泛轻舟一脸平静，李清欢沉默少顷，旋即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单膝跪地道。

　　　　“吾主？”

　　　　王子衿还没从泛轻舟无上的气度折服中回过神来，就被李清欢短短两个字震惊得脑海嗡鸣，整个人晕晕乎乎。如摇摇欲坠的高楼，随时随地都会瘫倒在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泛轻舟竟然是李清欢的主人。

　　　　李清欢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是叩道境的大道，只手遮天，一指蔽日，霸道忌惮，强横无比，可以移山填海，断江摄岳，根本不是寻常修道人能够媲美的。

　　　　然而，这样深不可测的强大人物。竟然单膝跪地，奉泛轻舟为主？

　　　　王子衿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白日梦，这种匪夷所思的疯狂之事，竟然被他遇到，他不敢相信，不可置信。

　　　　同时。他的心里衍生出无尽的恐惧。

　　　　泛轻舟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为他解答。

　　　　“起来罢。”

　　　　泛轻舟抬手虚托，跪地的李清欢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搀扶起来。

　　　　“遵命，吾主。”

　　　　李清欢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泛轻舟的修为气息是通窍三变，心底愈发震惊。

　　　　他分明记得。昨夜泛轻舟还是晋升到修身六转，怎么突然之间成了通窍三变。

　　　　他彻底看不透泛轻舟，心底所有的异心，彻底湮灭。

　　　　“你所修炼的是帝之道，岂能为奴？”

　　　　泛轻舟轻飘飘说了一句，抬指一挑。李清欢身躯剧震，从眉心处飞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印记。

　　　　“好好修炼，好好磨练，你会是一个好帝王。”

　　　　泛轻舟捻住那枚奴印，轻轻吹出一口气，奴印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声音非常平和，没有丝毫的颐指气使，却让李清欢不由自主地服从。

　　　　“我自由了？”

　　　　李清欢喃喃自语，他能够感受到体内约束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心自由，身体的束缚，就不是束缚。”

　　　　泛轻舟不紧不慢道：“你太急功近利，心灵无法得到自由，顾忌太多，束手束脚，大道争锋，便是为了逍遥自在，而你悟道的约束太多。难以自由，所以停滞不前。”

　　　　“约束？自由？”

　　　　李清欢面露沉思，陷入了自己的领悟之中。

　　　　泛轻舟微微一笑，遂不再理会他，直接几步越过了李清欢，走到了呆滞的王子衿面前。

　　　　“泛……前辈……”

　　　　王子衿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他本来想叫泛轻舟，但想到李清欢的低卑姿态，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前辈。

　　　　“谢谢你，王子衿阁下。”

　　　　泛轻舟向着王子衿微微俯首，道。

　　　　这一声道谢，让王子衿头皮发麻，他下意识跳到一边，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若无阁下的阴谋诡计，我也不至于来到修道院寻找应对之法，也不可能会有如今的造化。”

　　　　泛轻舟诚恳道。

　　　　“那就好，那就好。”

　　　　王子衿大概听懂了，只能咧咧嘴讪笑道。

　　　　“师尊，待会儿清欢若是醒了，就让他回去做他该做的。”

　　　　泛轻舟指了指王子衿，道：“王子衿阁下，我带走了。”

　　　　“好……”

　　　　叶赫竹欲言又止，有很多想要问，但看泛轻舟一脸淡然，就生生憋住了。

　　　　王子衿心底一颤，面对泛轻舟拍过来的手，他下意识想要躲避，想要反抗，但对上泛轻舟漆黑的眼眸，硬是一动不敢动。

　　　　这就是智者。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宰割。

　　　　“我对清欢的一些事比较感兴趣，一起去小叙一番如何？”

　　　　泛轻舟拍了拍王子衿，向着会客厅外走去。

　　　　王子衿露出挣扎和抗拒的神色，但身体却很诡异地跟了上去。

　　　　叶赫竹愣愣看着这一幕，觉得这一辈子的震惊，都留给那个长衣的青年身影了。

第八十二章不需要臣服（）　
“你的神魂深处，有一股不属于你的气息，是一道残念。”

　　　　泛轻舟带着王子衿穿过长长的走廊，慢条斯理地说道：“残念上拥有龙息，应该是唐国天子，君权神授的那位了。

　　　　我能感受到你对他的仇恨极深，而你却拿他没办法。”

　　　　“前辈火眼金睛，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王子衿忐忑不安地跟随着泛轻舟，闻言面皮抖了抖，干笑道。

　　　　“恍如隔世。”

　　　　面对身后的奉承，泛轻舟不置可否，他踏入了长廊尽头的客房，随后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你，对我，都是。”

　　　　“前辈此话怎讲？”

　　　　王子衿站在门槛外，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纵然他听懂了泛轻舟的意思，但也不敢随意接话。

　　　　众所周知，强者为尊。

　　　　就连李清欢都对泛轻舟臣服，他自然不敢表露丝毫不敬。

　　　　“数日前，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因为忌惮阁下的手段，所以不得已来了无华城。”

　　　　泛轻舟淡淡一笑，开口说话的同时。单手向王子衿一招：“而数日前，阁下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在决定我生死的悬赏任务中作梗的内院长老。”

　　　　泛轻舟只手一招，王子衿眼花缭乱，他的眼里似乎瞬间只剩下那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

　　　　他的内心无比抗拒着接近泛轻舟这个诡谲的青年，然而他的身体却非常顺从地踏入了门槛。

　　　　泛轻舟的话语声，还在空气中飘荡：“而现在，你却成了惊骇交加的蝼蚁，我成了使得你无法反抗的人。”

　　　　“前辈惊才艳艳，晚辈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晚辈愿受任何处罚，只求前辈暂时饶恕一命。”

　　　　视线中白皙的手掌潮水般退后缩小，王子衿眨了眨眼皮，泛轻舟的笑容就在他的眼眸深处急剧放大，变得清晰。

　　　　咫尺之距，王子衿甚至能够感受到泛轻舟散发的平和气息，不知怎的，他心底的恐惧渐渐淡了：“望前辈成全。”

　　　　“之前说错了一句话。按照世人的定义，如今的我，俨然不算是人了。”

　　　　泛轻舟对王子衿的乞求恍如未闻，自顾自道：“当目光巡视你我他之间，就是人，但我学会了高屋建瓴，学会了高瞻远瞩，所以恐怕还真不是人。”

　　　　“噗嗤！”

　　　　他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最后一句，倒像是一种自嘲……”

　　　　“但事实上，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泛轻舟敛了敛笑声，认真道。

　　　　“前辈说得对。”

　　　　王子衿露出深有同感的模样，毫无破绽。

　　　　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内心的鄙夷究竟有多大。

　　　　眼前的泛轻舟确实强横无匹，可他却是活脱脱的一个疯子，疯言疯语。

　　　　“修炼走火入魔了？”

　　　　王子衿面露敬畏，心底却是鄙夷而怜悯：“真是可怜啊。”

　　　　“你在鄙夷我，怜悯我？”

　　　　泛轻舟冰凉的手指抚摸着王子衿的脸庞，毫无波动的语气，让王子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好大的胆子啊，王子衿。”

　　　　泛轻舟语气平平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面前表里不一？”

　　　　他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稳，如湖泊，如大海。

　　　　但在王子衿眼中，泛轻舟此刻形如狰狞丑陋的地狱恶鬼，鲜血淋漓，青面獠牙，气息暴戾而残忍。

　　　　如湖泊大海水面下的汹涌暗流，澎湃的力量，辗转天地，吞噬一切。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王子衿面色苍白，眼底满是恐惧，整个人颤栗不停，一屁股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好好听我说话，不要心口不一，好么？”

　　　　泛轻舟俯下身子，抬手摸着王子衿的头发，安抚道：“别害怕，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皈寂唯和李清欢一切，然后……我会赐予你一场造化。”

　　　　“什么造化？”

　　　　安抚中渐渐平静的王子衿，不再喃喃自语，他听到泛轻舟的承诺，迷惘的面色一喜，抬头急迫地问道。

　　　　“人啊，还真是本性难移。”

　　　　泛轻舟看着王子衿眼底的贪婪与渴望，觉得不做人，不是人也挺好。

　　　　他暗暗叹了声，语气愈发柔和：“你不想死，因为想要报仇。

　　　　我可以帮你将那道天子的残魂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