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之主-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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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有定，人无常……”

　　　　一道吟哦落地，高大宏伟的身影蓦然溃散。

　　　　“前辈……”

　　　　叶赫竹还想要再继续开口，却见一阵刺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梦？”

　　　　叶赫竹咯吱两声转动僵硬的脖颈，苍老的脸庞上迷惘之色渐渐弥散。

　　　　盘膝打坐的他大梦初醒，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

　　　　“那些到底是纯粹的梦境，亦或是上天的某些启示……”

　　　　叶赫竹不是没有想过人为的可能性。

　　　　无华城藏龙卧虎不假，但为了一个小小的泛轻舟这般大费周章显然并不明智。

　　　　更何况梦境中那些真假莫辨的场景，不像是无华城那些人能够做到的。

　　　　并非是叶赫竹瞧不起那些人，只是梦境中那些东西在真实，尽管已经苏醒过来，但那般奇幻瑰丽的仙域之景仍旧历历在目。

　　　　他无法相信，凭借无华城隐藏的大人物们，可以凭空捏造出这些足以以假乱真的场景和经历。

　　　　没有经历过在仙域从卑微到强大，是无法营造出这般真实的假象。

　　　　无华城的大人物虽然厉害，却连叩道都做不到，谈何染指仙域？

　　　　抛开这个因素，能让叶赫竹不知不觉间沉睡入梦。除了冥冥之中力量，难不成还是泛轻舟所为？

　　　　叶赫竹险些笑出声来。

　　　　泛轻舟如果有这般威能，又岂会在叶赫家内任由长老们摆布？

　　　　他可不相信泛轻舟看不出来，长老们看似奉为座上宾，实则作出了软禁。

　　　　倘若泛轻舟有不知不觉牵引叶赫竹进入梦境的实力，这叶赫家岂能受制于其？

　　　　泛轻舟完全能够来去自如。

　　　　但实际上，泛轻舟没有做到来去自如。

　　　　换言之，泛轻舟肯定不是营造出梦境的幕后人。

　　　　叶赫竹想不出个所以然，出于对梦境的好奇，以及对那道高大宏伟身影所言深意的渴望，他决定去找寻泛轻舟一趟。

　　　　那道身影如果没有猜错，定然就是他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人。

　　　　如是这般，那道身影的传承者泛轻舟日后的成就肯定不低。

　　　　那道身影说过，他的传承无法被旁人剥夺，那么泛轻舟这个传人就是独一无二的。

　　　　尽管那道身影没有明言，但叶赫竹推测得出，泛轻舟这个传承者孤立无援，缺少辅佐之人。

　　　　一想到成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的泛轻舟，叶赫竹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如果那个梦境一切属实呢？”

　　　　叶赫竹想到这里，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他确实桀骜不驯。也确实性格顽固，但他却有一个很大的缺陷——渴望变强。

　　　　跟随如今的泛轻舟，对他而言确实掉份。

　　　　但泛轻舟的潜能无限，如今实力低微，但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假如泛轻舟真的成就那高高在上的主宰之位。那么最早追随他的叶赫竹，又会是何等意气风发。

　　　　叶赫竹渴望变强，渴望在修道之路上走的更远。

　　　　单单是泛轻舟对主宰大道的参悟深度，就让叶赫竹隐隐有了正视的念头。

　　　　而这一个幻梦，外加泛轻舟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叶赫竹几乎下意识就觉得梦境的那些都仿佛是真的。

　　　　为了求证，他迫不及待地出了修炼的密室。

　　　　“如果泛轻舟那小子真是传承者……那么老头子我拉下脸做他的师傅，为他保驾护航也不是不可以……”

　　　　叶赫竹心下嘀咕了两声，轻哼道：“老朽神感巅峰的实力，做那小子的师傅。真是让他占了大便宜……”

　　　　这话听着没错，但如果按照梦境那般，泛轻舟未来成长不可估量，那么真正占大便宜的，反而是叶赫竹了。

　　　　对于叶赫竹来说。此生能够踏入叩道门槛，或许已经是终点了。

　　　　但泛轻舟若是仙域主宰的传人，未来带领他踏破仙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因明白这些，叶赫竹才能将荒唐的想法付诸行动。

　　　　没有人不渴望活着和变强。对于早已注定了成就尽头的叶赫竹而言，任何一根救赎的稻草，哪怕是无根之萍，都值得他去抓摄。

　　　　而这边，泛轻舟刚好从打坐中清醒过来。

　　　　他长嘘一声。神魂很快便探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逼近。

　　　　“来的这么快？”

　　　　泛轻舟露出一缕讶然，他倒是小觑了叶赫竹对强大的执念了。

　　　　本以为营造出那个梦境后，叶赫竹至少要深思熟虑许久，排除诸多可能性后斟酌再三，尔后才会施施然而来。

　　　　然而叶赫竹却出乎意料地不过片刻时间。就坐不住，一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这般匆促，看来很好应付了。”

　　　　泛轻舟站起身来，视线看向空无的前方和紧闭的房门，似乎能够透过门扉。看到外面蓦然落地的白发老人。

　　　　他早就打好了腹稿，保证叶赫竹所有可能作出的试探和诘问，都能对答如流，不露破绽。

　　　　咯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眼底闪过惊疑的叶赫竹，看着静坐品茶的泛轻舟，莫名将眼前青年的身影，与梦境中那道高大宏伟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泛轻舟？”

　　　　叶赫竹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

　　　　“见过师尊。”

　　　　早在叶赫竹推门而入的瞬间，泛轻舟便应声转眸。

　　　　叶赫竹轻唤的同时，泛轻舟恰好俯身一拜。

　　　　“免了。”

　　　　叶赫竹挥挥手。似是借此挥去了心底的异样，他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泛轻舟的身旁，举止却情不自禁地带上了隐约的拘束。

　　　　“看来昨晚用神魂营造的梦境和那道幻影确实效果拔群啊。”

　　　　泛轻舟不动声色，实则默默将叶赫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连带着将叶赫竹不易察觉的拘束也尽收眼底。

　　　　他的神色如常。心底却是会心一笑。

　　　　仙域主宰的神魂岂可易与，莫说叶赫竹是神感巅峰，就算他是仙域主宰之下的无上天君，也极难不受主宰神威的影响。

　　　　是以叶赫竹在看到营造出幻梦的泛轻舟后，本能就产生了畏惧和忌惮。

　　　　叶赫竹并不清楚幻梦是出自泛轻舟之手。所以将那种心悸归于泛轻舟与那道宏伟身影的相像之上。

　　　　正因如此，叶赫竹愈发相信幻梦是真，亦愈发相信泛轻舟确实是幻梦那位仙域主宰的传人。

　　　　一念及此，叶赫竹有些激动，又不知这激动从何发泄。于是拘束的举动愈发显眼，沉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拘谨。

　　　　“师尊？”

　　　　泛轻舟暗道时机成熟，心知在装聋作哑下去，就有些太过刻意了，便轻唤了一声。

　　　　“咳咳！”

　　　　叶赫竹被惊醒，抬手抚了抚胸口，用两声轻咳掩盖了方才的失态，故作高深道：“轻舟啊，你可知在苍茫大陆之上，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域界，称之为仙域。”

　　　　“仙域？”

　　　　泛轻舟先是露出茫然，旋即恍然，连连点头道：“徒儿听过，据说我等修道人修炼的终点。就是叩道之后飞升仙域，脱离肉体凡胎，羽化升仙。”

　　　　“那徒儿你可知，仙域主宰是为何人？”

　　　　叶赫竹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实际上飘忽的目光。暗地里紧紧盯着泛轻舟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变幻。

　　　　“这……”

　　　　泛轻舟心道正题来了，面露适时的一缕惊疑，刹那闪过，随即欲言又止，沉吟之时，眸光连连明灭。

　　　　仿佛是由于心虚，他轻轻垂下头来，睫毛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徒儿孤陋寡闻，这仙域高高在上，只是听闻过只言片语的描述，对仙域主宰这个听起来很厉害的东西，确实不知道了。”

　　　　泛轻舟抬眸躲闪着一笑，声音在叶赫竹如炬的目光灼灼下有些干涩。

　　　　犹豫不决的措辞，躲闪的笑容，无一不彰显出他此刻的欲盖弥彰。

第五十章赤子之心（）　
叶赫竹将一切看在眼里，对泛轻舟恰当适度的“欲盖弥彰”显然取信了。

　　　　他笃定泛轻舟是心虚，因为被触及到了最大的秘密而心虚。

　　　　“我知道你的秘密。”

　　　　叶赫竹唇角勾起轻笑，这两天看惯了泛轻舟淡定从容的模样，如今见他初次露出异常，不禁觉得有些有趣的紧。

　　　　“秘密？”

　　　　泛轻舟抖了抖的眉宇，面色的僵硬更甚：“徒儿身怀不少秘密，却是不知师尊说的是哪个了。”

　　　　“还给我打马虎眼？”

　　　　叶赫竹神秘一笑，饶有兴致道：“你虽然在同龄中算得上厉害角色，能初步做到言行不露于表，但功夫的火候和我这个老头子相比还差了点。

　　　　还是说，爱徒喜欢由为师打开天窗，说亮话。譬如……”

　　　　他故意在最后语气一顿，视线观察着泛轻舟侧耳聆听时那不自觉挺直的脊梁和微微紧握的双亲，笑得意味深长：“譬如，仙域主宰的传人？”

　　　　这句话叶赫竹说得极轻。

　　　　然而话音刚落，泛轻舟似乎如遭雷击，脸庞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冷汗极快地淌流下了额头。

　　　　“师尊此话怎讲？”

　　　　泛轻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珠咕噜一转，仿佛认定了叶赫竹是不能够确定的试探而已，所以很快镇定下来，坐回了原位。

　　　　“嗯？”

　　　　叶赫竹见状。心底微惊。

　　　　他自然懂得泛轻舟这般前后的转变，是因何缘由。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比我预料的还要镇定。”

　　　　叶赫竹兀自满意地点头，嘴上却是讥笑道：“怎么？破罐子破摔？真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关？信不信老夫这会儿将你就地正法了？”

　　　　说罢，他的身躯内涌现一股冷厉的杀气，直奔泛轻舟而去。

　　　　这股杀气。可不同于寻常修道人那半吊子的水平。

　　　　叶赫竹年轻的时候，就是桀骜不驯的主儿，他得罪的权贵人物不计其数，每天面临的刺杀与袭杀数不胜数。

　　　　而他本身又是嗜杀之人。

　　　　因此久而久之，常年不间断的杀伐，让血腥的杀戮气息深入骨髓，根植神魂。

　　　　叶赫竹的杀气，不是单纯杀人如麻的压迫，还有如陈年佳酿般杀气久积的震慑。

　　　　这种杀气，虽然无形，却能够对敌人造成身心上的双重打击和压制。

　　　　一般修为稍微弱小的人，心志倘若不坚定，极有可能被这种杀气吓得涕泗横流，心神失守，犹如踏入修罗地狱的蝼蚁，只剩下痛苦求饶，把心底的秘密全部毫不犹豫地吐露坦白，但求不再被腾腾杀气震慑。

　　　　叶赫竹就是有这个打算。

　　　　泛轻舟的修为实力和他相较不亚于天渊之别。

　　　　他的杀气哪怕仅仅一缕泄露倾压，也会让泛轻舟不堪承受。

　　　　不过遗憾的是，这次叶赫竹却是想当然了。

　　　　叶赫竹还幻想着泛轻舟跪地求饶，坦白一切的狼狈模样，心底莫名有些得意。

　　　　但时间过去了数息，熟悉的恐惧尖叫声却不曾如期而至。

　　　　“怎么回事？”

　　　　叶赫竹抬眼望去，便见气定神闲的泛轻舟，用一种讥诮的目光瞅着自己，他由于不解和震惊，险些咬到了舌头。

　　　　“他怎么没反应？”

　　　　叶赫竹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他不信邪地将杀气慢慢控制着向泛轻舟倾泻碾压过去。

　　　　于是，他便清楚地看到泛轻舟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讥诮和讽刺越发浓郁。

　　　　“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叶赫竹面色发黑，耳根子都有些发热，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赞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之前无往不利的杀气，心底郁闷到了极点。

　　　　“这小子太邪门了，该说不愧是仙域主宰的传人么？”

　　　　叶赫竹恨恨嘀咕了一句，却也无计可施。

　　　　倘若泛轻舟是敌人，他有除过杀气镇压之外的数百种折磨人的法子让泛轻舟生不如死，最后透露实情。

　　　　但泛轻舟说实在话，那可是他未来成就更进一步的贵人，杀气镇压指不定都让对方心有不喜，再得寸进尺地放肆下去，泛轻舟不怀恨在心都不可能。

　　　　束手无策的叶赫竹只能气鼓鼓地瞪着淡然处之的泛轻舟，白花花的胡子翘的老高。

　　　　“徒儿，你不怕为师的杀气，是不是在大殿会议上也是装出来的？”

　　　　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的半晌，百般无奈的叶赫竹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道。

　　　　“师尊火眼金睛，徒儿的这点小伎俩。果真瞒不了多久。”

　　　　泛轻舟见叶赫竹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便从善如流地笑道。

　　　　“小兔崽子，这可是你自己落下了把柄！”

　　　　叶赫竹闻言拍案而起，得意洋洋地俯视着泛轻舟，嘿嘿一笑道：“你要是不把心底的秘密说道出来，我就去向其他长老告密！”

　　　　“师尊，且不说徒儿是您的徒儿，咱们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揭发我对你没有丝毫好处，更何况师尊想要徒儿的秘密在严刑逼供之后闹得人尽皆知么？”

　　　　泛轻舟无奈地捂脸道：“叶赫家人多眼杂，保不住到时候谁泄露风声，那么仙域主宰这四个字的诱惑，会不会让叶赫家刹那间毁于一旦？”

　　　　“你在威胁我？”

　　　　叶赫竹刚才也就随口一说，想要吓一吓泛轻舟，说实话看着一个后辈小生在自己面前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波澜不惊的模样，而自己却是上窜下跳，心底的不平衡是理所当然的。

　　　　但听泛轻舟的一席话，他的脑子转过弯来，意识到仙域主宰意味着什么，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没打算告诉其他人，但却打心底下意识忽略了仙域主宰的份量。

　　　　如果日后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么带给他自己，他的家族，以及泛轻舟的。都只有灭顶之灾。

　　　　有了这个念想，叶赫竹也没心思插科打诨了。

　　　　他知道泛轻舟可以假装被杀气震慑，但实际上却对杀气无动于衷，其实就是变相在告诉自己，他泛轻舟确实异于常人，也确实是……仙域主宰的传人！

　　　　只是……

　　　　被一语点醒的叶赫竹。看向泛轻舟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仙域主宰的传承何等恐怖，你大可以抵死不认，为什么要坦白？”

　　　　“师尊说笑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是异姓父亲。又有何需要隐瞒的？”

　　　　泛轻舟飒然一笑，道：“若是师尊没有问起也就罢了，但既然师尊提及，做徒儿的自当实话实说。”

　　　　“轻舟，你……”

　　　　叶赫竹躯体一震，被泛轻舟轻描淡写的恳切言辞所动容。不禁有些语塞。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责，自己的徒弟信任有加，而他却变着法想要攫取徒弟的秘密。

　　　　愧疚，不由得涌上心头。

　　　　他连徒弟都不叫了，直接开口唤了一声轻舟，显然是真的将泛轻舟当作了弟子。

　　　　“话说回来。徒儿就算抵死不认，师尊若是死缠烂打起来，会让徒儿烦不胜烦，徒儿转念一想，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喽。”

　　　　泛轻舟摊开手，耸肩道。

　　　　“放肆！有你这样编排师父的徒弟么！”

　　　　叶赫竹闻言。脸色顿时发黑，一腔感动瞬间付诸流水，他抬手敲击着桌面，佯怒道。

　　　　“不过，师尊……”

　　　　泛轻舟丝毫不惧地一笑，旋即露出肃容。沉声道：“仙域主宰的传承一事干系极大，徒儿从获得传承至今从未透露一丝，却是不知师尊的传言，从何而来？”

　　　　“此事说来倒是有意思。”

　　　　叶赫竹听了这话，露出古怪的笑容：“那位仙域主宰似乎很满意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