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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之主-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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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式微,但百姓们曾经根深蒂固敬畏,不会在弹指间便消散一空。

    所以某些人就动了小心思。

    神棍们腾空出世,招摇撞骗。

    与世隔绝的道门鞭长莫及,于是道门的名声在成就某些宵小之后,彻底臭了。

    与此同时,数千年的庞然大物,在一声枪响中轰然崩塌。

    专政体制的崩溃,神学与迷信的末路纷至沓来。

    道门还没来得及澄清神棍的卑鄙下作,就被倭寇们的长号撕碎了所有的计划。

    那一年,道观外捡回的婴孩已经十岁。

    那一年,数十万无辜的冤魂在无声嘶吼,在无力挣扎。

    泛向道捋着胡须,清瘦的面容露出悲天悯人:“为师和你的师兄们要出去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道观的主人。”

    “师父,外面烽火连天……”

    幼童懵懂地接过古朴的令牌,清澈的眼眸写满了难过。

    “因为烽火连天,所以才要出去。”

    泛向道露出轻笑,转身便走,“为师走了。”

    “师父!”

    幼童唤了一声,嗫嚅道:“您和师兄们要是一去不回呢?”

    “呵。”

    泛向道身形微滞:“苍生有难,我等心向大道,怎能视生灵涂炭为无物?

    我是俗世的道人,不是红尘外的僧侣,无法视若无睹。”

    “那要是一去不回呢?”

    幼童的眸底氤氲着水汽,哽咽道。

    “……”

    泛向道回首凝望着背后倔犟的稚童。柔声道:“那便一去不回罢。”

    幼童无声地哭着,泛向道默然地走了。

    浩劫来了,天机到了。

    倘若道门重出江湖,拯救天下于水火之间,那么道压佛岂不是信手拈来?

    泛向道是这样想的,其他道门也是这样憧憬的。

    深山老林内,孤寂的稚童抽噎着炮火连天之外的凄冷。

    深山老林外,黄符尽为灰烬,寒尸枯骨,只有烧焦的铜镜相伴。

    道门拥有数千年的传承,自然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道门的道人,拥有着号令诸天的力量。

    然而,双手难敌四拳。

    曾说一去不回的人儿,直到幼童们垂暮老矣,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沉睡的雄狮苏醒,华国拔地而起。

    继承了师辈执念的老人们。企图宣扬道门文化。

    遗憾的是,倭寇浩劫中闭门谢客的佛家,经历了养精蓄锐后精神抖擞地重现世间。

    稚童垂暮,无力回天。奄奄一息地递交了最后的不甘。

    年轻的弟子,悲痛之余,意气风发。

    登门造访的贵人,带来了机遇。

    年轻的弟子兴奋地前去赴宴。只留下一纸书信。

    泛岳川回去的时候,只看到那封信。

    数日后,贵人送回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座千年前的古墓,隐藏着华夏炎黄的惊天秘辛。

    道门年轻的传人。急功近利,应邀只身而去,最后亡魂归来。

    来人行色匆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句道歉不曾留下。

    泛岳川咧咧嘴,他知道。

    他知道贵人只是拿这位道门最有潜力的传人当试探古墓的炮灰罢了。

    所以,一条卑贱的命。当然换不来高高在上的垂怜。

    没有人会怜悯炮灰,只会心疼主角。

    而这个时代,主角是谁不言而喻。

    泛岳川,心怀山川大岳。

    “师父。我走了。”

    泛岳川葬了年轻的道门传人,埋了自己的便宜师父。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泛岳川是孤儿,如他师父的师父。

    泛岳川走了。去报仇,最后死于非命,如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也如他的师父。

    贵人的枪声炸碎了胸膛。泛岳川怨毒地看着双手合十的僧侣,一脉相传的死于非命,剥离了他最后一缕生机。

    “道门已经是苟且偷生的蝼蚁,为什么不放过?”

    这是泛岳川的困惑。

    因为,斩草不除根,春风绿遍江南岸。

    泛岳川醒来的时候,就是泛川岳了。

    从心怀山川大岳到川湮山灭,世间再无泛岳川。

    经历过生死洗礼后。泛川岳明悟了。

    一脉相传的死于非命,是因为不够自私。

    如果他师祖的师父自私,岂会死于非命?

    如果他的师祖自私,岂会死不瞑目?

    如果他的师父自私。岂会尸骨已寒?

    如果他自私,没有想着报仇雪恨,岂会含恨九泉?

    所以,为了一己之私无所不用其极的泛川岳横空出世。

    “我。回来了。”

    泛川岳抬头看着修道院的宏伟大门,眸光的追忆沉寂了下去。

    “轻舟兄,你还记得我么,我来找你了。”

    他如是这般低喃道。

    “白哥哥。我们该怎么进去啊?这个时候,修道院还没有开始考核……”

    身后,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没有听到泛川岳的呢喃,只是有些苦恼地瘪起嘴,眼巴巴地瞅着面前的少年,可怜兮兮道。

    “还记得路上我们偶然救下的老人么?”

    泛川岳回眸一笑,道:“虽然他还是死了,但却无法改变他是修道院内院长老身份的事实。”

    “所以?”

    小姑娘歪着头,不明所以。

    “所以,等着就是了。”

    泛川岳掂了掂手心的沉重令牌,随即将之扔进了修道院高高的院墙。

    “会不会砸到人啊?”

    一旁的嫔如看着泛川岳的动作,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

    泛川岳转过身。抬手揉了揉身后两个小萝莉毛茸茸的脑袋,宠溺的温柔笑意,完美掩饰了眼底冰冷的无情。

    自私的人,怎么会宠溺?

    如果不是雁姓青年的声音。两个累赘他怎么可能带在身边。

    泛川岳不是华国的泛岳川,更不是华国的矮穷矬,对冠以萝莉之名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多余的畸形兴趣。

    两世为人,他的年龄,做萝莉的父亲绰绰有余了。

    他自私,但不恶心。

第四十五章都是假的() 
有一种缘分叫做臭味相投,有一种同类叫做蛇鼠一窝。

    修道院今天很热闹,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在外面扔进令牌的少年,成了内院弟子,还成为了王子衿长老的记名弟子。

    王子衿心血来潮去外院溜达,稍不留神便被一块从高墙外面丢进来的令牌砸了正着。

    这就是缘分。

    “你叫江小白?”

    王子衿笑容如沐春风,但居高临下的目光,却隐含着冷然。

    一块普普通通的令牌,怎么可能轻易砸中他的头顶?

    王子衿不是自夸。在内院长老中,除了皈寂唯那个后台背景硬挺的怪胎之外,还没有其他长老能够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用一块令牌砸中自己头顶。

    他的修为。可不是显露出来的华而不实的观赏品。

    纵然当时他心有所思,但一个少年郎丢出的令牌,也不可能就那么巧合地砸中他。

    是以王子衿来到江小白的阁楼后。便直接质问出声。

    不论是先前江小白面对他的从容不迫,亦或此时面对他这个师尊时候不达眼底的尊敬,都让王子衿心底升起了异样的情绪。

    这个少年不简单。

    修为仅仅通窍三变,随手扔一个令牌就能偏巧不巧地砸中内院长老的头,面对修为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内院长老,只有尊敬,却无畏惧。

    况且,那份尊敬还不达眼底。

    这些心思,泛川岳却是不知,否则他定然嗤笑出声。

    当初他作为穿越者成为泛川岳的时候,面对泛轻舟的算计,面对区区的泛家主,仍然惊慌失措,不能自己。

    如今只是重生,他再怎么性情大变,也不可能朝夕之间褪去所有的铅华,使得自己站在强横的长老面前淡定从容。

    “多亏您了,雁师父。”

    泛川岳僵着一张脸,在心底暗暗道。

    “是你可教也。”

    一道冷漠的声音应道:“稍加提点,就能装得如此相像,看王子衿的样子,想来是唬住他了。”

    “雁师父神机妙算,如是这般,王子衿对徒儿的兴致定然不低。徒儿在内院也算有了足够的立足底气。”

    泛川岳恭维了一声,语气蓦地一变,恶狠狠道:“这一次,我定然要让泛轻舟那个畜牲不得好死!”

    “只要够强够聪明,没有什么敌人是杀不掉的。”

    那道冷漠的声音沉沉道。

    心底杀意凛凛的泛川岳,一时间并没有听出那道声音的深意。

    心底的交谈,刹那间结束。

    表面看起来,泛川岳在听到王子衿略带诘问的话语,沉吟了一息,继而微微抬眸,面不改色道:“回禀师尊,徒儿是江小白。”

    “名字不错。”

    王子衿双眼微眯。颌首道。

    泛川岳说了是江小白,而非叫江小白。

    “看来我的这个徒弟,确实非同一般。就这份古井不波的心境和内敛的桀骜,稍加提点,未来的成就定然不低。”

    王子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色恭敬的泛川岳。默默道。

    “可惜不是特殊血脉,否则这具躯壳,可比你的那个便宜弟子合适多了。”

    王子衿的脑海中。一道夹杂邪佞意味的漠然声音惋惜道。

    “是啊。”

    王子衿颇有同感,云阳少年作为他的弟子,却是血脉特殊。但论心性天赋,拍马也不及眼前少年的一半。

    与此同时,他落到泛川岳身上的目光。蓦地柔和了一分。

    原本他收下泛川岳,只是好奇泛川岳究竟是如何用一块令牌悄无声息砸中自己的。

    但听到元神中寄居的残念之言,王子衿突然就觉得泛川岳乃可造之材。

    于是。连带着他看向泛川岳的眼神,也变得温和。

    “我父亲取的。”

    不懂这其间缘由的泛川岳,只是感受到王子衿视线少了一抹苛责和锋利。却以为纯粹是他的表现让他的师父满意十足。

    顿时,泛川岳心底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修道院的内院长老也不过如此,修真文明的土著。在我大天朝子孙的演技下,还不是得俯首称臣?”

    “乐不思蜀。”

    雁姓青年瞥了眼半空光幕中的泛川岳,抿了口茶水,鄙夷道:“果然不出所料,被当作炮灰的穿越者,不论是在哪里。永远都是这般愚蠢。”

    乐不思蜀的是阿斗,阿斗是扶不起的阿斗。

    泛川岳与阿斗一样,烂泥糊不上墙。

    一个人不聪明没关系。但自认为聪明就有问题了。

    “打个赌如何?”

    雁姓青年对着旁边的黑袍人说道:“来赌一赌泛阿斗是死在泛轻舟的手中,还是死在江小白手中?”

    “我的赌注是生死碑。”

    不待黑袍人拒绝,他张口抛出一个诱饵。

    “此话当真?”

    黑袍人气势一变。

    “当真。”

    雁姓青年露齿一笑。认真道。

    “死在泛轻舟手中。”

    黑袍人深深凝视着雁姓青年,不假思索道。

    “如果死在江小白手中呢?”

    雁姓青年反问道。

    “你要什么?”

    黑袍人问道。

    “你的不背叛。”

    雁姓青年回道:“不需要忠于我们的合作,但求不要口蜜腹剑。”

    “好。”

    黑袍人微怔。他却是没想到雁姓青年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那我就赌死在江小白手中。”

    雁姓青年笑意微敛,紧盯着光幕道。

    “你知道生死碑在哪里?”

    黑袍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天你不该因为一个像爱人的女人救他的,他是地界的主宰后人。”

    雁姓青年放下茶杯,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

    黑袍人大惊,险些当场失态,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劲的他,很快止住了话头,轻咳一声。沉思道:“那位图谋极大,生死碑落到他的身上并非不可能。

    但若是在那位身上,凭你如何得到?

    和他作对。你会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

    雁姓青年闻言一愣,旋即邪狂长笑道:“他凭什么让我万劫不复?

    凭他的图谋极大?”

    长笑戛然而止,他睥睨着目瞪口呆的黑袍人,

    戏虐道:“很遗憾,我的图谋更大。”

    “你……你的目标不是齐和齐背后的人么……”

    黑袍人惊叫出声,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辛。

    “齐背后的是谁,谁说得准?”

    雁姓青年恢复了平静,含糊不清道。

    “不可能!”

    黑袍人听出了弦外之音,猛地拍案而起,掐指算道:“不可能,不可能!时间线相悖了!”

    “我若说我曾成为过他呢?”

    雁姓青年悠悠道。

    “是你?”

    黑袍人大惊失色,当日救下那位的时候,他察觉到了那位神魂气息的微弱异样,没想到竟然……

    “原是齐的手笔,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了。”

    雁姓青年讽刺一笑道。

    “那么?”

    黑袍人脑海嗡嗡作响,看着雁姓青年,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正是如此。”

    雁姓青年起身拱手:“晚辈见过前辈。”

    执晚辈之礼仪,是自知实力不如对方。

    “过去的时间……是……是……是现在的你,现在的你,是过去的你……好一个偷梁换柱,好一个胆大包天!”

    黑袍人臃肿的身体猛然站起,步伐踉跄地噔噔后退:“那位和你比起来,确实不如啊。”

    “我不明白,你还需要我?”

    他的脑门发冷,反问的语气,莫名带着颤抖。

    “你为了爱人,我也是。”

    雁姓青年坐回了原位,道。

    “可你不是有妻子和子嗣么……”

    黑袍人不明所以道。

    “我没有。”

    雁姓青年否认道。

    黑袍人还想开口,雁姓青年蓦地红了眼,血泪淌落:“兄长离我而去,她也离我而去,假的,假的安慰,你懂了么。”

第四十六章太宗君与王战() 
王子衿从泛川岳那里离去的时候,已经日沉西山,如墨的夜色侵染了大半的天穹,只剩下西山旁边那抹不甘湮灭的绯红在负隅顽抗。

    “前辈所言是真的么?”

    王子衿站在洞府前,平视着遥远的黄昏绯色,在心底轻轻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子衿的脑海中,那道冷厉而矜贵的声音傲然道。

    “君子么?”

    王子衿目光灼灼,绯红印在天边,映在他的瞳孔。

    “既然前辈是君子,与晚辈又何须兜圈子这么多年?”

    他的瞳孔,如火似血。带着常人看不懂的惆怅的深沉,“晚辈记忆中的君子,不冷厉,不矜贵。也不兜圈子。”

    “那你觉得本座是什么?”

    矜贵的声音嗤笑一声,反唇问道。

    “君……吧。”

    王子衿没有在意脑海中矜贵声音那份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漫不经心,轻轻道:“君无戏言的君。”

    君无戏言的君,君王的君。

    “君?”

    矜贵的声音一凝。旋即失笑道:“此话怎讲?”

    “晚辈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弱,否则也不会单凭实力稳坐内院长老一位。”

    王子衿面露说不清道不明的惘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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