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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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莱恩愕然，随后想到桃源与世隔绝，不知人间邪恶也是正常。

　　　　“是一个种族。”布莱恩也坐下来，忍不住如同一位长者般介绍道，“人死后才会成为的种族。”

　　　　“哦。”雪姬好奇地看着布莱恩，突然凑上前，小手捏住布莱恩的脸，“和我们也一样嘛。”

　　　　布莱恩失笑道：“差不多吧。”

　　　　雪姬收回手，坐到布莱恩面前，小嘴撅起，有些恼怒道：“你为什么要跳崖，突然落下来吓死我了，要不是我拉住你……”

　　　　“我也说不清楚原因。”布莱恩黯然道，“可能是厌倦这样疲惫迷茫的生活吧。”

　　　　雪姬喃喃道：“真是一个怪人。”

　　　　她复又问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布莱恩笑道：“你看不出来？”

　　　　“我又不知道！”雪姬大声道。

　　　　“你……从来没出去过……？”布莱恩不可思议道。

　　　　“没有……”雪姬点头道，却丝毫也不觉得可惜，“我一直以来就呆在这里，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和别人说话也只是隔得远远的……”

　　　　“你不孤单吗？”

　　　　“不会啊。”雪姬笑道，“我有朋友的。喏，有小木一，小木二……”

　　　　她竟然指着大厅内的桌椅茶杯，一个个叫出它们的名字来。

　　　　怎么看，那些家具都没有自我意识，布莱恩看着雪姬数着手指叫名字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还有很多书看。我很多东西都是书上学的。”雪姬站起来，蹭蹭地跑到一个房间，搬出几本书来。

　　　　见雪姬一副孩子炫耀自己的宝贝般，布莱恩心疼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不行。“雪姬放下书本，十分认真且坚定地说，”我出去了，桃源的大家就会被大风雪覆盖。“

　　　　”你在这多久了？“布莱恩不由得摸了摸雪姬雪白长发。

　　　　雪姬也不反抗，失落道：”很久很久了，我都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出生了……一直一直就在这里。反正只要在我的结界中，时间就不会流逝，不会有人老去，也不会有人死亡，大家高高兴兴地永远生活下去。”

　　　　雪姬看着布莱恩道：“你是我真正见过的第一个人，而且是桃源外的人。所以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布莱恩触动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吧，我正好也不能出去了……”

　　　　雪姬定定地看住布莱恩，忽然深处小手按在布莱恩额头，严肃道：“你的体内，有不属于你的一股意识。”

　　　　布莱恩苦笑道：“就是因为它，我才想要跳崖了断自己的。”

　　　　下一刻，布莱恩只能惊讶地张大了嘴，只见雪姬的手忽然变得半透明，仿佛灵体般伸入了布莱恩头颅，一阵酸痒感之后，布莱恩看到一团扭曲的灵体被雪姬拉扯出来。

　　　　那灵体一出体就又想扑向布莱恩，但布莱恩的魔能手臂一把抓住了它，那灵体居然和布莱恩长得一模一样。

　　　　雪姬香汗淋漓，喘道：“就是这个……不属于你的东西。”

　　　　布莱恩心中大恨，魔力涌入魔能手臂，把灵体直接灌注大量能量，使之被撑爆，消散在空气中。

　　　　布莱恩感到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亡灵本能仿佛潮退一般消去，邪恶的意识也再也感受不到，胸口封印巫妖意识的红宝石也失去了色彩。

　　　　“解……解决了？”布莱恩大喜。

　　　　说实话，当初高天主也无法根治时，布莱恩其实就死心了，如今来到这样一个奇特的桃源秘境，黑暗转化居然在神秘的雪姬手下解决了。

　　　　他看向疲惫至极的雪姬，不由有些心疼。

　　　　“我好累，要去休息了。麻烦你这段时间看管一下结界。”雪姬脸色苍白，“你以后就留在这陪我说话吧，好不好。”

　　　　“好。”布莱恩不由微笑道。

第14章　罪人（）　
布莱恩离开雪姬的住所后，发现大壮夫妻居然还在阶梯下等着自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二人一见布莱恩便激动地上前问道：“怎么样？见到雪姬大人了吗？”

　　　　布莱恩点头道：“雪姬……大人让我留在这。”

　　　　“太好了！终于有了新的朋友了！”这对夫妻高兴地抱着布莱恩起跳。

　　　　布莱恩既好笑又无奈，只见二人拉着布莱恩就往大路上跑去，边跑还边喊着：“咱们有新成员了！咱们有新成员了！”

　　　　沿途村民们纷纷围上来，对布莱恩热情非常，倒是让布莱恩有些手忙脚乱。

　　　　在水田里插秧的村民也远远的对着布莱恩打招呼。

　　　　布莱恩小声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你啥也不用做，今晚我们为你举办一个晚会！”大壮大笑道，拍了拍布莱恩的肩膀。

　　　　布莱恩颇为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这么多，没关系吗？我还是做点什么吧，不然心里有些过不去。”

　　　　大壮妻子也点头道：“让你干等着也怕你尴尬，这样吧，你就去这秘境随便逛逛吧，到时候我让大壮去找你，你就为我们随意摘点果子吧。”

　　　　布莱恩点头，随意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反正这秘境总共也就那么一丁点大，也不怕走丢。

　　　　秘境之景，丝毫不逊于人间一些景点。花开遍野，草长莺飞，垂叶醒松，飞禽走兽也不缺少，这秘境可真的算得上是世外桃源。布莱恩不由得想起了四公主和安洁利尔。

　　　　这二人也是他在人间所剩无几的朋友，自己这样突然消失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焦急，自己是不是应该告知一声呢？

　　　　不知不觉，布莱恩走到一片清澈的湖水边。

　　　　静美无一人，布莱恩坐在湖边，享受着这安宁的风景。

　　　　什么三魔神，什么人类……

　　　　姑且先放在一边吧。

　　　　布莱恩躺在绿茵上，不知不觉间睡去了。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布莱恩坐起，四处张望，没有见到其他人。

　　　　“奇怪，这么晚了，大壮应该来叫我了啊。”

　　　　心头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折身返回村庄，夜色之景也无暇多看。

　　　　越靠近桃源村，心头的不妙感越显著。

　　　　一定发生了什么！

　　　　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布莱恩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具尸体，这模样，不正是白天的某位村民吗？

　　　　布莱恩大惊，来不及仔细查看，便飞奔向村庄。

　　　　村庄居然死寂无声，灯火全灭。布莱恩越往前走，看到越多的尸体。

　　　　他越来越心惊肉跳，这些死去的村民全部被人用利器贯穿胸膛，死前双目睁大，似乎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大壮和他妻子的尸体倒在神社门前，二人都是尸首分离，惨不忍睹。

　　　　布莱恩心中渐渐升起无名怒火，他看向通往雪姬之处的阶梯，只见一个个巨大的血色脚印落在阶梯上，血迹未干。

　　　　布莱恩暗叫不好，魔力调动，巫妖之祸出现在手中，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奔向雪姬的木屋。

　　　　只见雪姬的木屋房门被破坏，布莱恩更是急切，听的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布莱恩双目暴睁，蓝火升腾，直接闯入了木屋之中。

　　　　一个幻境魔一只手掐住了雪姬的脖子，另外一只爪子就要刺下。雪姬向布莱恩伸出手求救。

　　　　布莱恩毫不迟疑地把巫妖之祸甩出，打中幻境魔的爪子，让那一爪偏移，只刮破雪姬一点衣物。趁着那恶魔还没反应过来，布莱恩一个飞扑救下雪姬。

　　　　“背叛者！”那幻境魔恼怒异常，刹那间，天地变色，布莱恩只感到头昏脑涨，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面目全非。

　　　　哪有什么幻境魔，全是自己屠了村！

　　　　自己手中血液未干，雪姬倒在地上，小脸煞白，且泣且退。

　　　　布莱恩寸步不让，巫妖之祸握紧，歹毒的魔法随时就要喷涌出来。

　　　　他伸出法杖，就要下手杀死雪姬。

　　　　“停下。”如灵泉叮咚入耳，让人神智一明。

　　　　布莱恩睁大双眼，眼前似乎有一个虚幻的雪姬模样，她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不要被幻境控制了。”

　　　　布莱恩缓缓放下了巫妖之祸。

　　　　突然，布莱恩头疼欲裂，幻境变化，再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黑魔法师血牙的试验台上。

　　　　“桀桀，这幻境药如何？巫妖，可以让人体验几可乱真的人生。”血牙给布莱恩松开镣铐。

　　　　“……那一切……都是幻境吗？”布莱恩不解道，“我手刃了杰斯，跳下悬崖，遇到雪姬都是幻境吗？”

　　　　“原来这就是你幻境的内容吗？”血牙笑道，“怎么样，体验效果如何？”

　　　　“你不是死了吗？”布莱恩看着血牙。

　　　　“说了那些都是幻境药的作用。你的记忆都是幻境。事实上，你昨天才复活为巫妖。”血牙耐心解释道。

　　　　“那四公主和安洁利尔也是假的吗？”

　　　　“至少我们这块地方永远不会来什么公主。”血牙耸肩，“你想想就明白了。”

　　　　“是吗。”布莱恩看着自己的骨手，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哪边是幻境，哪边是真实，他已经模糊了。

　　　　之前的记忆都是幻境吗……

　　　　这样的幻境，太真实了。

　　　　“穿好衣服吧。我不知道你是在幻境中遇到了什么才提前苏醒，但我估计你需要去见一位大人物来解决新巫妖的心理问题。”

　　　　“大人物？“布莱恩穿好了血牙给他的法袍。

　　　　”待会恭敬点，你遭遇的幻境很有可能是你未来会遭遇的相似事情。待会把你的幻境一五一十告诉那位，那位会给你指一条路的。记住，千万不要抬头看那位，太无礼的话你就会被直接抹杀的。“血牙叮嘱道。

　　　　布莱恩点头。

　　　　血牙带着布莱恩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一个隐蔽的空地，这空地上居然修建了一座小型宫殿。

　　　　”进去以后低头就行了，千万不要看那位大人。“血牙再一次嘱咐。

　　　　二人进去后就直接低下了头，血牙对着前方道：”伟大的大人，这是我属下一个新的巫妖。它刚完成了幻境仪式，成长出了自我意识。“

　　　　”嗯。“那位大人声音十分威严。

　　　　布莱恩想微微抬头，只见血牙使眼色，才乖乖低下头。

　　　　”把你的幻境说给我听，巫妖。“那位大人说。

　　　　这声音，好耳熟。

　　　　好像在幻境中，听过类似的声音。

　　　　布莱恩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只见眼前哪有什么大人物，分明是一片深沉巨大的黑暗！

　　　　他忙回头看血牙，只见血牙已经变成了一个形态扭曲的怪物。

　　　　”我叫你不要看！！！“这个丑陋的怪物嘶吼出来。

　　　　幻境。

　　　　布莱恩恍然明悟。

　　　　脑海中，仿佛一滴水滴入了平静的湖面，水光潋滟。

　　　　血牙，宫殿，黑暗都仿佛褪去了色彩般，逐渐消散成虚无。

　　　　布莱恩眼前正是那个幻境魔，它惊恐地看着布莱恩：“不可能！区区三阶巫妖……怎么可能突破我的幻境！”

　　　　布莱恩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双重幻境若是只靠自己确实无法解决，但那关键的清脆声音——雪姬的提醒却让布莱恩清醒过来。

　　　　只见雪姬倒在地上，露出虚弱的微笑。

　　　　“你放心，我会为你的族人报仇的，你先休息。”布莱恩安慰道。他看向幻境魔，眼神冰冷尖锐。

　　　　幻境魔的实际战斗力只相当于二阶，在幻境暂时失效的情况下，这幻境魔就要逃走。

　　　　布莱恩冷笑一声，魔力大涨。

　　　　“恶魔也会想逃吗？”布莱恩冷笑道，“在这秘境，你要怎么逃？”

　　　　手心魔力涌动，布莱恩抓起巫妖之祸，法力流动下，巫妖之祸暂时转变成一把标枪。

　　　　魔法：鹰眼。

　　　　魔法：奥术加速。

　　　　魔法：死亡气息。

　　　　魔法：不死不休。

　　　　狂烈的法力充满了整个空间，布莱恩全力投出标枪，强劲的后坐力激起了仿佛实质一般的螺旋气流，而那标枪上的四道魔法也交织成不断旋转的尖刺。

　　　　那幻境魔只感觉到身后传来恐怖的杀意与压迫感，它回头，瞳孔中倒映出不断放大的尖刺。

　　　　轰然一声。

　　　　烟雾缭绕中，巫妖之祸缓缓飞回布莱恩手中，而那恶魔，已经成为了无数碎片。

　　　　布莱恩收回巫妖之祸，忙回头照看雪姬。

　　　　雪姬看着布莱恩，尽管虚弱异常，她还是笑道：“你好厉害……”

　　　　布莱恩看着她无暇的笑颜，想到了外面无数村民的尸体，不由内疚：“对不起……是我，都是因为我，恶魔才会找到你们，才会破坏你们的桃源……如果不是我让你帮我消灭巫妖意识，你也不会无法维持结界，让恶魔闯进来……“

　　　　雪姬道：”原来这个丑大个是恶魔吗……我没有怪你，你不要自责啊……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家，还有谁活着吗？“

　　　　看着雪姬期盼的眼神，布莱恩不忍道：”我一路走来……没有发现活人的气息……一个也没有……“

　　　　雪姬露出幻灭的神情，她苦笑道：”都走了吗……大家。“

　　　　”抱歉，我是罪人。“布莱恩低下头，他知道现在一切道歉都没有用了。

　　　　雪姬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布莱恩的脸：”我真的不会怪你啊，你不要自责了。是恶魔的错，不是你的错啊。”

　　　　她额头抵着布莱恩额头：“我刚才在幻境中与你的灵魂接触过了，我看到了，你的灵魂中的……力量。”

　　　　“力量？”

　　　　“对，力量。鸟儿的灵魂是自由，野兽的灵魂是食物，大家的灵魂是各种的农具，你的灵魂……是巨大的力量。”雪姬认真道，“我不应该把你束缚在桃源……你应该，有更广袤的天地……”

　　　　她笑着：“我，现在任命你成为……桃源第一位探索者，你的使命是以桃源的名义，探索世界，为桃源未来带来希望。”

　　　　布莱恩抱紧了雪姬柔弱的身躯：“和我一起出去吧，外面的世界……”

　　　　雪姬摇头：“不行。我要重建桃源。”

　　　　“可是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布莱恩急道。

　　　　“就算没有活人了，万一以后有人还有来到桃源呢……我要自己重新建造起房屋农家，这里的一切，我守护了很久很久，我还有很多朋友很多书在这，我不能丢下它们不管……”雪姬低下了头，“我真的真的不想放弃这里……”

　　　　她在哭泣。

　　　　布莱恩抱紧了雪姬。

　　　　虽然她的年龄可能已经非常大了，但她心性上始终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纯真，而又坚持。

　　　　布莱恩知道雪姬的选择是什么，是坚守这片无人的土地，这是她一生的使命。

　　　　好像人不会放弃人格，魔不会放弃杀戮一样……雪姬，也不会放弃桃源。

　　　　布莱恩良久无语。

　　　　等到雪姬哭声渐渐停止，布莱恩才开口道：“我离开后，还能回来吗？”

　　　　雪姬轻声道：“或许可以吧。”

　　　　她也抱住了布莱恩：“走之前，和我多说几句话好吗……”

　　　　布莱恩默然点头。

　　　　这一夜，布莱恩告诉了雪姬自己的过去，雪姬也讲述了自己记忆的起点。

　　　　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桃源，布莱恩最后看着雪姬露出一个微笑。

　　　　雪姬也不舍地看着布莱恩走到结界边缘。

　　　　那里，有雪姬打开的单向的传送门。

　　　　一旦进入，就不能回来。

　　　　“再见，雪姬。”布莱恩挥手。

　　　　“再见……布莱恩……”雪姬也笨拙地模仿这个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