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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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莱恩笑道：“作为旅人，就需要练出一手好视力。按我们的速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城了。”

　　　　正说话间，却看见走在队伍前方的菲利普忽然走到布莱恩与薇薇安面前。

　　　　“忘记和你们说了。”菲利普致歉道，“密特拉城里面有巫神教，我给你们说下巫神教的禁忌，希望不要惹恼了他们。”

　　　　“巫神教？”布莱恩微微皱眉。

　　　　菲利普愣了一会儿，便又解释道：“是信仰巫神的教派，太阳王是他们的教主。你们可能是第一次接触巫神教，记得不要在他们面前攻击巫神，也不要侮辱太阳王，不能嘲笑老人和对尸体有不尊敬的行为。”

　　　　薇薇安似懂非懂的点头。

　　　　老汉诺在一旁补充道：“你们也不要和巫神教起冲突，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疯子？为什么这么说？”布莱恩奇道。

　　　　菲利普对布莱恩常识匮乏的表现早已见怪不怪，他耐心道：“我也曾经算作半个教徒，听过讲述者的传教，光是巫神教所信仰的巫神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杀神，在这样信仰下的教徒……”

　　　　菲利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却准确地传递出来了。

　　　　布莱恩点点头道：“明白了。”

第132章　无需梦想的现实（下）（）　
正午时分，风雪渐小，菲利普等人也加快速度赶到了密特拉城外。

　　　　两个异身者战士守在门外，看管众多雪猫与货物，见菲利普一行人走来，友善道：“远方的朋友，你们好。”

　　　　菲利普将手中牵着雪猫的粗皮绳递给一位战士，笑道：“我们是来自辛特拉的派遣队，如今正要返程。”

　　　　他身后的派遣队员们则一一将雪猫赶至一起。

　　　　异身者战士点头道：“请让雪猫与货物留在外面，我为你们看管。在这之后，请随意在密特拉城内休息，我们有专门为派遣队提供的冰屋。“

　　　　菲利普道：”多谢了。“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便率先提步走入密特拉城内。

　　　　布莱恩也随之步入这座颇具规模的冰雪之城。

　　　　人们三两结伴，走在冰屋之间的道路上。整个城市洋溢着和谐的气息。

　　　　布莱恩有了一种仿佛回到几百年前的错觉。

　　　　当年，走在帝国境内，不也是这样的氛围吗？

　　　　”第一次来吗？“菲利普对布莱恩微笑着。

　　　　”嗯。“布莱恩仔细端详来往之人的衣着与容貌。

　　　　菲利普怀恋道：”我曾经随着父亲带领的派遣队来过密特拉一次。上次密特拉还没有修好城墙，冰屋也只有几座。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年，密特拉城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和辛特拉城比起来呢？“布莱恩问道。

　　　　”辛特拉城由太阳王亲自设计，比密特拉还要宏伟几分。“菲利普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怎么了？“

　　　　”不，只是想起了太阳王而已。“他语气惆怅。

　　　　布莱恩问道：”你和他们一样……憎恶太阳王吗？“

　　　　菲利普摇头，但没有说话。

　　　　布莱恩也没有多问。

　　　　菲利普引着众人来到招待派遣队的大冰屋内。

　　　　刚步入冰屋，就撞见另外一个派遣队的队员急急忙忙地走出去。他走得太急，一不小心撞到了薇薇安，反倒是这个队员被撞得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薇薇安连忙扶起他。

　　　　”走这么急干什么？“老汉诺不满道。

　　　　这个派遣队员露出了尴尬的笑，答道：“讲述者处死叛徒，我急着去看……晚了就看不到了。”

　　　　说完，这个派遣队员绕过布莱恩等人，往一个方向跑去。

　　　　讲述者？

　　　　布莱恩面露疑惑，却看到菲利普凑上来道：“怎么样？你也要去看吗？据说，每年都会处死几个叛徒，今年正好赶上了。”

　　　　“讲述者？那是什么？”布莱恩问道。

　　　　菲利普先是安排诸多派遣队员入屋休息，这才带着布莱恩走到屋外道：“先去看吧，迟了就看不到了，我待会和你解释。”

　　　　布莱恩点头，二人便跟上那个冒冒失失的派遣队员来到一块空旷的场地。

　　　　这片空地外环绕着不少围观者，而空地中心建了一个高台。三个穿着兽皮长袍的人类站在台上，他们脚下跪着一个肥胖矮小的人类。

　　　　“那个便是讲述者，脸上有花纹的那个。”菲利普小声道，“讲述者是一个城市巫神教的领导者，负责讲述巫神的故事。而那个跪着的就是他们等会要处死的人。”

　　　　布莱恩点头，只见讲述者面无表情，一脸冰冷。在讲述者手中还握着一块石板，他正一丝不苟地阅读着石板上的内容。

　　　　“……说，背叛者，可执行挖空内脏之刑。”

　　　　讲述者一把揪住叛徒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展现在众人面前。

　　　　布莱恩这才看到这个叛徒眼眶空空，连眼珠也被挖走，一脸疤痕丑陋无比。此外，叛徒的上下嘴唇被某种材质的绳子绞住，绳子穿过他的唇肉，看起来凄惨异常。

　　　　菲利普也忍不住道：“太残忍了……”

　　　　叛徒发出了呜呜声，似乎想说什么，可他的嘴唇中似乎被塞了什么，更何况连嘴唇也张不开。他的临别呼喊到头来只变成了野兽般的嗷呜。

　　　　布莱恩忽然感觉身边的菲利普在颤抖，他回头，却看到菲利普咬紧嘴唇，看着台上的几人，眼珠都仿佛要凸出来一般。

　　　　“你怎么了？”布莱恩问道。

　　　　菲利普捏紧了拳头。

　　　　太奇怪了。

　　　　为什么巫神教这样残忍的教派能够大行其道。

　　　　这也太奇怪了。

　　　　他还记得，自己的姐姐，被巫神教架在高架上。尖棍从下往上贯体而出，那凄惨恐怖的死状至今还保留在菲利普脑海里。菲利普唯一亲近的姐姐，发出了求救声，可她的嘴唇被切开，舌头被砍断，那混乱的妄语只是让年幼的菲利普发出惨叫。

　　　　他当时尖叫着逃跑了，面对姐姐死前的呼救，他逃跑了。

　　　　而此时，讲述者拿出了用来开膛破肚的石刀，立在叛徒面前。

　　　　按照教条，他们将把叛徒——猪猡的内脏全部掏出，再将这些美味的内脏献给虔诚的教徒当作食物。

　　　　这是洗净耻辱的唯一方式。

　　　　菲利普的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中，鲜血从他的皮肉中狂呼而出。

　　　　布莱恩看到菲利普浑身狂颤，气息逐渐变得急促，但他目中的焦点却不在世间的任何一点。菲利普正被某种糟糕的记忆支配着。目睹了巫神教的处死行为，菲利普想起了他童年的噩梦。

　　　　“做你想做的。”布莱恩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的手抚摸着菲利普的后颈。

　　　　菲利普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清醒，听到布莱恩的话，他睁大眼睛看向了布莱恩。

　　　　布莱恩笑道：“你想做什么，做出来吧……”

　　　　“不……我不能……”菲利普摇摇头，似乎在抗拒某种念头。

　　　　就在这时，如雷霆轰鸣般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处死！开始！”

　　　　猪猡弓身，发出了更加悲惨的呜呜声。

　　　　“住手！”

　　　　菲利普大喊一声，再也按耐不住自己。他的异身力量爆发，橙红色的火焰从他的手心迸发，射向讲述者。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讲述者来不及反应，他下意识侧身双手护住脸部。

　　　　下一秒，汹涌的火焰吞噬了他的上半身。

　　　　而那两个压住猪猡的教徒也被这突发事故弄得发愣。猪猡眼中闪过精光，他奋然而起，挣开二人的束缚，一把捞起露出的大肠，便往人少处逃跑。

　　　　“啊啊！！”讲述者发出一声怒吼，他不知何时穿上了由异身力量构成了暗蓝色铠甲，顶着火焰跃到了菲利普面前。

　　　　菲利普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无视他的火焰，当下一拳打去，想要撂倒讲述者，谁知被讲述者一把扣住了拳头。不等菲利普发力，讲述者另外一只手按住了菲利普的肩膀，下一秒，这条胳膊便被讲述者以纯粹的蛮力扯断！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菲利普都还没感到痛楚。

　　　　讲述者再次摁住菲利普的另外一只手。

　　　　“这就是侮辱巫神仪式的代价！”讲述者的冷酷声音传来，他再次发力，扯断菲利普的手臂！

　　　　两根断手随着溅射的鲜血落到雪地上。

　　　　而菲利普这才感觉剧烈的痛感从肩膀处传来，一种不真实感与绝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看着那两条断臂，他感觉似乎有很多东西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了。

　　　　“不！！！！“

　　　　菲利普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

　　　　布莱恩站在一边看着那两条断手，啧啧叹道：

　　　　”可惜了，还指望把我画下来的。果然还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罢了。“

第133章　以爱之名（上）（）　
断手飞扬，鲜血喷涌。

　　　　时间好似变慢，在短短一刹那间，菲利普心境豁然开朗。此时此刻，周遭一切好似成了幻境，他踏着雪泥，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童年。

　　　　……

　　　　白发的女孩正握着菲利普肉嘟嘟的小手，手把手地教他在雪地上绘画。

　　　　“这样子，再这样竖着……这样就把爸爸画下来了。”少女一笑，不染俗尘。

　　　　“姐姐姐姐，我要学着画太阳王。”小菲利普小脚乱踢，撒娇道。

　　　　“好好……咳咳……”白发的女孩刚应允两声，便感到胸口绞痛。她悄悄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按住胸口。

　　　　又发作了吗？我还能活多久呢……

　　　　她这样悲观地想着。

　　　　“你们又再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弟俩一惊，回头道：“爸爸。”

　　　　他们的父亲——德罗萨斯——是跟随太阳王打天下的元老，也是一位格外严厉的父亲。德罗萨斯有过十几个女儿，但却只有一个儿子——菲利普。

　　　　这个严肃的男人向来只重视菲利普，对于女儿们却是不问不顾。在他看来，注定成为生育者的女性没必要多加关切。

　　　　德罗萨斯走到二人身后，瞥见雪地上歪歪曲曲的画，不屑道：“菲利普，我不是叫你练习异身吗？你怎么在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小菲利普害怕地低下头。

　　　　白发的少女不由紧紧抱住怀中的稚嫩身躯。

　　　　她只是德罗萨斯十几名女儿中的一员，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拥有。这位父亲冷冷地对着女儿道：”松开他。“

　　　　白发少女一咬牙，反而搂住了小菲利普。

　　　　”啪！“

　　　　猛烈又毫无预兆的一耳光打在了少女脸上，脆弱的娇躯一倒，一口鲜血从女孩喉中喷出。

　　　　”姐姐！“菲利普哭道。

　　　　”快给我过来！“德罗萨斯怒吼道，如狂狮般惊人。

　　　　小菲利普被吓住了，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德罗萨斯便大步走去，一把提着菲利普，怒道：”只会哭哭哭，弄些没用的东西！你知道当年我们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提着小菲利普离开，留下倒在雪地中的白发少女。

　　　　她捂着脸颊，泪水盈眶，但女孩硬是咬牙没有哭出来。

　　　　她慢慢从雪地上站起来，看着雪地上面目全非的画作良久无语。

　　　　白发少女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小小的人。

　　　　”菲利普……“

　　　　她声音哽咽。

　　　　她与菲利普是同一个母亲，也就是同一个生育者所生。她比弟弟长了六岁，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小的生命时，她就有了爱护他的欲望。

　　　　在这个野蛮的年代，少女的生存举步维艰，在日复一日的失魂落魄中，唯一给予她温暖的便是弟弟的笑颜。

　　　　可如今，她连这点小小的施舍都得不到。

　　　　她又猛咳几声，鲜血好似不要钱一般喘出。

　　　　她还能活多久？她也不清楚。

　　　　只要染上疾病，就只能等待死亡。因为没有人懂得如何对抗疾病，人们只会在祸从天降时坐以待毙。

　　　　白发少女捂住胸口，不由焦急起来。她却不是为自己的疾病而焦急，她是为菲利普的病而焦急。是的，这种奇异的病同时在这两姐弟身上出现了。随着菲利普一天天张大，他咳嗽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虽然还没到咯血的地步，但这种不详之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德罗萨斯坚定地认为只要菲利普的异身力量提高，疾病便会不治而愈。

　　　　”荒谬。“

　　　　白发的少女低声道。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种怪异的疾病就好像天生便拥有的一般，想要靠异身来净化天生所带的疫病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和菲利普的母亲，那位生育者，已经在一个夜晚咳出了最后的鲜血，倒在地上死亡了。

　　　　这也是她和菲利普的结局。

　　　　但是她却没有放弃，她挖开积雪，偷取魔兽肉与内脏，从地底取出奇怪的虫子……并用各种奇异的方法将这些材料炼制在一起，再拿自己的身体作实验来找到解除病毒的方法。

　　　　她是新时代以来第一位尝试最原始”炼金“的人类。

　　　　可是少女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取得了这骄人的成就。

　　　　”还差一点……就能炼制出解药了。“她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一身不染凡尘的仙气也逐渐消散。

　　　　……

　　　　半年后。

　　　　”姐姐……这是什么？“菲利普看着手中一盆盛在冰制的碗中的液体。深褐色的液体看起来粘稠无比，陌生虫子的残肢还漂浮在液体上。

　　　　”喝下去吧，这是对你好的。“白发的少女柔和笑道，她轻轻抚摸着小菲利普柔顺的白发。与半年前相比，白发少女憔悴了许多，身体也瘦到几乎丧失人形的地步。半年前的淡雅美貌荡然无存。

　　　　菲利普还是捏着鼻子喝下了这褐色的液体。

　　　　”画画怎么样？没有被爸爸发现吧？“白发少女摸着小菲利普的头，露出了久违的幸福笑容。

　　　　为他做到一切……就够了。

　　　　”嗯嗯，我每次都是在练习完后偷偷画哦！现在我会画太阳王了！“

　　　　”是吗？那菲利普真是太棒了！“少女抱住了菲利普，却发现自己已经抱不动这个男孩了。

　　　　她露出了苦涩的笑。突然间，她看到了德罗萨斯不动声色地从冰屋中走出来。他看向了少女，皱了皱眉。

　　　　少女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德罗萨斯。

　　　　”你这是什么眼神。“德罗萨斯低声问道。

　　　　少女不说话，但还是由于畏惧缩回了眼神。

　　　　”看你这个模样！连做生育者的资格也没有了！快滚远的！不要再带坏菲利普了！“德罗萨斯道，说完他便转身。

　　　　“带坏弟弟的……是你吧……”少女不知何来的勇气，低声反驳了一句。

　　　　德罗萨斯停下身形，神色不善：“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少女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带坏弟弟的！就是你！什么练习力量！为什么要打打杀杀？为什么要跟着太阳王一起去打仗！大家都逃走了，为什么只有你还死心跟在太阳王身边！你……“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

　　　　辛特拉城的讲述者站在德罗萨斯身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不要……“她悲鸣道。

　　　　”不能忤逆长辈与太阳王。“讲述者对德罗萨斯道，”你清楚吧。这是你的女儿吗？“

　　　　”请惩罚她吧。“德罗萨斯让出一条路。

　　　　白发少女尖叫着逃走，却被讲述者动用异身轻易地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