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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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是灰色，是亮紫色。”布莱恩对着面前这个黑暗精灵道。

　　　　她眉头紧皱，怒道：“不许说我的眼睛！”

　　　　跟随在这个黑暗精灵身后的，还有十数名全副武装的黑暗精灵，想来是有备而来的。她们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布莱恩，目光中的感情与其说是敌视不如说是憎恶。

　　　　那目光，就好像人类看害虫时的目光一般。这让布莱恩内心涌起一股好奇：她们的理念又是什么？她们为什么要和人类敌对？

　　　　紫色眸子的黑暗精灵上下扫视了布莱恩片刻，又越过布莱恩肩头，看到不远处的战场。交战正酣，给了她们可乘之机。

　　　　“不许动，把手伸出来。”她命令道，语气中的嫌恶毫不掩饰。

　　　　布莱恩老老实实地伸出手，却看见对方拿出绳子将布莱恩的手捆住。

　　　　“绳子？你们可以生产出绳子了？”布莱恩好奇道，沉睡五十年，让他对当今世界的生产力水平一无所知。

　　　　“有病。”紫眸黑暗精灵道。

　　　　她一打手势，身后十数黑暗精灵分开窜入雪猫货队中。只见黑暗精灵们手上冒着微光，轻轻抚摸雪猫额头的绒毛。原本焦躁不安的雪猫们便温顺地伏下了脑袋。接下来，这群黑暗精灵便在布莱恩眼皮子底下将一些货物抢走。

　　　　“不放开我吗？”眼看这群黑暗精灵便要离开，布莱恩问道。

　　　　为首的紫眸黑暗精灵好看的眉头一皱，粗糙的法杖上凝聚魔光，指向布莱恩。

　　　　“肮脏的人类，去死吧！”

　　　　魔光迸发，却被一只手捏住法杖，生生摁灭了法术。

　　　　那是布莱恩的手。被扯断的绳子犹挂在布莱恩手上。

　　　　紫眸精灵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憎恶外的第二种情绪：惊骇。她猛地抽回法杖，掉头便跑，那一群黑暗精灵也跟随着她逃走，当然，她们没有忘记带走那些货物。

　　　　布莱恩没有追杀她们，他只是用嘲笑的目光看着狼狈而逃的黑暗精灵们。

　　　　就好像看着蚂蚁们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斤斤计较。在巫妖看来，这便是天底下最可笑的行为。如果放在过去，他或许会将这群冒犯他的黑暗精灵杀光，但现在的布莱恩已经不再贪恋于这种粗浅的杀戮。

　　　　他需要更有艺术感，更有变态之美的屠杀。

　　　　巫妖手指微动，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

　　　　就在紫眸黑暗精灵们撤离后，正面迎战的黑暗精灵们也装作败北逃窜了。当派遣队员正为损失轻微而高兴时，回头却看到原本满满当当的货物少了一大半。

　　　　他们的脸一下便垮了下来。

　　　　菲利普自责道：“都怪我，没想到对方用这样的诡计！”

　　　　反倒是薇薇安看向布莱恩，道：“布莱恩之前就提醒过我……她们可能会偷偷抢走货物，是我太笨了，没有听进去……”

　　　　派遣队员们的目光集中在布莱恩身上，那眼中的惊奇之色就好似在说：这个被困在雪地的旅人居然有这样的智慧！

　　　　布莱恩暗道：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这点粗浅见识居然在这群野人眼中都变得卓尔不凡起来。

　　　　菲利普让人去检查丢失的货物，得出的结果却是几乎所有的粮食都被抢走了，而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则一个没动。

　　　　布莱恩看向越加浓厚的风雪，不由好奇菲利普该如何解决眼前这困境。

　　　　他们的返程才刚刚开始，路上的食物便被抢走，若要回去补充食物，最近的城市不知还有没有足够的粮食补充——毕竟在这个年代，一点点食物都十分珍贵。而没有食物，不需要几天，这支派遣队便会在大自然的力量下全军覆没。

　　　　菲利普焦急地来回踱步，看来一时间是想不出办法了。

　　　　而薇薇安却是两眼冒光地看向布莱恩，问道：“布莱恩，你那么聪明，你有什么办法吗？”

　　　　布莱恩摇头。

　　　　他办法多的是，但他并不打算帮助这伙人类。

　　　　“你骗人。”薇薇安凑到布莱恩身边，小声道，“我从小就看得出别人撒谎。”

　　　　布莱恩笑道：“很可惜你这次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干脆回你的城邦，休整个一年再出发吧。”

　　　　布莱恩说的办法似乎是眼下最好的方案了，可薇薇安却面露难色：“还要再等一年吗？”

　　　　菲利普听到布莱恩所说，断然拒绝道：“不行，太阳王规定的期限便是明年，如果再回去休整便来不及了。”

　　　　白发少年被这难题难倒了，他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焦急万分。

　　　　“抢回来。”菲利普道。

　　　　“什么？”

　　　　“我们抢回来。追上那群黑暗精灵，抢回来。她们的身体抗寒能力没有我们强，速度一定没有我们快。”菲利普道，“现在追上她们，还来得及。”

　　　　布莱恩道：“不可能，你还带着雪猫队，速度绝对跟不上轻便的黑暗精灵。”

　　　　“那就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剩余的货物，其余人和我一起追上去。”菲利普下了决心。

　　　　布莱恩沉默。薇薇安大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感觉我的异身已经到了一阶的最高点，对方应该没有比我更强的！”

　　　　“你居然到了这个层次！”菲利普显然是第一次真正了解薇薇安的阶级，不由惊叹道。

　　　　异身者觉醒后为一阶最底层，之后他们要花费数十年到达第二阶。薇薇安年纪轻轻便到达一阶最高点，着实让人惊叹。

　　　　薇薇安凛然道：“是我没有听布莱恩的建议，我有义务拿回货物。”

　　　　布莱恩举手道：“稍等一下，各位。”

　　　　“？”

　　　　“你们知道她们往哪儿逃了吗？这茫茫雪地，没有参照物，根本分不清方向，对方只要绕几下，积雪覆盖脚印，你们便永远也追不上她们了。”布莱恩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度陷入沉默。刚刚升起的希望旗帜，此刻又悲伤地落下。

　　　　巫妖眼中流光乍现，他笑道：“不过，我的异身可以帮你们追踪她们。”

第115章　畸变的游戏（上）（）　
叶雯捂着自己的法杖，仓惶地逃向北方。在她身后，黑暗精灵部下们携带着劫来的货物急忙跟上。她的大脑犹自颤抖，为不久前那一幕而战栗。

　　　　布莱恩的手就那么毫无花哨地摁灭了她的法术。

　　　　一张手，捏住法杖。

　　　　她引以为傲的法术便消散了。

　　　　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做到这种事。那个诡异的人类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他是谁？人类中有这样的强者吗？

　　　　叶雯咬牙，又想起了布莱恩提及她的紫色眸子。这是她的逆鳞，布莱恩所说的话激怒了她。所以她才在撤离前试图杀死布莱恩，如果换作平时，她都是尽量避免伤亡的。

　　　　与主母宣扬的大开杀戒不同，叶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早在地底世界时，她就充当地下种族的调和者。主母的到来摧毁了地下世界的和平，她将那些从大灾难中逃亡入地底的种族逐一清洗，最后挑选出黑暗精灵作为她的爪牙。叶雯一直不太赞同主母的做法，她此次带领一队黑暗精灵叛逃，便是有着自立门户的心思。

　　　　自立门户，最基本的需求便是食物。她把目光放在了偏远的边陲，一支孤零零的派遣队。

　　　　这才有了黑暗精灵与派遣队冲突的一幕。

　　　　片刻不停地疾行许久，确认身后没有追兵后，叶雯才带着筋疲力尽的黑暗精灵们进入一个洞穴中休息。

　　　　她的副官首先凑上前，关切道：“队长，你没事吧？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主动拔刀杀人……而且那个人还那样……强。“

　　　　安排好黑暗精灵后，叶雯才咬牙道：”那个人类，用那种玩笑般的语气调侃我的瞳色。“

　　　　副官识趣地闭了嘴。

　　　　作为跟随叶雯多年的副手，她深知叶雯的过去。毫不夸张的说，那双紫色的眼睛，给叶雯带来了一生的磨难。

　　　　如果有人一生下便被珍视为天命之子，那会是何种待遇？

　　　　叶雯便是如此。

　　　　紫瞳的黑暗精灵一出生便被视作种族的公主。她将享有最高的待遇、穿上最美的衣装、占据最多的无根树，等到成年后她还将获得最崇高的权力。

　　　　这便是这个种族疯狂的迷信。

　　　　她那嫉妒成狂的姐姐再也忍受不了作为叶雯的陪衬。

　　　　在一个阴暗的时刻，她挖走了叶雯的双眼。年幼的叶雯眼眶漆黑无物，鲜血缓缓流淌，她哀嚎着求助。在黑暗中蜷曲着身子的幼小女孩，听着身边姐姐的尖笑，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无助地呼唤亲人的名字。

　　　　族人闻讯赶来。

　　　　他们将失去紫色眸子的叶雯认为是灾星，原因仅仅是古老的预言。

　　　　”眼眶中无眼珠者，将会摧毁我们。“

　　　　这便是她们疯狂的迷信。

　　　　疯掉的姐姐被处死，至于叶雯，则被处刑人以最后的善意丢弃到地底世界的尽头。

　　　　拾荒的鼠人捡到了这个垃圾堆中的女孩，并收留了她。但这并不是美好的结局。鼠人一直是地底世界最卑劣最下流最恶心的种族，那个鼠人究竟如何对待叶雯无人知晓，唯一被人所知的就是叶雯成年后亲手杀掉了那个鼠人，分其尸，食其肉。

　　　　或许叶雯一生最幸福的便是遇到了一位在大寒潮时逃到地底的法师。那位法师用魔法激活了她的眼部活力，让她的眼睛重新生长起来，并与叶雯度过了一小段美好的时光。

　　　　最后，那个法师在寒霜辐射下枯死成干尸。

　　　　而叶雯，在法师平日言辞的熏陶下，洗去了一身戾气，成为了一位地底世界的调停者。只有陷入过最深的黑暗，才能有资格窥见最伟大的光明。

　　　　尽管她的紫色眸子一直被各个地下种族耻笑，“下贱的公主”一名不胫而走。明明是紫眸的黑暗精灵，却做着流浪者才会选择的调停者工作。

　　　　也正是由于叶雯的经历，让她对自己的紫眸格外敏感。这是导致了她一生苦难的源泉，却被一个人类以可笑的语气指出。所以她才控制不住自己，对布莱恩起了杀心。

　　　　叶雯深呼吸几次，道：“我没事。放心吧。注意警戒，十分钟后我们再次出发，一定要格外留意那个人类……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对方可能是一个媲美我们主母的高手。”

　　　　……

　　　　“布莱恩，你能吗？”菲利普怀疑道，并非看不起布莱恩，而是他从未听说过有谁的异身有追敌的作用。

　　　　布莱恩身后延伸出一条小小的触须，指着北方。

　　　　“这就是我的异身，只要记住对方的气味便能指出方向。”布莱恩道。

　　　　这当然布莱恩胡编乱造的，这触须不过是布莱恩恐惧触须的一小部分。至于导向……布莱恩在捏住黑暗精灵法杖时，就将自己的死亡魔力留在那法杖上，他只需要感应自己的死亡魔力方向便能找到那群黑暗精灵。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皆面露喜色。

　　　　布莱恩道：“身为旅人，没有指明方向的手段，怎么敢在外浪荡呢？”

　　　　话刚说完，却听到薇薇安的赞叹声：“好厉害，我第一次看到非战斗性质的异身！”

　　　　布莱恩循声望去，见到薇薇安面露尊敬之色，没有半点虚伪。

　　　　菲利普道：“那布莱恩……你能带我们过去吗？我们留下一部分人看守队伍，其他人跟着布莱恩去找到那群土匪。”

　　　　布莱恩点头，这让菲利普也露出了笑容。少年真挚地双手伏地——这是他们最高规格的谢礼——对布里恩道：“谢谢你，布莱恩，你的帮助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你到时候想忘也忘不掉。”布莱恩心中暗道。

　　　　他顿了顿，道：“那谁去呢？”

　　　　菲利普环视众人，踌躇道：“对方人数不少，我们不管派谁去估计都胜算太小……”

　　　　薇薇安不服气道：“我可是一阶巅峰，她们五十个也不是我一个的对手。”

　　　　“万一对方的首领也是一阶巅峰呢？”布莱恩道。

　　　　“不，不可能。一阶巅峰少之又少，哪会有那么多。”薇薇安犹豫道。

　　　　“人类当中，除了太阳王是二阶外，一阶巅峰的确很少。”却是菲利普接话道，“可那是黑暗精灵啊，据说她们的寿命是我们的数倍，说不定她们中有大量的一阶巅峰呢？”

　　　　“让我和薇薇安去吧。”布莱恩思考片刻道，“虽然我没有战斗力，但有计谋可以让我们大获全胜。”

　　　　“计谋？”众人都面露好奇之色。

　　　　菲利普点头道：“那好，就让布莱恩和薇薇安去，带上没受伤的队员们，你们一起去。”语气间显然已经是对布莱恩充满信任。

　　　　布莱恩也满意地点头，这个年轻人的决断力没有让他失望。他可不打算让一群黑暗精灵破坏自己的“验货“计划，这次他自有手段对付那群黑暗精灵。

　　　　安排妥当后，薇薇安和布莱恩便带着若干队员向着北方走去。与此同时，叶雯等人也休息结束，重新启程了。

　　　　一场追杀游戏，在无声间拉开序幕。

　　　　布莱恩暗地里露出狰狞的笑。

　　　　“可要让我尽兴啊，黑皮们。“

第116章　畸变的游戏（中）（）　
缺乏代步工具的布莱恩、薇薇安一行人只能艰难地踏雪而行，稍不注意便会半边身子陷入雪地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行进速度可想而知。

　　　　布莱恩回忆道：“那些黑暗精灵的脚掌有蹼，加上法术效果，他们能轻易在雪地上奔跑，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追不上她们了。”

　　　　地底世界的黑暗精灵与地表世界的精灵不同，她们进化出类似两栖的生理特点，为的就是在地底极端的环境中生存。传说，每一个在地上战争被淘汰的种族都会逃到地底，成为地底世界的住民。怀有野心者苟活于世，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地表。

　　　　可她们从未想过，生理已经异化的族群，究竟还能不能适应地表的生态。

　　　　在布莱恩生前，商人组织抓捕地底生物时，要给它们套上眼罩，就是为了防止它们的视力被强光摧毁。

　　　　这些黑暗精灵的脚蹼，让布莱恩陷入了某种思考。

　　　　他的样子被薇薇安尽收眼底，女孩暗道：“这就是聪明人想问题的样子吗？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眼前的难题，无奈下，她只能叫停队伍。

　　　　“布莱恩，越往那边走，积雪越深，我们根本无法行走了。你有什么办法吗？”薇薇安问道。

　　　　“滑雪板之类的。”布莱恩吐出一个陌生的词。

　　　　“滑雪板？那是什么？”

　　　　布莱恩皱起眉头，这才想起眼前的人类早已经退化到一个不堪的地步。他此刻手边没有什么原料，也无法凭空给他们变出工具了，沉吟片刻后，巫妖道：“继续走，放心，黑暗精灵们不久就要回头的。”

　　　　“回头？真的吗？”虽然布莱恩所说荒谬之极，但薇薇安却还存有五分相信。

　　　　布莱恩笑道：“还记得几分钟前我们经过的一个洞穴吗？里面有被人挟裹而入的积雪，想必对方也是从洞穴离开不久。而且，洞**还有一袋被遗忘的食物，对吧？”

　　　　“你是说她们会回来取食物？”薇薇安拍手道，“天，我怎么每没想到！”

　　　　布莱恩暗笑：你当然想不到，这些都是我胡诌的。我自有手段让那群黑暗精灵乖乖回来。

　　　　正在薇薇安目光的崇拜越来越深时，布莱恩道：“你们继续走便是，我需要回刚才的洞穴一趟，再确认一下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