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岛上的王者-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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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塔纳—城北仓库

　　　　本没有多少人流的偏僻街道上，此时已被人群塞满。空气中回荡着各式各样的叫喊，咒骂，还有不少怒吼。整个空间溢满了躁动不安的气氛。

　　　　由八名卫兵开路，雷纳迅速穿过人群，走到了仓库门口。瑟雅与近百名士兵正候在那儿。

　　　　军备和粮食作为重要物资，原本是放在城堡地窖里的。这次按瑟雅的计划，将三万多袋小麦粉调到了城北仓库，便于与居民们交易。

　　　　所谓“时候到了”，是雷纳与瑟雅谈好的时机。即——城内商会分部储备耗尽的那刻。

　　　　从港口确定被封锁的那一刻起，城内的商会分部便被居民们挤爆了。人们一边质疑着商会对货运航线的承诺，一边大肆采购生活必要物资。

　　　　商会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分部里没有备太多存货。比如小麦粉，不过两三千袋而已。自然在开头的几小时内一扫而空。

　　　　当然，雷纳丝毫不怀疑他们又从中赚了一笔。

　　　　时刻是瑟雅选定的，她强调不能在被封锁的那一刻起就开仓卖粮，而是要等到——

　　　　“大人，您就卖一些粮食给我们吧！”一位居民注意到了雷纳，大喊起来。

　　　　“雷纳大人？大人！我们现在也算比莱茵的子民了，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另一名居民也喊了起来。随着这两声叫喊，人群沸腾起来，纷纷请求雷纳开仓卖粮。

　　　　——现在这个时机。

　　　　雷纳安抚了大家几句，随后示意卫兵们打开了仓库。随后，他全权交给了瑟雅负责，自己则在一旁看戏。

　　　　瑟雅一开始卖的价格，是10银币一袋，完全的进价。居民们见她卖得比商会便宜得多，纷纷疯了似地狂抢。一人买了整整五十袋。雷纳苦笑起来，这哪里是自家自用，妥妥地准备转手卖钱。

　　　　同时，雷纳也有些好奇——按10银币卖，怎么赚钱？

　　　　很快，他便发现了猫腻。瑟雅和旁边帮忙的士兵们，一直在买卖的过程中不断暗示：存货不多，要买赶紧，不然就没了。

　　　　人群开始时还能排一下队，到后来完全陷入了混乱，不少居民互相厮打起来，只为争得一个靠前的位置。

　　　　瑟雅以秩序混乱为由，停止了交易。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随后各处响起愤怒的指责声：

　　　　“怎么能这样！说好要卖粮的！”

　　　　“雷纳大人就在旁边，请他评理！”

　　　　瑟雅踏前一步，态度极其强硬：“你们这么争来争去的，我还怎么卖东西？排好队，就能买，排不好队，大家都没得买！”

　　　　人群再度安静下来，随后响起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最后大家都一致同意，排好队再说。可到了决定先后顺序时，人们又开始扯皮，厮打。

　　　　瑟雅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半小时戏。等到一些人显出疲态，她高声道：

　　　　“这样吧，你们谁出的价高，我就让谁站前面。”

　　　　人群猛地一怔，随后爆发出难听的咒骂声：

　　　　“这不是明抢么？”

　　　　“心黑啊，真心黑啊！”

　　　　……

　　　　瑟雅猛地一拍桌子：“让你们自己决定又决定不了，还能怎么办？比如……”她随手指了几个人：“我让他们几个站前面，你们愿意么？”

　　　　被指到的人满脸喜色，其他人却显得十分不情愿：

　　　　“凭什么他们几个？我先来的！”

　　　　“就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干嫩酿，明明我先来的。”

　　　　……

　　　　“还是那句话，谁出的价高谁站前面，要不然都没得买。”瑟雅甩下这句，便坐下不再说话。

　　　　人群愣了半响，突然有人叫喊起来：

　　　　“雷纳大人在这儿啊，请大人说话。”

　　　　“对！请雷纳老爷决定。”

　　　　……

　　　　雷纳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本来是不想卖粮食的，因为这批小麦粉对我也算重要物资。是这位女士为你们着想，说服了我，才调出这批粮食卖给你们。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听她的。”

　　　　啊……真是满嘴狗屁……不过瑟雅再三强调，这段话一定要说，而且一定要他来说。算了，说就说吧，有什么好纠结的。

　　　　人群沉静下来，人们显得十分失落，似乎放弃了似的。过了没一会儿，便再度热闹起来，不过这次话题却变成了：“出价多少合适。”

　　　　真的，看着他们热切的讨论身影，你很难将他们与刚才失落的人联系起来。

　　　　“我每袋出50枚银币！让我站前面！”

　　　　终于，第一人喊出了报价。

第九十四章　争论（）　
四天后，卡塔纳—会议室—例行会议

　　　　众人端坐在会议室内，雷纳点了点头，接着瑟雅站了起来。她打开面前的鹿皮书，确认了下上面的内容，随后清了清嗓子：

　　　　“9月1日，商会同意我们的借款请求，并提出以提前支付的方式给予。也就是说，9月，10月，11月的共计4500枚金币的支援，一并以小麦粉的形式在3日运了过来。借款的利息商会予以了提前扣除，共900枚金币。卡塔纳事实上只得到了3600枚金币，即3万6000袋小麦粉……”

　　　　商会利息抽得倒是够狠，雷纳这几天一直在这么想。毕竟这钱看起来是援助，实际上是自己为商会拖延公爵所应得的报酬。

　　　　“9月5日，比莱茵海军封锁港口。6日，城北开仓卖粮。到今天，一共卖出2万8256袋小麦粉，每袋均价34枚银币，共计9607枚金币。”

　　　　这……哄抬物价真是能赚翻天……雷纳突然有种土豪的感觉。他mei的，困扰自己这么久的资金问题终于解决了。九千多枚金币啊，足够让所有部队都配上重装铠甲了。加上迪弗的训练计划顺利进行，到时候自己也能体验把指挥重装步兵军团的感觉。

　　　　耶尔也站了起来：“扣掉卖出的，我们仓库里还有4万4653袋小麦粉。现在俘虏也已经送走，假如只考虑军队的消耗，这些粮食足够吃两年。”

　　　　看来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嘛，雷纳高兴地点着头。有一人却一直绷着脸——

　　　　艾莎尔。

　　　　艾莎尔站了起来，身上的钢甲嚓拉作响。她的眼睛直直地盯向瑟雅：

　　　　“赚这种钱，你的良心就没有愧疚吗？”

　　　　瑟雅表情没一丝波动：“你情我愿的交易，有什么好愧疚的？”

　　　　“他们已经改籍，现在是比莱茵的子民。我们起兵对抗国王，本是为了人们的福祉。现在这种做法，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哦？这样？抱歉，我不是比莱茵的居民，不想管那么多。”

　　　　艾莎尔语塞，随即转向雷纳：“雷纳，难道你也同意她么？”

　　　　被对方凌厉的眼神瞪着，雷纳有些纠结，接着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

　　　　“有了这批金币，你就可以随意地采购军备了。新招的士兵们也不用一件布衣就上战场……”

　　　　“这是两码事！金币可以另外想办法赚，但欺骗就是欺骗！”

　　　　“不，这是一码事。”雷纳正色道：“没钱，就没物资，没军备，最后大家一起死。以这种方式敛财，看起来不光彩，却能让大家有资本继续战斗。”

　　　　“假如他们得知了真相会怎么样？他们尊重的教会正统，居然在欺骗水之主神的子民？我们会失去人心的！”

　　　　“没人心和没军备被干掉哪个更危急？！”雷纳也生起气来。

　　　　“没人心不也会被干掉吗？！”

　　　　耶尔见势不好，急忙走到艾莎尔旁边：“好了好了，坐下慢慢谈，不要这么急嘛……”

　　　　艾莎尔想甩开对方，但碍于耶尔近花甲的年龄不好动作。她坐了下来，话语中的怒意却一丝未消：

　　　　“假如你不把金币退回去，那容我辞去军备主管一职。”

　　　　“那御水神使呢？你也辞掉？还有教徒身份也辞掉？干脆直接加入国王军不更好一些？”

　　　　话一出，会议桌便陷入一片寂静，艾莎尔更是满脸惊愕。冷静一些的雷纳心中有点后悔，说得太过了，可又没法收回，只得静静地看着对方。

　　　　“好，就听你的。”

　　　　艾莎尔猛然起身，紧握腰间长剑，大踏步向外走去。奥康纳和耶尔急忙挡在大门前，连连劝导，想让艾莎尔回去。

　　　　闯祸了。这里要不要维护一下领袖的威严，让艾莎尔走呢？雷纳自嘲地笑了声：狗屁威严，犯了错乖乖地认才是真理。

　　　　雷纳起身，走到艾莎尔面前，低头：“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

　　　　艾莎尔停止了与两人的推搡，转过身来，面色和缓了些：“那卡塔纳居民们的金币，你退不退回去？”

　　　　“那个……不行，不能退。军队需要这笔钱。”

　　　　“你……！”

　　　　瑟雅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将鹿皮书盖上，走到了两人旁边：

　　　　“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卖粮食的时候，除了价高者先得的规矩外，我在富人圈中是散布了假消息的。即：教会决定只拿出一万袋外卖，就是说供应总量不足。其中肯定有许多人动脑筋，想多囤点，以求日后高价转手——”

　　　　“——2万　平板电子书0多袋小麦粉，均价34银币，其实我们大多是赚到这些人的钱。一万袋之后卖出的小麦粉，往往只卖到十多二十多银币一袋，与那些人出的五六十银币一袋有天壤之别。说真的，赚自作聪明人的钱财，比赚普通人，甚至是穷人们的钱要简单多了。假如这个事实能减轻你的负罪感的话……”

　　　　瑟雅平静地看向艾莎尔。

　　　　艾莎尔张了张嘴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回到了会议桌。雷纳长出一口气，招呼几人一同坐了回去。虽然他依然可以看见艾莎尔脸上的不满，但雷纳决定无视掉。

　　　　“继续吧……”

　　　　耶尔点头，开口道：“据商会传来的消息，今天大陆西南的佣兵团已经到达特贝普港口。”

　　　　“哦？”

　　　　“分别为漆黑之牙第一，第二重装步兵军团，1万人。霜狼骑士团第七，第九突击营，600人。”

　　　　霜狼骑士团？雷纳愣住了，这商会真是舍得下血本。这个骑士团不叫“霜狼”骑士团，而是“霜”狼骑士团。因为那些骑兵骑的不是马，而是货真价实的战狼，光肩高就近两米。狼群生长于大陆极西之地的庞大草原，以猎杀野马，野牛为生。

　　　　在狼骑士面前，寻常骑兵简直就是被秒杀的节奏。也正因此，其雇佣价格极贵，即使是财大气粗的商会，拿出这笔钱恐怕也得巨大的决心。

　　　　雷纳仿佛看见了公爵投降的场景。谁让他一直没有动作呢，现在商会增援已到，恐怕他再无回天之力。

　　　　也不对，公爵毕竟还握有特亚斯十座城市，人口优势摆在那儿，万一有什么招儿也说不定。雷纳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之后便是商会与公爵的主力对抗了。不会再有自己太多戏份。教会只需要专注于训练，以及反攻比莱茵的事就行。

第九十五章　四方会谈（一）（）　
二十天后，卡塔纳西北—上空

　　　　视野远方的荒地上已经可以看见人群，赫蒂的手动了一下，侦察机开始下降。雷纳坐在她的后方，手中紧紧攥着一卷文书。

　　　　从商会的佣兵大军登陆算起，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但他们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城镇间的兵力调动也没有。耶尔给雷纳算了一笔账：六百名狼骑士，每匹战狼两天一桶鲜猪肉，一桶肉五十多银币，它们每月光吃就得吃掉五千枚金币。

　　　　这还没算骑士的佣金，装备的折旧费。还有漆黑之牙，漆黑之牙单兵素质没霜狼骑士团高，可人多。一万四千名重装步兵，开销更是大了去了。

　　　　既然佣兵大军的开销是如此巨大，为何商会还是按兵不动？还有公爵，更是早早地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比莱茵的海军封锁卡塔纳之后，也再无动作。整个特亚斯半岛就像死了一般，丝毫没有战争的味道。

　　　　雷纳看了看手中被捏得有些皱的羊皮纸。

　　　　纸上是一份邀请，由商会议长高尔德发出，邀请雷纳参加这次会面。会面的对象是……杜勒斯公爵。羊皮纸的最下方是秩序主神的纹样，泛着淡淡金色光辉。这意味着，这场会面将由秩序主神见证，无论哪一方在会中做出暗算行为，都将遭到主神的诅咒。

　　　　这算什么意思？难道两人准备谈和吗？不不不，打到现在，双方都投入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说停就停？无论如何，就是为了搞清缘由，这次会面自己也是一定要来的。

　　　　侦察机猛地震了一下，擦上地面。雷纳从上面跳了出来。

　　　　“赫蒂，你先回去吧。”

　　　　“回去？你确定不要我后援？”

　　　　“没事，有秩序主神的印记在，没人敢动手脚的。”

　　　　雷纳转身，缓步走向远处攒动的人群。待走近一些雷纳才看清，这是一顶宽广的布棚。对，宽广，而不是巨大。布棚顶端也就比人高一个头而已，但覆盖了很大一片范围。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名侍卫抓着支架，防止风把布棚吹跑了。

　　　　侍卫穿着金银色相间的胸甲，其他部分则是天蓝色的紧身衣，不像是士兵，更接近一名高级佣人。巨大而又华贵的地毯盖住荒地的野草，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像是哪座宫殿的庭院，而不是鸟不拉屎的野地。

　　　　雷纳撇了撇嘴：果然是商会的风格。

　　　　一队佣人从临时宫殿中走出，小跑向雷纳的方向。看来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他们跑至雷纳跟前，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样木头零件。正当雷纳疑惑之时，佣人们利落地将其组合了起来。雷纳一看便乐了——

　　　　这不是个简易的轿子么。

　　　　盛情难却，雷纳也就由着他们抬着自己，走过了这段根本没多远的距离。两名青春靓丽的女仆迎出，将雷纳领到了营地的最中央。

　　　　高尔德与杜勒斯正坐在那儿，似乎已经谈论了许久。看着这两人，雷纳有些好笑。因为基本上是高尔德在说，而杜勒斯则是一副爱听不听的架势？

　　　　望见雷纳到达，高尔德立刻起身表示欢迎，而杜勒斯公爵脸色愈发阴沉。

　　　　雷纳摆了摆眉毛，把脸也往下拉了点，坐在了两人不远处。

　　　　高尔德倒是没有顾忌：“既然雷纳阁下到了，那就开始吧。首先，请您看看这个……”

　　　　说着，高尔德将几张纸递了过来。雷纳接过纸张，随意翻看了几眼，愣住了。

　　　　这些是密探的情报，不单有商会的，还有公爵的。发信点是安凡沙王国，内容则大同小异：安凡沙王国的兵力调动。

　　　　雷纳急忙将几封信翻了一下，发现所有的情报都在说明一点：安凡沙王国的大军正朝比亚关隘集结，总数可能超过八万。雷纳倒吸了一口冷气。

　　　　特亚斯所在的位置，是大陆极南。

　　　　这一片地区被巨大山脉所笼罩，没有一块平地。海岸线不是人们印象中的沙滩，而是凌厉的峭壁，从高耸的山巅直削向海平面。但特亚斯半岛是个例外。

　　　　半岛从巨大山脉的南部伸出，提供了难得的一块平坦的海岸线。也因此，在大陆极西与极东地区的贸易中，特亚斯成为了唯一的补给站点。特亚斯的商人势力也籍此崛起。

　　　　而半岛以北的安凡沙王国一直想拿下这块地区。因为它是纯粹的内陆国，所有的海岸线都被山脉所遮断。每年与外部进行贸易时，安凡沙只有两个选择——一：通过昂贵的陆运，路途上还有各种关卡。二：通过海运，货物经由特亚斯入境，但需给特亚斯缴纳一次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