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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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被一干佣兵用刀架住的金斯利沉声道：“别太天真了，你们已经袭击了巡兵据点，摆在外面的货物就是证据。岩城区不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的。”

　　　　金斯利的话语没起到任何作用，这些议者甚至没看他一眼。

　　　　只有丽贝卡叹着气摇头。

　　　　“金斯利先生，我们可没有说过外面的货物是从巡兵据点那里抢来的物资。”

　　　　她摊开手，表情玩味，“你只见到了一堆佣兵向外走，实际上，他们只是去搬我们几名议者自己的物资。”

　　　　“。。。”

　　　　金斯利脸色十分难看，他懂了。

　　　　这些佣兵工会的佣兵并没有按照说好的那样袭击佣兵据点，事先准备好物资，让商会的人检查，在通知莫格诺里首领。他们精心设置了一场骗局，想要让莫格诺里首领原形毕露。

　　　　或者说，这是这些佣兵们静观其变的一种手段。

　　　　而金斯利他自己，也只是骗局中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这些佣兵到底策划到了哪一步，他回想起自己和丽贝卡的交谈，或许就是从他觉得丽贝卡是个蠢女人开始的。。。

　　　　他咬着牙，“你们都是商量好的。。。欺骗我只需逼问莫格诺里首领的目的，实际上你们想杀死他们，甚至独占利益。”

　　　　此刻醒悟未免太晚了一些。

　　　　“谁叫你找上我们呢？”

　　　　丽贝卡收起叹气的表情，微笑着，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扶着额头，“您和这家伙（死去的莫格诺里首领）一样蠢吗？”

　　　　“别这么多话，丽贝卡。”

　　　　马卡拉提醒着丽贝卡，随后转向金斯利，“莫格诺里首领的嗅觉很敏锐，这地上躺的是个冒牌货。。。看来他也把你当做弃子了。”

　　　　不仅是跟着过来的黑袍人群，还是这些神色惊恐的商会负责人，都是弃子。

　　　　试探的成本。

　　　　而现在，对这些佣兵工会的佣兵来说，从商人们嘴里撬出更多有关莫格诺里首领的讯息是必要的。

　　　　“是吗。”

　　　　金斯利自嘲一笑，无力辩解，“你们杀死的就是莫格诺里的首领，不论你们信不信。。。他帮我们还清了一部分债务，所以才有人愿意相信他。”

　　　　这不像是假话。

　　　　小屋内的五名议者眼神闪烁，面面相觑。

　　　　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就是这场骚乱的主谋？死得这样干脆利落？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

　　　　先前杀死莫格诺里首领的那名议者眼神沉稳，“佣兵工会制止了这次动乱，并且抓获了动乱的参与者——这些商会的商人，他们的护卫劫掠了街道的居民，证据明显，岩城区会很乐意按照规定处理他们的。”

　　　　没错，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屋内温暖，光线明亮，屋外的暴雨逐渐有了停止的迹象。

　　　　···

　　　　轰轰！！！

　　　　丑陋粗壮的触手轰碎墙壁，将持剑的利奥撞进墙内的空间。

　　　　三只木板桶应声破碎，洒落满地暗色的粮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这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杂物间，货架上还有被尘土与蛛网封住的空瓶。

　　　　咚！撞上墙壁。

　　　　“该死的。”

　　　　利奥背靠墙壁，感觉头晕目眩，尽管有黑气的保护，强大的冲击力仍让他差点散架。

　　　　那只诡异的怪物远比怪蛙强大。

　　　　雨水涌进来，但很快被怪物庞大的躯体给挡住，触手沿着破碎的墙壁爬动，猩红的巨大眼睛盯着谷堆中间的利奥。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想从碎砖的缝隙里爬到外面，直接被触手的尖端刺穿在地上，流出潺潺的鲜血。

　　　　触手裂开缝隙，漆黑的水藻叶像舌头一样把老鼠卷进去，难听的咀嚼声响起。

　　　　“咯咯。”

　　　　它发出恐怖的笑，“你没地方可逃了。”

　　　　刚刚利奥和它在小巷战斗，利奥一直借助身形的优势躲避触手的攻击，甚至在触手上划下数道伤痕，还斩下了它的一片水藻叶。

　　　　不过它逐渐发觉，利奥并不会它害怕的猎魔技，随后它大胆起来，终于抓住机会，将利奥逼入空间狭小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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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幕　藻魔III（）　
这个世界已经太久没有怪物出现。

　　　　猎魔人也在时间长河中逐渐消逝，痕迹掩埋，未曾留下太多的遗产。

　　　　或许人们会遗忘故事，毕竟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照顾，战乱，家人，住所，食物，钱财。猎魔的故事曾经是美谈，但在数个时代交替之后，当怪物与猎魔人都销声匿迹之后。

　　　　谁又会提起他们呢？

　　　　他们的故事积压在书籍中，被更崭新的，更吸引人的故事掩埋，不断沉淀，最终成为泥土。

　　　　或者支离破碎，被歪曲成其他的故事。

　　　　猎魔人的确消失了。

　　　　因为他们会生老病死，遵循万物规律。

　　　　但是，怪物本身是不会忘记的。

　　　　它们击溃过猎魔人，但也被猎魔人屠杀过。

　　　　在三种棘手的宿敌之中，猎魔人是斩杀它们同伴最多的一种，最棘手的一种。

　　　　它们不会忘记仇恨，以及猎魔人的强大。

　　　　在将利奥逼进杂物间之后，阿特维尔用它那庞大的身躯封锁了墙壁的出口，猩红之眼紧盯着他手中的森咒。

　　　　说实话，它觉得自己判断有些出错。

　　　　眼前的人类并非猎魔人。

　　　　尽管他有猎魔武器，但他缺少猎魔人的普遍特征——针对怪物的猎魔技，独特的心律，稀奇古怪的药剂手段，精湛而进退自如的剑技。

　　　　但是，他和猎魔人有相似之处。

　　　　简单有效的魔法手段，尚未成熟的剑技，还有最关键的，已经被激活的猎魔刃。

　　　　猎魔刃是很关键的东西，它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需要强韧的意志，专业的手法，才能开启隐藏的力量。

　　　　称呼他为准猎魔人吧。

　　　　“真幸运，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还很弱小，浑身都是破绽。”

　　　　“我将复仇！”

　　　　这么想着，猩红之眼移动视线，落在利奥身上。

　　　　很明显，利奥是个普通人。

　　　　至少他的身体还没经过异变，还处于普通人的状态，对侵蚀应该毫无抵抗力。

　　　　它可以放弃眼下这具躯体，夺走利奥的身体。

　　　　藻魔对精神的侵蚀能力超乎想象，连猎魔人都有可能被夺走意识。

　　　　以前有过成功的例子。

　　　　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侵占一名准猎魔人的身体，这对它的复仇心是极大的满足，亦是极其大的诱惑。

　　　　突然，利奥一跃而起。

　　　　摇曳的剑光将它拉回现实。

　　　　“风绿！”

　　　　右手拉伤严重，利奥忍着痛楚，挥动森咒斩断两根触手，绿风卷动黑气，涌向三只猩红的大眼。

　　　　这像针对眼睛的猛击，实际上是对方的佯攻。

　　　　很愚蠢的缺乏经验的做法。

　　　　猩红的眼睛并非藻魔的弱点，漆黑的三片水藻叶才是藻魔的生命支柱。

　　　　并且，藻魔的漆黑水藻叶有奇特的感知，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知到对手的细微动作，比如说现在，它知道利奥的脚向墙壁移动了一点，他的意图很明显，想找机会绕开它，逃到外面。

　　　　滋滋，滋滋。

　　　　黑气开始腐蚀红眼的表面，一些粘液滑落下来。

　　　　藻魔对此不以为然，另外几根巨型触手扫碎货架与木桶，像是清场的洪水，咚的一声，直接拍飞利奥手中的森咒，黑气涣散，后者手臂翻折，摔倒在地。

　　　　痛楚刺激着大脑，利奥扫了滑落到对面墙角的森咒一眼，明白他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风绿。

　　　　剑技。

　　　　森咒。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藻魔的可怕身姿像无法逾越的大山，将他的求生道路给彻底阻断。

　　　　“。。。”

　　　　他在这一瞬间很冷静。

　　　　他在考虑，如果这次死亡，会不会迎来下一次回溯？

　　　　如果可以回溯的话，他一定不会再死在这只怪物手中。

　　　　然而下一秒，舞动的触手变得安静，从鼓胀变得细小，三片漆黑水藻叶的中心处裂开一张嘴，吸面条般把纤细的触须收了回去。

　　　　利奥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

　　　　踏踏。

　　　　他猛地向前跃起，左手前伸，扑向角落的森咒。

　　　　滚落，转身，握紧剑柄，拿起来对峙怪物，整个过程两秒左右，却异常顺利。

　　　　忍着右手的剧痛，利奥盯着不为所动的怪物，断剑的剑刃映出微弱的寒光。

　　　　对方这时候比较忙。

　　　　膨胀的躯体渐渐收缩，它逐渐恢复成白皙的人体，缭绕的灰雾编织成它身上的黑袍，唯独头颅部分还是三片巨大的带着红眼的漆黑水藻叶。

　　　　利奥想了想，没有鲁莽地冲上去，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太幼稚了，人类。”

　　　　男女难辨的声音传了过来，猩红眼睛的目光移向利奥左手的森咒，“现在它只是一块废铁。”

　　　　闻言，他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一些。

　　　　它说的没错。

　　　　自从森咒被击飞之后，缭绕在上的黑气都涣散殆尽了，刚刚触及森咒的剑柄，利奥也无法调用任何力量。

　　　　通俗易懂的说，森咒的力量被用光了。

　　　　不能再糟糕了。

　　　　“所以呢？”

　　　　利奥眯起眼睛，“你在向我展示胜利者的骄傲吗，还是你作为怪物的独特同情心？”

　　　　说实话，他现在挺希望这怪物脑抽放自己一马，尽管希望渺茫。

　　　　“是的。”

　　　　它发出诡异的笑，那种肆无忌惮的嘲笑，“这是我的仁慈。。。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活下去。”

　　　　换一种方式？

　　　　利奥内心一沉，他想到了之前的尸体怪物的惨状，那种下场比死还要痛苦。

　　　　作为傀儡，腐烂的傀儡。

　　　　真恶心。

　　　　在心底咒骂着这只怪物，利奥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周旋一下。

　　　　咻。

　　　　细长的触须破空而至，他瞳孔一缩，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扯走了手中的森咒，触须缠着剑格，往回收缩，最后静静停在藻魔的胸前，仿佛呈递上的贡品。

　　　　“太美妙了。”

　　　　对方似乎在享受什么，粗糙的手抓住森咒的剑柄，将其拿了起来。

　　　　随后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刺。

　　　　噗呲，剑刃没入胸膛，鲜血潺潺流出，顺着剑身滴落。

　　　　“。。。”

　　　　利奥睁大了眼睛，他不明白怪物此举有何用意，难道是真的脑抽了？

　　　　它紧握着剑柄，随后搅动，大团大团的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粮种谷堆，血腥味弥漫。

　　　　这是致命伤。

　　　　啪嗒，它丢开剑柄，沾血的森咒落在一旁，胸前的血窟窿对它毫无影响。

　　　　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接下来——”

　　　　利奥确信这一点，他突然升起不妙的预感，警惕地后退一步。

　　　　“轮到你了。”

　　　　阴冷的声音回荡在杂物间，那三片漆黑的水藻叶突然从阿特维尔的脖子上拔起，一瞬间冲向利奥，却没有刮起任何的风声。

　　　　“它想侵占我！”

　　　　利奥瞬间醒悟过来，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黑影在他眼中越放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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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幕　第二次回放I（）　
黑暗很快填满视野，仿佛坠入深渊。

　　　　嗅觉，触觉，听觉，都在一点点地消失，利奥体会到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带走了，带向黑暗深处。

　　　　就像冰山之下的深海，深邃而不可测。

　　　　“。。。”

　　　　他无法发出声音，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怪物得逞。

　　　　手中的银灰色印记泛起微光，太过微弱了，感知被封闭，他没有察觉到。

　　　　漫长的下坠仍在继续。

　　　　继续。

　　　　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

　　　　一滴水落入湖面，泛起无数涟漪。

　　　　睁开眼睛，光线争先恐后涌入视野之中，映入眼帘的是清澈如海的蔚蓝天空，悠悠飘荡的洁白云朵。

　　　　阳光明媚，并不刺眼，很熟悉的一片天空。

　　　　“我是利奥。”

　　　　他瞳孔一缩，念叨着，“我正在小巷里，和怪物战斗。”

　　　　“怪物太强大，它想吞噬我。。。随后我的意识落入黑暗。。。”

　　　　“我死了。。。吗？”

　　　　利奥猛地坐了起来，后脑勺还沾着几片叶子。

　　　　如果按照死亡通常的定义——灵魂和意识脱离肉身，那么他应该是死了。

　　　　不过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说明还能再抢救一下。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这里是。。。”

　　　　他开始寻找熟悉感的来源，屁股下面是厚实的深绿草原，和蓝空同样辽阔，这片翠绿草地同样似曾相识，鲜艳的草色，清新的空气。

　　　　他把目光放远，微风拂动，淡色的痕迹顺着摇摆的草群向更远处扩散。

　　　　抬起头，阳光从指缝里溢出，洒在脚边。

　　　　平静而祥和。

　　　　温暖而舒适。

　　　　简直就是避风港。

　　　　他认得这里，第一次和灰银柄之剑遇见的地方。

　　　　“我又回到这里了。。。”

　　　　利奥咬咬舌头，有些庆幸，“这算是一波续命吗？也不知道那只怪物是否占据了我的身体。。。也不管那么多了，能活下来就很幸运了。”

　　　　可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再次向那把灰银柄的剑求助吗？

　　　　说干就干。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有着在家一般的自若，镇定地环顾四周。

　　　　突然就安心了。

　　　　转过身来，波光粼粼的河流闯入视野，以及不远处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参天巨树，仿佛天空的支柱，错综复杂的褐色树根的荫蔽下躲着几朵粉色的花，娇嫩欲滴，轻轻摇曳。

　　　　他定了定神，顺着花瓣向前看，发现了巨树后的一小片花海，红粉绒耳花为主，围绕巨树绽放，鲜艳的软瓣沐浴在阳光下，流淌着细碎的光。

　　　　暖风越过河流与花海，扑面而来，带着清醒的湿意，沁人心脾的芬芳。

　　　　“绒耳花。。。”

　　　　利奥愣了愣，这是他第四次来到梦境的草原，却是第一次见到花海。

　　　　是啊。。。第一次见。。。

　　　　它们才盛开。。。真的是第一次吗？

　　　　心底浮现出莫名的疑问。

　　　　他凝视着这些绒耳花，心跳慢慢加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那种隐藏在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

　　　　即将揭开。

　　　　即将。

　　　　他双手抱住头，眼睛不断睁大。

　　　　“啊啊啊。。。”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如同薄雾中的景色，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若隐若现，伸手就能触碰到。

　　　　下一瞬间，脑子一阵刺痛，仿佛触碰了什么禁忌，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开始消散了。

　　　　“等等。”

　　　　利奥半跪下来，咬紧牙关，他很不甘心，用力按着头，“我一定要知道。。。”

　　　　涌上来的记忆开始沉下去。

　　　　可是记忆这种东西，不能伸手去掏。

　　　　就算急得抓耳挠腮，你也毫无办法。

　　　　在他为寻找记忆像捞月的猴子一样苦恼的时候，来自天空的，悠远又熟悉的甜美女声飘然而至。

　　　　“利奥·塔内库。”

　　　　是那把剑的呼唤，灰银柄之剑。

　　　　震荡大气的声音不断回荡，犹如肃穆大教堂中，神官高居站台上的庄严宣告。

　　　　“真是烦人。。。”

　　　　利奥冷冷地抬头，望天。

　　　　洁白的云层涣散，露出蓝色的空缺，银辉透过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