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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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掠过，从那小小的窗扉却刺过来，直入人心。

　　　　“其实，墨兄的来历，不很是神秘，却很是令人深思。他与那醉情剑本是一体，又或者，只是当初掌握醉情剑的一缕残念而已，这缕残念融为了人形，并终身修炼醉情剑道，一生守护醉情剑和这片枯寂之海罢了。”古颜幽幽开口。

　　　　“数百年前，妖界曾经有一位绝代风云，倾国倾城的圣女，传说她乃是这枯寂之水所化，一生为妖圣和妖皇效忠，她美丽无比，却又神秘异常，妖皇赐她名曰潮汐，意味水中精灵，水是她的出世地，也是她的归宿。七界之中各大天骄都有意与这位妖界圣女共缔姻缘，可是潮汐去孤傲无比，自恃水中精灵，无人可以近身，终生只听妖圣和妖皇的命令。这也是那一个时代的绝色。”

　　　　“所有人都认为潮汐冰冷无比，不易接近，并且法力无双，有一位仙界的天骄曾经厚着脸皮到那枯寂之海中寻她，没想到人没有寻到，却葬身于枯寂之海中。因此再没有人敢到那枯寂之海。可是谁能想到，潮汐并不是冰冷，远离尘世，她的身世，绝不仅仅是枯寂之海的女儿那么简单。在那个时期，她在孤独之中也并不孤独，因为有一个人，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从生到死。”古颜说着顿了顿，目光飘渺了些。

　　　　“那个人，就是墨殇。”流云轻轻道。

　　　　“没错，墨殇，那是真正的墨殇，已经死了的墨殇，他与潮汐的来历有着斩不断的关系，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东皇太一在一开始就明白了一切，也就赐给她名潮汐，这名字，也是深有用意的。”古颜望向了流云。

　　　　“潮汐，朝夕，这名字既是水中精灵的象征，也是宿命的象征，朝夕相伴，日落日出，永远不能离开的。”流云的眸子闪了闪，轻声开口。

　　　　“可以说，潮汐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当时的妖界动荡不安，又正好离与深巫的大战不远，几乎是支离破碎之态。而这枯寂之海就是妖界的一大隐秘，其余六界的很多人都妄图染指海底的宝物，东皇太一急中生智，用一块梦海石创造了一个完完整整的生命，她便是潮汐。”古颜缓缓开口。

　　　　“再说一说墨殇，墨殇确实是一个妖，简单的说他只是一个妖王，位于众多妖王之中，没有人能注意到他，可他却被东皇太一选中，成了永远陪伴潮汐的那个男子。而潮汐，也将永远守护着枯寂之海。自从被世人熟知之后，就永远沉寂在了海中，那绝代容颜也渐渐被人忘记。两个宿命已定的人却彼此惺惺相惜，在海中建立了一个城堡，过着孤独，终年如一日却又可以在孤独中寻得一点安慰的生活。他们一起望着彼此，捡拾在地上的贝壳，欣赏鱼群飘过，珊瑚梦幻，的确好似梦一样。”

　　　　“潮汐有一把剑，当年那把剑还不叫醉情剑，而是叫做海兮。只是漫漫尘世之间，岁月如梭，海中也不例外，在时光变慢的记忆之中，恐怕只有最初的杀敌才是最为美好的。两人都在等着敌人，等着共同的敌人，只是未能如愿，在之后的百年之间，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到达那里。”

　　　　“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这恐怕是凡人一生的性命，就算是妖，一百年也太漫长了。潮汐孤寂惯了，应该说除了在七界之中露了一回脸之后生下来就永远地待在海中了。可是墨殇不同，他有野心，也耐不住寂寞，日夜疯狂地怒吼，却也无法离开那里。到最后他彻底的疯狂了，他耐不住落寞和孤独，哪怕身边有潮汐，他已经烦透了，就在那一时，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云兄，你应该猜出来了吧，一个百年孤独的人，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决定，才有离开那里的一线可能。”古颜淡淡道。

　　　　“云哥哥，你知道了么？”花舞一脸疑惑地看向流云。

　　　　“恐怕，是要盗出那里的宝物，到时妖界自有反应，在搏杀之间，或许会寻到一丝希望。”流云叹了口气。

　　　　“唉无论潮汐如何劝阻，墨殇都没有答应，在他的眼中，那一刻只有出去的愿望，已然没有了那个陪伴他百年的美丽女子。潮汐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是看淡了，在她的眼里只有墨殇一个人，她绝对不想让墨殇就这样送死。在劝阻无望甚至遭到了墨殇的咒骂之时，她也做出了一个决定用自己的身体开辟出一条道路，让墨殇离开那里。没有想到的是，墨殇居然答应了这件事，没有表情，没有一丝犹豫。”说到这里，古颜神色也是一颤。

　　　　“潮汐有些绝望，却在那一刻笑了。在她的一生中只有他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却只有挣脱宿命的渴望。”古颜摇了摇头，“就在那一日，数不清的黑暗中的一个不知白天还是黑夜。他第一次来到了那枯寂之海的最深处，比她们那座宫殿还要深的一个地方，他打开了尘封的宝藏，得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东西。”

　　　　说到这里，古颜的眉头忽然皱了皱。

　　　　“那妖界拼死守护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想到，那就是传说之中的远古七大神器之一的天漠剑！”

　　　　“什么！”流云惊呼，花舞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要知道，这天漠剑原本就是和乾坤刃一样的，是九龙神土之物，只是在神土覆灭之时，最后乾坤刃被移送至了妖界而已，没想到在花舞和流云他们还没有出世之前，天漠剑居然一直是妖界的镇界之宝！

　　　　“天漠剑”花舞轻声喃喃。

　　　　“是的，天漠剑，如果世人知道他在世，又如何不会争夺？若是世人知道天漠剑就在枯寂之海，那么，其余六界乃至六界之外的那些境地都会不约而同的前去争夺，哪怕粉身碎骨！”古颜面容严肃，大声开口，“潮汐得知此事，也是大为震惊，不过她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心中只希望墨殇能够在封印打破的瞬间逃出去，为了他，她可以做任何事。”

　　　　“当时的东皇太一和帝俊都是惊怒，立刻带领十万妖军来到枯寂之海打破了那封印，欲杀死潮汐和墨殇，墨殇看到那惊天之势，不仅没有被吓跑，而是狂笑了起来。”古颜的眼眸颤抖，“而这时，也是潮汐原本宿命降临的时候了，她的法术也就小苍茫境，又如何挨得过东皇太一和帝俊这两个大苍茫境和天苍茫境的超凡人物呢，不过，那一刻，她还是勇往直前地冲了出去，哪怕自己没有碰过那宝物的一丝一毫，她没有一丝一毫冤屈，她已经看淡了一切，唯有那个男人的生命，在她的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哪怕魂飞魄散。

　　　　“”霎时，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墨殇倚在门口，望着头上的渺渺云层。

　　　　阳光照在他那一片黑暗，被帽子遮住的脸上。

　　　　“是的，她不顾一切地，淡然地扑了出来，向着十万铁骑，向着恐怖的黑暗，面对着自己的使命，手中棕色剑影舞动，就要使出那拼尽全力的一斩。就在她已经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道光芒射了进来，那是一道久违的光芒，在封印破开的一瞬间，从九天之外射到那黑暗的海中。她愣了，一只大而粗糙的手腕住了她。将她猛地甩了出去。”古颜悄然闭上了眼睛，语速很是缓慢，“其实，墨殇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不是为了自己能够逃出升天而抛弃了自己最亲密的人，那个百年如一日守候在他身边的人，在枯寂的海水之中望着彼此，拾着回忆的贝壳的人。恰恰相反，他为了她，为了这风华绝代的女子不至于和他一个小小的妖王一起陨落在海中为了她”

　　　　“为了她在刚到来这海底的那一瞬，在看到潮汐动人的美丽女子的刹那，他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年前，他冥思苦想，想了一百年，试尽各种方法。终于在一天悟到了那封印的一处破碎地方，那就是在封印破开的一瞬间，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乃至灵魂融于潮汐的那一把剑之中，让封印破开的力量与海兮的力量融为一体，这样的一斩可以抵抗一切力量，哪怕是天苍茫境也不例外，这样的话，潮汐就可以拼得一丝逃生的机会。”古颜面色很是复杂。

第36章　念殇（）　
“是啊，墨殇猜不准东皇太一的心思，这样的最后一击，也是最后最大的希望。在潮汐一愣的瞬间，墨殇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和魂魄融进了潮汐的那一把剑之中，并将她的身体推开。在最后一刻，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那淡然的笑容，那笑容之中有无尽的爱意，也有无尽的温柔。”

　　　　“潮汐何等冰雪聪明，在一秒钟过后就明白了古颜的心思，她最终还是逃了过去，只是这逃亡的路上，她的心是多么的如同死寂，千般滋味，万般痛楚，难以言表，滞留心中。”古颜缓缓开口，“三日之后，凄冷的夜晚，在她枯寂之海边上，在那个她踏进去一百年的深海之上，她停了下来，手中抚摸着那把棕色的剑，不知看了多久，那一眼，繁华落去，尘埃弥漫；那一言，隔着岁月，隔着尘埃。星空闪耀，苍茫长歌，她的心已经没有了任何牵绊。在她那止水一般的心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一百年的岁月流转。从一开始，到生命的最后，他为了她付出了所有，而她却还以为，他为了自由舍弃了自己。可是她又为什么要逃出来？在她的心中，只要能够与他相伴，哪怕千年的望眼欲穿哪怕终年如一日，她也永远不会孤独，不会寂寞。”

　　　　“可是这一切早已沉寂于那神秘而绝情的深海之中，没有生色，也没有故事了。当故事演完，当岁月说尽，就只剩下了回忆了。没有了他，她一个人怎能独活，可是她又不愿白白浪费墨殇拼尽一生给他争取到的机会。她在这个世界之上走了一圈，了结了一些心愿，最终，还是要归于这里的，她的家就在这片海，她由这片海而生，也注定要在这里死去。”古颜叹了口气，徐徐开口。

　　　　“拿着那把剑不知望了多久，就像再看那温柔的面庞，不知摸了多久，就像难眠的夜的缠绵轻语，她留下了眼泪，那是平淡和释然的眼泪。悲情的眼泪她已经流了太多在生命的最后，忍着剧痛，她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那不是一颗跳动的心，而正是一颗黯淡的石头，那就是梦海石，永远的梦幻。她将那一块石头融于剑中，那块石头与墨殇的魂魄终化作了一抹残魂，一缕执念，荡漾世间，与那剑融为了一体。而在自己的心脏被挖出的一瞬间，她也化作了一团飞舞的火，徐徐升起，又飘落到了那片海之中。只有那最后的笑容，多么温暖。”

　　　　说到这里，古颜久久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眼才慢慢睁开。

　　　　“而我，独行这苍茫山之时，偶然来到枯寂之海，在无尽的惆怅与枯寂的梦幻中，我碰到了那一把剑，和剑周身的那一个人。蓦然之间，十几年岁月，我知道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古颜轻声喃喃。

　　　　听了这个故事，又或者悲凉，又或者凄美，花舞和流云都久久不能言语。

　　　　“潮汐如此深情，却没发觉在她的身边，有一个比她还要深情的男子，守候了她百年。而那个男子也没有想到，自己拼尽了百年甚至一生的救赎，对于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来说，只是飘渺云烟。”过了一会儿，流云终于淡淡开口。

　　　　“若是他们二人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出来，恐怕会在那深海之中，待一辈子的岁月吧。”花舞神色复杂，也是幽幽说道。

　　　　“其实，我心中依然有执念，或许死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在又一次的生面前，我生命唯一的价值，就是守候她的那一片海。若是真的碰上有缘之人，我也就会自行消散罢了。”忽然，一个掠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仿佛隔了岁月。

　　　　墨殇轻轻走来，拿着那把剑，也拿着属于他的记忆和灵魂。

　　　　“在新生之时，我给海兮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醉情，醉里梦情，睁开眼，情却在醉里。是啊，真恍若南柯一梦，可笑的是，我等了十几年，依然不能将醉情剑的真意完全悟透。”墨殇苦笑了一声。

　　　　“那剑本就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又何谈悟透？你自己创造那把剑的本意就是释然，却终究无法释然，这也是宿命的根源吧。”流云摇了摇头。

　　　　“是啊，创造醉情，却总不愿醒来，过去的海兮已经消逝，过去的潮汐却仍然在我的心中，我终究无法忘怀。今天遇到了你，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我相信你能够完成她最后的夙愿，在那片海底，她化作的地方，化作的一切，你要帮我好好看一看。”墨殇轻声开口，宛若呼唤一般。

　　　　“我定当竭力。”流云抱拳。

　　　　“如果你能够告诉我那些，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墨殇墨殇，终究还是要死亡的，化作那一把剑。而你，就是那个斩断醉情剑的人。”墨殇指了指流云，淡淡开口。

　　　　“我？”流云一惊。

　　　　“你我相遇也是有缘，况且你也让我明白了一些东西，只要你能够完成这些，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没了，相信你对醉情的道比我理解的还要深，还要准确，我已经不能再苟活了，我相信你可以帮助我完成我和她最后的梦。”墨殇轻声开口。

　　　　“墨前辈只是，我恐怕自己，不能完成这个重任吧，若是我不能完成”流云抱拳，有些犹豫地说道。

　　　　“孩子，不知是什么，冥冥之中在我的感觉里，你就是这片天地的焦点，永远的焦点，未来的主宰。在你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一条纵横千里的剑道，虽然你现在还没有用它，但是，它却早就烙印在你的心中一般。这样的感觉，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妖皇曾经对我们所有人说过，在百年之前，他曾经说过，百年之后，我们妖界会面临一次史无前例的灾难，这预言在如今也已经应验。只是妖皇的那一句话，让我看到了你的影子。”墨殇幽幽说道。

　　　　“什么？哪一句话？”流云一怔。

　　　　“算了，红尘漫漫，有些事未必能知道，也未必能悟透。待你到达那里，一些事也许就会明朗的。”墨殇似笑了笑，抬起了那帽子，在那帽子之下，居然手一片虚无，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甚至没有那半个脑壳，可怖而又凄凉。

　　　　“去吧，我终究，要忘掉一些东西吧。以这样的残存身体苟活了十几年，是时候不再逃避了吧。”墨殇转过身去，面朝着那漠然的阳光璀璨。

　　　　远方的一处山谷，时光流转，夕阳如虹，如血如刀，斩断了一切的梦幻，只剩下了悲哀。

　　　　一个白衣男子站在那山峰之上，望着那夕阳缓缓垂落。在他的身边，一个银发的男子同样背手而立，望着苍茫山的方向。

　　　　正是苏暮和帝俊，两位妖界的无上人物，两个同苦而悲情的人。

　　　　“他已经到苍茫山了。”苏暮淡淡开口，仿佛蕴含了无尽岁月。

　　　　“还真是快，就算是无极宗，也不能挡住他的步伐啊。”帝俊也是一笑，轻声说道。洒脱淡然之意倏忽间显露出来。

　　　　“无极宗又算什么，他们自认为自己可以操控这个天下大局，却偏偏是最先失败的一个，不过他们损伤了一个天蛇，无极的局才刚刚开始，恐怕他手下的另三个极持已经布下了局，等着他入网，六界的人也会在不久知道九龙神土的人还会存在世间吧。”苏暮缓缓开口。

　　　　“哼我已经让轻萝出发了，六界中人不会那么早得到消息。只是你，为什么不把乾坤刃交给他呢？东皇最后的嘱托你都不去遵守，不怕我现在抢过来么？”帝俊依然笑着，任凭银发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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