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点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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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基、管道、造纸，这样忙忙碌碌，又度过了一次双月的圆缺变化。从枝头抽出新芽，到长成绿油油的宽大树叶，几波春雨绵绵之后，冬天栽下去的竹子长势喜人，平均每棵都抽出了十根竹笋。看起来不久之后，就能形成一片小竹林。

　　　　比较粗大的下水管道已经一节节地埋在地下，用水泥糊好连接，一直通到湖水下游。知道雷登在为得到硝石而发愁，最初设计排水管的时候，让娜曾提议挖一个粪坑用来堆硝，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们在这里又没有什么种地的需求，用几个人的排泄物来堆硝，那真是要堆到猴年马月去了，没有意义。

　　　　作为地基的水泥都凝固之后，雷登他们开始修起了地下室。考虑到强敌来临时的应对措施，除了正常的储物功能之外，又加了一间隐藏的小房间。雷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做出来的第一个手糊水泥马桶居然被安装在这里。

　　　　“那进水管和排水管岂不是要埋在墙里了？”为了保持这间房间的隐蔽性，雷登又花了好几天，重新修改了设计图。从前他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去浏览设计狗在网上对十恶不赦的甲方的抱怨。现在轮到他自己当设计狗了，才终于体会到遇上一个喜欢乱改图纸的甲方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你最好还能留下一个暗门，我以后说不定要挖出一个地下通道来。”让娜看了看新改出来的设计方案，又随性地指指点点道。

　　　　地下室的外墙是能说改就改的吗？这承重结构还得重新再算一遍？！

　　　　死死地盯着设计图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得不承认让娜的意见算是比较中肯的。雷登只能痛恨自己当初没有想得更周全一些，又提笔刷刷刷地连夜改图纸。

　　　　改图纸、接水管、等待水泥凝固，又是一圈双月圆缺。竹笋已经高高拔起，变得青翠通透，除了颜色和粗细之外，大多和原来栽下去的老竹相差无几了。此时把那些老竹砍了，也不会影响新竹子的生长。雷登他们便动手，把这些竹子作为第一层地板的加强筋，裁剪编织。

　　　　“为了保证第二层地板的结构强度，到时候我们还得再砍一批新竹子。”对于临时改图纸这种事，雷登多少还是有怨气的，他向让娜这样抱怨道，“本来我还想着过一两年，等新竹子长成材，把它们用来造纸。现在可好，这样竭泽而渔下来，可就要等到五年后了。”

　　　　让娜也不搭话，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第一层的结构就比地下室复杂得多，客厅、厨房、餐厅、浴室、厕所，其中有三处地方需要铺设水管，还得再加上一个纯手工制作的冲水马桶，进度就变得更加缓慢。

　　　　新改进的壁炉，更方便的灶台，可以在内部加热热水的浴室，这些新的东西，新的结构，让第一次建造的三人苦恼不已。反倒是结构最复杂的抽水马桶，由于已经尝试过一遍了，居然是最先被搞定的。

　　　　“我怎么觉得这个尺寸有点大了？”反复看了一圈马桶，让娜发现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这里会使用得很频繁，所以我尽可能地想让它牢固一点。”雷登这样敷衍道。总不能说，是生怕马屁股一下子坐塌掉吧。

　　　　把第一层封顶，已经是迎接了初夏第二次雷阵雨的时候了。

　　　　尽管中间有种种的磕磕绊绊，他们总算是顺利完成了整个房屋最复杂的结构建造。到了用于休息的第二层，除了多加一个厕所之外，其他的结构就简单得多了。

　　　　趁着连续不断的暴雨，停工偷闲休息了几日，在天空放晴之后，一鼓作气盖出了七八间房间，赶着在下一波降雨来临之前，加紧完工。

　　　　“我的天，可拆式水箱，您别逗了好吗？”面对某个甲方的异想天开，雷顿这次一口回绝，“整体式的水箱都不知道会不会漏水，居然还想着拆卸式？虽然你力气很大，可以扛着这种水箱到湖边跑一个来回，但材料不行，绝对不可能，你就别想了。”

　　　　开玩笑，马上整个工程就结束了，谁还有心思去改这改那的呀。

　　　　也不是不清楚水泥的性质，让娜也只好放弃自己的脑洞。

　　　　等着第二层的水泥凝固，再在楼顶上砌出一个水箱，加装排水管，新房屋的主体工程终于结束了。

　　　　“老房子的木头可以直接拆下来铺地上啊。”本来兴致勃勃要新房子制作新家具的雅克，此时也只想偷懒摸鱼。

　　　　“先把一整套供水排水系统测试完再说吧。”倒在桌上装死的雷登摆摆手说道。

　　　　“话说我们第三层为什么要建这么多间房间？明明没有几个人来睡的呀。”到了这个时候，让娜才想起来问这件事情。

　　　　“不想要就敲掉嘛？以后再说吧。”雷登可不敢承认自己怕支撑不起楼上的水箱，故意多加了些承重墙，导致工作量翻了几番。

　　　　时间到了盛夏，再三确认这些水泥已经完全凝固之后，雷登批准已经迫不及待的让娜，把楼顶上的水箱灌满。

　　　　测试自来水系统，没有问题。由于现在做不出螺纹，水龙头只能用扳手式的开关，为了以防万一，雷登特意设计了两道扳手来防止漏水。

　　　　测试冲水马桶，没有问题。生怕马桶底下的虹吸结构做得不够好，雷登故意加大了水箱，现在即使用大把的纸张堵住排水口，也不会造成堵塞。

　　　　测试浴室，没有问题，通风正常。和壁炉那里不同，雷登在添加柴火的燃烧室口增加了一处水泥制的隔离板，需要添加柴火时可以打开，平时可以闭上。这样一来就能解决了浴室内的氧气被过度消耗的问题。

　　　　所有新的功能全部测试完毕后，雷登宣布新的房子通过验收，可以进入下一个施工阶段——内部装潢。

　　　　恨不得当天就搬进去的让娜和雅克以最快的速度拆除了自己原先居住的小木屋，风风火火地把新家里里外外都装饰了一遍。

　　　　不怎么会木工活的雷登终于能闲下来，坐在一旁，静静地观赏自己的成果。

　　　　没想到真的造出来了，虽然花的时间有些久。

　　　　如果从制造水泥开始算起，建成这种只有两层楼高的小土房，他花了将近两个半季度，前前后后差不多两百天。放在他原来的时代，估计要被任何一个泥瓦匠一路鄙视出太阳系。

　　　　不必要的结构太多，冗余严重；建造的顺序错误，浪费了太多时间；管道设计不合理，时间一长必然会到处破损……

　　　　种种缺陷可谓是多如牛毛。如果一条条地列在纸上，所用的纸张怕不是能把他整个人给埋在里面。

　　　　确实如此，但这又如何呢？

　　　　拿起手上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整个工程的相关数据。

　　　　水泥的凝结时间，保证散热的最小表面积，添加加强筋前后的强度对比，供水管道适合的管壁厚度，更加优化的结构设计，更方便的施工顺序……

　　　　从无到有，拔地而起的，不只是这么一栋水泥小楼房，还有一块更重要的基石奠定在了他的心中。

第40章　远方的来信（）　
“克劳迪娅怎么还没有来？”

　　　　新房建好的第三天，雷登如往常一样把今天份的纸浆给捞出来，贴在石材上晾干。让娜也因为建造工作告一段落，不需要漫山遍野地搜查了，也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如今新的一批竹子已经长成，雷登用之前建房时剩下来的材料，做了个更大的竹帘。这下新做出来的纸甚少可以用来糊窗户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把话题扯到了克劳迪娅身上。原本答应着要帮忙建房的克劳迪娅，在整个夏天都过去了一半之后，依然见不到半点踪影。

　　　　雷登问这个问题时，让娜正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张湿漉漉的纸，也没有搭理他。等到揭出一张完整的纸张，贴到特地凿成的斜面光滑的石材上后，这才开腔回应：“大平原上有谁能够奈何得了她？你派给她那么多任务，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理得出头绪？晚一点回来也很正常。而且我们还提早开工，她不是已经帮忙搬运那些石料了吗？”

　　　　让娜说的情况雷登也清楚，他只是单纯的不放心：“我就怕她想把这么多活都一次性干完，弄得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如果西方的那些魔法师再注意到她，那就不好办了。”

　　　　谈及这个话题，让娜也没心思干揭纸这种精细活了。她用清水洗了洗手，突然一下窜到雷登跟前说：“要不我们到大平原上跑一圈吧，反正那里都是半人马。”

　　　　“那你搞清楚罗贝尔他们的侦查手段了？别忘了你在魔法师眼里，比那五百半人马显眼多了。”被让娜这么一拦，雷登也就干脆放下手中的竹帘，洗了洗手坐在水泥池子边上歇一会儿。

　　　　“你不是不放心吗？只能……好吧，你日思夜想的半人马来了。”刚要嘲讽雷登几句，让娜突然一愣神，显然是感知到了什么，“现在你就能知道，她到底在大平原上遇到些什么了？”

　　　　照理说克劳迪娅平安回来让娜应该会显得很高兴，但她的表情现在却有些微妙。这让雷登觉得她或许感应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当远处的马蹄声逐渐离近时，雷登惊讶地发现这半人马居然穿着衣服。

　　　　呃，好吧，再描述得详细些。

　　　　如果是克劳迪娅的话穿衣服还很正常，但他不是克劳迪娅，而是一名雄性半人马。这个半人马雷登也熟悉，就是当初那个磕磕绊绊，能讲一些斯图亚特语的家伙。他也远远地发现了坐在屋外的雷登，挥了挥手打个招呼，撒着蹄子向他这里跑来了。

　　　　皮革制的短衫，各色毛皮拼接成的马衣，让这个原先像是从原始部落出来的半人马，充满了文明的气息。常年揉成一团的棕色长发，被剪成一个短卷毛，长长的胡须也被剪得一干二净，就这么乍一看去，显得干净利落。

　　　　看起来克劳迪娅的成果颇为丰硕啊。

　　　　站起身迎向飞驰来的半人马，对方在靠近之后也渐渐减速，接着踩着有些别扭的小碎步，走到雷登面前立定，举起自己的右手臂，五指并拢伸直，手掌向下手背向上，中指对准太阳穴，对他敬了一个礼。

　　　　这太令人震惊了，一个会敬礼的半人马。

　　　　在场的雷登、让娜，还有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雅克，不由得被惊呆了。

　　　　“阁下，大团长委托我给您送封信。”

　　　　还自己封自己一个团长，克劳迪娅，你真会玩。

　　　　看来她是认真地记一下了自己曾经的某些瞎胡扯，把它们搅和成一团，一股脑地塞进了那个所谓的骑士团里。

　　　　“好的，我收到了。”这种时候属于半个发起者的雷登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也立正敬礼，接过那半人马递来的兽皮包裹，也没有立即拆开来查看，而是对他说的，“远道而来，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让娜，给我们的骑士先生倒口水喝。”

　　　　“是！”得到了雷登的回礼之后，那半人马显得精神一振，挺起胸膛，大声回应，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哦，阁下，我还不是骑士，属于预备。”

　　　　“你是第一批预备吧，应该也是你们几个里表现最好的，不然克劳迪娅不会派你来。”对克劳迪娅的改造成果，雷登还是充满兴趣的，他打算继续和这个半人马聊上几句，“这次考验结束以后，很快就能成为骑士了吧，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我们要保持谦逊和节制，还没有达成的事情，并不能作数。”他的回答可真称得上是完美，“不过阁下说的是事实，如果在下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确实可以成为第一个受封骑士。”

　　　　“嗯，很好，既能遵守团训，脑子也没有僵化，和半年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雷登点了点头，夸奖道，“你说受封？封的是什么？土地吗？”

　　　　“不，我们追寻的是节制之后的力量，不需要什么土地。大团长打算让每一个正式的骑士都有一个独特的称号，也可以作为我们的名字。”那半人马摇了摇头，对土地没有丝毫的眷恋感。不过，哪怕是变得彬彬有礼，追求强大力量的天性也依旧没有改过来。

　　　　“哦，名字，那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称号是自己给自己选定的道路吧。”这个也是他提出来的建议，雷登当然知道克劳迪娅是怎么操作的。

　　　　“亚伦。在雷文语中，是巍峨的高山的意思，我非常喜欢它。”这个半人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

　　　　“这不是很棒吗？亚伦。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学了雷文语？”雷登锤了一拳亚伦的腹部——胸口捶不到，表示祝贺。

　　　　“并没有，是我们把自己选择的道路了告诉大团长，她来帮我们想的。”受到这样的夸奖，亚伦仍然如此诚实地回应。

　　　　“好了，经过长途跋涉，还拖着你讲了这么多话，怪不好意思的。”对克劳迪娅的成果大致有了个底，雷登看到纠结再三的让娜终于拿着个木杯子走了过来，也决定结束这一段对话，“你可以去洗个澡，或睡一觉，又或者吃顿大餐，养足精神，把我的信完整地送到你们的大团长手上。”

　　　　“是的，阁下。”

　　　　“哦，对了，你小子原来没那么尊重我的呀，克劳迪娅威胁过你了？”

　　　　“不，不是。”亚伦神情坚毅，坚决地否定道，“对您的尊敬，我们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您提出的七美德，我们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地使头脑保持清醒。我再也不想回到那种混沌当中了，是您和大团长给了我们新的人生。”

　　　　目送这个克劳迪娅麾下的第一预备骑士走进屋里休息，雷登怔怔出神，许久没有动作。直到让娜和雅克围上来，让他赶紧读信，他才回过神，把包裹拆开，掏出一叠羊皮纸。

　　　　看起来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制造羊皮纸的技术了。

　　　　这样想着，雷登拿起最上面的羊皮纸读了起来。

　　　　“致我亲爱的战友和姐妹兄弟……”

　　　　给自己人写封信用得着这样肉麻的台头吗？

　　　　“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让娜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们在看到亚伦送信过来时，一定非常吃惊吧。很难想象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副衣衫褴褛，恶臭不堪的形象。我在大平原上改造半人马的行动大为成功，顺利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不单单是出于对力量的追求，其中还有你的功劳，雷登。你提出的那个七美德，还有一系列骑士团的训练条例、规章制度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我曾经打算一个个地对他们进行教育改造。可万万没有想到，集体的生活，集体的训练，反而加速了这一进程，让一切变得更简单了。这就是你所说过的组织的力量吗？在一个集体之中，人会互相影响，相互协作，相互忍让，相互帮助，会懂得自己的权利和义务？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得那么深入，不过他们的巨大变化，我是深切地看在眼里的。”

　　　　“当然这种顺利的、简单的情况只是相对而言的。事实上，还是有一些半人马很难改造，甚至是不愿意改造。他们都尝到了使用暴力来侵害他人进一步获取利益的甜头，很难融入这种集体中。先是挑战我，后来又挑战那些接受了七美德的半人马，不过必然都失败了。哪怕是得到了这样惨淡的结果，他们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看起来长年累月、先入为主的某些观念，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他们的脑海，很难改变了。所以我选择放弃这些人，介于我们骑士团建立初期的安全形势，我选择……”

　　　　“放了他们，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