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法典-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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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在怀里，他的个子不高，只是十四岁北地少年的正常身高，所以这种拥抱很像是长辈在拥抱孩子。但埃里克只是冷着脸说道：“滚开，加尔斯，你弄乱我的王袍了。”

　　　　加尔斯嬉笑着放开了埃里克，然后伸手打算帮他整理衣领，但埃里克一把打掉他伸出的手，加尔斯也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欢迎回来，埃里克，我以为你会死在这里也不会离开。”

　　　　“我在哪都无所谓，这里也好，外面也好，我只是想做下来休息一会儿。”埃里克又伸手整理起礼服，可是看来他真是个从不自己动手的国王，几下伸手，衣服反而更乱了。

　　　　“醒不醒来也随便？”加尔斯笑着问道？这次埃里克理都没理他。“我睡了多久？”他没有回头，就这么问肖恩，肖恩一直落后一个身位跟着，当埃里克的问题问出来，立刻恭谨地回答道：“不到一百年。”

　　　　“那我还有时间回去看看，我们离开这里吧，出去晒晒太阳，这里全是些发霉的石头，我们快出去吧。”埃里克带头往前走去，然后就那么在黑暗中消失不见，肖恩完全看不见他是怎么离开的，而加尔斯则一点都不奇怪，“他走路很快，我们也要快点了。”

　　　　等肖恩从溶洞中离开出去到外面的山崖边上，埃里克已经站在了山道上不知道多久，他仰望着天空中潮湿的雾气，深吸了一口，估计是在回忆自己雾之年时的记忆。看到肖恩，他点了点头，“你很不错，即使我不在，你依然过得很好，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们今晚找个时间谈谈，现在是死亡之月吧，我们先去换个衣服然后参见宴会。”

第一百六十章　晚宴·；小舞伴（）　
“现在是死亡之月吧，我们先去换个衣服然后参见宴会。”说完这句话，埃里克又消失不见，只留下加尔斯和肖恩站在半山腰的大雾里。“他一直这样。”加尔斯摇了摇头，率先走下山，什么多余的话也没再和肖恩说，他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给肖恩带路。肖恩赶紧跟上，他可不想在这些大雾里迷路。

　　　　重新回到镇子上，这里已经有很多血族在大街上活动了，因为这里没有太阳，无法推测时间，但想来也要到夜晚了，今晚的宴会将在夜晚开始，跨过午夜，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时分，而宴会的会场就在镇子的最中央，那里有一大块铺着大块石板的广场，现在从这边看过去，肖恩能看见很多长桌已经摆在了广场的边缘，围成新月的形状。对应着新月的将是休息的座椅，也有血族会在那里弹奏乐曲，然后午夜的时候也就会有一对对血族男女们在广场中间跳舞。总之，那是很让血族开心的时刻。

　　　　“是啊，很开心的时刻。”肖恩将双手插进裤袋，大踏步走进其中。

　　　　——

　　　　一株枯树挂满破布包裹的草人，被立在广场中央，肮脏的草人随着夜风轻轻摆动，似乎垂死的尸体，这代表着血族的先祖，从死亡的荒野中醒来，而后走下枯树成为第一位血族。这种后辈血族对远祖的揣测当然很模糊，近于荒诞主义的臆想，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这种毫无根据的想象具现出来，不知道那些被定义为草人的初代血族们发现自己不止被丑化，还被当做宴会装饰的时候会怎么想。

　　　　可惜他们很难看见了，因为加尔斯亲自动手点燃了这颗枯树，然后整个乔凡尼家族的数百位血族就都紧密但是整齐地围坐在这个大型火把周围，“轰！”加尔斯用手围着嘴模拟出一声爆破音，似乎是雷电划过天穹，也似乎是大地崩裂的声音，接着他慢慢地将围在嘴边的手伸展成拥抱的样子——晚宴正式宣告开时了。

　　　　每一位血族都将双手摆成拥抱的样子，然后随着加尔斯在火光前面摊开手，乔凡尼的众血族们也摊开了手，他们随意地握住了自己身边的同族的手，安妮握着斯蒂夫还有埃里克，埃里克的另一只手握着肖恩，肖恩的另一只手当然不能握回斯蒂夫，于是他试着接受了自己身边那个血族的好意，和他握在了一起，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好好地教导你，带领你，从你跟随我之后，我只想着自己的事。”埃里克闭着眼，紧了紧自己的手，肖恩也闭上了眼，他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出了道歉的意味，虽然他从不直接说出对不起这个词。

　　　　“轰！”加尔斯又大吼了一声。“这是雾之年中划过天空的雷电声，我们生活在那个时代，即使现在不在了，但我们仍然要回头看看它们。”埃里克解释着这个仪式。

　　　　“血族从不曾观看未来，我们永远是为过去而活，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族群。”

　　　　加尔斯耸肩抬头，“死亡——”他落寞地拉长语调，仿佛垂老的将死者，这时，斯蒂夫，埃里克，肖恩身旁的那个血族，以及所有其他的血族都大吼一声，“活着！”

　　　　肖恩没有吼叫，他很少因为什么而过激，可今晚他总觉得自己身旁的这些血族都不再是冷冰冰的，肖恩没有转头，继续看向火光的方向，那儿加尔斯抬着头，“死亡是痛苦的——”

　　　　“我们将继续不朽地活着。”在场的其他血族相反地低下头，双手收拢在胸口，仿佛在保护住自己胸膛里那颗早已安息的心，亦或者灵魂。

　　　　“轰！“加尔斯做出了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中是使用地血族独有的语调，然后他从容地看向在场的众位血族，抬起右手，手指小幅度地挥动了两次。

　　　　所有的血族都迸发出了一股由衷的快乐与热情，肖恩看见有好几个血族都激动地与身边的人拥抱，似乎是看出了肖恩的些许疑惑，埃里克说道：“他们是乔凡尼家族的新生儿，刚才的仪式代表着他们成年了，你当初也经历过这些你难道忘记了吗？”

　　　　肖恩怀疑地看着埃里克，少年人说话一直带着淡淡的沧桑感，这让周围的血族很明显地感觉到埃里克真实的年龄，但这时，被肖恩怀疑地看着，埃里克仿佛真只是个小王子，不再是肖恩的父亲，“好吧，我可能忘记带你来参加了，但今天你不也在这吗，所以你还是算是成年了。”

　　　　过了两百岁，终于成年的肖恩不想理会自己的父亲，但安妮则不同，她牵着埃里克的手，“你真是我的祖父吗？”她带着些快乐的调子问道。今晚的埃里克依旧身穿一身华丽的晚礼服，金色的丝线被火光映照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安妮总会把他当成是一个与自己同年的美少年，而忽略其他。

　　　　“哈哈！”埃里克却有着老年人被怀疑年轻时候的通病，他长大了嘴巴得意地笑了起来，极开怀的样子，“小安妮，你的埃里克爷爷要去舞会里跳舞了，今夜我将有十三个舞伴，哈哈。”他摆了摆手，慢慢踏进广场里，那儿的舞会将要开始了。

　　　　安妮耸了耸肩，小鼻子皱了皱，“我有些困，想先回去睡了。”安妮对肖恩说，她从没回家族参加过这样的舞会，也没有什么认识的血族，至于斯蒂夫，早已经粘着一位长相美艳的女伯爵献殷勤去了，这时埃里克一走，安妮顿时开始无聊起来，她的年纪看起来还是小了些，那些纯血的半纯血的血族都不太注意这里。

　　　　“不行，今晚有事要和你说，你再等等。”肖恩也没什么熟悉的，这只是舞会一开始，也是他和安妮这类孤僻家伙最难堪的时候，但是肖恩本来就不是为着跳舞而来，他必须要等自己的父亲回来，然后再商量一下。这时候也只是等待着罢了。

　　　　“什么事？”安妮好奇地问。

　　　　“你在长大，就是这件事。”肖恩回答，“纯血血族生长的速度也没你这么快，何况我们都属于初拥诞生的血族，正常来说，我和你都是不可能再变化的，但是你看，我的胡须在生长，而你也在变得成熟，这件事很严重。”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然后比了比安妮的头顶。

　　　　“怎么，我不该——长大吗？”安妮的小脸完全皱了起来，“我不想一直是个小孩子。”

　　　　“哈哈，小孩子不好吗，你这样就很好啊。”这时，埃里克笑着回来了，他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很漂亮，但肖恩揉了揉额头，“你好，露露。”

　　　　“嘿，她是姆姆。”埃里克纠正道。肖恩扯了扯嘴角，向着埃里克身后看去，果然，早些时候那个叫雅福尔的家伙正在往这边来，不止如此，还有好几个年轻血族正紧盯着这边，准确地说，是紧盯埃里克牵着姆姆的手。

　　　　“父亲，你觉得这样好吗，姆姆还是新生儿。”肖恩试探着问道。

　　　　“我问过了，她刚才成年了。”埃里克无所谓道，但显然其他人不这么想，尤其是姆姆，只见这个漂亮女孩先是瞪圆了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然后挣脱了埃里克握着的手，“你是他的父亲？”“你不是说你和我差不多年纪吗？”额，这是在欺骗小姑娘的感情啊，肖恩有些为自己的父亲感到羞耻。

　　　　“姆姆宝宝，是你说我和你一样大，我没有反驳，但也没同意啊。”埃里克可不管这些，他伸手直接搂住了小姑娘的腰，这次任凭姆姆怎么用力也挣不开。

　　　　“放开她。”某位很有勇气的英雄在这个时刻挺身而出了，肖恩用咏叹的调子默念着一句歌剧里的台词，和此刻的情形有些相似，“他顶着光芒，站在历史的潮头，虽然湿掉了自己的鞋子，但却从不曾湿掉眼睛。”

　　　　然后，这个家伙恶劣地补上了一句，“因为他的眼睛瞎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晚宴·；决斗（）　
“老年人很少有趣味。”这句话是埃里克笑着在那儿说的，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松开了搂着身旁小美女的手，姆姆不明白之前还对自己那样亲热的这个美少年为什么突然就有些冷淡，但她也不是那种会纠缠不清的傻女人，埃里克一放手，姆姆立刻走到一旁，示意与这个欺骗自己感情的家伙划清界线，埃里克也没有看她，倒是肖恩反而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女孩在想着用自己的这种行为来平息接下来可能的冲突，是个不坏的好姑娘，肖恩评价道。

　　　　老年人很少有趣味，这句话是埃里克的自嘲，这个浑身包裹着谜团的老血族，身为肖恩的长辈却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也是无趣。而这时候埃里克说出这句话，当然不仅仅只是自嘲，老年人没什么有趣的事，是因为他们不像年轻人那样，这里的年轻人当然就是那个雅福尔。同时，这话也是一个关系的划分，我已经连自己都嘲笑了，那么接下来嘲笑你你还有什么不满，你敢吗？

　　　　“我其实只是来找点乐子的，没打算和你们年轻人呆一块太久，呐，你看你这么激动是要做什么，我刚睡醒，没那么多精神陪你们玩。”埃里克又笑了起来，肖恩则掏出手绢擦了擦脸，自己这个没有精神的长辈一句话里从你到你们变更着称呼，看来不止是要和雅福尔玩玩，连刚才所有看过来的年轻血族也不打算放过。

　　　　“祖父一直这个样子吗？”安妮拉着肖恩的衣角嘴唇不动，声音也很小。“不是，他以前很安静，不喜欢说话的。”肖恩回答道。

　　　　“看来是和你一样，某天睡醒了，就突然这个样子了。”喂，和我一样，真得吗？肖恩很想问一问。平时不觉得，但从旁观的角度看，埃里克的样子确实是很讨厌的，原来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吗？

　　　　就连肖恩都觉得埃里克这个微笑的样子很不招人喜欢，可见被埃里克盯着的雅福尔心里该是多么地不爽，尤其是之前那个开枪打了自己脸的家伙就在一旁，即使他平时再有风度，即使此刻自己心仪的女孩就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打算就这么放手了，很多事情一旦到了某种程度，之前的所有理由其实都变得可有可无，因为它已经变成了非做不可，不做不行。否则，你连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都弄不清了。

　　　　就像这时候雅福尔觉得，自己不让某些家伙流点血长点记性，自己今后可能再也睡不着了。他拔出了腰间的装饰用的礼仪刺剑，一剑刺出，血族的身形展开，就像一支黑色的箭矢，而这支箭矢指向的是——肖恩。

　　　　“为什么是我？”肖恩瞬间便后退开，还好这个年轻小子似乎也只是个子爵，相同段位的情况下，肖恩后退地又干脆，这一剑就这么落空了，然后雅福尔不依不饶，又是一剑，身体都带出风声了。“因为什么，你还要我告诉你？”雅福尔低吼着，他显然知道了埃里克是比他高位的血族，氏族中，后代不能向长辈出手，这是血一般的戒律。而且刚才埃里克笑的时候，肖恩貌似也一样在那笑来着。谁让你这么爱笑！

　　　　“这件事与姆姆无关，我要和你决斗！”

　　　　“加上之前的事，这次我要——”雅福尔边说话边递出刺剑，肖恩闪动身体小范围躲闪，暂时情形也就这样了，但雅福尔在说话，而肖恩沉默着一语不发，无形中，雅福尔觉得自己更加愤怒了，这是必然的情绪反应，任何时候，没有人回应，说话者都会感到不自然，轻视，乃至这一刻的怒火中烧。

　　　　雅福尔突然停下了身形。肖恩也停下来了，雅福尔手执刺剑，肖恩空着手，因为这把刺剑只能算是宴会上礼仪用的装饰物，所以雅福尔其实和空手的肖恩也相差无几，但接下来肖恩眯起了眼睛。因为雅福尔拿起了一张假面。

　　　　黑色的假面上缠绕着血色的纹路，雅福尔轻轻地将假面附在脸颊上，松开时假面已经贴紧了皮肤，一双血红的眼睛盯向了肖恩，隐约之间，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了肖恩身周，而四周围观的血族这一刻才齐齐安静下来，他们带着惊讶地眼光看向这里站在场中间的两位子爵，雅福尔之前和肖恩打斗的时候虽然也表现地很激动，但血族这个群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死的缘故，对于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够热情，反正就算刺伤了也不会有事的，周围的血族们也只是以为雅福尔想要划破对方的礼服好让肖恩在宴会上出丑，除了这个还能怎么样，血族可不是几次击剑穿刺就能捅死的。

　　　　但随着这张假面的出现，事情便完全是两个性质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乔凡尼家族，乔凡尼家族的圣物便是灵镜，以及这些个灵镜衍生出的艺人面具。非传奇以上强者不能映射的限制让乔凡尼这样的大氏族里也没有多少假面存在，肖恩手中的那扇牧羊人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因为肖恩贡献出了那张配方，而且现在到手的也只有半面，可眼前这个年轻的子爵是为家族做出了什么贡献，他居然也能拥有一张？

　　　　“我只能说，有个关心你的长辈，你可真够幸运的。”肖恩苦笑了起来，即使面对卡亚·卓这样危险而强大的家伙，肖恩依旧能开出来玩笑，可对着戴上了面具的雅福尔，肖恩心理则无奈起来，对上那些传奇，是因为自己必须那么做，不勇敢地面对就只能死，可对上面前这个为了一个女孩就冲昏头脑的蠢货又是为的什么，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是个蠢货？

　　　　总之，现在是赢了，肖恩完全没好处，看姆姆的样子也不可能为此就青睐肖恩，而输了，这则更不好过了。

　　　　就像是肖恩猜测的那样，雅福尔的面具来源于长辈的赐予，大陆已经安定了太久，狼人们也被血族驱赶得不敢露面，老辈血族们也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送给自己关心的后裔也不失为一种关心与重视的表现。雅福尔显然就是这个被关心重视的好运家伙。这让肖恩更无奈了，因为一旦和这样的家伙纠缠上，那麻烦事短时间了少不了。

　　　　于是他只能选择最不麻烦的那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