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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录-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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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子期知道,师父新亡,本派声望下降乃势所必然,赔率低过唐门、青城并

    不足奇;而云梦剑派乃天下五大剑派之一,如今正是一枝独秀的时候,即使云梦

    三蛟与聚云、回梦堂主不出席,他们占有优势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若单单抽出君弃剑与鄱阳剑派来比较,这赔率却教龙子期难以接受!

    三大赌坊不可能拿自己的财产来开玩笑,他们所定出的赔率,必然也等同当

    今武林道上各派声势隆衰如何。

    「为什么……他凭什么!」龙子期霍地站起,在厅中来回踱步,似是喃声嘀

    咕,但声量让元伯与阮修竹都能清楚听见:「他不过是君聆诗的义子罢了……他

    有什么本事?竟能比本派……比云梦剑派还被看好?」

    「云梦剑派擅兵学,」元伯说道:「他在灵州一役,成功以八千草莽分为两

    波抵挡六万吐番骑兵,自己则与数名同伴夜袭摧沙堡,逼使吐番不得不退兵……

    以兵学而论,他的评价不在云梦剑派之下了。同时,北武林皇甫望常盛赞诗仙

    剑诀方为天下第一剑,当今武林也认为唯有诗仙剑诀能克制归云晓梦剑

    法,相信你必然清楚……」

    龙子期眉头仍然紧皱,转向阮修竹道:「好,现在我听说过君弃剑了,那又

    怎样?」

    阮修竹随即回道:「我和沐雨是去了山阳!我们见到了君弃剑!」

    「纵然评价极高,但他究竟年岁尚轻,诗仙剑诀的造诣可能未臻成熟。

    即亦,他无法独力面对云梦剑派;同样的,与云梦剑派世代为仇的我们也是……

    可是,你们怎知他会在山阳?」元伯在旁说道,最後则提出了疑问。

    他的确曾与阮修竹说过,灵州战後,君弃剑独自一人往河阳去了。由灵州出

    发,河阳与山阳一样是要往东南方走,但两者之间可隔了条黄河!

    「那不重要!」阮修竹嚷道:「重要的是,君弃剑亲口和沐雨说过了,他会

    登门造访!」

    「如果我们合作……未尝没有希望。」元伯略作参详後,说道。

    元家历代,除了是鄱阳剑派专属的情报来源外,到元伯 ̄原名元适 ̄这一代

    ,由於三十馀年来与昭明默契相投,几乎也成了鄱阳剑派的军师。

    若要龙子期称元伯一声师叔,其实并不过份。

    「合作……」龙子期又开始嘀咕,脸色,很沈重。

    元伯与阮修竹一起,看著龙子期在屋中踱步,踱不完的步,心里也是七上八

    下、忐忑不安。

    元伯是看著龙子期长大的,他很清楚龙子期的得失心极重、好胜心也极重,

    道上的赌盘赔率已足令龙子期大为火光,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与君弃剑合作是最

    有利的方法,龙子期也必未会接受。

    这是面子问题!

    阮修竹则在担心 ̄将君弃剑请来鄱阳剑派这一理由,是否足以让自己不

    受处罚。

    大师兄平素是狻和善,但回来至今,他变了个人,变得极为严肃,阮修竹非

    常烦恼,大师兄会否在此时来个翻脸不认人。

    再怎么讲,龙子期也是鄱阳剑派现任掌门,只要阮修竹还在鄱阳剑派,掌门

    的话只要合理,就是命令,是不容许违抗的。

    阮修竹逃家在先,要接受处罚,是再合理也不过的事。

    重点就是在於,龙子期会否大发慈悲?或者,理由够不够大……

    龙子期绕了好一阵子,厅门又走进一人。

    这人一张长脸,细眉、俊眼、长鼻、薄唇,长得不错,但又带点轻薄气息,

    他是鄱阳剑派的老二,年纪与龙子期相彷,名为常武。

    龙子期停下脚步,正停在阮修竹面前,双眼却望向常武,沈声道:「老二,

    由你负责,把阿竹锁在房里,不许出房门一步,锁到君弃剑来为止!」

    阮修竹听了,如遭五雷轰顶!

    完了……我完了……

    「把剑给我。」常武说道,表情很奸、语气很诈。

    阮修竹纵使百般不愿,也只能乖乖缴械。

    常武接过阮修竹的佩剑,指著门道:「自己进去吧。」

    虽然心里抗拒、虽然动作有些迟缓,此时的阮修竹却像极了只能听命行事的

    人偶,推开房门後,踏了进去。

    常武拉上房门。过不多时,门外起了一阵一阵砰砰磅磅的巨响,一条一条的

    横形阴影不断在阮修竹的房门出现。

    阮修竹知道,那是常武用木板钉门了。

    当房门恢复了原有的沈寂,阮修竹几乎已无法从门缝与窗棂中望见阳光。同

    时,门外常武的声音轻柔的传来:「这次远奔山阳,其实是沐雨的主意吧?」

    「哼!」

    「沐雨已经被带走了……即使不是,你把责任推过去,我去向大师兄说几句

    好话,这些木板只怕马上就可拆下。」

    「哼!」

    「阿竹……」

    「别这样叫我!」阮修竹嚷著。

    这登徒子!

    「派里人人叫得,独我叫不得?我比较特别么?」常武的声音仍然又轻又柔

    ,丝毫不为阮修竹的怒意所动,甚至又多了三分轻挑。

    「你是很特别!」阮修竹冷笑道:「特别的讨厌!」

    「那好吧。」常武在门外也冷笑:「那你就等吧……说不定,君弃剑根本就

    不会来!」

    阮修竹一怔,随即又喊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会来?」

    门外只有脚步声,没有应话声。常武不答,迳自离开了。

    阮修竹在房中枯坐,坐到夜深。

    肚子忽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与蓝沐雨还没吃午膳便急著赶回来,至今

    已是酉末戌初,自然饿、饿极!

    叩、叩两声响,有人敲打木板,而後递食用的小窗被打关,传进一个女

    音:「阮姑娘,吃饭。」同时自小窗外推进了一大碗饭菜。

    在鄱阳剑派,禁足是最常用的处罚方式,每个房间都特别设置了小窗。

    阮修竹认得声音,忙道:「萍儿,小涵呢?」

    「小涵在厨下。」萍儿应道。光由她的声音,也听得出来,这丫头极为乖巧

    听话。

    「帮我叫小涵来,好不好?」阮修竹放软语气,纯粹是求助的语气。

    因为她摸清了,萍儿最受不起软语央求。

    萍儿闻语,却犹豫许久,讷讷说道:「龙大哥说,你和小涵一道,鬼点子就

    多,不许让小涵来看你……」

    阮修竹微微一呆,又问道:「那……小涵被看住了?」

    「那倒没有……」萍儿回答。

    「行了!你只管偷偷和小涵说,我要找她就行了!」阮修竹道,语气极为兴

    奋。

    「好,我会说的。阮姑娘,你快吃吧,这碗饭是小涵私下作给你的。」萍儿

    说完,马上拉起小窗,走了。

    阮修竹极为挑食,甚至可说只吃蓝沐雨与小涵所作的饭菜。原本赌气,纵使

    饥肠辘辘,对那碗饭也不屑一顾,如今一听是小涵作的,随即便将碗筷抓起,扒

    了一口。

    果然是小涵的味道!阮修竹极为满意,三两下吃了个乾净。

    吃得急了,不慎噎著,阮修竹急忙捶胸,左手则到处乱抓。

    正巧给他抓到一个杯子,阮修竹不假思索,仰首便将杯中水喝光。

    阮修竹呼了口气,才发觉杯子是从小窗外递进来的。

    「你饿几天了?厨下有些鱼骨、蛋壳,还要吗?我可以帮你拿来喔。」

    是小涵的声音。

    阮修竹听到这声音,犹如见到观世音菩萨降临,大为兴奋的叫道:「小涵!

    我有话和你说!」

    「嘘!小声点!」小涵低声道:「你想让我和你一样被关起来吗?」

    「好好,我说快一点。」阮修竹也放低音量,急急说道:「你可以帮我问问

    元伯吗?看看君弃剑现在人在哪里!」

    君弃剑?小涵第一次真正确实的听到这个名字。

    偶尔,派里上下有人提到过,但也只是提,并没有太深入。

    君这个姓,让小涵有股莫名其妙的奇特感觉。

    「为什么?」小涵反问道:「我听说过了,你和沐雨偷溜出门,是去了山阳

    找君弃剑,大师兄也说,要把你关到君弃剑来到彭蠡湖为止……为什么还要去查

    他在哪里?」

    「因为……」阮修竹才说了两个字,小涵又抢先道:「如果只是为了要放心

    ,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果他曾答应你们,会到彭蠡湖来,那就应该会来。人无

    信不立!」

    小涵说得很顺口,她并不晓得,君弃剑的口头禅便是这一句……

    人无信不立!

    「我很担心啊!」阮修竹说道,很焦急的说道。

    小涵不解道:「担心什么?担心有人袭击他?」

    「对!……不!不对!」阮修竹的语气,连自己都在怀疑。

    到底在担心什么劲?

    小涵叹了口气,道:「说清楚一点。」

    「哎呀 ̄就是……就是……就是……」阮修竹就是了三次,才就是

    出了个所以然来:「就是常武那痞子,他说君弃剑根本就不会来!」

    「既然知道他是痞子,那他的话你也信?」小涵不屑道。

    阮修竹一呆 ̄是啊,干嘛信那痞子的话,自己穷著急?

    「担心自己比较快。」小涵思索半晌後,忽又说道:「其实你还是需要担心

    。」

    阮修竹又一呆:「为什么?如果他会来,那就没事啦!」

    小涵道:「我觉得至少有两种情况,你会需要担心……第一种,君弃剑徒有

    虚名,其实不敢来,那就被常武说中了,你就糟了;第二种,即使他真的来了,

    本事却没有传言中的大,你和沐雨白跑了,那你一样要糟。」

    阮修竹呆上加呆 ̄小涵所言入情入理,不无可能!

    但君弃剑顶著偌大名头,怎能没有本事?

    阮修竹自然并不晓得,君弃剑的名头,先是有天赋异才在前为他打下根

    基,後又有丐帮一力炒作,才有今时的程度。

    「你和沐雨去到山阳,有亲眼见过他的本事如何吗?」小涵问道。

    阮修竹讷讷的回答:「没……没有……他……很会喝酒,我们只知道,他很

    会喝酒……」

    「你祈祷佛祖保佑吧。」小涵轻轻一叹,又道:「有人来了,我走了。」说

    完,拉起了小窗,一溜烟跑了。

    留下阮修竹枯坐尺室。

    我又不信佛祖!会保佑我吗?

    首发

第廿二话 云南旧事 ̄之一() 
背负琴囊的白衣书生进入云南境内。

    大理城已在眼前。

    看到大理城,白衣书生眼皮直跳。

    他绝非容易惊惶的人、他绝非没有定力的人。

    十四年了,再一次步入南诏国土,对他而言,竟是如此困难!

    二十年前,剑南曾爆发战争,南诏入寇蜀地南境,占领、建宁二郡。在

    史上,这桩战事被称为天宝战争。

    南诏国占领为时八年。

    安史之乱平定之後,南诏退回云南,又正式归属大唐版图。

    在四境不宁的时代,天宝战争已经被遗忘了,因为那只不过是国力贫乏

    的南诏,在面对著李密大军入侵的反抗罢了。

    朝廷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王者发动上兵伐谋的极致表现……

    大唐并不晓得,当时云南正在内乱,除了正统的南诏国之外,还有以浪穹、

    施浪二诏所组合成的大理国。

    为了与大理的争战,当时的南诏国王稀罗△发动谋攻,化名敕里到中原活动

    ,他放出风声,将与大唐联军攻击大理。大理为了避免双面对敌,故决定先发制

    人,以南诏国王名义攻击。後来敕里与大唐密谋,由南诏出兵为大唐夺回

    ,并以大唐鞭长莫及为由,派了副手前来驻军,充任刺史。

    这些细节并未在唐史上见到,唐史上只记了南诏侵唐,据郡。

    但这件事,却让敕里成功在大理北方驻扎了军队,再加上南诏原本便在大理

    之南,大理实实在在的成了双面受敌。

    现在,内乱已经结束了,南诏统一了云南六诏。眼前的大理城,已成了南诏

    国的副都。

    身为江湖第一大帮 ̄丐帮的帮主徐乞,只要想到任何有关敕里的事,便会害

    怕、颤抖……

    敕里,已经被称为天弃鬼才。

    四大天才之中,以天弃鬼才为首。

    以敕里为首!

    这是世人默认、承认、甚至公认的事实。

    十四年前,他曾与诸葛静、段钰、徐乞等人一道,参与敕里主导的灵山

    战役……

    那短短一天的战役之中,大理、南诏各倾全力一战,但後来决定胜负的,并

    非兵战,而是挑战。

    普天下众英杰对敕里一人的挑战。

    那一战,其实只是私战,是敕里的私战。

    为私而战。

    但时至今日,灵山战役在许多人的心中,已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们亲眼见到了神的境界,在敕里身上见到。

    在灵山战役之後,原名稀罗△的敕里,才正式被称为天弃鬼才。

    全部的人都相信,天弃此人,因为他们害怕此人。

    在灵山战役之後,敕里在武林道上,被视为不可越的屏。他达到了智慧

    、武艺的最高领域。

    任何人终其一生,也绝难企及、不能望其项背的境界……

    在灵山战役之後……敕里身亡,但他也已成为了……

    神。

    白衣书生终於将极其沈重的一步跨出。

    踏进大理城内。

    开头成功之後,接下来就轻松许多,他开始在大理城中漫步。

    大理仍以浪穹、施浪二诏为主体,因其族人多著白衣,故此二诏也常被统称

    为白苗。

    相对的,南诏的蒙舍诏,便被称作黑苗或蓝苗。

    总而称之,即是云南苗族。便是世人印象中,以饲毒施蛊为能事、巫筮

    卦卜极其发达的云南苗族。

    大理城中,也有不少汉人,加以白苗族人多穿白衣,白衣书生在城中并不特

    别显眼、或奇怪。

    「善酿……给我善酿!」

    忽然有人以汉语喊道。

    那是个发色全白、面色苍老,看上去似乎已是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坐在路

    旁的酒店里,大嚷著:「我要善酿!杭州的善酿!」

    白衣书生心有所觉,便走了过去。

    小厮是个汉人,被这老人喊得慌了,手足无措的讷讷说道:「雷大人……我

    们这没有……没有善酿产的杭州……」

    「不要善酿了。有没有龙井?」白衣书生走到小厮身边,微笑道。

    「这……我们不卖茶,只有酒……」小厮答道。

    「那就都不用了。」白衣书生说完,便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看著白衣书生,微笑,斟了一杯白酒给他。

    白衣书生看著老人,微笑,喝下了那杯白酒。

    二人像白痴般对笑了一阵,又极有默契,同时起身,走出店门、走出城外。

    「君无忧。」

    「副座。」

    离城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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