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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神为饵-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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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女声瞬即明白所以,来不及告拜便从另一侧的暗门离去。而那苍老之声也一霎时隐匿在这纯白的空间里。

    这里。

    回归彻然安静。

    这里……是何地?

    吴尘思索着,不断向前,不断探索。

    再向前走,已然是这并不大的纯白空间尽头,但心中就是有一声音不断催促他,快走,继续走,向前,再向前。

    它在等你。

    向前。

    吴尘不知心中是何声音作祟,而他肉眼已不能于前方再看到任何。

    现在他站在几阶台阶前,台阶上有个高台,台上空无一物,然而脚步却不受控地走上台阶,走近高台。

    他仿佛看到了台上的光芒,那光芒似有怜悯之眼透视人类,直至他走至最后一节台阶上。

    “嚯!”

    高台上突然出现一个东西,让吴尘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反应险些出手给那东西一拳,然而他控制住了,惊呼一声猛地跳远。

    再看,那是一尊神像。

    神像眼神和白发与风波楼中神龛一样,与吴尘在大靖家家户户门口看到的一样,但不同的是,这尊神像身穿并非五彩仙衣。这神像所穿还是一身白衣,洁白胜雪。

    “怎么出来的!”吴尘惊呼。

    安抚自己一般,他拍了拍胸脯。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嗯?

    吴尘正忙着安抚心中惊慌,无意间,竟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自空中飘来,渺远,似来自千里之外。

    刚掩去的慌张再次袭来,他迅速转身环顾四周,方才所见的长尾猴和蟒蛇一众生物皆已不知所踪。

    唯一一个可能发出声音的便是那神像。然而神像一动不曾动,只眼神锐利地俾睨俯视人间。

    “难道是神明显灵?”

    吴尘并非自幼生长于大靖内陆族地,对神明的敬畏自然并非深固,但今日连发稀奇古怪之事,让他不得已想到此处。

    就在他这想法过后,高台上的神像突然发出金光,这金色光芒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显得极为耀眼,仿佛初升之旭日。

    神像之上更有云雾聚集,团团绕绕,迷迷茫茫。

    于此同时,吴尘听到神像之中发出滋滋滋的融化之声,他不自控地向前走去,想一探究竟。

    越近越清晰,越近越好奇。

    直至最近,他的手已接近神像之身。

    “哗!”

    但闻哗然一声,眼前事物突变。

    神像还是神像,然而神像身上的雪白之衣已然变作五彩仙衣,面色也不似方才煞白。金光消失,声音消失,一切恢复平静。

    幻境?

    又是幻境?

    涣然中,吴尘低头,脚下已不见高台,侧视,身周已不见白色空间。

    现在他所处之地是熟悉之景,眼中是林立的书架,高低不一,旧书古籍散落而有序地摆放。风波楼中光线充盈,不受影响地布写它们的奥秘。

    这是……风波楼……

    哪个才是幻境?

    吴尘飞快掠步至风波楼外,寒园为真,风波楼为真,所有一切皆为真实。再重回风波楼中,飞身俯视光线交织,再不见任何异象。

    恍然。

    一连几日,每当午后近寅时一刻,吴尘都会飞定风波楼穹顶,等待光线于那一刻布下棋盘,而后汇聚风波楼尽处神龛。

    然而,他再未能等到……

    那光影交织的秘术仿佛戛然而止,那条通往神明的桥梁也轰然崩塌。

    一切看似如常。

    一切其实早已变换。

第105章 鹤立() 
这天一早,孙天野在古沛居外叩门之声,比以往更早。

    吴尘昨夜因参不破风波楼中幻境的秘密,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天色渐明他才小憩片刻,却被叩门声突然吵醒。于睡意中挣扎片刻,他听出孙天野敲门声中的急促,总算利落起身去开了门。

    见孙天野神情振奋走进房中,吴尘确定他果真有事想说。

    “说吧,何事。”吴尘睡眼惺忪地坐下,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说?师叔?”孙天野迫不及待蹲在椅子上。

    吴尘瞧他一眼,没回答,眼神中含义是快点说,希望你没浪费我的好觉。

    “师叔,你这腕绳是……?”孙天野眼中绽着光,伸出瘦长的手指着吴尘右腕。

    吴尘心中一惊。

    自第一次听那山林中娇俏的小女子说,这是困住他的玄冰缚后,他曾刻意在孙天野面前摆弄过,当时孙天野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现在问起来?

    “怎么了?”吴尘抬眼问。

    孙天野见吴尘虽不回答,但眼神中却不作掩饰,似有肯定之意,便压低声音说:“这可是玄冰缚?”

    吴尘没做声,不置可否。

    “嚯!嚯!嚯!嚯!”孙天野一迭声地惊呼。

    吴尘抬眼来睨:“你要唱一段吗?”

    “师叔,这真是玄冰缚啊!”孙天野还惊呼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这玄色腕绳。黑色纯透,偶有晶莹白色珠光,细看去确实不似寻常腕绳。

    “你认识?”

    “刚认识。”孙天野点头说:“原以为师叔是大户人家,有点稀奇古怪的传家宝,没想到是玄冰缚!”

    大户人家?

    吴尘心中呵呵。

    “师叔…你这是被谁缚住了?”孙天野话太多,脑子转的也快,一张嘴叨叨没完。

    “你不知道更好。”吴尘说着,好奇问:“为何你突然知道这是何物了?”

    孙天野一拍脑门,险些忘了正事。

    “昨日午后二师兄来给我等讲课了,讲的便是一些大靖有名的神器。我一看那玄冰缚之像,不就是师叔你手腕上那链子吗!”

    “你二师兄?”

    “是啊,平常多是大师兄负责讲授解惑,二师兄很少出面的,不过我们新弟子素知,师父的亲传弟子里二师兄最博学,请他授业很难得!”

    孙天野听到讲解玄冰缚,再回想前次吴尘傍晚和他的聊天内容,他们谈了女人、契匣,然后便是玄冰缚。

    这三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师叔为何会一并问起呢?想必师叔正愁无法开解玄冰缚,被困府中。

    孙天野脑子不笨,反而身为猴妖的他,应该比一般资质的人更聪明些。左右一思虑,他便明白了吴尘的困境。

    “师叔你别打岔,让我说完。”孙天野也知道他又跑题了:“师叔,你可知玄冰缚的开解之法?”

    吴尘眼中一震,急道:“你知道?”

    “二师兄说,开解玄冰缚若非玄冰缚施法之主开解,只能是不可抗力了。”

    “这不是废话。”吴尘心里一凉。

    “咱应天府中就有不可抗力啊!”孙天野继续说。

    还是废话,吴尘无精打采地想,是不是说契匣啊?

    天知道契匣在哪……

    但孙天野说出的下一句,却并非契匣。

    “韩良老将军曾有一腰钩叫脊云钩,说是无比厉害,是仙人脊背所化,断金削玉无所不能,这玄冰缚虽百利不可伤,却能被它轻松钩断。”孙天野将他昨日所学,悉数向吴尘讲来。

    “果真?”

    “一个字不差,”孙天野举手保证着,生怕吴尘不信:“这次我没夸张。”

    “这脊云钩在哪?”吴尘心中砰砰跳着,好像觅到了些希望。

    “二师兄说,玄冰缚和脊云钩都是应天府所有。”

    “这么巧?”吴尘警惕。

    孙天野摆手解释:“也有新弟子问,为何两个相克神器会在一起。二师兄解释说,所谓用器者最惧器之天敌,所以用器者一般会将神器的克制之器也归为己有。”

    “玄冰缚和脊云钩……都在应天府……”吴尘喃喃自语,转着手腕上的玄冰缚。

    “正是!”孙天野声音振奋,好像比吴尘还激动。

    “在应天府哪里?”吴尘定住眼神问。

    孙天野眼神逃避,怯说:“这我不晓得。”又补充一句:“就算二师兄知道,恐怕也不会讲给我们。”

    “师叔?师叔?”见吴尘发愣,孙天野伸手在吴尘面前挥了挥。

    吴尘回过神来,顿了顿说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孙天野不好意思一笑,摆手示意这不算什么:“师叔也帮过我。”

    吴尘也笑了,他决定帮孙天野时,秦升的挑衅和捉弄也有推波助澜作用,并非孙天野这般纯粹。

    吴尘师叔来历奇怪,修为极低却一跃成为高辈长老也奇怪,但他又在指点自己时展现常人没有的大才,是个奇人。

    府中弟子都这样议论。

    师叔为何被困,被何人所困,孙天野不知也不再问,至于泄露玄冰缚解法一事,就当他无心之失吧。

    ……

    自古沛居入寒园,吴尘在风波楼中翻起阵阵旧尘,古籍旧书被他翻腾在地,好不折腾。

    他记得他初入风波楼时,在发现《太乙四式》以前,曾不经意瞄到过一本古书,记载的好像是应天府中陈设。

    他曾随意翻了几翻,似乎见里面写到了韩良老将军逝世后,门中为他设立奠堂,还将他生前收藏的至宝、惯用的兵器一并供奉……那里面是否便有脊云钩,是吴尘急于确定的。

    在他精疲力尽几近放弃之后,终于捣腾出一本簿册,不知是翻看过多次还是被其他书册挤压所致,书页已有损坏,封面也不知所踪。

    这簿册里记载的正是吴尘所找,韩良老将军的奠堂设在鹤立峰顶,不言祠中。

    奠堂中所供宝器冰刃中果真有这脊云钩!

    看到列在供奉宝器中的脊云钩三个字,吴尘仿佛在拂尘道上看到出岛希望一般振奋。

    鹤立峰……

    脊云钩……

    吴尘自言自语着,攥着这簿册。

    鹤立峰与揽月峰相邻,峰如仙鹤颀长之影,延颈提脚,将飞未翔。

    峰势挺拔直插云霄,峰顶怪石错落间栖息千百只白鹤,朝往暮归。夜间风幽人静时,白鹤成群引颈长鸣,似唤人归,断人心肠。

    虽心知不言祠外定有守卫,但吴尘仍决定先去探上一探,再另谋打算。

第106章 偏向虎山行() 
当夜月明星稀,海波印月。

    吴尘悄声穿过揽月峰渡桥,径直来到鹤立峰中麓。

    为做掩饰他刻意穿了应天府玄色常服,恨不得让自己淹没在夜色中。沿着山麓石阶不动声色向顶峰攀爬,神情无比集中时刻注意四周动静。

    然而,除了鹤鸣之声,再无以所闻。应和着此刻心中忐忑,确有风声鹤唳之感。

    来到山顶,见果有白鹤簇簇落于山顶石间,吴尘顾不得去听鹤鸣声是否犹如丝竹,也不顾鹤立之态是否优美,所有注意都是眼前不远处的一座祠堂。

    上有古字镌刻,不言祠!

    月下四寂,不见有任何守卫在此。但吴尘不敢轻举妄动,心知如此重要的奠堂,内有韩老将军陵墓,还有数不尽的法器至宝,不该疏无把守。

    但事实却正是如此。

    他一直等在巨石之后,先是不见白鹤有所异动,这地方仿佛真的只是它们的领地一般,游荡自如。等候良久仍不见动静,吴尘越发觉得奇怪,他不顾暴露的危险,捡起石子丢向不言祠,也不见有多余响动。

    吴尘犹豫了。

    一个看似绝对安全的地方,充满了诡异。

    他想安全起见,感觉不妥就返回揽月峰,再细探几日再说。但又怕,万一不言祠外刚好守卫疏忽,自己却错过了这绝佳机会呢?

    应着月色,吴尘抬起右手腕,看着欲松还紧的玄冰缚,他攥了攥拳头。

    脚步向前,如入无人之境。

    额……确实无人。

    原本吴尘还择路绕着白鹤群聚的地方,不想惊动白鹤扑棱棱飞起,引起暗中之人的注意。但当他走出一段后发现,这峰顶的白鹤早将自己当成了主人,吴尘是闯入它们领地的客人。所以它们不怕人,反而眼珠骨碌碌地看着吴尘,仿佛应当惊起的是吴尘。

    怀揣忐忑的心情,吴尘来到不言祠前。

    “吱呀。”推门而入。

    没有守卫,没有结界,没有暗器,只有顺利。

    门内有些晦暗,吴尘适应了一下这里的光线,继续向里走去。

    ……

    ……

    当晚。

    在秦升长老居处,几个平辈的长老都在,众人煮酒赏月。今夜秦升邀约各位长老前来,欣赏他偶得的雅致法器。

    已至亥时。

    秦升一位亲传弟子自后门走进,站在远处礼貌处,与抬眼来看的秦升微微颔首,眼光交汇。

    几位长老赏也赏过,酒已半酣,转而起身告辞。就在这时,一弟子急匆匆跑进来,跑向仲庸长老。

    “师父!”

    这仲庸长老看起来肥头大耳,肩膀粗壮看着有些粗蛮,席间的坐姿也不似其他长老那般俊挺,他最随意地倚靠在座椅上,见是自己的弟子慌张而来,面露不悦神色。

    “何事?”

    那弟子忙凑近来,戚喳禀报了突发之事。

    仲庸凸眼一瞪:“何人如此大胆!”

    那弟子又说了两句,仲庸负着手,脚步左右踱着,神情急躁。

    “发生何事?”几位长老中的谭长老站出来说话了,他一向与仲庸关系近些,以为仲庸座下弟子惹事。

    仲庸顿了顿转身向各位长老说:“有人胆大包天,竟擅闯不言祠!”

    “可是真的?”几位长老讶异。

    不言祠对门派来讲多重要,他们自然清楚。门下弟子更懂得门规,不会擅闯。况且,不言祠外布下严密结界,难道此人是高手?

    “我且去看看!”

    不言祠所在的鹤立峰,归属仲庸弟子管辖范畴,此事他自然难逃其咎。他说着,转身阔步而去。

    秦升也站起来,本是送各位长老离开,如今突发大事,他便顺势说:“各位,不言祠危重,我等是否也该去看看?”

    几位长老纷纷颔首,追随仲庸而去。

    既然得知了这消息,哪有不去看的道理?对府中重事不闻不问,府主面前如何交代?不知何人如此不自量力,搅了今夜悠懒的心情。

    长老们脚力轻飘,于山麓上飘飘而跃,很快便至鹤立峰顶,不言祠外。

    祠门大敞。

    “仲老弟,怎样了?”

    几位长老晚仲庸一步,见他和一府门中的专护弟子等在不言祠外,不明所以。

    “专护弟子已进去捉捕,我等稍安勿躁。”仲庸对众人道。

    几人颔首应下,探头向里面张望些许,不言祠内昏暗无光,什么也看不清。

    不言祠中深藏的机密除去几位长老知晓,便只有府中严谨正义存在的专护弟子知晓。况且,没人想去沾染不言祠中的机密,生怕自身脱不清干系……

    星子无言,众人静默,各自揣测。

    期待中,不言祠中本该传出的打斗声、命令声,皆无以声闻。

    几人越等越觉得古怪,秦升第一个按捺不住,对众人道:“里面会否出事?我们就这么干等?”

    其余几人不动声色,各自思虑。

    秦升继续:“可闯入结界必是高手,万一专护弟子不能应付,府主过问起来,我们袖手旁观如何解释?还是快些进去看看得好。”

    仲庸一听也有些急了,这是他的辖管之地,最大牵责人是他,闻言他有些拿捏不准分寸。

    “再等等,专护弟子的布阵能力你我皆知。”席长老在一旁劝说。

    另一季长老也附和:“我等并非袖手旁观,不言祠中机密重要,避嫌还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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