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蕴偃师-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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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师星蕴闪了闪，算是顺水推舟接受了“黄”的赞许。

　　　　“黄”蹲下身来，看着白色的虚无之地，手指在地上画了画，喃喃说道：“菩提树枯叶落尽，待机缘来时又复生机，会结下一颗菩提子。你手中的红叶灵果便是当年受人间沙孕育的菩提子，所以它的体内定有人间沙的种子，我现在帮你做的，就是在白芒方天里重演一段菩提子与人间沙的历史。”

　　　　墨师星蕴说道：“前辈的意思是，要在这里种下菩提子？”

　　　　“然也。”

　　　　莫秋怀闻言，眼神不断闪动，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有些惶惶不安。在白芒方天种下菩提子，这种事情就算可以做到，恐怕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吧？

　　　　“黄”抬起手，一个沙漏出现在掌心，只有拳头大小，恐怕算不了多久的时间。沙漏被摆放在地上，同时“黄”又放下了一桶水，一叶瓢。

　　　　“莫兄，请你把菩提子随缘放在一处。”

　　　　莫秋怀下意识把菩提子放在水桶旁，不解问道：“既然要种，不应该要有铲子吗？”

　　　　“黄”抬起衣袖，捂嘴笑道：“莫兄说笑了，白芒方天未受天神开化。既无天也无地，既无风也无雨，无天无雨，没有灌溉之源，无地无风，不能承载其身，你要铲子有何用？莫非你能够在没有大地的世界里挖出土来？”

　　　　莫秋怀无语凝噎，愣了半天神，不解其意，甚至觉得自己被黄老头给耍了。

　　　　“黄”看着莫秋怀怀疑自己的眼神，也不想卖关子，直言道：“莫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菩提子生根发芽，凝结人间沙土，只不过，这过程……恐怕你很难撑下去……”

　　　　不管过程有多难，也要完成，毕竟，人间沙的唯一获取途径只剩这一条了。

　　　　“黄”弯下腰，在莫秋怀耳边耳语了几句，莫秋怀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对着墨师星蕴说道：“师父，你与前辈先行离开白芒方天吧，接下来我不能被任何人打扰，人偃灵也不行。”

　　　　墨师星蕴闪了闪，表示同意。

　　　　只要人偃灵凝结的星蕴不离开偃师五百米，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莫秋怀很欣慰，没想到师父问也不问，就跟着“黄”一起穿越了水幕。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靠莫秋怀独自完成。

　　　　……

　　　　水幕外，云海。

　　　　望着前方一望无尽的云雾，墨师星蕴闪动，化为一身黑衣道袍的儒雅老者，短促的胡须理得十分精神抖擞，花白的长发也被束成道士的发髻，一枚青玉簪横插道髻，带着一缕蓝色的发带迎风飘扬。

　　　　“黄”与墨师并肩而立，开口问道：“你就不想问些什么嘛。”

　　　　墨师摇头，说道：“你愿意说，自然会说，你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是无用。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像曾经的自己，对任何事都保持难以自制的好奇。秋怀的路我已经帮不了他了，原本以为自己知晓未来事，可以帮到他。蓦然回首，竟然发现未来已经不是曾经的未来，而莫秋怀也已经不是过去的莫秋怀，而我还是现在的我。”

　　　　“黄”放声大笑：“嗯……很有哲理……不过我理解你们。从莫秋怀踏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未来就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或许你脑海里曾经的自己真的只不过是一场老天爷的梦而已，可以追忆，但不能深究，如今更是当不得真。”

　　　　“你的意思是……”墨师喃喃问道。

　　　　“黄”正色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不管你的曾经是什么，都是一场烟消云散过后的虚幻回忆。过去的一切是假，现在的一切才是真，未来的事情还未成定数，尚不可知。墨师是墨师，莫秋怀是莫秋怀，不管今后你们二人遭遇何事，这一点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墨师沉声道。

　　　　“黄”抬起衣袖，云海之上，飘云飞起，结成两把云靠椅与云方桌，方桌之上，云儿汇聚，成一壶茶与两小杯。

　　　　“黄”点头示意，自己先坐在云凳之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墨师跟了上去，怀着忐忑的心安坐了下来，顿时感到屁股一阵柔软，十分舒服。

　　　　云壶自行飞起倾斜，倒满两盏茶，清淡无色，似是白云凝水。

　　　　喝起来也是冰凉阵阵，却有茶香在口齿之间游荡，妙不可言。

　　　　“这是昆仑的云雾茶，乃云山水幕绝品，一般人我不告诉他。”“黄”打趣道。

　　　　墨师喝了几口茶，砸了几下舌头，回道：“有意思……这是我作为人偃灵一来，第一次品尝到人间的味道，真是怀念。你这个地方确实犹如仙境一般，就这盏云雾茶，居然可以被偃灵品出茶味，简直奇迹！”

　　　　“黄”叹了口气，说道：“墨老有所不知，只有人能通过时之衡的考题，使菩提树再复生机，才能够打通来往昆仑的翘曲空间。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万年，终究还是等来了故友，只是早已物是人非，我还是我，而他还不是他！”

　　　　“你又在打哑谜了。”

　　　　“你今后自会知晓我话里的意思，墨师，你对莫兄现在做的事情不好奇吗？看得出来，你很关心他。或者说，你早就已经把它当成了你自己。”

　　　　墨师放下茶杯，说道：“你不是刚说过，墨师是墨师，莫秋怀是莫秋怀，两者要分清楚吗？你放心，我分得很清楚，我也明白，你本意只是想让莫秋怀种植菩提子而已，而故意牵扯出关于素弦的人间沙，是为了让他能够挖掘出自己深藏的万般毅力，愿意付出代价培育菩提。”

　　　　“黄”眼神闪烁，怪不得墨师什么疑问也没有，直接跟随自己离开了白芒方天，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眼前的百岁老妖。

　　　　“唉……罢了罢了……我还是告知与你吧，你也算是他的长辈，有知情的权利。此次莫兄为了培育菩提子，可能会搭上性命。”

　　　　墨师斜眼瞥了过来，蕴含些许怒意。

　　　　“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毕竟我知道他有你们都不会知晓的未来，所以，他一定会活下来。只是……有些痛苦和折磨罢了。”

　　　　墨师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黄”接下来就要告知自己莫秋怀到底要如何培育菩提子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菩提子需要命格为“三星临空”的圣人之血浇灌，倾注而出的血液不会得到有效的恢复。每隔5分钟浇灌一次，配合云海无根水，直到血液彻底被菩提子吸收。

　　　　吸收的效果具有随机性，有可能血液耗尽都不能使菩提生根，有可能只需少许血量就可以使菩提花开，生根发叶。

　　　　圣人之血浇灌菩提子，可能会连命都搭进去。

　　　　墨师闻言，担忧问道：“你口中的随机性当真无规律可行？”

　　　　“黄”笑道：“效果几成，尽看浇灌菩提子的圣人之心。心就是催化剂，凡事都讲究心诚则灵嘛。”

　　　　如此模棱两可的言语夹杂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含义，墨师沉了沉自己躁动不安的内心，想着莫秋怀好歹也开了“心窍”，至少能够做到“心神不乱”的境界。

　　　　只是“黄”口中的心诚，究竟是指什么？

　　　　……

　　　　白芒方天内，莫秋怀盘腿而坐，天衍的锋锐划过掌心，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拍打在红叶灵果的表皮，溅起好看的血滴散花。

　　　　莫秋怀拿起瓢舀了一些云雾水，小心翼翼地洒落在满是猩红血液的菩提子上。菩提子流淌的血液渐渐融进果内，还未发干的云雾水滑落进白色的地面消失不见。

　　　　看着身旁的沙漏流尽底端，手麻利地让它翻了个边，又重复了之前血灌菩提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悄悄流过莫秋怀的指尖，湿润了莫秋怀的眉眼。

　　　　莫秋怀的嘴唇已经泛白，颤抖的双手依然在留着鲜血，不断浇灌着眼前的红叶灵果。

　　　　快！快生根，快发芽啊！我……我快顶不住了。

　　　　失血过多的莫秋怀眼前之景开始不断摇晃，一段段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心中不断来回闪动。

　　　　走……走马灯……我……要死了嘛……

　　　　贝齿紧咬下唇，猩红的血味刺激着莫秋怀脑海里谨慎的一点意识。走马灯并没有消失，而是渐渐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素……素弦……

　　　　走马灯的记忆没有回到地球，而是出现在第一次与素弦相遇的地方，深夜的醉川。

　　　　素弦摘下面容，倾国倾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呆呆望着一脸平静的万重山和一脸痴汉模样的莫秋怀。

　　　　眼前一晃，看见素弦在须弥幻境里用力踢醒刚刚从地球幻境清醒的自己，紧接着就是素弦召唤三只冥河渡鸦保护自己，对抗星宫秦岩。

　　　　最后两人依靠在湖边，煮了一锅鱼，聊着人生与理想。

　　　　素……素弦……我……为了获得竹隐榜首，只想着用美男烹饪计俘获你的芳心，后来你第一次离开我时，跟我说你的身世，跟我说你也只是想利用我，我却有些伤心，我不确定我是否真心喜欢你……

　　　　六年的时间，我那么努力，其实是想忘记你。你让我心乱如麻，我很讨厌这种心心念念，不能安神的感觉。

　　　　可是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命运，既然你我再次相遇，这一次……我就算命丧于此……也一定要让你成功逆改天命……

　　　　我不想……不想看你死……我不要只有几年的相伴时光……我……莫秋怀……要的……是永远！

　　　　由于一只手太疼，莫秋怀又划伤了另外一只手。待两只手很难出血的时候，开始划伤自己身体的其他的地方，久而久之，莫秋怀自己也成了一个血人而不知，早已经失去意识的他如今只剩下为菩提子灌溉的行为本能。

　　　　随着沙漏的最后一粒沙流尽，莫秋怀的身体倒了下去，单手捂住没有生根开花的菩提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水幕云海两人已经察觉到白芒方天里令人心寒的变化，双双潜入。“黄”冷静地看着地奄奄已无声息的莫秋怀，最后又把视线放在沙漏上。

　　　　墨师抱起莫秋怀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吼着莫秋怀的名姓。

　　　　“臭小子、蠢徒儿、秋怀……秋怀……你醒醒。”墨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本来对此次浇灌充满信心，而如今的状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怎么可能？

　　　　“秋怀，你说过，你是主角，你说过主角是老天爷的儿子，是不会死的！所以，你不要吓我，睁开双眼，睁开啊！”

　　　　“黄”无奈拍拍墨师的肩膀，叹了口气，仿佛在说“节哀顺变”。

　　　　地上的沙漏被“黄”捡起，轻轻吹了口气，沙漏里的沙子瞬间飘满沙漏，黄沙变为白沙，最后破开了沙漏，被“黄”用气控制在掌心。

　　　　“黄”缓缓说道：“看来我估计得没错，若是我告诉莫秋怀人间沙的希望在菩提子，他一定会拼上自己的生命也一定会坚持血灌菩提。……不过……很抱歉我撒了谎，菩提子是真的，只不过菩提子内部怎么可能会有人间沙呢？”

　　　　墨师回头，红肿的眼睛满是杀意，吓得“黄”后撤两步。

　　　　“诶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想想看，若是他死了，身为人偃灵的你怎么可能好端端用这种不善的眼神盯着我呢？”

　　　　墨师怒道：“你撒了谎，你骗了莫秋怀，也骗了我！”

　　　　“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菩提子只能用圣人之血来浇灌，而且过程不能停下来，若不以素弦作为他心中的动力，怎么可能灌溉成功？而且，我的谎言也不全是无稽之谈，你看我手中是何物？”

　　　　墨师盯着“黄”手中气体盘旋的白沙，喃喃问道：“沙漏里的沙子罢了……等等……莫非……”

　　　　“黄”笑道：“看来你猜对了，没错，它就是人世间仅存的人间沙了，我一直把它藏在沙漏里，掩盖它独特的锋芒，这才逃过天谴之威，与我一起相依并存于昆仑之境。”

　　　　“黄”蹲下身，白沙散落在血菩提子的表皮。

　　　　忽然之间，菩提子传来一声果实开裂的声音，一根根短促的根须延伸进沙子里，被血浸透的沙子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开始不断分裂，一粒分两粒，两粒分四粒。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原本细末的白沙瞬间铺满了白芒方天，成为了洞天之大地。

　　　　菩提的根须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在人间沙海扎根，疯狂吸收着白沙的营养。

　　　　“咦？”“黄”叹道，“效果居然这么好？这小子的血液有古怪，这味道……竟然是吞灵诀？看来……盘古最终还是做出了他的选择……这场命运与天一衡的较量，究竟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了。”

　　　　墨师背起莫秋怀，以防被逐渐扩散的沙海吞没。

　　　　人间沙里的菩提子，已经盛开出一处青色嫩芽，几个呼吸之间，就成了一颗粗壮的大叔，大树长满了红叶，开满了白色的花。

　　　　“黄”喃喃道：“世人皆不知菩提树究竟是何模样，许多猜测也均是无稽之谈。殊不知菩提树上，花叶并存，红叶代表地狱，白花代表天堂。人生一念便是如此，一念地狱，一念天堂，树下一悟，看破的不是人间生死无常，而是万物百态不过一场天堂与地狱之间，普通的繁花盛景罢了。人生前路如何，不能凭听他人言说，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墨师两眼微眯，不知道该如何回这句莫名奇妙的话。

　　　　肩上奄奄一息的莫秋怀忽然竖起一根中指，有气无力地说道：“前辈，求你不要再装逼了，真的听不懂，我……我想睡了……”

　　　　墨师闻言，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急忙喊道：“秋怀，你不要睡，不要睡。”

　　　　“黄”摸着自己的长须，说道：“无妨，他没有事了，你把他放下，我来治疗他。”

　　　　墨师将莫秋怀平躺在人间沙滩上，只见“黄”轻轻抬起指尖，沙粒听话般地飞起，一粒粒细光耀眼的白沙反射着光，爬满了莫秋怀的身体，只露出一个脑袋。

　　　　“黄”轻抚着莫秋怀的额头，默诵着晦涩难懂的婉转曲调，一粒粒的人间沙受到这股奇特的律动，欢快跳起了舞蹈。

　　　　裸露在皮肤的伤口与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被平复，只是脸色还是有些白，看着不太健康。

　　　　身为人偃灵的墨师，也能感觉到莫秋怀的身体十分虚落。

　　　　“黄”抱起莫秋怀，招呼着墨师进入莫秋怀的身体，便起身离开了白芒方天。

　　　　此时的白芒方天，不再是当初白茫茫一片无天无地之景，放眼望去，尽是白色沙海，沙海之中，屹立着一颗红叶白花魁梧大树。只不过依然不见天，唯有沙地与大树长存。

　　　　云海之上，一名长须儒士背着莫秋怀，步伐稳健地前行。莫秋怀呼吸的节奏渐渐舒缓了下来，还叫嚷着素弦的名姓。“黄”感叹人间痴情种，总是难忘红尘情。

　　　　一时间感慨万千，响起脑海里那些断断续续的回忆，感受着身后莫秋怀的呼吸，喃喃说道：“但愿未来你不会为了今日之事感到后悔……莫兄……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或许千年之后，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话毕，“黄”背后的莫秋怀，被云雾托起，渐渐送了出去。

　　　　“黄”不舍看了一眼莫秋怀，将一盏沙漏别在了他的腰上，转过身去，回了水幕的方向。

　　　　“再见了，莫兄，我接下来的任务是守住白芒方天。等我们相见，我将还你一场天地盛景……”

第一百零三章　林间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