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宰-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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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曲卧龙，整条大江犹如一条游动的盘龙。墨家的宝船在上边，都显得如此小巧。林秦看了一眼掌舵的灰衣老者，那佝偻的背影，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如此定力，也是没谁了。

　　　　“急不来的。”鼎魂提醒道。林秦的修炼方式，从星图入体的一刻开始，已经改变了。虽然他的每一个星辰气旋，都是一套完整的道纹体系，然而还是无法将道门给叩开，说到底，还是体内的元力不足。

　　　　耳边九曲大江的水打在宝船之上，发出哗哗的响声。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林秦坐了下来，江面温度有些低，还是有点清冷的。他试图用灵魂感知力去接触江水，然而顿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不对，还是不对。林秦收回灵魂感知力，静坐在船板上，心如止水，同那掌舵的灰衣老者一般。

　　　　船上雅阁之内，白衣女子扶栏凝望着江畔，回想着昨夜蹊跷的归元林，那时候，她也在场，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够收到如此多的归元果。她其实更在乎的是，知道那个少年所用的方法。

　　　　“小姐，您找我？”

　　　　银甲男子站在门外。

　　　　“进来吧，有事问你。”女子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

　　　　白衣女子转身，坐在绣墩上，“人找到了吗？”

　　　　男子摇摇头，道：“船上的人，轮回境以下之人，一共只有十七人，不过似乎都不像。”

　　　　“你回想一下，当时在那归元林中，都有什么人。仔细想想，不要错漏了。”夏顾拿过纸笔，先在纸上簌簌地写下一些东西。

　　　　男子皱眉，缓缓地回忆道：“属下记不得了。”那时候，银甲卫正协助着女子摘取归元果，根本不记得当中有那些小喽啰。倒是几个标志性的人物倒还记得。然而这些人即使他不说，女子都已经写在了纸上。

　　　　“要是夏氏能够得到这数千的归元果，大仙域即将迎来我大夏遗族的王朝时代！”女子目光灼灼地感叹道。禹帝的后裔，为了纪念曾经的辉煌，将姓氏改成了部落的族号，到了如今，辉煌不再。三皇五帝之后，也只有黄帝后裔——姬氏，还有辉煌的余温，其他七族，当初的血战上古，到了如今，可还有人知？

　　　　“是！”

　　　　银甲男子恭敬一礼，退出雅阁。即便禹帝一脉已经没落，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去，这是他从一出生之后，就被赋予的使命和荣耀！

　　　　女子美眸怔怔着，纤细的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九曲天陵，大浪淘金，然而，不过螭门不下江，这个规矩，谁若是破了，死在大江之中，掌舵的灰衣老者都是不会理会的。

　　　　林秦总算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半仰躺在角落上，像一叶小舟，贴附在船板之上。路过之人，都不会睁眼瞧上他一眼。权当是个没有背景，过来碰碰运气的小青年罢了。

　　　　大船起，他也起；大船落，他也落。

　　　　今日无星，但林秦可以感受到，体内的星辰依旧是有所感应一般。

　　　　既然无法感应到那玄武道纹，我便化身一叶扁舟，遨游在九曲长江之中。这便是林秦现在做的。时而起，时而伏。如舟楫，如落叶，林秦就这样随势而流。既然模仿不成水势，那便化成舟楫。

　　　　舟楫之上，似乎只有林秦和灰衣老者，淡定如斯。

　　　　老者淡定，是因为看得多了，没有了年少时候的雄心，心只在船舵上。

　　　　林秦淡定，那是求得一个心境。

　　　　林秦卧大江。我看大江，大江看我。

第91章　九曲现天梯（）　
到了曲折处，江水变得湍急起来，就连灰衣老者，都打起了精神，小心地操控着船舵。墨城的宝船，格外精良。大仙域有不少水域，很多世家都想购得一艘如此精妙的宝船，然而墨城缺钱吗？显然是不缺的，所以也只有古境之内，才能得见这样巨大而又灵巧的船只。整艘宝船，操控的人竟然只有灰袍老者一人，就可见一斑了。

　　　　天色暗下来，巍峨高山拦腰，若是操控不善，很有可能直接撞在山壁之上。林秦蜷缩着身子，玄龟的道纹，即便是林秦根本没有触及到，光是断脉之中的归元果道纹，就令他感觉寒。

　　　　易水寒。

　　　　一个浪头起，角落多出两人。然而显然不是冲着林秦过来的，不过找个人少的地方交谈而已。

　　　　“过了这段双曲滩，就是各凭本事，等陵寻宝了。”

　　　　“你可别说，那天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登得上去的。这十阶一个砍，据说百年来最有本事的天才，也不过登了六十阶，然而败退下来。”一边那人淡淡道，“最近十几年啊，已经很久没有人踏上过第五十阶的天梯了。本来最被看好的姬天舞，听说这一次没有来，可惜啊，吾辈没落了。”

　　　　“话别这么说。谁说天梯登不上，就是没落？夫子，十二贤者，除了曾谦路，都没来登天梯，不照样一个个为列巅峰。那曾谦路也才登了四十九阶不是？”

　　　　旁边那个人摇头道：“别提曾谦路了，那位实在的贤者，差点就将天梯拆回去了，最后好像还是墨修主宰出面驱逐他的。不提了，咱们也就想办法踏上第十层，据说第一次登上第十层，奖励也是很丰厚的。”

　　　　“呵呵，也好。唔，这里还有个人呢。”两人调头回舱的时候，看见角落的林秦，摇了摇头，一脸同情道：“也不知道某些人是多大的勇气，刚刚破轮回就敢来登天梯，啧啧，估计连第一阶都困难吧。”

　　　　漆夜中，螭门陡立，锁住了九曲大江的咽喉。水势顿急，声势滔天，所谓水涨船高，大船如同弹簧一般上上下下，往螭门穿去。

　　　　林秦的气势开始变化，自靠近那左肩的一个气旋之中，划过一抹寒气。

　　　　嘶。

　　　　林秦惊醒，衣服上渗出了鲜血。

　　　　“疼吗？”

　　　　“疼。”

　　　　林秦抽了口冷气，将一枚止血丸吞入嘴中。他才稍稍有了一丝感觉，就被那寒水道纹给伤到了根基，那一道伤口，刻骨铭心的痛。现在的林秦，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步的婴儿，跌倒是再说难免的。

　　　　“嘿嘿，我就告诉你要慢慢来。神兽先天带有的道纹，那是上天的眷顾，你以为花这么些功夫就可以悟到？不要说笑了。”鼎魂老者又说道，“刚刚不是老夫出手护住你，就不是这样的一道伤口了。”

　　　　“会怎样？”

　　　　鼎魂老者幽幽道：“见过滴墨入水吗？你就会像那点墨一样，消融在大道之中，最后连渣都不剩。所以，你是不是得给点补偿什么的？”

　　　　“咳咳，你这也没挡住道纹，只能给你个差评，灵魂晶石就不给了。”

　　　　“切，真是抠搜。我这是让你长点记性。你现在明白，这条路是有多难走了吧，道纹的模拟，也只有太古境之上，才敢去触及。你问问那些和你同辈之人，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什么是道纹。这也没错，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轮回境之人可以触及的，除非是两类人。”

　　　　林秦眉头一挑，问道：“哪两类？”

　　　　“大帝后裔的血统之中，就带有稀薄的道纹传承，所以，三皇五帝的后裔，当初即便是上古一战，大帝陨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个大陆的主宰，才有了大商、古燕以及后来的大周。不过传承至今，稀薄到了一定程度，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除非是个别返祖之人。”

　　　　“呃还有一类呢。”林秦自问没有这样的福气，落在大帝之家，自己祖上似乎就没有出过太古境的修灵师，所以也只能在丰城一带混迹罢了。

　　　　鼎魂老者道：“还有一种人，那就是能够有大帝资质的人。这种人生而识道，即使不修元气，不叩道门，他都是最亲近道之人。譬如说”

　　　　“我？”

　　　　“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不？”鼎魂老者直接将林秦的话呛了回去，道：“譬如你手头上镌写那书札的老儿，不得不说，他很了不起。”

　　　　林秦暗道，这不是废话吗。世间何人不知夫子厉害，还用你说。他说道：“这么说来，我又走进死胡同了？”他想了想，要踏入太古境和这个领悟着归元果道纹，似乎又是一组矛盾。

　　　　“你很幸运，又很不幸。所以我和你说，要慢慢来，你这样的方式虽然有自己的理解方式，然而就像刚刚出现的情况那样，容易迷失自己，还是那句话，慢慢来。”

　　　　林秦见到肩头的血止住了，道：“你又说了一堆的废话。”

　　　　“你自生自灭吧。”被反呛了回去，鼎老气得直接不作声了。

　　　　船上的波动舒缓了。两岸开阔，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吐露出汹涌的江水。

　　　　大江阔，青山从中高耸而起。即使明月当空，也只能看得山影而已。巍巍青山，天梯几丈宽，古老的青石台阶，朦胧虚幻的云雾，仅仅是一眼，就让人仿佛有一种时间的倒退感。

　　　　当年歃血盟誓为谁？

　　　　如今天阶在，流水依旧绕青山，然而物是已人非。

　　　　嗡！

　　　　宝船之下，一根重重的锚沉入江底。灰衣老者终于说出自这一批人登上船后的第一句话，“天梯破晓将启，今弄潮儿何在！”声音铿锵有力，金石可镂，又仿佛拍石激涛，轰然震撼少年们的心灵。灰衣老者依旧坐船头，一副岿然不动的淡定，比那船锚更要镇定人心。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整艘宝船上所有人的热情。

　　　　“吾辈敢当！”

　　　　“在此久候！”

　　　　一句句回应从宝船上的各处传来。

　　　　林秦眯缝着眼，九曲天陵登石阶是吧，那就试试。

　　　　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第92章　独坐江头（）　
即将破晓，船上之人蠢蠢欲动。毕竟多一分一秒，那就多一分机会。从低到高，百阶天梯，便到了所谓的祭祀台，再往上，那就是蓊郁的山林了，不再有石阶。

　　　　灰衣老者始终坐在船头，林秦看着上下颠簸的江面，暖春江面稍寒，然而那玄武道纹，却是另外的一种寒——易水寒。那是一种阴柔的道纹，然而伤起人来，更为犀利。那么，他该如何模仿，才会不被这股力量所伤呢。

　　　　思来想去，似乎真的太着急了。这个世界，能慢下来，就更好了。林秦眯缝着眼，看向那座青山。他真的很着急，时间不等人，连神兽、连大帝都会死去，那么他呢？如果做一个与李永生一样，整日抓鱼打龟的闲汉，他不必吃苦头，靠着灵药师的身份可以过得很好。

　　　　然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丰城的仇，未报。天庆帝国，还有他的娘亲，到底是抛弃了他们父子俩，还是另有苦衷？如果是前者，林秦无话可说，但是若是后者呢？为人子，怎么能不想找到自己的娘亲。

　　　　思维扩散开来，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佳的方法。自己着实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为何非要死磕在那些与水有关的道纹上呢？五行有相生相克，即便是玄武寒水道纹再怎么霸道，总会有相克的五行。林秦知道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一旦成功了，那将是一次突破，又离他吸纳元气，叩开道门更近了一步。

　　　　江岸连天，破晓时分，只有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哗声，以及船板上的脚步声。

　　　　忽然，一道惊人的元气自天梯破空而来，拍打在江面，掀起骇浪。

　　　　长桥卧波，自山那边飞来。

　　　　年轻一辈，从船上纷纷落下，朝着天梯进发。船上几百人，即便是带着灵兽的，这会儿都不敢骑在灵兽上，纷纷用炼兽笼将灵兽收回去，或者带在身边。林秦落地，回头望了一眼灰袍老者，然而惊讶的发现，还是看不清那张脸庞。

　　　　“别看了，那老头并非等闲。恐怕世间与之匹敌之辈，也是屈指可数。”鼎魂老者眼睛毒辣，跟随在神农大帝身边，岂会是凡物。

　　　　林秦暗道：“是墨修主宰？”

　　　　鼎魂老者不答，林秦回过神，往那天陵走去。灰袍老者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呢喃自语道：“万千归元，重续断脉。”

　　　　他抬头看看还未升起东方，“天命。”仙域古境，本无日月星辰，然而他说要有，那便有了。世人一直相传，天庆帝国的皇帝轩辕离阳说过，在墨城，墨翟乃无敌，然而可有多少人知晓，无敌的实在这方古境，而不是那小小的墨城。

　　　　心高气傲之辈，已然开始登天梯。天梯呈梯字状，下宽上窄，底下许多人都可一并上去，几丈有余，倒是不显得拥挤。林秦并未登上去，而是找了块不远处，被江水拍打圆滑的巨石，坐在上边，面朝大江。

　　　　比起登天梯得到的机缘，林秦更加珍惜的是这样一次机会。一通则百通，只要林秦能够打开一个星旋，那么就是迈进了一大步。

　　　　林秦这一回，寻找了断脉内一个烈火道纹，灵药师主丹火，对于火的理解，林秦也算是小有所成。自身的魂焰，如今已经操控得炉火纯青。

　　　　临江而听水声，林秦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看了看稍远处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天梯之上，他拿出夫子手札，与隐约感悟到的易水寒道纹左右参照。林秦的修为，已经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了。这样的方法，没有人尝试过。

　　　　但是林秦有一个信念，一旦自己体内重开道门的那一刻，就是鱼跃龙门之时。现在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那临门一脚而已。

　　　　还是寥寥那四笔开始演化。林秦看着夫子手札，感悟的却是易水寒与断脉之中的一个烈火道纹。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突发奇想的举动，再一次帮助他离成功近了一步。

　　　　既然直接接触易水寒容易身消道陨，林秦聪明地用了一个折中的方式，那就是看夫子的手札。

　　　　水与火，相互印证。林秦看得很慢，走得更慢，甚至看了百遍夫子手札之后，他甚至都没有用灵魂感知力去触碰那烈火道纹或者残留在仙域古境的玄武道纹——易水寒。

　　　　格格不入，或者注意力还在天梯之上的年轻人没有感觉，然而依旧在宝船头灰衣老人深有感触。坐在江浪头的林秦，手捧书札，看上去根本不是来踏天梯的，所以连他都有些诧异，这个少年，已经给了他太多的诧异，连他都不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去，没想到秦少煌、姬关觉没过来，要是过来，见到这场景，定然也会震惊的吧。”那人一抬头，原以为自己走得已经够快了，然而看到那个白衣女子，一骑当千，竟然已经跨到地二十多步了，实在是惊人之举。

　　　　登天梯，远远没有如此的简单。第一日能够登上第十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时候，有些虚脱之人便会退下来，不然那恐怖的威压会一直损耗自己的元力。

　　　　灰衣老者呆了没多久，便驾船离去了。天梯的极限便是九日，九日之后会再次关闭，所以大可以去将剩余的那些人接过来。他起锚，调转船头，手指搭在船板上，喃喃道：“原来是在闻道，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他又看了眼，叹道：“弄潮儿，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劈波斩浪，谁又幸免于难，未负此生之才。”

　　　　浪淘过，曲折过螭门，船已消失于江面。

　　　　林秦依旧未动，抬头看了眼初升的朝阳。碎金洒在他的假面之上，他低下头，再次沉浸在了夫子手札之中。

　　　　走到第二十九层的白衣女子，不再继续往上了，体内的血脉已然有些翻滚起来，今日不过是试一试，她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小姐”银甲男子面露喜色。

　　　　“曹洪，好好努力。”女子看着十多阶之上的银甲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