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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武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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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话未说完,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就响在他那张俊逸的小白脸上,五个红红的手指印立刻显现出来。
燕来甩甩手,若有其事道:“救你一命,不用谢。”
有时候我们常说的人懵了,大抵都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来得太突然,总觉得它不会发生,不应该发生。
白玉剑此时便是这样的情况,长这么大还未被人扇过耳光,根本不知道里边的滋味,而自己刚才还威胁那个打他的人,你以后有多远就给我躲多远,别让我找到,否则怎样怎样。
他一直以为对方再有底气,也不敢过分造次,但现在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打糊涂了:他为什么那么蠢?不知道我什么身份吗?他不怕死吗?他真敢打我?。
一连串的问号在白玉剑脑海中闪过,也让他瞬间呆住了。
孟非很想替白玉剑出头,毕竟这次出行是自己提议的,但他刚想动,便被一边的捕快们给压住,再次把刀架了上来。
之前刚知晓这四人身份的时候,这群捕快们还有些畏手畏脚,毕竟燕来身份不够,给不了他们底气。
但眼下这位不一样,那可是随京都贵人一起下来的,听说连军指挥使都被他训斥过,再不会表现,这些年还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有个豁出去的捕快,直接一刀鞘撞在孟非的肚子上,让后者再也折腾不起来。
至于方才反应过来,想要暴跳而起的白玉剑,被燕来一脚踏在地上,长剑抵向喉咙。
“真是不给面子啊。”
“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双眼通红的贵公子,也就会嚷这两句,但也是最发自肺腑的两句。
我爹都没这样打过我!他很想告诉在场的人这件事的严重性!
“够了!”
从提醒同伴要离开,到最后被下兵器,李书陵始终处于一种冷眼旁观的状态,现下一声轻斥,那种小女人不怒则已,一怒惊人的气势就表露出来了。
捕快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白玉剑也在错楞间不再折腾,怨恨地看着居高临下的燕来,等着这位师姐为自己做主。
“几位既然是官府中人,为何总是不守律法规矩,我等不过经过此地,无故被你们强行绑来,有些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至于这样羞辱人么,莫非云天宗在你等眼中就是这般不堪?”
果然文绉绉的女人更加伶牙俐齿。
燕来把剑还鞘,淡然道:“路过?一个多月前朝廷就已经明令各府州县张榜公告,但凡遇见羁押朝廷钦犯入京的官差,都需即可避让,否则当以同罪论处,这位云天宗的小姐,是想说你们没长眼,还是没把耳朵带出门?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到了洛阳有的是人与你们慢慢理论,在下没兴趣招呼,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押下去!”
也不理会这四人再怎么折腾,一挥手就决定了先把他们当犯人看管。
“你倒是好心肠。”森冷书吏白了他一眼,负手朝马车走回。
燕来拱手送他,笑道:“怕脏了大人的手。”
森冷书吏回过头来,若有意思道:“看好那两个女的,一个是云天宗宗主的女儿,一个是鹿州冉家的二小姐,你知道的。”
燕来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在碎念:我知道个屁。
无非是想借此提醒云天宗,不要再掺乎到这池子水来了,原本只是要找几只鸡儆猴,倒是误打误撞逮了几条真能填肚子的鱼。
“真是够威风的,呵。”
路过薛灵儿身边时,听到这么一句冷嘲热讽。
对于这个怨恨上自己的女人,燕来更没什么好说的,故意表现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后,拍拍屁股走了。
神经病,个个都觉得自己命长,姓白的是,你姓薛的也是,脑子里面都是浆糊么,都到这份上了,还以为别人不敢杀你?
燕来为这些家伙的智商感到遗憾,也对江湖中人的普遍素质感到担忧,因为这些家伙,看起来都是不讲道理啊,如此一来,更证明了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确的。
这几日来他这般积极为朝廷效力,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来自从书生太监给他发放福利之后,他就肯定了自己暂时的出路,在朝而不是在野。
且不说他天赋如何,现在这个年纪修武其实很尴尬,甚至已经是鸡肋,因为一般门派择徒都会从娃娃抓起,便是十岁收入门都觉得稍晚,最好的时间是三四岁的时候。
越是大门派在这方面越为看重,年岁小,对师门的感情也会更深,若是开了窍懂了事后才进师门,无论是恩情还是依附感肯定便不足,也很难真正把宗门的兴衰视为己任。
所以但凡大门大派广开收徒之路,也多偏向于年少的弟子,因为好塑造,好培养。
既然在野的修行之道很难为自己打开,那还不如趁着借此机会,往朝廷体系那边靠,因为据他所知,朝廷拥有的资源才是最多最广的,只是因为派系众多,相互倾轧过重,这才出现了需要承担站队错误的风险,否则朝廷体系实际上是最稳健最踏实的选择。
但对于他来说没有选择,野派是鸡肋,磕破了脑袋都难得人青睐,倒是在朝廷内选好地方站,有可能一飞冲天,获得无比巨大的好处,当然这些好处,带着一定风险。
而燕来一直相信,没有风险的机遇,才更加危险,比如他现在就没有拜师的兴趣,主要原因还是不愿承担那份人情,可在朝廷干差就不一样,形势不妙可以趁早抽身,不会落下一个背弃师门的恶名。
第二点,便是再过两天就要进入沧澜山地面了,现在谁都知晓那里聚集了一堆武林人士。
想干什么?用屁股想都知道。
从押解薛进一家到江宁府,进入兵马司大营,他就知道这次押解进京的任务没那么简单,其中的危险肯定是料想不到的。
自己在船上的遭遇只是刚巧撞上,可以论为倒霉,当然最后也是因祸得福的。
但如今风声鹤唳,一切都已摆在了明面上,不再是偷偷摸摸,那么一旦交手,就会直接进入白热化,没有过渡,只有看谁的本事大。
燕来相信朝廷会有后手,各地州府的援兵,伏兵肯定都已就位,但他也相信朝廷无法做到雷霆一击,一战溃敌,即使能赢,恐怕也是在一番厮杀过后。
那自己,就要想方设法保命了。
书生太监那边别说不会去,就算他邀请,说能够庇护他,燕来也不敢去,因为大人物总会引来大人物,高手是要高手来应付的,自己这么只小苍蝇,躲在人群中都好过站在他身边。
但他又不想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做没有意义的殊死搏斗,也不想学其他早已心中有数的衙役,装死或者逃跑,他得找机会立功!
第十六章 各怀心事()
立功的前提是得先保住命,否则功劳再高没了命享也是白谈。
燕来把莫良道唤了来,将自己的一些判断和想法大致说了一遍。
“真会那么糟糕?”
莫良道朝沧澜山的方向望去,虽说眼下大家伙都知道那里肯定会有一场冲突,但不仅江宁城这边随行有六千多人马,便是南阳城也再派了两千兵士护送,那些江湖中人能对抗?
但燕来一句话就把他堵死了:薛轻候一个人就能独对三千甲士,而且还是身手和装备都更不凡的羽林军。
莫良道咽了下口水,这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天真。
“阿道,咱们这辈子恐怕没多少次机会接这样的差事,何况我总觉得朝廷征调咱们进京没那么简单,这里面恐怕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燕来踮着脚,蹲在马影下:“但不管怎样,这次进京是实属难得的机会,我得那位公公赏识,先走了一步,赵高也先走了一步。”
莫良道点头,知道他的意思:“我倒不是惜了这条命,若有机会,管他娘的,我也要露下脸,能留在京城最好,省得回去也心烦。”
燕来微微一笑:“沧澜山那边局面肯定会很混乱,这种情形下要论功就看各自负责的钦犯中有没有走失的,那两个女的既能入那位大人的法眼,恐怕在云天宗内身份不一般,只要她们在咱们手上,就能让那些江湖中人不敢乱动,其他人怎样我管不了,但手上这一亩三分地我是要看牢的。”
莫良道把带鞘的腰刀往地上一杵:“我届时便听你的。”
两人击掌握拳,燕来又让他去物色些信得过的,把这边的想法告诉他们,这点上他倒觉得莫良道比自己更适合出面,现在他也算块小招牌,保持点神秘感会让感兴趣的人更看好。
“我手上那十几个没问题,长陵那边你也不必去了,赵高过两天自然会带他们来找我。”
看他不解,燕来笑道:“这猴子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那位公公兴许想收他当个干儿子,恐怕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去,你主要去搞定随我们一起的兵士,他们手上都有弓弩,能够拉他们听咱们的,届时可保无忧。”
两人在这边悄声合计,稍远的钦犯人堆里,云天宗四子也在商量。
白玉剑便是那连番遭灾的锦袍少年,现在暗沉着张脸,看向燕来的身影阴恻恻道:“师兄,我问清楚了,那姓燕的是长陵县人,不过是个三班衙役,家里还有一个嫂子,哼,敢不把咱们云天宗放在眼里,我早晚剐了他!”
李书陵听闻后略有不悦,回头警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云天宗的弟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玉剑笑着解释道:“师姐误会了,我怎会做那等胡乱欺人之事,他辱我一剑,我自然要给回他。”
李书陵这才稍宽心,但对这个师弟却一直不感冒,这次出来也是被身边的师妹怂恿,孟非又磨了一番,这才跟随他们来此胡闹,却没想天下英雄没见到,倒先成了人家的阶下囚,想想就不只丢脸,简直是可笑得不行。
“在想什么呢?”孟非看到她有点失神,靠近问道。
“若是被师父知晓,咱们怕是要关禁足了。”
孟非也是挺后悔现在的境况,当初就该直接反抗,当然也就是事后诸葛亮,若真有把握,他又岂会坐以待毙。
“找机会和他谈谈吧,我想此人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就是立功心切,到时候给些钱财丹药就是。”
李书陵却是摇头,想到了一些关键:“他们不清楚咱们的身份还好,现在摸了个透,不到洛阳是不会放的。”
说到这,孟非恨声道:“那书吏到底什么人,我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书陵轻咬嘴唇,断定道:“清秘司。”
孟非一愣,实在是不敢相信,但想想又不是不可能。
李书陵叹气道:“清秘司内无秘密,若此人真是清秘司的秘卫,那他确实有这份底气,现在想来,怕是那姓燕的救了白师弟一命。”
孟非面露不解,依旧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
李书陵觉得这位师兄在这些事务上还真是不够通达,倒连一个十**岁的小衙役都不如:“孟师兄,我就直说了吧,现在这当口别说江州白家了,便是我云天宗李家,你松州孟家,在人家眼里也是一文不值,江北薛氏都被诛了九族,我们又算什么?
朝廷或许不会与云天宗对着干,但云天宗难道又敢在这当口和朝廷对着干?
临出门前我听父亲说政事堂内依旧不见有任何动作,便连一向在这种事情上最爱出头的国子监都安静得很,三司插不上手,六部也开不了声,谁都不知道天后这盘棋要怎么下,她占据了先手,现在就等着人跳进去,若给她占了大义,就像薛家一样,明知道她是在泄愤,但谁敢拦?怎么拦?”
孟非一张嘴合不起来,再去看白玉剑那张依旧要不依不挠的脸,心想这位师弟还真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清秘司可不属于哪个衙门,起初就是由大虞太祖皇帝钦定的情报机构,最先是由太祖皇帝亲领,至文宗皇帝的时候交由内侍省负责,但控制权还是在皇帝手上,是大虞所有衙门中最神秘也是最让人心悸的地方,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衙门在哪里,有多少人,都是谁,便连政事堂的诸公对这些秘卫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因为是由太祖皇帝一手打造的衙门,所以哪怕千余年过去,也没有那位子孙把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给撤除,何况清秘司的作用对皇权来说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弊,他们是真正的秘卫,只效忠皇帝,监听朝野,手上拥有生杀权。
当今皇上年幼,大权旁落天后和政事堂,清秘司的控制权,自然就落在了天后手上。
这些年政事堂之所以不能进一步节制天后干政,便是因为清秘司的存在,很多针对天后的计划还未安排好,便在不知不觉的情况给泄露了出去,往往还未出手,就被人家打上门了。
对于这点恐怕政事堂的大佬们也是无可奈何,秘卫或许监听不到他们身上,但底下那些真正干活的官吏却没有本事应对,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正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大佬们若要亲自赤膊上阵,那基本是到了不计较吃相的时候,可眼下的朝野正是多方暗战的局面,相互拉锯着,谁先跳出来,难保不被别家坑,正因如此,天后利用秘卫,再加上自己的手段,这些年才是真正游刃有余,一点点地把政事堂的权利给掏出来。
而在兵息马歇的年代,江湖,才是朝野各派角力的最佳舞台,本身这里面的利益,便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
那些在江湖中独霸一方的武林大派,哪个不是在大人物们的支持下成长起来的?
江南七氏,东海三贤,关中五姓,哪家不在江湖中有投影?
水至清则无鱼,可江湖这潭子水永远是最深也最难看透的,别说鱼了,便是蛟龙都有。
如今不过是窜起了一条薛轻候,就已是云橘波诡,才刚开始就要了两万人的命,接下去,还不知道要起多大风浪。
这种局势下,正如燕来先前所问的:你的命值几多钱?够不够下一注?恐怕别说白玉剑这条小命了,便是他们四个都死在这,也不够台面上的一个筹码,那死就真是白死了。
孟非越想心越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渺小,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显然大家都有心事,便连嘴巴一向闲不住的冉青桐也安静得很,不过却是在和那位薛进的女儿不知道在聊什么,一时见她面露愤慨,一时又做安慰人状,而娇羞的薛灵儿则红着眼睛,说到动情处便忍不住抽泣几声,让冉女侠更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
所以燕来回来之后,就被这位有着一双漂亮大眼睛的黄衫少女给拦住了:“姓燕的,你站住!”
尽管手上被捆着绳,又与钦犯们连成串,冉青桐还是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燕来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小丫头想干什么,所以顺势把剑鞘指了过去,示意她不要乱动,保持距离。
“嚯。”冉青桐面露不屑,讥讽道:“就你这三脚猫功法,没了弩箭,也敢和姑奶奶耍剑,好呀,有胆放开我,姑奶奶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除了欺负女人,还会什么。”
燕来嗤之以鼻,现在谁有功夫和你个女娃娃较劲。
见他要走,冉青桐不干了,大骂道:“姑奶奶真为你爹娘害臊,生得出你这等祸害来!”
燕来一顿,冷下张脸来。
冉青桐洋洋得意,本想插腰示威,却发现双手张不开,所以也就扭了下小腰,小鼻子抬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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