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江岸-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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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年前，方建民去滨海市出差拜访裴劲松时，裴劲松正在遭受人生巨大的考验。无可奈何之下，裴劲松将不到两岁的女儿交托给方建民，正巧方建民的妻子曹燕没有生育能力，方建民欣然接受，即刻将孩子带回了江阳城。那个孩子就是方婉。

　　　　方建民收养方婉，既是为了与裴劲松的交情，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没有孩子，只有把方婉当成唯一的希望。既然裴劲松没有办法照顾女儿，那就让方婉永远成为他方建民的女儿。他不想看到方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到裴劲松的身边；不想看到自己这么多年的辛勤培养，到头来就变成了一点点的回忆。所以，他一直没有对方婉说实情，想将这个孩子的身世永远埋藏在心里，让她永远只做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儿，方建民心里爽朗多了，女儿甜美的笑容出现在脑海里，他要让这个笑容永远只属于自己。

　　　　但这样的私心也会带给他痛苦，对一起经历生死的战友，这样的做法，似乎是夺走亲情，似乎是违背道德的。

　　　　方建民在矛盾中煎熬着，不想女儿变成别人的女儿，又不能对不起生死之交的战友痛苦常常会驻扎在身体里，令某个器官不畅，他的喉咙又开始刺痒难受，咳起来

　　　　。。。

第二十九章　独立（）　
肖博文的远亲是个独居老太太，夫家姓叶，丈夫已去世几年，独生女儿出国留学后找了个洋女婿，留在国外生活。女儿给老太太在高档小区买了新房，装修一新，还请了保姆照顾生活，但老太太是个很挑剔的人，在生活上要求很高，不是嫌保姆文化层次低，没法交流沟通，就是嫌保姆清洁卫生做得不彻底，家里不够干净。于是，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老太太宁愿独居也不想再找乡下小保姆。

　　　　肖博文受父母之命经常去看望老太太，但老太太处处高要求他受不了，工作后又想复习考研，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看书，就减少去老太太家探望的次数，他母亲就让他帮忙找一个有文化素养性格又好的女孩去陪伴老太太，正赶巧，方婉没地方可去，便去了老太太家做陪伴。

　　　　方婉来到叶老太身边，她是个忍耐力极强的女孩，待人都以宽容的态度，对叶老太的各种要求一一满足，做饭、打扫卫生、陪伴聊天，做到让人无可挑剔，很快让叶老太接受了她。叶老太听说她学过绘画，饶有兴趣地让她画一些漫画和卡通画来解闷。方婉发现叶家书房里摆放着各种绘画工具，也乐得重拾手工绘画手艺经常作画，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通过一幅幅卡通画展现出来。叶老太非常喜欢，闲着没事便拿起方婉的画仔细端详。

　　　　上天对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方婉就这样在叶家住下来，肖博文也频繁到叶家做客，吃上方婉做的饭菜，陪叶老太拉拉家常，遇到换煤气罐、修电脑之类的活儿，他正好帮忙。

　　　　在叶家的生活平淡宁静，但方婉不甘于就做一个老太太的陪伴，她不断打听，四处应聘，向几个广告公司递交了自己的简历。但是，独自在社会上找工作，她才发现大专生的文凭太低了，大公司都要求大学本科以上学历，这时，她感到自身条件的不足，应该继续学习，进修本科。

　　　　方婉向叶老太和肖博文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肖博文是个书呆子，读书考试是他的强项，他对方婉表示大力支持，找出许多书让她复习，准备参加今年的专升本成人高考。叶老太认识一所大学的教务处主任，可以帮方婉申报大学周末函授本科班的学习，并通过考试获得奖学金，降低学费。方婉喜上眉梢，刻苦复习了两个多月，顺利通过了成人高考，选择了广告传媒专业，继续学习本科专业知识，全面提高自己的水平。

　　　　跟叶老太相处久了，方婉发现其实叶老太有关节疼痛的毛病，时而发作，腿痛难受，家里有个轮椅，在她腿部不舒服的时候就坐轮椅。叶老太是个乐天派，性格好强，不愿意别人可怜她，在腿痛难受时也坚持生活自理。方婉心地善良，主动照料叶老太的起居，还陪着她去医院看病打针。叶老太表面不说，心里对这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很是感激。

　　　　叶家在滨海市的南城，远离方婉原来工作生活的区域，也让方婉远离以前的生活圈子，除了偶尔用叶家的座机给父亲方建民打个电话聊家常，跟其他人包括裴劲松、冯斌、方倚豪没有任何联系。当然，方婉继续留在滨海市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弄清楚冯斌和郑美盈那天对话里提到的诸多疑问，“贱女人”、“当年那个孩子”到底指的是谁？跟她有没有关系？她只有留在这里，才能寻找机会查清事实。

　　　　她有时出去买东西，会故意绕到宏发集团大厦楼下，躲在旁边悄悄观察，有几次看到裴劲松的黑色奔驰出入，她不敢现身让裴劲松看见，因为郑美盈那个狠毒的表情令她胆寒，她不想稀里糊涂地又被那个女人陷害，她想暗暗查探，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也在网上搜索有关宏发集团的信息，查阅裴劲松的个人资料，但网上公布的跟她了解的内容差不多，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不过，她倒了解了不少有关宏发集团的整体现状和发展历史，以及集团旗下的各个公司的情况。

　　　　到了年末，方婉发现叶老太的关节疼痛越来越频繁，叶老太告诉她，一到冬天，这个毛病就会加重，实在无法忍受时，就会去医院打止痛针，能维持一段时间。眼看春节临近，方婉担心自己回江阳城后，叶老太病痛加剧没人照料，就问叶老太的女儿是否能回国过年。叶老太的回答让方婉一惊，说女儿跟她就像上辈子的仇人，出国定居就是为了远离她，自从老伴去世后，她都是一人独自过春节。

　　　　就在方婉准备离开回江阳城时，叶老太的腿痛加重了，心地善良的方婉实在不忍心，便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春节不回家，留下来陪着叶老太。

　　　　方婉给父亲方建民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决定。方建民感冒咳嗽时好时坏，很想女儿回家，但他又怕女儿回来当面询问亲生父母的事，自己圆不了这个谎，便同意她留在滨海市。方婉给父母家人买了一些礼物通过邮局寄回家，留在滨海市陪着叶老太过春节。

　　　　与此同时，方倚豪和桑安安也因为在哪儿过年的事起了争执。桑安安不喜欢去偏远落后的小城，想留在滨海市了解韩亚东投资拍戏的事，而方倚豪坚决要回江阳城过年，让全家人都见见桑安安。最后，方倚豪固执地要独自回去，桑安安只好让步，答应陪他回去呆几天就回来。

　　　　到了江阳城，方家人终于见到这位大都市来的美女了。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宝贝——一个陈旧的银手镯拿出来送给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桑安安拿着银手镯摆弄了一阵，又还给奶奶，淡漠地说道：“奶奶，您收着自己带吧，现在不流行带这种东西，我拿着没用的。”

　　　　奶奶一愣，对桑安安的拒绝有些意外，听她说的话似乎是看不起，心想莫非这姑娘是嫌弃？但她心疼大孙子方倚豪，又见这未来的孙媳妇外表和气质都盖过江阳城的人，心里没底气，没有发作。

　　　　大年三十晚上，照例又是方家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去年方倚豪没有回来过年，引发了一场争吵，今年方婉没有回家，可是方倚豪带来个桑安安，方家一下子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几个长辈都在悄悄议论方倚豪带回个大都市的美女，很是给方家长脸，只有方婉的母亲曹燕心里失落，盼望着什么时候女儿也能带回个让人满意的男朋友，给她长长脸。

　　　　桑安安不屑地看了看方家人，觉得就是一群土包子，看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没有一个是上得了台面的。方家人跟她聊什么话题，她都毫不掩饰地给予打击，伤人自尊。

　　　　方蓓蓓已经在电子厂里上班，当了一名女工，穿着上也开始追求时髦，她不停地打量这个未来嫂子，心里很是羡慕，嘴上也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打听桑安安的发型和衣着是怎么弄的。桑安安正好拿她来嘲讽方家人，不客气地说道：“我穿的这些品牌是不会进驻二三线城市的，我做的头发也是有名的发型师设计的，你们这里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还有，你别叫我嫂子，这种称呼听起来好土，就叫我安安姐。”方蓓蓓听出了桑安安语气中看不起她，撅了撅嘴，心里老大不情愿地说道：“嗯，安安姐。”

　　　　方倚豪的母亲周玉兰见桑安安不怎么吃菜，热情地给她夹菜，还客气地问她喜欢吃什么，后几天可以安排做给她吃。桑安安并不领情，说道：“阿姨，互相夹菜是最不卫生的，就是大家在一个盘子里夹菜也是不太卫生，你没见人家外国人都是一个人一套餐具吗？我们现在在高档餐厅吃饭，都是一人一小份，避免有传染病的传染给别人。”周玉兰热脸对了冷屁股，闷着说不出话。

　　　　方倚豪的父亲方建国在方家是老大，说话总是很有分量，他想趁着方家人都在，把方倚豪和桑安安的婚事定下来，算是了却做父母的一桩心愿。他对方倚豪和桑安安说：“倚豪，你跟安安谈恋爱有两年了，今天安安进了我们方家的家门，我们在座的长辈都很满意，我就让你妈算算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们方家不是有钱人家，拿不出太多钱，但你们在滨海市工作结婚总得有个住处，你们看需要几万块才能买个房子，我跟你妈凑凑。”桑安安一听这话，没等方倚豪开口，抢着说道：“叔叔，我跟倚豪结婚正缺房子，我姑妈早就帮我们看好了一处房子，房价是有点贵，叔叔阿姨帮我们付个首付就行了，我们自己还月供。只是，这首付也要三十万，叔叔您说的几万怎么够啊？”桑安安的话像当头棒喝，令方建国大惊，顿感颜面尽失。

　　　　这顿团圆饭，让方家人开了眼界，见识了大都市的年轻女孩是如此的气势压人，同时也让方倚豪的父母感到压力山大，知道要娶个大都市的儿媳妇不是一件易事。方倚豪对桑安安的态度很生气，晚上拉着桑安安出去散步，跟她理论。

　　　　“安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家里是江阳城的普通家庭，收入不高，你还处处挑三拣四的，存心让我家里人难堪？”方倚豪生气道。

　　　　“倚豪，我到了这里才明白，这种地方买东西、做头发都上不了档次，叫我怎么呆啊？你家里人本来就很土，一点不讲究，还没有自知之明，叫我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我跟你先说明啊，以后我们结了婚，就在滨海市陪着我爸我姑妈他们，不要总拉着我到这里来。”桑安安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就是这里的人，你要嫌弃就不该跟我在一起。”方倚豪生气瞪着她。

　　　　“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家里人，干嘛要我接受他们啊？”桑安安也不示弱。

　　　　方倚豪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你接受不了他们，接受不了这里的生活，就是接受不了我。你如果真这样想，将来我们俩也会因此闹矛盾。”

　　　　桑安安本就不想来这里过年，来了以后见到这里果然很失望，心里又挂念着韩亚东投资拍戏选角的事，突然一股火气冒上来，对方倚豪怒道：“等将来你挣了大钱，我就当个受气小媳妇伺候你家里人，行了吧？但现在，你连个房子都买不起的时候，别想谁会愿意呆在这种破地方！”

　　　　“你”方倚豪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强压着怒火，对桑安安这种态度失望透顶，“行，我配不上你，你也不用跟着我过穷日子！”

　　　　桑安安见他真的生气了，担心会激怒他，造成俩人的分手，渐渐软下来，主动拉住他的手，半撒娇地说道：“好啦，你赢了，我不对。明天我就对你爸妈非常客气，反正你答应我呆几天就回去，这几天，我就忍了，行了吧？”

　　　　桑安安扑过去在方倚豪的怀里撒娇，想哄哄他就没事了。方倚豪没再说什么，可心里感觉像有种东西堵着，很是不畅。在这个给他欢喜给他忧的女孩面前，他感到自己很无力。

　　　　临走的前一晚，方倚豪的父母把俩人叫到客厅，拿出一张银行存折，说里面有父母的五万和奶奶的三万一共八万块钱，是家里的老底子，全部给小两口拿去买房。方倚豪说什么也不要，让父母把钱留着养老，桑安安知道方倚豪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也不屑于要八万块钱，装作客气地推辞了。

　　　　。。。

第三十章　邂逅（）　
滨海市的南城这边是整个城市最繁华之地，叶老太居住的“飘香花园”也是高档住宅小区，不仅小区内环境优雅，而且处在城市最好的地段，出了小区，过几条街就是海边。

　　　　这个夏天，台风轻掠。一天傍晚时分，方婉买东西回来，走在大街上，风扬沙起，街道两旁的各种东西被吹得四处乱飞，进了小区，平日里喜欢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们也不见了踪影。方婉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散，留了四年的长发已经齐腰，又黑又直又蓬松，顺滑光亮，在风中轻轻飞舞，跟她的白色长裙呈鲜明对比。

　　　　进了门，格外安静，方婉没听见叶老太玩游戏的声音，好奇地四处看看叶老太在做什么。找了几个房间，在书房里看到叶老**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一幅画。方婉走过去一看，叶老太手里拿着一幅欧洲田园风情的油画，呆呆地出神，好奇地问道：“阿姨，这画真美，是您买的吗？怎么没有挂起来？”

　　　　叶老太没有出声，方婉奇怪地绕到轮椅前面看看她的表情，叶老太突然说了一句：“是我女儿画的。”

　　　　方婉明白了，前一阵子曾听叶老太说过女儿从小喜欢绘画，先是特别擅长画漫画，后来又迷上了油画，大学毕业后选择去英国留学也是因为特别喜欢油画，想去欧洲亲身感受油画里呈现的意境和风情。方婉知道当初叶老太喜欢她，让她留下，也是因为她会画漫画。书房里的各种绘画工具都是叶老太为女儿保留的，方婉经常在这里作画，让叶老太感觉女儿好像就在身边。

　　　　但是，今天叶老太一改往日的乐观，在书房里看着女儿的画作出神，似乎是回忆起一些旧事，想念女儿了。方婉想安慰她：“阿姨，您是想女儿了吧，想她就给她打电话啊？”

　　　　叶老太还是默不作声，方婉觉得没趣，便出了书房，拿上自己的脏衣服去阳台上扔进洗衣机里洗。她转身回到客厅，见叶老太还在书房没有出来，又不放心地进书房去看。

　　　　这一看，吓了一跳。

　　　　她看见叶老太弯着身子，似乎很痛苦地支撑着书桌，急忙跑过去扶着，着急地问道：“阿姨，您怎么了？是腿疼病又犯了？”叶老太苍白的脸微微点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胃疼，快，去给博文打电话，叫辆出租车。”

　　　　从未见过叶老太如此痛苦的表情，方婉见状心里发慌，急急忙忙跑到客厅给肖博文打电话，又倒了一杯水端给叶老太喝，拿毛巾替她擦擦脸上冒出的冷汗，然后扶着她出门。

　　　　到了楼下，风刮得树枝呼呼作响，肖博文叫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等着，方婉扶着叶老太走出小区，坐上车。

　　　　车刚要开动，叶老太突然拉着方婉的手，吃力地说：“我的病历资料没拿，很重要，你快去帮我拿出来。”方婉应声开门，叫肖博文先送叶老太去医院，她回去拿上资料自己打车过去。

　　　　方婉慌张地跑回叶家，翻出叶老太的病历资料，又急火火地乘电梯下楼。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