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江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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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一直聊着，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方婉才想到自己的手机费不知用了多少，才依依不舍地跟颜芷欣说再见，结束了通话。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方婉感到肚子饿了，脸变成这个样子，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打开冰箱，又没有什么吃的，便想干脆炒个鸡蛋炒饭，将就着吃。

　　　　门口传来敲门声，方婉警觉地走过去，看了看猫眼，是肖博文。他来干什么？

　　　　方婉打开门，半遮面，看着肖博文。

　　　　肖博文递给她一些东西，是一个冰袋，一个盒饭，一瓶牛奶。嘴上说着：“小婉，你没出门，我拿了些东西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方婉现在需要的，不知该怎么谢他，方婉接过东西，转身从包里摸出一些钱递给肖博文。

　　　　肖博文说什么都不收，转身出了门。

　　　　“别把我的事告诉豪哥，好吗？”方婉叫道。

　　　　肖博文回头不解地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

　　　　方婉关上门，吃了点东西，用冰袋敷自己红肿的脸。到了晚饭时间，肖博文又送来盒饭，然后自觉地离开。一连两天，方婉没出门，却能吃上热饭菜，用冰袋敷脸的效果也很好，感受着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她也觉察到肖博文对她一定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尽管害羞的肖博文在她面前不敢表露一点点。

　　　　到了周一，脸上的红肿已恢复得差不多，方婉照常去上班。画了淡妆遮掩，公司的同事们都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可是冯斌却很特意地观察她，并问了她一句：“周末过得好吧？”方婉淡然地回了句：“还好。”可她分明看到冯斌不相信的眼神，好像知道她那晚挨打的事一样。

　　　　又过了两天，高远公司正式放假，按国家规定有一个星期的春节假期，远方的员工可以提前一天走。方婉拖着两个大包出门，在拥挤的火车站里，吃力地跟在排着长队的人群中，想到往年都是方倚豪帮她提着包袱进站，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心里觉得很失落。

　　　　终于进了车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火车缓缓开动，车窗外的房屋树木纷纷移到身后，方婉怅然地望着窗外出神

　　　　。。。

第二十章　身世之谜（）　
回到江阳城，大年三十，又是方家人团聚的日子。方婉带上给每个亲人买的礼物，和父母一起去奶奶家。

　　　　除了方倚豪，方家人都在。开饭了，大伯摆出老大的姿态发话，庆祝春节团圆，全家人都端起酒杯，碰出脆声响，开心地喝下肚。奶奶也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脸上略过一丝不悦，抱怨大孙子方倚豪有了对象就不回家过年了。大伯和大伯母向老太太解释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男方迁就女方，去女方家过年。奶奶听了还是不满，认为应该让女方先到男方家来过年。

　　　　奶奶把大孙子方倚豪当成方家的命根子，过年没有方倚豪就不能算团圆，她不停地抱怨，使餐桌上的喜庆氛围受到了影响。曹燕眼见逮着了机会可以发泄一下以往的不满，便开口说道：“还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现在的儿子都这样，你说生个儿子有什么好，还不如生个女儿，看我们小婉，多懂事啊，挣了钱就急火火地拿回来给我，你们说，女儿多好啊。”

　　　　奶奶听她这么说，更加不高兴，一张脸拉得老长：“不管怎么说，倚豪总是我们方家的亲孙子，方家就指望他光宗耀祖了。”

　　　　曹燕也不示弱：“亲的又怎么样？将来结了婚，还不是跟着媳妇去了，哪还记得父母啊？更别说奶奶了，都隔了辈儿了。”

　　　　方建民听媳妇说的有些过了，用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注意点，曹燕白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奶奶却火了：“亲的总比捡的强，总是方家的血脉，别人的，养再大也是别人的。有本事自己生一个，再来我面前显摆！”

　　　　这话既难听又有针对性，曹燕被惹急了：“你你又来了”方建民知道曹燕继续说下去又会激起战火，急忙拉住她，一边对自己的母亲说道：“妈，您别总这样”

　　　　奶奶心里怒火上冲，对着方建民骂道：“还不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娶个媳妇不能生，还当个菩萨一样供着，当初要听我的，你这辈子哪会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我们方家哪会只有一个亲孙子！”

　　　　“我是不能生，那又怎么了，小婉是建民抱回来的，我也当成亲生的一样养大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当初想方设法想拆散我跟建民，可我们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是好好的。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当妈的，不指望儿子好，倒巴不得儿子离婚。我倒在想了，你究竟是不是建民的亲妈？！”曹燕说得很激动，面红耳赤，还不时用手指指点点。

　　　　大伯看不过去，指着方建民说道：“老二，你媳妇说得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妈始终是妈，你们这样对妈说话，太不像话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们还总是这样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

　　　　方建民一向不愿当着很多人的面跟曹燕吵架，可现在这情形，他不出面说两句是很难收场了。他拉了曹燕一把，厉声道：“你还有完没完？每次都这样！”

　　　　曹燕见一向温和的方建民对她发火，心里一下子火冒三丈，她可不是软柿子，大声吼道：“你凶什么凶？每次都是我们俩被人说，小婉被人奚落，你倒对着我凶。”

　　　　“你”方建民用手指着曹燕，片刻又无奈地放下来，似乎是有理跟她也说不清，气得说不出话。

　　　　方婉一直在旁边焦虑地站着，长辈们说话她是从来不会插嘴的，今天奶奶和妈妈又因为她是领养的孩子争吵起来，年夜饭大家也没有心情好好吃。她已经不是孩子了，是应该对自己的事说两句了：“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每次都是因为我的事吵架，我心里很难受。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自己是领养的，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领养我我到底是哪里来的亲生父母是谁”

　　　　方婉带着苦涩的问话，使众人都安静下来，大家各有所思，都没开口说话。

　　　　方婉看着方建民：“爸爸”

　　　　没等她开口问，一直沉默的方建民表现出一种极不耐烦的情绪，说道：“你这孩子，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了，我们就是你的亲爸妈。不管什么时候，爸妈都不会拿你当外人，你也不能总想着爸妈不是亲的。你要总这么想，我我就算白养你了！”说着，气愤地站起身来，走出客厅，到阳台上去了。

　　　　刚才一番吵架，方建民都表现得很沉静，方婉这一问，他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曹燕也起身去阳台上，见方建民在阳台上猛抽着烟，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激动。方建民盯着阳台外面，只管抽烟

　　　　一连几天，方建民都皱着眉、阴着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对曹燕和方婉却是爱理不理的。方婉心里的疑团没法解开，又不敢开口问父亲，便趁陪母亲出去买菜的时候单独问母亲：“妈妈，小时候我一直不敢问，就怕您和奶奶又吵架，现在我都长大工作了，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您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吧。”

　　　　曹燕看着女儿，想了片刻，说道：“小婉，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爸跟我说过，不要跟你说这些事，现在你也长大了，我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当初领养你也是因为我不能生育，我跟你爸结婚后不久就查出来我的身体有问题，是先天性输卵管堵塞，去几家医院看过都没治好。你奶奶知道后极力劝你爸跟我离婚，你爸是个重情义的人，不愿意这么做，你奶奶就因此对你爸和我都有意见。几年后，有一次你爸出差，回来时还带回个孩子，那就是你。”曹燕并不多愁善感，但说到这些往事，还是流露出一丝愁绪。

　　　　方婉看着母亲，听到这些从未听过的事，心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又问道：“我一生下来，就被我爸抱回来了？”

　　　　“不是，”曹燕说，“你爸带你回来时，你都快两岁了，刚开始你还很排斥我，不愿意跟我亲近，后来慢慢地才习惯跟着我了。”

　　　　“啊？是这样。那我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抛弃我？”方婉惊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领养你的手续都是你爸去办的。”曹燕说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的身世只有爸爸最清楚，可他又不愿意说，难道是担心自己知道了身世，去找亲生父母，就不再做他的女儿了？不会的，我怎么会忘了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呢？我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其实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地抛弃我。爸爸，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我？

　　　　方婉想到这些，很是伤感，长到二十岁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回家时，方婉看见父亲方建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还是一脸阴云密布。她不想惹他生气，轻手轻脚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方建民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叫道：“小婉，过来陪爸爸坐会儿。”

　　　　方婉转过身走到沙发旁边，挨着父亲坐下，侧脸看着他。方建民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女儿，眼神里透着一股慈爱，嘴唇似乎想张开说什么又止住了，似乎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矛盾斗争，过了片刻，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小婉，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方婉点点头。

　　　　“你妈已经跟你说了我把你带回家的事了？”

　　　　“嗯。”

　　　　“这么多年，我没有告诉你那些事，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你是领养的。可是你奶奶对这个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却早早地就让你知道了。”

　　　　方婉沉默，静静地听父亲说。

　　　　“你奶奶不是针对你，其实是在怪爸爸，没有生一个方家的孙子，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

　　　　“我知道，”方婉说，“爸爸爱妈妈，不愿意伤害妈妈。”

　　　　“你只说对了一半，”方建民说，“爸爸也爱你，自从你跟爸爸回来以后，爸爸就认定了你这个女儿。”

　　　　“爸爸”方婉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我真的不想告诉你关于亲生父母的事，可是”方建民也有些动容，声音哽咽着。

　　　　“爸爸”

　　　　方建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长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恐怕不会死心，现在我不得不说出来了。”

　　　　方婉不语，等待父亲的下文。

　　　　“其实，你的亲生父母已经已经”

　　　　“他们怎么啦？”见父亲吞吞吐吐说不出来，方婉急切地问道。

　　　　“他们已经去世了。”

　　　　“什么”方婉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着父亲，“怎么会”

　　　　“孩子，你就当我跟你妈是你的亲爸妈，不要再去想什么亲生父母了。”方建民说道。

　　　　方婉低下头，呆呆地看着地上，仿佛能看穿现实物体，看到自己未曾见过却很想见的那些情景。方建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想让她回到现实中。可方婉不甘心，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未解之谜难道就这么一句话？

　　　　“爸爸，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把我送给你们？他们是怎么死的？”方婉突然抬起头看着父亲，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拼命眨着眼，强忍眼泪不要流下来。

　　　　“你这孩子，”方建民叹了口气，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抽起来。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吐出，抽了几口，竟被呛着了一般咳嗽起来。方婉急忙伸手去拍了拍父亲的背。

　　　　方建民把烟搁在烟灰缸的边沿上放着，说道：“看来不跟你说，你是真不死心。”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思考什么，然后接着说道：“你的亲生父亲跟我是战友，在部队里服役时曾经救过我，我们是生死之交。你出生后大约两岁时，你的亲生父母突遇车祸身亡，当时我正在那个城市出差。因为你父亲身前说过要我当孩子的干爹，而且他的父母早已过世，家里只有一些远亲，他们夫妻逝世后，就没有人来抚养你。我当时就决定把孩子带回家抚养。就这样，你就跟我到这里来了。”

　　　　方婉看着父亲，这些闻所未闻的故事，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长什么样，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想看看他们，想问问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原来自己是一个孤儿，一个没有亲人无家可归的孤儿。是父母可怜我，才给了我一个家。

　　　　方建民用手揽着女儿的肩膀，想给她一个可依靠的感觉，方婉也轻轻靠着父亲的肩，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别难过，有爸爸妈妈疼你爱你，你照样会很幸福的。”方建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爸爸，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我，我也不会忘了您和妈妈的恩情，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们的。”

　　　　听到女儿说这话，方建民如释重负，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儿说谎，而且是对如此重大的事。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不想女儿被卷入那些情感争斗的漩涡，只希望她就过现在这种简单的生活，保持一颗单纯的心，一心一意就做他方建民的女儿。

　　　　。。。

第二十一章　压力（）　
就在方婉为自己的身世悲伤时，方倚豪呆在滨海市经受了见家长的考验。

　　　　大年三十这天，就在方家人为方倚豪没回家过年发生争吵的同时，方倚豪和桑安安精心准备礼物，去桑安安的姑妈家过年。去之前，桑安安向方倚豪简单介绍了桑家的情况。桑家是滨海市本地人，姑妈是父亲桑大军的姐姐，名叫桑小群。桑小群和丈夫都是滨海市一家国企的退休职工，育有一个女儿现在才十七八岁。当初桑安安的父亲桑大军也在那家国企上班，不过后来辞职下海，没了工作。方倚豪暗自觉得好奇，为什么姐姐叫“小”，反而弟弟叫“大”，听名字倒像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等方倚豪真正见到桑安安的姑妈一家，才理清楚桑家人的情况，真正见识什么是大都市里的小市民。桑安安的姑妈一家住在一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老旧小区内，这样的小区就像是滨海市的贫民区，里面住的居民都是低收入阶层，但这些人自诩是滨海市的本地人，生活在大都市中，对外地人不屑一顾，同时又十分向往有钱人的贵族生活，眼里嘴上全是“能开上什么车”、“能买上什么房”、“能拿出多少钱”

　　　　到了桑安安的姑妈家，开门的是父亲桑大军，还是一张蜡黄憔悴的脸，是他经常在外面熬夜打牌、生活没规律造成的。桑大军没说话，对方倚豪瞄了一眼，重点瞄了瞄他手里提的东西。桑安安不管父亲在看什么，一把推开门，让方倚豪进去。方倚豪一边向桑大军微笑点头，一边跟着桑安安走进去。

　　　　在门口就听见有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进了客厅一看，沙发上果然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老头，边嗑瓜子边说着什么，见到桑安安和方倚豪进来，也不起身，中年妇女嘴里念着：“安安，怎么才到啊？看你爸爸的样子肯定又去赌钱了，总有一天把**都输掉，到时候，我可不管他吃什么喝什么！”

　　　　桑安安瞥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父亲桑大军，转身把身后的方倚豪拉到前面，对那个中年妇女说道：“姑妈，别说他了，瞧瞧我把谁带来了？”方倚豪急忙把准备的礼物递上。

　　　　那个中年妇女便是桑安安的姑妈桑小群，她没有起身热情迎接的意思，看了看方倚豪送上的礼物，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贵重物品，便示意方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