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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受遭遇鬼畜攻-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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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纪衡笑道:“真没什么,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罗桥心思烦乱,学生的作业本看得他眼前发花,晃来晃去全是罗赫那张脸,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孙建军的话:“他要被枪毙了……你还是不是人?!…没良心!……”他啪地合上作业本,双手撑在额角。
夕阳一寸一寸地落下去,终于消失不见,乡村的星光异常明亮,皎洁的月色照进窗子里来,映着难以成寐的人。
也许这一辈子,他也逃脱不了那天晚上留给自己的阴影,罗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亲密的哥哥竟有一天会成为一只受Y望驱使的野兽,把自己紧紧禁锢在怀里,狠狠贯穿。罗桥毫无K感,他只觉得恶心。一夜之间,所有的温情和爱护,都变成了啼笑皆非的谎言,变成了赤果果的痛苦。那个人用恐怖的行为和强硬的手段,毫不留情地撕裂了亲情的纽带,以前那个疼爱他关心他的哥哥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早就死了,被杀了。
如果没有那个晚上,罗桥会是个普普通通的教师,也许和乔娜,也许和别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拥有普普通通的幸福……他为什么非要那样做?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克制自己?只因为我是他的弟弟吗?只因为他以前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吗?只因为我是他唯一在意的亲人吗?那他就有权力全部地、彻底地摧毁吗?
冰冰冷冷的感觉从指缝中透出来,那是泪。
罗桥用力抹了两把,擦不净。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还不算结实的哥哥,抱住尚自瘦瘦小小的自己,站在门的这边。门的那边传出父母激烈的叫骂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他很怕,怕吵架的父母,或许也怕来来往往邻居们异样的目光。他把脸深深埋在哥哥的怀里,不去看,不去听,好像这样,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所有痛苦都不存在了。
他还记得那个严肃的“警察”阿姨问他:“你是要跟父亲,还是跟着母亲?”
他说:“我要哥哥。”
上大学要交学费,哥哥连夜坐车从南方给他送来。他记得哥哥的手臂受了伤,还在流血。那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哥哥冲他摇摇手,叮嘱他不许告诉妈妈。他郑重地点点头,哥哥神色很复杂,揽过他的肩:“小桥长大了,是大人了。”
同学穿阿迪穿耐克,他是不在乎的,从来没有留意过,但哥哥在乎,给他买了许许多多新衣服。“别人有的,咱们就得有;别人没有的,咱们也得有。”有时候甚至会让自己十分难为情。
哥哥霸道、自己做什么事都要插@手,他吃了哪怕一点点亏,一定要出面找回来,弄得他这么多年,连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都没有。你哥太可怕了,他们都这么说。
可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也是哥哥。父亲不用再提,母亲最爱做的事,就是把对父亲的怨恨和命运的不公挂在嘴边,至死从未放下。只有哥哥,一心一意地为他。
但为什么,哥哥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
罗桥仰起头,望着窗外明亮亮的夜空。他要死了,唯一的亲人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了,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了……
罗桥猛地站起身,大步跑了出去。
孙建军气归气,他心大,也实在累得透了,和陈纪衡说不上两句话就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陈纪衡迷糊了好一阵才睡过去,似乎也就是刚合合眼的功夫,手机铃声响了。他一惊坐起,瞧一眼来电显示,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定定神,按下接听键。
孙建军也醒了,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干什么啊?”
陈纪衡示意他先别开口,好半天按断电话,道:“明天,执行枪决。”
孙建军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惊愕万分:“这么快?怎么,怎么会……”
陈纪衡无声地摇摇头。
正当这时,房门忽地被推开了,罗桥站在夜色里,呼哧呼哧喘着气:“我跟你们一起走。”
75、第 75 章
很久很久之后;网上有个帖子;历数改革开放以来各地著名的涉@黑集团首脑以及最终结局。帖子洋洋洒洒数万言,可以说十分详尽,有的甚至配以照片;在某综合性论坛上引起极大轰动。
其中就有罗赫。
作者对他颇为惋惜;如果不是那位头把交椅饮弹自尽;无法公审,不利于“惩恶扬善”的警世效果;也许罗赫还不至于被押赴刑场。
最后作者对罗赫终了一句评价:“是条汉子。”
这不只是作者的评价,几年来S城以至于东北三省;道上的人一提到罗赫的名头;仍要尊称一声罗老大,也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是条汉子。”
江湖上的人没有书面的话语权,江湖上的人不动笔杆子,江湖上的人相信口口相传,江湖上的人听了别人的精彩描述,再添油加醋继续讲给另一些人。
当然,如果你就是当事人,或者认识当事人,那更具权威性,也更受欢迎。
张三丁就很受欢迎。
张三丁本名不叫张三丁,是因为他矮,所以道上人送外号张三丁,暗讽他有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媳妇。只是自从他无意中跟罗赫在狱中有了一段短短的交集之后,再没人跟他叫张三丁了,他们爱做的事变成了请他喝酒,然后催着他说:“来来,当时咋回事?给讲讲,讲讲。”
张三丁酒足饭饱,虚荣心得到满足,便会把以前讲过无数次以后势必还会再讲无数次的故事重新又演绎一遍。既然是演绎,其中当然避免不了夸张修饰、讲得神乎其神,引得听众无不瞠目结舌,击节赞叹。
罗赫的最终历程已经从慨然赴死,直至越狱未成,直至中途脱逃,直至找人替身,直至隐姓埋名逍遥法外。当然,人们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然后七嘴八舌地猜测罗老大到底去了哪里。张三丁乜着醉眼,笑嘻嘻地看他们自由发挥,天马行空。
事实上,那几天是再平常不过的几天,那一晚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一晚。
张三丁作为表现良好认识错误态度端正学习积极的模范犯人,和其他几位一同进这间号子里陪伴罗赫。进来之前教导员有指示,时刻留意罗赫的举动,防止他自杀或越狱,有什么异常及时向狱警报告。
他们这几个人,每夜轮流半睁着眼睛观察罗赫,提心吊胆,倒是罗赫睡得安稳之极,鼾声如雷。
罗赫给张三丁留下的最深刻印象便是笑声,豪迈而爽朗,即使他戴着手铐脚镣身陷囹圄,仍是时常大笑。张三丁在这段日子里过得很惬意,很舒服,很自在。也许是罗赫的关系,狱警对他们管得不算太严厉,也绝不会受其他犯人欺负。他们不用出去干活,伙食上也不错,还可以玩扑克。
罗赫喜欢玩“六冲”,但人手不够,勉强玩“414火箭”。他牌品不错,赢了固然高兴,输了也不骂骂咧咧,只呵呵一笑便过去了。不像那些判死刑的穷凶极恶之徒,喜怒无常,陪着的人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错,挨一顿臭揍,还没处讲理去。
这个号子里的气氛一直和谐,就算他们几个急了语出不逊,罗赫也不会在意。恍惚中张三丁总有一种身在普通号子,而不是面对一个死刑犯的感觉。
他们正玩到第五把,狱警进来提罗赫出去。张三丁心里咯噔一声,当时就有种很不妙的预感。他偷眼看看别人,大家眼中都有些惊惧。
不大会功夫,罗赫回来了,神色如常,不见异样。犯人们放下了心,张三丁陪笑道:“罗哥,怎么地,要给你加餐吗?”
罗赫笑道:“不是,是明天就要执行,问我遗言。”
一号子的犯人都惊呆了,他们傻傻地站着,面面相觑。罗赫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半晌忽地一笑,道:“干什么?又不是死爹死妈,快来快来,这把还没玩完呢。我这把牌好,你们刚才没偷看吧?”
几个人哪有心思,勉强提起精神头应付着。罗赫似乎一点不为所动,还极为认真地和张三丁讨论刚才那把牌该怎么出才能赢了对方。
就凭这一点,张三丁不得不佩服,生死事前面不改色,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这一天罗赫照常吃,吃得还不少,照常出去放风,还细心地把大块石头踢到一边,免得一会再走过来硌到脚。只是晚上时,罗赫主动提出:“让几个兄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教导员和狱警们求之不得,赶紧让张三丁他们撤出罗赫的号子。
临走时罗赫站在铁窗下冲着他们拱拱手,大声道:“各位尽心尽力陪着,兄弟我谢谢了,有缘来生再见。”
张三丁心头发紧,眼眶一热,连忙低头跟着狱警离开。
罗赫等他们都走了,号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他躺在吱呀作响的铁床上,静静地享受着他最后一晚的人生。
听说人死之前,都会回想起从小到大的历程。罗赫别的都想不起来,脑海里一遍一遍闪过的,全是弟弟罗桥的身影。
早知有这么一天,还会在那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么?这个问题罗赫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而又无数次地没有答案。做都做了,后悔还有什么用?他只是担心罗桥,弟弟虽然小时候苦点,但后来一直在自己的关怀下长大,人情世故经历得太少,他怎么能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孙建军他们能找到小桥么?小桥能跟着回来么?
虽说罗赫让陈纪衡和孙建军不要再去找小桥了,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弟弟能来见他一面,哪怕是痛骂他几句,哪怕是给他一拳。他一直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地位,一定能给小桥最好的生活,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依旧一场空。
罗赫望着灰蒙蒙的夜色,眼前浮现起罗桥含泪的悲愤的眼睛,他幽幽地叹息一声,轻轻地道:对不起……
“我草我可走不动了……”孙建军只觉喉咙里发甜,眼前一阵阵发黑,要不是扶着路旁大树,很有可能一头栽倒。两条腿连知觉都没有了,弓着背直不起来腰,一手按住膝盖,呼哧呼哧喘气声像牛喘,汗水滴答滴答往下落,衣服都浸透了。
“快,快到了……”陈纪衡也累得够呛,索性脱了鞋,光脚在地上走,把带着的水壶拿起来递给孙建军,“省着点喝,还得一段路才能有水。”
孙建军咕嘟咕嘟仰头灌一气,擦嘴的力气都没有:“我草,我可真,真不行了……”一PI股坐倒,仰躺在地上,浑身骨头都要断了。
罗桥焦急地望望山下,再焦急地回头看看那两位,道:“不如这样,你们先歇歇,我自己走。”
“走,走你个PI!”没等陈纪衡开口,孙建军气不打一处来,“不去是你,着急走也是你,要不是你昨晚磨磨唧唧浪费时间,我们至于这么赶吗?哎呦,我可是连走两天呐,都快吐血了都!”
罗桥咬着嘴唇不做声,陈纪衡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咱们还是快赶路吧。建军你再坚持坚持,都到了这个地步,千座佛都拜了不差这一炷香,要是赶不上只怕终身遗憾。”
“对对。”孙建军支着胳膊强撑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地道,“走吧走吧,时间不等人哪……”
三人都累得不想再开口,只闷头往前行。
他们从昨晚接到消息,顾不得危险,连夜赶路,幸好罗桥对地形比较熟悉,深一脚浅一脚竭力前赶。过河时孙建军甩丢了一只鞋,干脆把另一只也扔了,和陈纪衡同样光着脚。两个人在都市生活惯了,脚板可没地里农民那点本事,被石头块磨得伤痕累累,可一想起罗赫生死只在刹那之间,这点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罗桥从走出来始终沉默着,他本来一心痛恨哥哥,可一旦下定决心要和罗赫见一面,便觉得每分每秒犹如飞逝,恨不能长上翅膀飞过去。
三人在山路上一点不敢耽搁,别说吃饭了,水都顾不上喝几口,终于在破晓之前赶到罗桥最先支教的那个村子。此时鸡鸣头遍,三人灰头土脸到村长家讨口水喝,把村长吓了一跳,怎么一天没见都弄成这副模样,连忙招呼媳妇给他们打水洗脸,拿点窝窝头大咸菜给他们充饥。临走时还给他们揣上几张粗面饼,留着路上吃。
三个人千恩万谢,没时间多待,说好过段日子再来瞧乡亲们,胡乱吃了几口,继续向前赶路。再走几里山路就能到山脚,等找到这车就好办了,路况虽然不咋地,开车总比用两条腿走要强得多。
按规定,死刑犯不可以与亲人见面,怕引起犯人情绪激动,导致不必要的麻烦。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看守所常常让死刑犯的亲人站在高高的岗楼上,和快要押赴刑场的犯人遥遥地见最后一面。
今天天气格外地好,盛夏的烈日照得四周明晃晃地亮,罗赫走出来时特地往岗楼那边看了一眼,恍惚中似乎是弟弟,单薄的肩膀,一身白衣,满脸的泪痕。冷不防后面法警推了一下,他一眨眼,那个身影消失了,岗楼上只有武警,弟弟没有来。
罗赫定了定神,不由自主笑了笑,心里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其实再看一眼又有什么用呢?死了的终究要死了,活着的还依旧要活着。如果可以的话,罗赫希望弟弟能忘了自己,好好去过他的生活,也许,这终究是个奢望。
满山满野的花开得正艳,阳光如常,枪声响起时罗赫没有听到,他听到的是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倒下时,看到弟弟在漫无边际的野草间,远远跑来。
陈纪衡一行三人,累死累活终于走到了大路上,见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简直像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孙建军瘫进车子里一动不想动,罗桥道:“我来开,你们歇歇。”
陈纪衡拦住他:“还是我来吧,你现在心情不稳定,走这么远的路,我不放心。”
罗桥沉默良久,低声道:“谢谢你……”
陈纪衡道:“你该谢的是孙建军,要没有他,我是不会来找你的。但是时间紧迫,路途又远,见不见得着都得两说着,你要有心理准备。”
罗桥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我知道。”他见孙建军坐了副驾驶,只好到后面去。
车子开过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县城,加满油,还得在土路上再开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国道。
陈纪衡打开空调,驱散滞留了几天的沉闷的暑气。孙建军把座位调低,闭上眼睛呼呼大睡。罗桥本来一直看着外面,目光掠过飞速倒退的树木,默默地想心事。渐渐倦意上涌,闭上眼睛半睡半醒。
陈纪衡把车子开得飞快,扬起的黄土灰扑扑地,像腾了云驾了雾。
也不知过去多久,罗桥陡然双目大睁,脸色变得惨白,喃喃地道:“来不及了……”
陈纪衡一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罗桥喊道:“来不及了!”
这一嗓子把孙建军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连声问道:“什么玩意?怎么地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停车!停车!”罗桥尖声高叫,声音极为凄厉。陈纪衡紧急刹车,车子像被什么扯住似的吱地停在路边。
孙建军惊愕莫名,和陈纪衡对视一眼。罗桥一把推开车门,跑了出去,在漫无边际的野草山坡上,冲着S城的方向飞奔。
孙建军急得探出头去嚷道:“你干什么啊你?!瞎跑什么?”
罗桥不理他,罗桥根本没有听见,他狂奔十数步,张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哥——哥——”扑通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数月以前看到过一本自传体的书,是被冤枉入狱的一个作家写的,八十年代,其中有个情节,是死刑犯的亲人可以披麻戴孝在岗楼上看死刑犯最后一眼。但是具体情节记不得了,是不是岗楼也记不得了。这里略用一下,时代不同规定有变,可能不太符合实际情况,大家看看便罢,不要当真。
死刑犯可以临刑前可以见亲人,这是最近才有的规定,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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