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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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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节节败退。
虽耳畔仍是铿锵之声,但不出数十招,那局面已控制住。孙利本浑身哆嗦在牢中挣扎,如今见此情形,稍稍松了口气,虽双腿仍是战战,但却有暇极来目远睁那黑衣人的招式。
孙利是修武之人,当中门道自然瞧得清。
那黑衣人虽全身裹着黑衫,身子乃至面孔皆包裹得严严实实,可他这一招一式上下翻飞的身姿倒映在孙利仓皇而惊恐的瞳仁中,他心下黯黯。
果真并非寻常中原晋人的武功。
司马锡手下豢养的那般胡人黑衣杀手他早有盘算,只待他成了司马锡心腹后便向司马锡讨要来用,可未曾想是以今日如此情形下相见。
司马锡当真是要他死,竟连明日午时也等不及了。
蓖芷当仁不让,剑舞流星,不见剑刃,只见光影,反观那黑衣人却愈发气急败坏,退让连连,出招时又顾虑重重,患得患失,节节败退。不必苏之出手,那黑衣人已然失了方才闯入时的气焰,几近退至帐帘处,帐外早已涌来许多兵士,而苏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插手,蓖芷一人已可生擒。
“你这胡蛮的功夫也不如何嘛!”蓖芷轻松一笑,挥剑抽身一刺,极漂亮的巨鹏亮翅,他那身衣袍本就轻盈,臂展身挺,姿态傲然。
黑衣人未答话,却更杀得眼红,但身上多处已由蓖芷击中,勉强只捂着伤口做防御之姿。
在众人觉着生擒已是板上钉钉之际,那帐毡横空裂帛,又腾身飞入一名黑衣人,来势汹汹,直逼蓖芷那处去,蓖芷一时不防身中一脚,正欲奋起还击,那黑衣人却是又无踪影,刹那功夫又现身十丈开外之地,变幻之快竟叫人未瞧清他是如何变幻的。
士兵们正目瞪口呆观望,忽然觉得腹部一凉,似有何冰凉之物划过,低首一瞧,满手沾染鲜血,那腹中已然由剑锋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紧接着才是剧烈的痛,鲜血汨汨而涌,士兵们应声倒地。
“怎么回事!”苏之抽来身旁倒地士兵的剑便迎头而上,身如旋风。
“不知——”蓖芷挡了数十招才得些许空回此一句,“不管了,先打要紧!”
瞧得出,那后来的黑衣人与先前的黑衣人武功绝不在同一水准。
蓖芷边打边是扬声大喊:“来人——牢中有变——”
伴着帐外那马嘶人喧嘈杂声起,苏之与蓖芷竭力秉持住当中战局。二人左右开弓,相协齐心,配合契巧。帐中一时间只见漫天茅草如春柳飞絮纷纷扬扬,剑光清寒,火烛炙烈,当中四人,如黑白二色棋,棋行盘中,颜色分明,正邪对立,幻化如风,身影交错。
公子们那袍衫遗风落带,苏之身上系着的符号坠晃动如摆。符坠上头的字迹磨得不清晰而略显陈旧,而苏之向来视作珍宝,此是他临行前扶瑄予他的离别祝景,是扶瑄割爱,从前他母亲南康公主去庙里求来的护身符。
苏之只稍稍犹豫,思绪一飞,那名先来的黑衣人便乘机在这乱战中腾身先逃,而另一名黑衣人仍兀自作战,但他似乎并不恋战,剑剑意欲摆脱苏之与蓖芷纠缠而奔赴牢笼那处。几回合下来,苏之与蓖芷自然看出来当中企图,偏是毫不妥协,更固防守,紧咬不放,那暗杀便渐渐延误下来。
“束手就擒罢!“蓖芷大喝,“军中皆是我们的人,你逃不掉了!”
黑衣人盯视着蓖芷,那对眸子如豺狼虎豹般深邃而凶险,却在此刻微微勾作弯月,如那面罩黑布下的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意而失()
苏之这才望向牢笼那处,瞳仁微睁,心下悚然,不好,中计了!
伴着黑衣人那一闪而过的阴诡之笑,一口鲜血自孙利口中喷出,殷红颜色明晃晃如当头火团在苏之正顶炸响。孙利一声惨叫,贯彻牢中,惊声刺耳。那牢内刹那间沉寂下来,只听得三人因打斗而紊乱的气息与孙利痛苦的呻吟哀嚎。
蓖芷惊眸一瞥,知大事不好,余光望向孙利,手中竭力把持着剑乱中求稳。
黑衣人果不其然便欲乘二人惊诧之机逃遁,蓖芷眼疾手快一剑飞扫,黑衣人一时大意,满以为苏之与蓖芷全去顾及孙利,措不及防蓖芷这一横空袭来的剑风,一下被刺中了左肩。
那对凶恶的眸子中顿生寒光,毒狠狠地凝了蓖芷一眼。
蓖芷乘机迎面而上去擒黑衣人,黑衣人借势一闪,挥剑挡避,纵身而跃自前时他来时那道毛毡口子里飞出去。
“蓖芷,去追!这里头有我!”苏之早已拿剑劈开牢门三道锁去孙利身旁查探,那一口口鲜血紧紧吐着,苏之瞳仁不住地颤动着,却无能为力,额上汗珠密密凝着,眉目紧锁。
蓖芷还不及应了一声,早已腾身入那道口子出外追击。那哗哗两声毛毡呼啸飘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无声,后头赶来牢中的士兵见此鲜血淋漓的情景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只见孙利软身瘫倒在牢中,面色铁青,狰狞痛苦,苏之正托着他的颈部为他阻着毒。
孙利奄奄喘息着,将手去搭苏之的肩,那一触轻柔却沉重,于苏之心头狠狠凿了一下。
孙利口含着血,道:“苏之……莫白费力气了……我心中有数……是不行了……不曾想……我卖命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却要……杀我……我害了一辈子……的人……却终究……救我……”
“少花点力气说话!”苏之冷冷质声,“你死不得!”
“无用的……胡蛮杀手那毒……见血封喉……我只恨我为何不早些……如今……迟了……但……我有一事告知你……司马锡曾在府上秘密豢养过……一名鲜卑女子……那女子便是……”
“是谁?!”
“是……”
孙利含在喉中的那声呼之欲出,可溢出喉咙时却只听得些微血泡咕咚咕咚的声响,那眼睖睁着,空洞而无声,不甘与落寞,全融在那不肯闭上的眼眸里。
“军医——”苏之声嘶力竭,耳畔只充斥着那风躁动如鬼魅狼嚎,他虽心知纵然是太医乃至神医来了也回天乏术,可如此叫他妥协,他心中不甘。
苏之素来自信他的沉稳内敛,如今却如造惊雷般错手将猎物拱手于人,苏之自己亦不愿原谅自己。
他本与蓖芷合计,孙利必定不会轻易出卖司马锡而成就王谢之事,便派亲信直人假扮了黑衣人前来“刺杀”孙利,好叫孙利倒戈,以孙利的智谋应是瞧不出当中端倪,三人配合默契,此计自前时来瞧已然成就,可偏巧此时,真正司马锡手下的黑衣杀手竟不期而至,又真正刺杀了孙利。
“苏之——”李将军疾步自帐而来,携风卷沙,“军医来了,如何回事!”
苏之俯身在孙利躯体旁,那原是灿若星河的眸子中掩藏不住的失落,李将军自不忍责备,领着军医便迂至孙利身旁为他查探。那一众人远远瞧见孙利已是无望,那血迹惨惨地淌了一地,他更是垂头丧面,七窍流血,此中皆是沙场见惯生死之人,是活是死一眼便知,可苏之心下一时无法接受,众人只得哄着他的情绪,默不作声垂首静待李将军开口。
军医见孙利回天乏术,那牢中又静得可怖,便道:“王将军受伤了,请将手臂抬起来,属下好为将军包扎。”
苏之低头一瞧,这才发觉自己亦中了几剑,不过皆是剑锋擦过皮外伤,虽伤口豁着口子流着血有些惊悚。
“抬下去罢。”苏之不愿叫军医为难,便依了他们言语任由摆弄包扎,“是我大意了。前时黑衣人闯入时便朝孙利射去了毒标,而后与我及蓖芷打斗不过是转移注意,拖延孙利救治的时机,而我竟未察觉,中了他的计……”
李将军抬眼望了一眼军医,军医微微颔首,便往军医目光所指处一探,果真一枚毒镖正中孙利颈部,孙利披发凌乱,着实难以见着。
“也怨不得你。”李将军道,“当时情状混乱,那毒镖又如此小,只可说那灭口之人太过阴狠毒辣,并非寻常。”又在帐中巡视一圈:“蓖芷公子前时不是出去追击凶徒了么,你们怵在这里头做何,快去帮手啊!”
众人这才应了一声,唰唰一片盔甲交错的声响激荡起,可领首几人才出了门口,蓖芷却自水泄不通的门口挤了进来。
苏之抬眼一望,瞧见蓖芷神色,便知他未追到。苏之倒并不责怪,前时与那黑衣人交手一番,武艺轻功苏之心中有数,是个招招豁命的狠角色,蓖芷与他交手并不占上风,又他毕竟是北境初来乍到,失手也在情理之中。
但蓖芷却无比耿耿于怀,他又望一眼牢房内士兵正在料理的孙利尸体,顿时便气血上涌。他不似苏之般内敛沉稳,喜怒哀乐皆现在面上,众人只听耳畔一声巨响,嗡鸣声良久不断,原是蓖芷将拳生生砸在了牢笼钢筋上,那肉身凡胎的拳头怎耐如此捶凿,登时便有血柱淌下手指,滴在地上,方才处理完苏之伤口的军医忙涌过来要为蓖芷处理,蓖芷却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用力一提前时插于地上的剑,那手往下还淌着血延作一条血点子构成的线,沉着步子便出了帐去。
“李将军……这……本是明日午时斩首的,如今这事需不需报?”李将军手下的将领近身低声问道。
“苏之,你觉着呢?”
“李将军做主罢。”
李将军轻拍了拍苏之肩头,又转身与那名将领道:“如今黑衣人也丢了,那毒镖又无线索可寻,报了又可奈何呢。不报了,今夜诸位将士们也辛苦了。他本也是要斩首之人,明日午时去此刻不过几个时辰了,明日午后去信建邺那处便说孙利已法办,再依规程将尸体处理了。”又扬声与在场围观的众人道:“此事不过是连日战事中一个小小插曲,此番征伐我们是为收复失城而来,当务之急是尽快收复失城,保民安定。既军中有异贼,便处置了,通敌卖国之人,罪有应得,如此简单而已,诸位心中莫有疑虑,也莫有其他顾虑,今后此事便不再提议。若有人对此心中仍抱有疑虑的,可单独来我帐内与我谈一谈。”
那北境夜里又风气,那凌冽的风毫无阻碍地大地上招摇着,却带不给帐内众人一丝一毫的清凉闲适。苏之心知孙利的死并非一个结束,恰恰是又一个起始。
第二百六十七章 周而复始()
苏之遵从了李将军的意思将此事按下不作声张,可他心中怎可当做无事发生。那蓖芷的态度更不必说,连是李将军,实则亦是心有不甘的,但无可奈何,他为军中最高统帅,得需以大局考虑。
蓖芷在那日午后便败兴郁郁地策马自军营启程回建邺。苏之自是有些担忧,扶瑄来信曾言及谢安身子近来不大好,蓖芷又是那般喜形于色藏不住心机之人,唯恐他哭丧着脸回去又徒惹谢安担忧,他千叮万嘱蓖芷此事暂且只可与扶瑄一人说,蓖芷心不在焉地应下了,可望着他滚滚沙尘而去的背影,苏之心中仍挥之不去那惴惴之感。
回了建邺,蓖芷强颜欢笑接受了王谢世家洗尘接风。扶瑄到底灵敏,见他待龙葵姑娘的态度竟有些淡淡然,便猜着他心中有事。待那接风洗尘的宴席结束后便将他拉至一处询问,蓖芷更早已按耐不住,早欲与扶瑄倾诉,二人一说,扶瑄这才知竟当中还有如此曲折,他本是性情中人,心下亦是无法平静,二人一夜对坐商议此事,直至天明,方才觉着有了些许眉目,可又无可奈何。
“我与司马锡斗?是太嫩了么?”那天蒙蒙亮时,扶瑄冷不丁说了这一句。
“每每遭逢些事儿,你总自责,又不自信!”蓖芷只觉着那八月清晨不似前时闷热,那风送入屋内竟有了丝丝凉意,“孙利此笔帐,纵然全天下人忘却了,而我蓖芷仍记得!记得牢牢的,如烙铁烫在心上似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去北境那些时日,我常反思,事情究竟为何变作如今这地步,究竟是我未把我得当,亦或是自一开始,我的计谋便是错的?”
“扶瑄,用早膳了。”
那话正说得,初梦适时端了一木案的早膳来,雕花梨花木上头装得满满当当,初梦不当,端着有些颤颤巍巍。扶瑄见了忙是去接过,也便打断了原先沉寂与苦闷。
蓖芷一来二去,这回倒瞧出了门道,朝她意味深长地挤眉弄眼,其意便是他知道她心思了。初梦余光瞥见了,却并不理会,蓖芷那神态如此浮夸,反倒惹得她那暗中的一片苦心摆到明处来了。初梦本是极低调之人,又她关怀扶瑄与府中旁的那些别有心思的婢女不同,她不为名分更不为利益,这才总是润物无声般的照料着扶瑄。
扶瑄虽当下心思烦乱,可到底是聪慧之人。初梦一端着木案现身时他便心知肚明了,初梦此是来,开解他了,心下一软,忽觉昨夜一夜未现身,只将自己关在厅中,应是将她担忧坏了,忙过去拉过她的手道:“你过来坐。”又只觉着她手心异常冰凉,清容憔悴,心疼不已,道:“用过膳我们一道在去补些睡眠。”
蓖芷对此卿卿我我早已见怪不怪,接过扶瑄手中木案便将上头一盏盏玲珑翠玉碟摆在案上,虽他一夜未睡,此刻胃口有些不佳,可初梦亲自端来的,便是那清清白白的小葱拌豆腐也似翡翠虾仁般有滋有味。
“你莫担心我。”初梦缓缓踞坐下来,“这几日天气转凉了些,我有些不适应罢了。方才手触过了冰镇的食物,才如此凉,你送我的那些花息丸我一直按时吃着,气血早已调理顺畅了。”
“应是我来哄着你的,却总叫你来哄我了。”
蓖芷本是埋头用起小米粥来,听着听着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只道:“方才我以为我只见怪不怪了,看你二人腻歪着惯了,未曾想你二人真是变本加厉地酸朽,全然当我是空气啊!”
扶瑄瞥了一眼他,道:“你也知你是空气么?”
蓖芷这才听出扶瑄言下之意,说是叫他应作空气,不得阻碍着他二人天地呢,正撇撇嘴说着不甘埋怨的话,迈步便要往外头走,初梦忙笑着去拉住他道:“扶瑄与你玩笑呢,要去别处也应用完膳再去呀。”
蓖芷道:“是呢,还是初梦姑娘疼惜我!这扶瑄,忘恩负义惯了,我为他每每卖命,他却从来不记得我的好,如今还要将我赶出去,真是气煞人了!”
“我是催你快些用膳,食完了你不还需进宫复命么?”
“自然忘不了,还有一个时辰呢。”蓖芷用蕊珠小银勺挖了一口琼脂豆腐放入口中,细细品啧,品完才道,“此事我竟还算沾了那王放勋的光了,他是已赏赐过了,而如今我替他去监斩,又换了一人,此事大功告成,陛下照例又会赏赐些,我算是白捡了便宜。”
“我瞧来倒未必。”扶瑄坐下为初梦轻手调着羹,“此事并非寻常办事,斩的是司马锡那派颇是核心之人。陛下本着王谢颜面才力抗司马锡那派施压,如今事情成了,他若为他朝局势力平衡所考虑,当下重心应是安抚司马锡及孙渊,定不会赏你。”
蓖芷听着那话,一不当心便将软嫩细滑的豆腐咳进了气管里,连连抚胸平喘,道:“原是他王放勋打着这般主意!我以为他当真有如此好心,将这平白领工受赏的机会让给我,原是叫我去做恶人呢!”
“这善人轮不着你做,这恶人倒也轮不着,放勋已然得罪了司马锡,以司马锡的性子,来日必定会报,他既想借此事从中获利,必定也需背负那些损失。”
“这话我倒听得明白了,五铢钱还有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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