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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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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机遇渺茫。
“想要自北境那处寻突破口已是难如登天了,那几日我住在军营时里里外外打探了。”蓖芷说起正事来,便是一改往常的神色肃然,“倘若孙利身上有何证据可寻,恐怕不必我去北境,李将军亦会为苏之主持公道了。”
“那……只能白白挨这一箭了么……”扶瑄将拳不重不轻地砸在桌案上,不轻是他心里有气,不重是他本性儒雅。
“回来的一路上我便想着此事……”蓖芷低低叹了口气,“可惜我蓖芷脑筋不好使……扶瑄,你当真不将那聪慧沉敛的小娘子叫来一道商议商议么?”
扶瑄本是心情郁挫,垂目敛眉地思忖着,听了这话,只将脸抬起,俊秀面庞上略漾着诧异之色,片刻后又恢复了凝淡:“父亲与王伯父那处如何说?”
“谢老爷与王老爷那处未有关于此事的说辞……”
“父亲……”扶瑄喃喃道,“父亲从来觉着我意气用事,太过感性冲动,如此事情更不会与我商议了……”
“那我们如何做?”瞧得出,蓖芷是急火燃在心里。
扶瑄凝了他一眼,他深知蓖芷的心性,若说扶瑄是意气用事,那蓖芷比之他更是心浮气躁,又这二人凑在一处商议事体,好比松竹逢了林火,更难冷静,他此刻多么期望初梦在他身侧坐着,不必说话,即便是坐着便是静心安神的良药。
“当真不去叫初梦来么?”蓖芷“腾”地立起身,“如今可是事关苏之事关王谢世家的大事,这几番下来,我也瞧得出初梦其人,她虽是胡人,可待你谢扶瑄是赤诚真心的,前时摆花街刺杀一事应是有误会在当中,天下再无比她待你更掏心掏肺的女子了,如此女子在眼前摆着,你谢扶瑄是矫情闹哪样子性子呢?你不去,我便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谋然兀自()
“不许去!”扶瑄却是沉下面孔,一把将蓖芷拉住,那广袖盈风悬垂,环绕身子腾空舞出一道弧线。
蓖芷却是被他沉肃的语调惊了一跳,他是最善了然他人情窦心思的,从前扶瑄若是与初梦拌嘴相讧了,即便他嘴上说着不理不睬,可心里却是巴巴儿地希望着他从中调和才好,蓖芷也是知情识趣之人,自然乐意帮他调和,可此次却不同了,扶瑄竟动气了。
“怎了?”蓖芷换作小心翼翼,心谙着此次相讧事态严重。
“不提她了,只说说苏之罢。”扶瑄收了那股凛冽之气,缓身坐下,“若我二人可想出什么好而巧的点子,呈与父亲与王伯父,大抵他们也应同意。”
蓖芷轻轻颔首,一道重重坐在软塌上:“那还是那句话,想法子罢。”
扶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又何尝不想想出好法子,可大抵是初梦相讧一事如鲠在喉的缘故,他如何也无法集中精神,想着想着,可却是愈心急便愈乱,愈乱又愈急,夏曙又闷热,只听耳畔蝉鸣喧喧,丝竹乱拨,簌簌哗哗,心中如一团盛火似得不得清凉。
蓖芷见扶瑄如此急躁,心中亦有些郁闷,便起身去古青玉香炉旁,启了香炉盖,伸指轻轻碾平规整余烬香灰,那一股广藿香的气息在夏日闻来尤为古朴清雅,蓖芷是知晓前时焚过初梦所爱的依兰香的,如今换了熏香,大抵又有缘故在当中。
“若想不出法子也无需硬想了,或随我一道去花园中走走,或用些糕点,或小寐片刻,上回你想不出法子全因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为初梦……”蓖芷说及此处自觉失语,戛然而止,观望着扶瑄反应。不过扶瑄却未有愠色,但添了些惆怅,只道:“不寐了,说那正事,你将你打听来的苏之负伤前后事项再从头到尾连贯着说一遍,我们只寻觅其中有无遗漏的机遇。”
蓖芷便又将苏之如何中暗箭,他如何潜入鲜卑军中打听中箭前后过程又说了一遍,他自然知,以扶瑄的智慧,加之苏之与他的关系而言,此些事项早已在扶瑄心中温习地滚瓜烂熟,扶瑄又是缜密的性子,细枝末节必也未忘记,不过眼下他心乱了,再滚瓜烂熟也无济于事。蓖芷见他额上薄薄那层汗珠正在慢慢变厚变密,又静候了片刻,陡然站起身来,道:“索性将那小娘子寻来得了,我算是瞧出来了,她在此,若说那出谋划策她能否帮得上忙暂且不论,可她人在此,你心便定了!”说罢正迈步要走,又被扶瑄一把拉了回来,道:“我有主意了。”
蓖芷一愣,转过身来见着扶瑄神情专注,便知他应是真有主意了,这才又坐下侧耳恭闻。
“蓖芷,我问你,你觉着孙利放此暗箭,是他自己的行为亦或是司马锡与鲜卑族人指使的行为?”
蓖芷思忖了片刻,郑重答:“应是司马锡亦或司马锡勾结的那鲜卑统领指使的。自你在摆花街受刺后,孙利那狐狸尾巴便藏不住,大摇大摆地竖起来迎风当旌旗使,可即便他再狂妄再对王谢不满,这一路向北行军,他从来也只嘴上占些便宜,亦或小偷小摸地作弄挤兑着苏之,便得了,若叫他下杀手暗害,应不至于。”
“正是。孙利是孙渊的义子,孙渊又依附司马锡,以他的行事做派,绝不会擅自脱离司马锡而行动,又况且,暗害苏之背后牵连之广,一旦下手,其中的利弊纠葛并非孙利一人可担,应是司马锡经过缜密计算才做得决定。”
“是……可……那又如何?”
“若是如此,我们便有机可乘了。”扶瑄抬眸,那星眸萃华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将蓖芷目光牢牢吸纳其中,“孙利在北境动手行事,若是司马锡在建邺遥控指派,那当中必有信笺传递往来。但司马锡其人审慎,想必苏之中箭后,为避免把柄落在旁人手中,他二人应是断绝了书信来往,可我们,偏是要给他们创造个机遇叫他们自露马脚。”
“如何?”蓖芷忙问,虽仍是一头雾水,可颇是激动兴奋。
扶瑄定神,缓缓而坚定地道出四字:“苏之诈伤。”
蓖芷显然始料未及这法子,先是一惊,旋即又展露喜色,一拍大髀道:“是呢!故技重施,绝妙啊!扶瑄,当真有你的!如此一来司马锡这边收着消息便会自乱阵脚,忙去怀疑孙利为何不听指示擅自行动,亦或是去联络相关利益之人,而孙利那处亦是自乱阵脚,想着除了他之外是否是司马锡又派遣了亲信去刺杀苏之,或许还会心存疑惑,是否是上回他暗害失败,倒是他在司马锡那处失了宠信,司马锡才会越过他又加派他人去暗害,便会去书给他义父孙渊,如此一箭双雕,而我们只需在建邺截取他们书信做证便好……”
蓖芷说着说着只渐渐不那么热络了,末了更有些迟疑惆怅起来:“可如此,即便他们有书信往来,能如此轻易为我们所截获?”
扶瑄颔首:“此便是此计的难处,而且我想来,即便我们截获了,司马锡必有防备,书信应是加了密的,你想,连我们互传通信也用那《汉林广记》做加密,更何况是久经官场的司马锡。”
蓖芷面上的喜色渐渐湮灭,只留凝重道:“既需截书信,又需偷加密,这难度不亚于深夜潜入皇帝寝殿……”
“并且,这书信不可明截,只可暗截,或说白了,便是去偷,若是明截,而书信内容又加了密无法破译,也便无法一击制胜呈于陛下面前,那便是打草惊蛇了。”
“若要说偷……”蓖芷未说下去,他知扶瑄此刻应是与他心照不宣地想及上回初梦去青楼灌桓皆酒,扶瑄为此大恼了一场,更无下例,如此之事,不提也罢。
扶瑄只作未想及,岔开话题道:“此计莫不如先与父亲与王伯父一道商议,再行定夺。”
第一百二十三章 醋翻屋苑()
扶瑄自谢安书房回来,迎着夏阳,暑热浓重,但心中更觉疲惫。
谢安同意了扶瑄的计谋。
可此计谋中仍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行在回屋苑的路上,那一径的青石板直灼灼泛着日光,扶瑄蹙紧眉头,觉着睁不开眼,便闷闷然闭上了眼,那眼界中通红似火烧,燎地他本已烦乱不堪的心更为烦乱了。
他回长公子屋苑时,正是日光最烈的午后,今日午后万里无云,未有大雨缓送清凉,大地炙烤如火,柔弱些的绿树红花只蔫了神采低头求饶,唯有强硬些的蝉虫颤着薄翼于树丛茂林间不知疲倦地唱和着。
一时间,扶瑄只冒出个想法,叫仆从将这些呕哑嘲哳难为听的蝉虫悉数打下来,转念自己有叫这念头惊愣住了,从前那个温润清雅,岑岑儒目的他哪处去了,如今竟沦落到自己心烦却拿那不想干的蝉虫出气的地步。
扶瑄想着,几乎是本能地望向偏房前时紧闭的那扇雕花大门。
竟是开了。
虽是虚掩着一道细巧的缝隙,掩映着里头幽深而神秘的光影,犹如深山老坳中的隐秘山洞般向外散发着无穷诱惑力。
扶瑄不自觉地朝那偏房走去,还未走近,却听闻里头传来了男子言语的声音。
“初梦,我帮了你如此大忙,你如何谢我呢?”那男子语调轻谑,透着无尽魅惑之意,扶瑄登时心中升腾一股无名怒火,心中一紧,身子一颤,加紧步子向偏房行去,猛然一把将门推开。
随着重重沉沉“砰”地一声响,一股尘土扬身而起,扶瑄自屋外入了屋内,眼瞳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急剧变化的光线,待一切尘埃落定,两张熟稔的面孔自幽暗深处渐渐显露出来。
初梦只望着扶瑄这处,唇口微张,诧异之余却是面色涨红,而她身旁的放勋却是很泰然自若,更仿佛有些自以为是的欣喜,挺胸抬头,期待一场与扶瑄正面较量似的。
扶瑄到底还是温柔的公子,克制住了脾气并未动手,却冷若冰霜:“原是放勋,来寻我的贴身婢女有何贵干?”
放勋自然听出了这浓浓宣誓主权的意味,却并未针锋相对,只笑道:“原是扶瑄呢,我与初梦姑娘是好友,我来探望她,莫不是如此你也要反对吧?”
“初梦姑娘总归是未出嫁的女子,你如此来寻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落人口舌,只怕对初梦姑娘不好吧?”
“那初梦姑娘陪你长公子一道就寝便是好了?”
“初梦是我的贴身婢女,贴身服侍本为分内之事!”
“谢扶瑄公子,你这两套标准可真有意思!”
扶瑄本欲再驳,可余光瞥见初梦早已面红耳赤,深深低下头去攥手撕扯衫摆,扶瑄心中一下凉下来,转为淡淡的口吻道:“那今日王公子所来究竟何事?”
放勋却只淡淡笑道:“无事。”
扶瑄一时语塞,不曾想放勋竟如此狂妄,可初梦在一旁,为顾及她的感受,只好耐住性子道:“看来王公子近日来颇是清闲。此处地方小,若有闲谈之需,不妨到正厅一叙,再饮几杯凉茶败火。”
放勋亦是极机智之人,听得那“败火”二字,本欲反驳,但也收敛下来,笑道:“既是谢公子已回来了,那我便不多作打扰了,放勋倒是有一句话想提醒着谢公子,自己的贴身婢女自己需是上心着些,总是在外头奔波忙碌,而将如此如花美眷冷落在屋苑中,那可莫怪旁人乘虚而入了。”说罢便意味深长地笑凝了初梦一眼,扬长而去。
那热络络又清肃肃的屋内一时间只剩这主仆二人。
沉默了良久,扶瑄头一遭竟也心绪难平,良久之后,初梦淡淡然开了口:“你饿了么?我去为你制备午膳。”
扶瑄本在心中默念了数百遍“平静,平静”,可初梦这句话一出,他仍是按捺不住心中郁气,沉声问:“初梦,你究竟与他是何关系?”
初梦早料及了扶瑄会有此问,虽他前时嘴上未说,可心中仍是存了心结的,如今问出来倒也好,便回:“初梦与他清清白白的。”
“前时你说你不寻我助你为云澄复仇,全因怕我不赞成你复仇,你才去寻放勋,我瞧当中未必如此简单吧?”
与扶瑄动气不同,初梦仍是凝淡的,抬眸反问:“如何不简单?”
“你非得我说得如此明白?他王放勋今日竟敢趁我不在来这长公子屋苑来寻你了,他这胆子是谁给他的?”
“你的言下之意便是,我与他两情交好,才鼓舞了他堂而皇之来此寻我?”
“从前放勋递写了情诗的折扇来此,已是胆大包天,那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因我信任你,那时你如何应承我的,你说你会将此事处理妥当……”
“那回我确实将折扇交还他了……”
“我当时就应一把火焚了这破折扇!”
“扶瑄……”
“他王放勋视我为无物!”
初梦心里亦是乱着,不知如何哄他,只低低地又唤了声:“扶瑄……”
“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再与王放勋有所接触!”扶瑄抬眸直直凝注着初梦的眼眸,目光凌冽,英气逼人,不待初梦回话便又道,“好,你不言语便是默许应允我了。”
初梦只一愣,怔怔地望着扶瑄肃敛的神色。扶瑄此次是当真愠怒了,这个年纪的公子本是才及弱冠,官场权势方才开启的年纪,心里无不是暗暗比较着的,男子人生追逐二事,不过是权力与美色罢了。
初梦淡淡一笑,涩然道:“是我思虑不周,无有下回。”心中却是无尽薄凉如霭如雾。
扶瑄稍稍收声下去,初梦仍是柔和凝淡,倒叫他的咄咄逼人有些自惭形秽:“我并非不信任你……我……只是你这般好,我怕那王放勋心中觊觎你,我身为长公子,又不得不料理些王谢事务,我怕冷落怠慢了你,真叫他有机可乘。”
虽是这温软细腻之语,可初梦心中却泛起了波澜,低首良久,才抬起眸子,道:“我便是如此不叫你信任么……”
这细声绵软的言语却如一道利箭射向扶瑄心头,一下叫他乱了方寸,忙哄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心中有气,我……我不自信,那王放勋虎视眈眈地整日觊觎着这屋苑,我心中害怕,才说了那些重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乘虚而入()
“扶瑄,待我静一静。”初梦黯然道。
扶瑄自知他愈说愈错,便道了声:“好。”他愈说愈错,愈错便愈想辩解,反倒弄巧成拙,倒不如不说的好,他在外人面前纵然有浑身解数,风云叱咤,可在眼前这女子面前却没了辙数,仿佛一物降一物似的。
扶瑄又说了几句话,初梦不咸不淡地回着,便匆匆将他赶出了门外,普天之下,敢将谢扶瑄赶出屋外的大抵也只有她了。
扶瑄却仍很不甘心,身子被推着向外走,可一顾三盼三回首,只道:“你……究竟是为何总不愿面对我……”
这话无力地很,初梦自是不会回答,扶瑄不甘,又说了三言两句的话,那扇雕门便重重给关上了。
初梦哪里是不敢面对他,而是不敢面对自己罢了。
将门合上的那一刻,她只觉着身子瘫软,心内无力,倚着门后便缓缓地软下身去。
她虽依从了自己心意为云澄复了仇,可她再也不是她了。
她怔怔地走向偏房那面铜镜前,扶瑄前时担忧她见着自己侧颊上那道伤疤,便将屋苑里里外外的铜镜悉数撤走了,后来多亏了百花秘露,她伤痕痊愈,这铜镜便又适时地回来了,一道回来的还有桌案上新巧精贵的胭脂眉黛,前时只叫侍卫搜查抄检时碰坏了,扶瑄便更多制备了一倍还多,光是红色变从从前五六种升为十来种,想及扶瑄待她的好,初梦不禁更悲从中来。
她回避着扶瑄,不是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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