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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神通鉴-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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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长风一副没办法的无辜样,开解道,“我诚心诚意地想和你们聊聊,你们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古人说得好,和为贵。”
千禧炸了,用力抻了抻手上的镣铐,“这就是你的和为贵?!”
湛长风点点头,“它是用陨铁做的,就算是我也挣不开,你们更不能,如此你们就伤不了我,你们伤不了我,我就不会杀你们,岂不是和?”
两姑娘透心凉,这畜生不仅杀人如麻还丧心病狂。
湛长风瞧了她们两眼,说了句“没意思”,转身出去了。
她在破败的殿宇脊背上喝酒,跟易长生道,“你还记得儿时的事吗?那时我们上学堂,一群王子王女郡主世子给我们陪读。”
易长生想了想,摇摇头。她对那些人的幼时没什么印象,后来的活法死活倒是说得上来。
“对,你不知道。”湛长风笑得倒在她的怀里,“这就是你,易长生,这就是我,湛长风。”
“易长生从来没有心,所以不知道痛苦不知道犹疑,湛长风却被这痛苦这犹疑困到了现在。”
她撑着头微醺,“我记得那时母后还在,学累了我就偷偷溜走找她,她不会怪我,总是点点我的脑袋,然后拿出温热的茶点。。。。。。刚说哪了,对,陪读,我溜得多了,那些小家伙也不安分,每每跟我去蹭吃蹭喝。”
湛长风靠着易长生的肩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要杀我的姑娘,就是那时拉着我的衣角叫我‘太子哥哥’的小禧,千禧,韩千禧,我记得她喜欢吃母后那里的杏花糕。”
她指指易长生的心口,“后来,我灭了她的国。”
“后悔了?”
“我从不后悔。”
“我知道,”易长生低眸看她,“你已经找到了自己那把剑,没有任何犹疑。”
“不,还有一点欠缺。”湛长风灌了口酒,“那根刺一直在我心里。”
“这正是我所谋划的,”易长生伸手遮住她的眼,“再等等。”
“好。”
易长生重新掌控身体,搁了酒樽跃下屋脊。
“殿下,调查清楚了。”等候许久的青衣文士上前道。
“说。”易长生负手朝议事殿走去,一路上月色冷清。
青衣文士:“结合之前的密报,确定武林三巨头中的古道寺和玄隐宫已经投向明汤,另有包括三才书生在内的百位江湖大家入明汤境内挂官为将。”
“是谁在操作。”
“明汤的新任丞相徐为先。”
“此人算计民心的本事不小,大抵不管是武林还是各诸侯国都将我当成了残暴的独裁者。”
青衣文士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纵使曲径深幽,引路的宫灯偏映一方,他也觉得这半隐于暗色的清瘦身影顶天立地,伟岸强大。
他们奉他为王,虽然景帝还没死,有点大逆不道,但是,谁都知道,大乾有绝大部分的子民,已在心底奉他为王。
“臣只知,殿下治理过的州郡政治清明。军队有序。百姓安居乐业,明汤企图以抹黑殿下的方式拉拢民心,实在可笑。”
“但有用,不是么?”易长生走进议事殿,“有句话他们还真是说对了,我不怕杀人。”
“这些武林人既然过界了,那就按法律的规矩来。”她道,“凡入明汤。亲明汤。破坏府衙。刺杀要官者,皆以叛国罪论处,孤要让他们知道,一人事,全族偿,一人叛国,祖宗十八代革姓除名,踢出宗祠!”
当夜碧霄派。江南山庄。林家堡所在州郡的军队开始全城抓捕,第二天各地菜市口血流成河,人头挂满了城墙。
三大江湖势力被连根拔起,四千多条性命背着叛国的罪名在世人眼皮底下死去,不仅是整个武林,整个天下都轰动了。
武林中人人自危,到了边界线的人硬生生地刹住了脚。
踏出这条线就叛国,身后亲人弟子命断,连祖根都要被否认被清除,这么大的罪孽自己能背吗,背得动吗?
那些诸侯对踢出宗祠这项更是敏感,你得知道,千年前大乾成主宰时,分封一百二十路诸侯,其中国姓九十七!
他们的血脉,他们的正统,全都来源于太庙!
你看,最初这些诸侯起兵时谁敢明目张胆打造反旗号,喊的全是清君侧。
众多诸侯冷了一身汗,太子此举,哪里是针对武林,分明是杀鸡儆猴!
第506章 政道会之红尘炼心(3)()
太子一令之下,天下武林为之震动,以明汤为中心的西南蜀地诸侯联盟更是急了。
“他要反击了,你看你们整天宣扬太子有多残暴不仁,这下真是不仁给你看!”
“叛国除姓这条实在是太狠了,你知道我的封地上有多少大乾本族人吗!他们现在要反啊,要回到大乾去啊!”
“咱这都是自己人,明汤王,你给个痛快话,”一位侯爷大马金刀地坐那儿,直瞪瞪地瞧着上首一蟒袍金冠的俊朗青年,“大乾的风到底刮得起来吗?”
那明汤王气质谦谦。稳重宽温,闻言不动声色,“紫衣侯何出此言?景帝荒废朝政。庙堂腐败成风,诸地民不聊生。。。。。。”
话还没说完,紫衣侯啪地一拍桌子,“那是七年前!”
帐内诸侯被他这一下弄懵了,劝道,“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
同时明汤王的将士也都拔出了刀剑,防备地盯着他。
紫衣侯深吸了口气,结果发现胸中郁闷仍堵着,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他便大声道,“对对对,景帝荒,庙堂败,民不聊生,但它这腐烂的淤泥里出了个太子!”
“咱能不能机智点,我现在倒觉得咱是被连年战争封锁在了蜀地,让屎糊了眼!”紫衣侯不顾众位同袍的黑脸,撩起袍子,一脚踩在案几上,“你们别说话,让我说完!”
一个诸侯讽道,“你莫不是出门被马车撞了,跑这来耍疯。”
紫衣侯非但没生气,反而一拍手,“你说对了,我不仅被车撞了,还被撞狠了!”
几位诸侯乐了,也不气恼,俱都好奇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我就想问你们,你们过往得到的外界消息范围有多大,内容有多具体?”
紫衣侯沉重道,“实不相瞒,我关注的是我们西南大地和大乾的分界,还有帝都的一些消息,当然,另外就是太子今儿又和谁开战了,杀了多少人,赢了多少场战役,明个儿可能对谁下手。”
蜀地和大乾的拉锯战是持久的,这是关注的重点。
帝都是皇权中心,不能不关注。
太子那是行走的战争凶器,由不得他们忽视。
这些诸侯的关注点都差不多,于是有人问道,“我们难道关注错了不成?”
“没错,绝对没错。”紫衣侯厉声道,“可我们无视了一点!”
“诸位,仔细想想,你们脑中有关于他打完仗之后发生的事吗!”
“你们没有,我也没有。”紫衣侯摆摆手,“直说吧,你们应该知道江陵那个破落地,当年韩。卫的边界,太子两次国战都是从那儿开打的,我那时给卫送过粮食,亲眼见的哀鸿遍野路边白骨,还差点回不来了。”
“这回我出门,想去那边搞点铁。。。。。。”
紫衣侯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意识到,再说下去,自己可能会产生动摇,这无疑是给这个联盟雪上加霜。
他把脚缩回来,手紧抓着腰带,面无表情地道,“结果我发现江陵没了。。。。。。”
“哈哈哈哈,江陵没了!”紫衣侯大笑着离开了帐子,“大乾太子就是个疯子,居然把江陵搞没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莫名其妙。”
“哎,恐怕是被太子吓的,照我说,直接拿下石门关,攻青州!”
“有道理,据闻太子只身在青州,大军还没来,若能在大军来之前活捉太子,那就搞定了一半江山啊。”
。。。。。。
明汤王按按眉心,走出了军帐,朝后山竹林去,林深而遇影,布衣竹杖,风神俊秀。
“徐师。”明汤王恭敬道。
那便是一手促他成王的贤者,徐为先。
徐为先,声徐,人徐,如竹林里的清风般徐徐说着紫衣侯未说完的事。
“旧的江陵没了,新的江陵已经出现。”
明汤王惊诧,“徐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消息到底能传多远,如果隔了几座山几程水呢。”他叹了口气,“怪我太理所当然。”
“太子之前一直专于东部疆土的镇压和杀灭,一场场惨重的战役传出了他染血的名声,却让人忽视了那些本身曾作为战场。战利品的地区,后续会如何。”
徐为先朝身前的竹子击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重,叶子簌簌而响。
“战后重建复生机。”
“河清海晏穷寥廓。”
“民强我强国自强。”
“太子做到了。”
明汤王心中一跳,“这到底怎么了?”
徐为先锁着眉问,“你相信在八千里外的东部,存在物阜民丰安居乐业吗?”
“这不可能。”明汤王否定道,“那里常年战争,大乾太子不知挑了多少县战。郡战。州战。国战,一个长久陷于战争的地方怎么可能发展?”
“但事实却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明汤王笑道,“徐师恐怕是道听途说了,若有什么消息,我早该知道了。”
“道听,途说,不就是世俗千百年不变的消息传递方式。”
徐为先道,“这正是太子的计谋,他打完一个地方,就封锁一个地方,十年了,东部六州已经被他犁了个遍,也已形成了一个暗区。”
“消息封锁的暗区。”徐为先重复道。
“他图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明汤王还是不能相信,他一直为了斗翻腐朽的大乾还天下清明而努力抗争,结果你告诉他在东部,在太子的治理下,有一片百姓安乐的疆土?!
那简直是命运的玩笑。
“我不知道。”他看着自己选择的皇帝,问,“你是要天下还是黎民。”
“。。。徐师?”
“别犹豫,立刻回答。”
明汤王紧了紧神色,郑重答道,“我想要黎民安居乐业,在我的天下里安居乐业。”
“那就记住你的目标。”徐为先说,“不要去想东部了,它顶多就是太子的砝码,在这场棋局里先行了一步。”
“你该关心的,是现下的问题。”
明汤王听徐为先如此说法,心下大定,就眼前之事请教道,“现在被太子一打击,许多武林人开始摇摆起来了,我怕古道寺和玄隐宫退缩。”
他难以想象大乾太子的底气到底有多大,竟真的能对武林下手,更可怕的是,他成功了。他让整个武林开始为他颤抖。
若太子手中的力量直对西南,他不能肯定他的大军能抵挡住。
“不会,他们不会退缩。”徐为先笃定地说,却没有具体解答,而是提道,“太子用武力和生死慑服江湖,但我想,有更多人会为此恐惧接而想反抗。”
“人总是如此,恐惧比自己强大的,也更渴望推翻比自己更强大的。”徐为先意味深长道,“何况,皇帝没死,太子不该有这样大的权力。”
第507章 政道会之红尘炼心(4)()
青州
“有些东西,只有彻底碎粉后才能塑造出想要的模样。”
千禧不屑于吃太子的东西,结果饿惨了,头昏眼花间看见一座被血和火侵吞的大殿,韩王和他的王后。百官齐齐举剑自刎,浓稠的鲜血汇到她身下,一身轻盈的华美衣裳被浸得沉甸甸。
九岁的小郡主还不懂国,只知道家没了,无处安放的悲恸和失措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吱呀。
殿门被人打开。
少年提剑的身影如此熟悉又陌生。
她哭着跟那人要爹娘。
千禧克制着,不去揉酸涩的眼,轻轻问门口的青年,“太子哥哥,小禧的爹娘呢?”
有什么重叠在了一起,提剑的少年,玄袍的青年,过去和未来,深得看不见真相的目光,他们同样低语:“有些东西,只有彻底碎粉后才能塑造出想要的模样。”
她不想哭,眼泪却开始掉落,有些缘由溢于浅表,有些缘由潜在内心,爱恨从来都是不明不白的。
“十年了。。。”她听到耳畔冷然而缓的声音,那是她从前不得见,今时却最害怕的平和,平和到你在他眼里与尘土没有任何区别。
“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韩千禧。”
千禧压了哭嗓,昂头不示弱,“我需要什么长进,你又有什么长进,大乾太子闲得只能来说教囚徒?”
铁链啷当响,易长生无甚表情地觑着她,教她看不出深浅,忽有侍卫来报,潜山郡尹求见。
千禧初闻没什么感觉,直到她见易长生嘴角噙了一丝笑,不冷不热落在她眼里,端是莫测。
柳悦然轻扯她道,“定是师兄来救我们了。”
“也许。”千禧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后来竟开始为师兄担忧起来,天知道她现在一想这太子就种种不安,好似这个人阴险得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望师兄多长点心。
郡尹凌虎在书房见到易长生,规规矩矩地述职,末了目光不经意地撇了眼她面颊上只余一道浅粉的细微伤痕,垂首道,“臣治郡不力,让这些贼人有可趁之机入行宫惊扰了殿下,实在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治罪。”
“事既了,无需纠,再则,这些武林头领也不是你们拦得住的。”
“然这确实是臣的疏忽,”凌虎见她不提两个修士,只好腆着脸继续道,“不知贼人是否全部落网,若无,肯请殿下给小臣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凌卿有心了,贼人该抓的抓了,该死的死了。”易长生道,“比起这件事,疫病情况如何?”
凌虎斟酌,“暂无发现,但愿它只是臣的错觉。”
“谨小慎微并无错,过几日孤要暗访石门关,郡中事还望你与周卿仔细打理。”
“臣自当鞠躬尽瘁。”
“奇怪,按照情报韩千禧几人寄居在凌虎家中,怎不见他们救人,只凌虎来试探一二?”湛长风说着奇怪,人却是斜躺着翻看闲书,那磨旧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仙踪野志四个大字。
“九成是有所求。”易长生正在推演兵法,得空回了她一句。
“那还有一成呢?”
“人不在城中。”
湛长风翻过了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忽觉无趣,大抵常人的想象力也到此为止了,一个个精怪神仙竟抛却本能本职本质本我谈起了真心。
她干脆丢开书籍几步一蹦勾着易长生的脖子挂到了她身上,手臂收紧,虽没什么实质作用却极好地传达了一种威胁之意。
易长生习以为常,一边在沙盘里演练着阵型部署,一边散漫地问,“怎么不看书了?”
“残害无数人的恶鬼为善良的少女回头,赚尽花好月圆的泪,美丽的精怪不去吸收日月精华偏去谱写痴心一片,久在天阙的仙不负众望地陷入红尘掏心掏肺。”湛长风担忧地说道,“按这种写法,我们的一生大概是‘末代皇族残暴无度,终被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易长生,“一切都很美好。”
湛长风殇着眉眼,“唯独虚假成妄。”
“世人便是如此,求而不得的,就将它变作普世的希望。”易长生略侧头,唇几乎贴着她的脸颊,耳语,“可惜我不信佛。”
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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