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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天生反派-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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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已成为了他的常态,他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不适。
这种状况直到乔衡下了朝回到寝宫里仍然没有好转,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种恼人的噪音,挥之不去。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奏疏,但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
乔衡把它搁置到另一边,而后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少顷,他忽然问道:“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王安说:“奴婢刚才出去了一趟,这雪刚下起来。”
乔衡说:“再加几个暖炉,有点冷了。”
王安心说他在这室内呆得都有些冒汗,哪来的冷,不过皇帝既然都说冷了,他也不敢说热。
雪越下越大,到了晚间依旧没有停下雪势。
这一座座宫殿,就像是穿着银铠的将士,肃穆庄严地伏在夜色里。
有太监向乔衡禀报:“陛下,叶孤鸿求见。”
若是别人乔衡是不会理会的,然而叶孤鸿是叶孤城的堂弟,总要见一下。叶孤城当初被他气走了,但叶孤城转过头来又把自己在武当山上学艺的堂弟派了过来,叶孤鸿代表的就是叶孤城。
厚重的门扉被人打开,雪花顺着风钻进了殿内。房间里异常温暖,这片片雪花转瞬间就化作了水。
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旁人看到他,第一印象大概逃不开“苍白”二字。
苍白的衣和剑,连手都是苍白的,他的眼睛就像是冰雪塑成,比外面飞舞的雪花尤甚三分,神情冷漠又镇定。
他明明是叶孤城的堂弟,却像极了西门吹雪,然而他又不是西门吹雪。
然而王安的注意力被叶孤鸿身后的另外一人夺走了。
不是只有叶孤鸿一个人吗?怎么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跟着进来了。
乔衡看向跟着叶孤鸿走进来的人,对王安说:“你们都出去吧。”
王安只好带着宫内伺候的太监宫女退了出去,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叶孤鸿居然也跟着走了出来,吕侍卫腼腆又开心的跟在他身后,跟王安说:“陛下允许我跟着叶师兄去文渊阁看看。”
王安皱了下眉头。
南王一把揭开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那种与先帝肖似的面容来。
他肩膀处的衣物被融化的雪花打湿,然而这个自生下来就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的男人,此时竟毫不在意衣物上的不适,就像是那个永远穿着锦衣华服的堂堂平南王不是他一样。
他紧紧地盯着乔衡,像是要从他身上找出另一个人的身影,然而他失败了。
还没等乔衡一句“父王”说出口,他就道:“皇帝,你不是世子。”
乔衡听到南王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众人眼中的南王世子了,乔衡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外面风重雪厚,南王不妨先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没有太监宫女服侍,乔衡就自己为两人各倒了杯茶。然而当他把茶都倒好了,依然没听见南王坐下来的动静。
乔衡垂目看着桌上的茶杯,看着水中漂浮着的那唯一一片茶叶。
南王:“不敢劳烦皇帝,我就是来确认件事情,说几句话就走。”如果自己还有命离开的话。
乔衡缓缓抬起头回视着南王,似是试图从南王的眼中看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王神态语气都与往常不一样。
他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时间的不多了,最近行事时都太急太赶了,从而让南王发现了什么。
南王就站在那里,这一刻他的脸上,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威仪严肃,也没有以往独独在乔衡面前展露的和颜悦色,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南王目视着乔衡,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
他好像再一次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话:“你不是世子。”声音比方才又多了几分笃定。
房间里陷入了窒息一般的寂静,房间外却是风雪猎猎。
南王正以一种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乔衡的双眼里终于浮现出细微波澜。
他看明白了南王的眼神。
南王把他当成了他那位皇兄。
乔衡本该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可他连一句最简单“父王这是听别人说什么了吗?”都没能说出口。
他说:“我是。”
外面遽然风骤,风的呼啸声,门窗的震颤声,在那一瞬间甚至盖过了乔衡的话语声。
他忽而改口,平静缓慢地说:“我的确不是。”这短短的一句话,比任何话语都要沉重冷漠。
因为他的确不是,对于南王来说,他只是占据了世子身体的孤魂野鬼。
南王眼里划过一抹绝望。
没有任何预兆的,今天早朝时不断在乔衡脑海中徘徊的噪音又出现了,幸而他现在是坐着的,倘若他刚刚正站着,说不定会被这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冲击得跪在地上。
殿外风雪交加,王安守在门外,有小太监讨好的给他送来一个手炉。
他撩起眼皮看了小太监一眼,接过手炉,假意慈和的对他笑了一下。
雪下成这个样子,城外估计有不少百姓的房子要被压塌,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要有大臣来找皇帝了。王安捉摸着,皇帝和那个跟着叶孤鸿过来的人还要聊好长时间,到时候就需要由自己为皇帝把人挡回去了,那些大臣爱骂自己奸宦就骂吧,反正他不指着这些人过活。
就在这个时候,王安听见殿内传来一阵怒骂声,声音尽是狠厉凄寒。
这声音王安听着有些耳熟。
手炉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南王?!
殿内。
南王的目光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寒。
他败给了先帝,现在又败给了自己的侄子。
不管他如何谩骂,那个端坐着的年轻人都对他的话漠视到底。
南王勉力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他目光如刀,字字清晰地道:“成王败寇,但是耍着人玩很有意思吗?在这种恶趣味上,你真是和先帝一样令人作呕。还是说朝廷众臣已经无能到,只有借着平南王府一派的官员的配合,才能实施政令的地步了?”
南王穿着一件靛青色绣丹顶白鹤纹的衣裳,乔衡眼见着这件衣服上的颜色像是潮水退去一般,渐渐退变成了黑白色调。一旁灯台上跳跃着的橘色火苗,也变成了一种幽冷的灰色。入目之处,再无绚丽色彩。
乔衡一怔。
然而在下一瞬,黑白一片的世界又恢复了它应有的种种斑斓之色。
南王恨透了乔衡这和先帝一模一样的,油盐不进、别人说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姿态。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等着。”南王接着道,“不,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他转过身,一把打开门,大步离开。
在朝臣面前惯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乔衡,听到南王这两句话,竟让他直接失去了表面的平静。
自他登基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南王的退路,无论他是远避海外,还是留在中原,他都留下了后手。
他本可以念着“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不带一片云彩的在死后一走了之,但他没有,他认真地为南王谋划后事。
——结果你居然认为我会杀了你?!
乔衡一个人笑了起来。
他一拂袖,杯子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当王安走到殿内时,就见皇帝坐在那一动不动。
“陛下?”王安迟疑地唤道。
就在皇帝看向他的刹那,那眼神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然而在他仔细看去时,皇帝已经不再看他了。
茶杯里的水早就凉了。
水面隐隐约约地倒映出乔衡的脸,这张既属于皇帝又属于南王世子的脸。
但他不是皇帝,也不是南王世子。
他享受着众人对自己的恭恭敬敬、顶礼膜拜,然而他们尊的不是自己,敬的也不是自己,他不过是在一张面具之外又戴上了另外一张。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拥护爱戴,就连他自己都要对此深信不疑的时候,终于有人挑出来揭破了假象,泼了他一头冷水。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那其他人就是有眼无珠的瞎子!!!
“王安啊。”
王安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快步走上前:“陛下。”
“让文渊阁、明一阁那边修医典、武经的人,给朕加快速度。”
这一年的冬日好似格外漫长。
自入冬以来雪就下个不停,还没等上一次的积雪融化,就又是一场新雪落下,甚至连广西都连下了半个月。
入春以后过了许久,冰封了一整个冬日的大地,终于有了冰雪融化的迹象。
侍女走到皇帝跟前,嘴里又一次的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
天空上一轮明月高悬,皇帝站在窗前,聆听着雪水从屋檐下滴落的哒哒声。今年的雪真大啊,不知道各地的雪灾情况严重不严重,等雪彻底化了,大概又要有不少地方要决堤了。
继而,他转念一想,他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现在只是一个被囚禁的废帝,想这些已经无用了。
这样想着,侍女又朝他啊啊啊了一通。
他说:“不要催了,我知道这时候该上床休息了。”
他苦中作乐的想道,他现在居然能从她那啊啊啊中准确的分辨出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当然啦,就算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反正她又不会说话,也没法纠正自己。
皇帝上床仰面躺下,他睁着眼,不知在看着什么。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这才闭上了双眼。
伴着那滴滴答答的水滴坠落声,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皇帝睁开眼,神情恍惚了一下。
从上方垂下的床幔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他坐了起来,房间的摆设更是眼熟。
这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的寝宫。
从他这个方向朝着房间的另一侧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同样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案前阅览着什么。
对方似是听到了他醒来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侧头向这边看过来。
“醒了?”
皇帝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那压抑已久的愤怒在心间重新燃起,他跳下床,什么理智、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想狠狠揍对方一拳,揪起对方的衣领,再一次地质问一句为什么。
然而他双脚落地后却差点跌倒在地,他重新坐下,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双脚之间多了一条锁链。
“好,好极了!”
乔衡没有上前扶他,他低头轻咳了几声,然后说:“皇兄可还记得我当日所言?”
皇帝狠狠闭了闭眼睛,他沉默了一会,才睁开了眼睛,说:“我记得。”
“不知兄长还相信我吗?”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不去看他。
乔衡拍了下手,换道:“王安。”
王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乔衡说:“给他。”
王安垂首应是。
皇帝心想,终于来了。
王安一步步走过来,皇帝看不清托盘上到底放的是什么。应该不是鸩酒,也许是一把匕首。
但是王安走到近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托盘上呈着的居然是一封奏疏,以及一枚钥匙。
皇帝看了一眼乔衡,然后把这封奏疏拿了起来。
在看到上书人的名字时,他皱了皱眉头,怎么是平南王府的左长史。
在皇帝拿起奏疏的时候,乔衡又转过了身,拿起了之前还未读完的书,其实这是文渊阁那边整理出来的又一册武经。他用手摸过每一行字,每一个字都不曾遗漏,每翻一页都重复着这个动作。
皇帝抬头看了乔衡一眼,留意到他这一动作,一种违和感浮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奏疏。
随即,他的目光凝在了这封奏折的里的一句话上,“伏剑自刎,平南王薨”。
这居然是平南王的丧报!
他猛地站了起来。
乔衡没有看向皇帝,他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皇帝的震惊与不敢置信,镇定地说:“如果皇兄是在担心我走后,朝堂上仍有平南王府的势力掣肘,现在可以放心了。”
皇帝:“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王安笑着说:“这哪有假的。”
皇帝一把推开王安这老货。
“这里没你插话的份!”
他不顾脚上的铁链碍事,走到乔衡了身侧。
皇帝捏着奏疏,眼也不眨地看着乔衡,“这是你令人干的?!”
子弑父!
堂弟他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又惊又怒。
乔衡:“原来兄长是这样想我的,兄长也认为我会杀了平南王?”
皇帝当然有注意到他没有称呼南王为父王,而是极为生疏的直接称呼南王的封号。
“到底是不是你?”
“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兄长说的是哪一件事了。也罢,你我兄弟久别重逢,何必讨论这些扫兴的事情。”乔衡说,“想早先在桃花堡初见,直到今日,你我二人竟从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我已让王安备下了酒,你我不妨坐下小饮一杯,为弟对这一日期盼已久了。”
一旁的矮几上摆放着两枚小巧精致的胭脂红酒盏,里面盛着澄澈透明的液体。没等皇帝说什么,乔衡就已经率先走过去了。
皇帝的手指慢慢松开,奏疏从他的手中掉在地上。他说:“阿弟,你只知道吗,我突然觉得我大概从来都没弄懂过你。”
乔衡不去接话,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对着矮几上的两杯酒盏说:“兄长挑一杯吧。”
皇帝察觉出些许不对,说是饮酒,但为何矮几上只有两个盛放着酒的小酒盏,却不见酒壶的踪影呢?大费周章的在事先备好了酒,就为了这只够喝一口的酒?这“小饮一杯”竟然真的只是一杯!
“阿弟,你告诉我,这里面盛的是什么。”
乔衡神色如常地说:“一杯是酒,一杯是毒酒。都是酒,不妨碍你我二人饮酒的。”说完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皇帝说:“我若一杯都不选呢?”
乔衡淡淡地说:“皇兄总要为你的女儿多想想。”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俯身用刚才托盘中拿出来的钥匙打开了脚上的锁链。他走过去,伸手拿起了一个酒盏。
“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乔衡说:“没什么,这都到了最后了,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你的运气差还是我的更差。”
他拿起了另外一个酒盏。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荒唐可笑了,然而皇帝笑不出来。
乔衡微微低头,那胭脂色的酒盏衬得他的双唇有一种病态的殷红。
“好,既然你要赌,为兄陪你。”
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却是同时端着酒盏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下。
皇帝看了看已经空荡荡没有一滴酒的胭脂盏,然后把它放回了矮几上。
一片死寂中,他听见乔衡说:“皇兄我有些困了。”
“我先睡了。”
皇帝说:“阿弟”
紧接着,他又听见另外那枚酒盏从对方的手中滚落下来,在地面上打着旋微微轻颤。
他目视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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