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狂恋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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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教授，你平时与外面接触的少，现在社会上的人可都不简单。”温院长语重心长。暗暗想着，纪教授不通人情世故，是容易被骗，以后还得自己多注意，不能把这些科研机密泄露出去。

　　　　纪容也无心与他争辩。

第二十八章　命运的嘲弄（）　
晚宴在七点准时进行，显得隆重而精致。

　　　　晚宴过后，是获奖者每人五分钟的演讲时间。

　　　　最先上台的是物理学奖获得者，是一位德国科学家，他用母语讲述了物理学与生活的关系。

　　　　尔后，其他获奖者依次上台，均是用母语发言。

　　　　轮到纪容时，温院长似乎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握了握拳，做了个幼稚的加油手势。

　　　　纪容却恍若未见，不急不缓地上了讲台。他一身深色的剪裁合体的西装，就算在一群欧洲人中，也显得长身玉立。与其他人的高亢和郑重不同，他一如平时的淡泊和释然，让整个会场高昂的气氛，瞬间变得从容而平缓。

　　　　他淡淡开口：“我今天要说的内容，与生物以及医学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随心所想。在我平时的工作和生活中，经常会想起一百多年前的世界。在当时，科技没有如今发达，人们终日被繁重的工作所累，向往着有朝一日，高度发展的科技能解放人们的双手。

　　　　而如今，这一切都得到了实现。

　　　　随之而来的，社会结构也发生了变化。这个社会不再仅仅由自然人类构成，还包括人造人类。

　　　　从古到今，人们都向往着和平、民主和自由，并为之斗争和牺牲，终于赢得了如今相对民主和平等的社会环境。

　　　　当新兴的人类——人造人类的主体意识觉醒，他们的追求也不外如此。而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造人类的学习能力和创造力甚至超越了自然人类，他们在进化和提升的同时，自然人类还在为自己创造了他们而不可一世。

　　　　也许有人会觉得，给他们颁发身份证，甚至承认他们与自然人类通婚的合法性，已经是一种平等。但只要你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们身上的身份标识，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

　　　　我们可以从来不创造他们，一旦创造出生命，就应该寄予尊重和完全的接纳，如果在创造者心中，他们都是异类，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全人类的异类。”

　　　　底下在演讲结束之后，爆发出一阵雷鸣的掌声，如同每一位演讲者演讲结束一样。对在座的各位来讲，这种发人省醒的社会道德问题固然深刻，但人们更希望听到他关于生物医学方面的见解，相对于关注类人机的社会地位，他们更关注自身的健康和寿命。

　　　　纪容平静的道了谢，下台。

　　　　温院长也没有料到，纪容会讲这方面的问题，他心想，纪教授果然是常年呆在实验室，对社会问题看法太过天真了。不过，他转而又庆幸，本来还担心纪教授的演讲中，透露出太多的科研机密，这回倒是彻底不用担心了。温院用力地鼓起掌来，面色十分愉悦。

　　　　次日，按照温院长的安排，本来是要接受一些电视台专访的，比如CCTV，BBC，CNN之类的全球瞩目的电视台，既可以巩固纪容的威望，又能为医院做做广告。但被纪容严肃拒绝了。温院长只好不甘心的放弃，安排回国。

　　　　下飞机后，又被国内一群记者团团围住。

　　　　有记者提问：“纪教授，欧洲权威杂志《Human》在卡雷兹颁奖期间，评选出本年度全球生命最贵重的人，您超越美国总统，夺得此殊荣，您怎么看？”

　　　　听到这样的提问，纪容足下顿住。场面安静下来，纷纷竖起耳朵听他的回答。

　　　　他的语速很慢，似有不可言说的哀伤蕴含其中：“我自己受到了人们过分的赞扬和尊敬，在别人看来，这是由于我的功劳，对我而言，实在是一种命运的嘲弄。”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然而眉宇间隐隐的悲凉，让在场的人一时无法理解。

　　　　又有人问：“此次获奖对您来说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可以多一些研究经费。”

　　　　宋长连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转播的新闻画面，听到纪容这样的回答，忍不住对助手感叹：“看来这位生物医学界的天才，好像真的很缺钱啊。”

　　　　医院的餐厅里闹哄哄的，所有的人都盯着投射在虚空中的三维全息电视画面，连平时最爱吃的食物都失去了诱惑力，边看边左右讨论，窃窃私语。那是本次卡雷兹颁奖的全程转播画面，等到纪容上台，餐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与有荣焉的喝彩声。只有两个人仍是安静的，一个是坐在角落里的元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画面，眼里流露出欣赏和愉悦的目光，混杂着不明的欲望。另一个是坐在靠窗的云舒，她静静看着电视，发自内心的欢喜不自觉地流露在白净的面容上。

　　　　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纪教授和院长回来了。”顿时不少人丢下碗筷，冲出餐厅迎接道喜去。

　　　　云舒也急忙忙跟着出去，奈何人多又热情，她只站在外围努力地往中心点观望。

　　　　温院长伴着纪容刚进医院，下车没走两步，就被医院同事围了起来。听到来自大家的恭喜，温院长的喜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过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说：“都散了吧，纪教授也累了，恭喜的话回头再说也一样。”

　　　　众人纷纷称是，三三两两散去了。云舒站在外围，也准备离去，却听一直没有出声的纪容喊道：“云舒，你过来。”

　　　　云舒面上一喜，连忙快步跑过去：“教授。”

　　　　“我不在这几天，实验还顺利吗？”

　　　　“都是按照您吩咐的步骤一步步来的，都顺利。”

　　　　纪容点点头：“我们回实验室。”

　　　　温院长闻言连忙招手喊人：“纪教授，再怎么忙也要先吃了饭再忙。”

　　　　纪容回身：“院长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云舒连忙道：“教授，您先去实验室，我去餐厅帮您打包一份。”

　　　　“也好。”

　　　　温院长这才满意，和云舒一道去往餐厅。

　　　　这是温南第一次到爸爸的医院来，林熙牵着他的手，快步地从长廊经过，高跟鞋发出咚咚的声响，沿路碰到的工作人员都停下来向她点头问好，林熙却是停也不停，只顾着往前走。

　　　　温南人小腿短，一路小跑跟着妈妈的步伐。蓦地，他觉察到妈妈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他抬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疑惑地看向妈妈，只见妈妈目光冷冽地盯着迎面而来的女人，那个女人年轻而美丽，比他的音乐老师还要漂亮，她同样看了一眼妈妈，却不像其他工作人员恭敬的打招呼，而是侧身而去。温南回过头追随着那个背影，却被妈妈牵着手往前疾步而行。

第二十九章　我娶你（）　
林熙推开温院长的办公室门，面上隐含着怒气。温院长被惊动，抬头见是林熙，面色变了一变，目光落到温南身上，不悦地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他是你儿子怎么不能来！”

　　　　林熙一句话堵得温院长哑口无言，他暗暗吸了口气，用平缓的语气问林熙：“找我什么事？”

　　　　林熙反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什么日子？”温院长是半点也没有思路。

　　　　林熙强压着怒气回答：“今天是儿子学校的家庭聚会日。”

　　　　温院长听到这个就头疼，无奈地说：“你去不就行了吗？我这不是忙吗？刚刚从欧洲回来，还没喘过气呢。医院里还有一堆事务等着处理。温南的事情就别来烦我了。”说到后面已经有些急躁。

　　　　林熙似乎再也压制不住，又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吵架，拍了拍温南的肩膀：“儿子，你自己出去玩，妈妈一会儿去找你。”

　　　　温南乖巧地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出了办公室，却没有走开，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妈妈愤怒的声音：“去年你没去，前年你没去……自从儿子上学，你有没有在学校露过面？学校老师还以为温南没爸爸呢！你什么时候尽过做父亲的义务……”

　　　　温南听了两句，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转身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

　　　　前台的小姑娘见他长得粉团可爱，拿棒棒糖逗他：“小朋友，要不要吃糖糖，好好吃的哦。”

　　　　温南看了小姑娘一眼，用稚嫩地童音问她：“姐姐，你讲话这么幼稚你妈妈知道吗？”

　　　　小姑娘顿时满头黑线。

　　　　温南从她手中拿过棒棒糖，劝她：“姐姐，你还是让你妈妈带你检查一下大脑发育早点治疗哦。”说完还不忘朝小姑娘挥挥手再见，继续在医院里闲逛，棒棒糖也进了他口中，腮帮子鼓鼓的。

　　　　再次碰到沈蔷时，温南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吧嗒吧嗒地追上去，立在她面前，仰头望着沈蔷：“你就是我爸爸的小三吗？”

　　　　沈蔷没想到这个一丁点高的小男孩，竟然问出这样的话，她立在那里一时无言以对。

　　　　温南手中举着棒棒糖，仰头等了半响，见她不回答，兀自说了起来：“姐姐，你可以离开我爸爸吗？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老色鬼，可是妈妈舍不得跟他离婚。如果你担心以后嫁不掉，等我长大了我娶你。”

　　　　小小的人儿，用稚嫩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粉嫩的腮帮子上还挂着带糖的口水。沈蔷蓦地就笑了起来，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促狭道：“有句古话叫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等你长大了，姐姐已经老的走不动了。”

　　　　温南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没关系，我可以拿轮椅推着姐姐，而且我只娶姐姐一个，不像我的色鬼老爸，娶了一个还要一个，让我妈妈那么伤心，我不会让姐姐伤心。”

　　　　沈蔷的笑容慢慢凝注，绝艳的眼眸里有丝丝的悸动一点点蔓延开来，良久她才微微叹息：“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这样。”她站直身子，似乎再也不敢面对这个幼小的孩童，匆匆举步离去。

　　　　没有得到沈蔷的应许，温南懊恼地耷拉着脑袋，到底还是没有帮得上妈妈的忙。

　　　　林熙从温院长办公室出来，面上余怒未消，平息了一下，在花坛旁找到了温南，牵他的手：“我们走，妈妈陪你去学校。”

　　　　“爸爸去吗？”温南仰头问。

　　　　“以后就当他死了。”

　　　　温南想了想，道：“那妈妈可以再嫁人了吗？我希望可以有一个人照顾妈妈，妈妈一个人太辛苦了。”

　　　　林熙眼眶一热，蓦地蹲下身子，紧紧搂住温南，一直未曾流下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悄悄擦了眼泪，松开怀中的小人儿。

　　　　温南见妈妈眼眶红红的，用小小的手摸了摸妈妈的脸颊，指了指地上：“妈妈，棒棒糖掉了。”

　　　　“没关系，妈妈一会儿给你买。”林熙看了一眼地上还剩一半的棒棒糖，拿纸巾隔着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一边问温南，“这个糖是谁给你的？”

　　　　“是医院里的姐姐给我的，但是那个姐姐好像智力发育有问题，她讲话像小孩子。”

　　　　林熙道：“以后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万一东西有问题怎么办，会吃坏肚子的。”

　　　　“妈妈我知道了。”温南乖巧地答应。

　　　　日子平淡如水，虽然每天只在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但云舒并不觉得单调乏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教授的科研项目进展缓慢，这样一个在别人看来绝无可能突破的项目，教授却不管花费多少资金和精力都势在必得，他对科研的执着和坚韧让所有人都为之钦佩。

　　　　温院长仍旧时不时地往纪容那里送补品，逢到好吃有营养的东西，都记得给纪容带一份，以至于医院里开始有流言说温院长对纪教授是真爱。

　　　　这一日云舒经过花坛时，忽闻身后有人喊她：“云舒。”

　　　　云舒转身去看，元景面容含笑地望着她。

　　　　云舒也不由笑起来：“你是来接元助教的吗？”她低头看了看时间，“来得好早。”

　　　　元景几步走到她面前：“是来接元媛的，顺道请你喝杯咖啡，有时间吗？”

　　　　云舒惊讶：“为了什么请我喝咖啡？”

　　　　“这是我第一次拿工资，想来想去，除了元媛，我好像只认识你，权当是庆祝吧。”

　　　　云舒也替他高兴，迟疑了一下说：“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你打算请我去哪里喝咖啡？”

　　　　“医院对面的拐角有个咖啡厅，看着还可以。”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资料送到实验室，跟教授说一下。”

　　　　元景道：“我在门口等你。”

　　　　虽然离医院只隔了一条马路，但云舒还是第一次来这家咖啡厅。她点了杯白咖，打量起咖啡厅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好像很古老的样子。”

　　　　“这是仿照中世纪欧洲贵族家庭的装修，你看那个壁炉，古老的西方家庭都有这个设施。”

　　　　云舒点头，对元景说：“你懂得东西好宽广，我除了生物学，其他都不懂。”

　　　　元景笑了笑：“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十几年了，整日无所事事，唯有看书打发时间，要不然这漫长的岁月可真是无以为继。”

第三十章　遥远的记忆（）　
“那你都看的什么书？”云舒好奇。

　　　　“拿到什么看什么，漫无目的。书上说人类的痛苦来自于永不停歇的欲望和追求，可是像我这样，只为爱而生存，没有什么追求的人，也并不觉得幸福。”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空茫，叹息，“怪不得这世上的爱情总会败给现实，金钱，亦或是时间，纯粹的爱情又有几个人能只靠它活下去。幸运的是，这个观念对我来说与生俱来，我无需经历挣扎，抉择，只要去爱就可以，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云舒想了想，温声说：“我好像没有你碰到的这些问题，我只要跟随教授做科研就行了，好像也很充实。”

　　　　“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做科研你还想做什么？”元景柔和地看着云舒，也许是因为特殊的程序设定和构造，他的神情总是让人觉得无限包容和温暖。

　　　　云舒摇摇头。

　　　　元景微笑：“这样也好，不去想那么多。也许人类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欲望和追求，而是来自于思想。我其实也不应该看那么多书，那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只会成为我的包袱。”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斜对面是一处街心公园，不少保姆照看着自己的小主人在草地上玩耍。与类人机相比，廉价的家庭保姆总显得那么笨拙和机械，甚至有几个老旧的保姆，裸露在空气中的颈部和手部的仿真皮肤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的钢造结构，而他们却浑然不觉，只知道忠诚的去执行主人的命令。

　　　　云舒循着元景的目光望去，就看到这样一幅喧闹的场面。元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这些家庭保姆对人类而言只是机械罢了，他们不怕疼不怕痛，只要没到报废年限，修修补补都能用下去，他们没有思想，只用执行命令就可以。有时候，我反而羡慕他们。我们对人类而言，又何尝不是机械。”

　　　　云舒有些不赞成：“他们的确是机械，只不过外形做的像人类而已。但我们是有思想的，怎么能称作机械呢？我们是有类人身份证的。”

　　　　“类人身份证终究不是身份证，不过是人类的游戏，一面提防，一面安抚。”他目光柔和的看着云舒，“像你这样保留一份天真也好，看的太清楚也只是庸人自扰。”

　　　　云舒沉默了片刻，说：“可能每个人的想法都会有不同吧，我反而很庆幸来到这个世界上呢。”她低头看了看腕表，“快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