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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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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外疯狂扑进来的寒风,吹的她长发飞扬,被白绫披风裹着的身子,不由得大大打了个寒战。
可就在那转头的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已迅捷的欺到了她的面前,大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随着那个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倾,黑发如瀑,划过了她那煞白的面庞,她痛苦而惊恐的仰视向了那张即熟悉又陌生的俊冷面庞。
长长的冷眉直没入两侧的鬓角,深不见底的一双寒潭里,瞧不出喜怒。
“是他的。”低沉的声音里,没有质问,只有肯定,甚至,他那凉凉的唇角还挂着丝丝笑意。
云贵妃眼中的惊恐,仅在瞬间便隐退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她无惧的迎视着那双狭长的凤目,毫无血色的双唇在轻轻颤抖着。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一路艰辛,到头来,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是不是,朕太纵了你?”唇角的弧度越发圆满,而那双眯着的狭长的凤眸里,却唯有让人颤栗的阴寒。
或许是因为被掐的太难受,又或许是因为屈辱的热血上涌,云贵妃原本惨白的脸色变得潮红起来,胸脯也在大幅度的起伏着。
“你信了?”
仅三个字,她却吐的很费力,可语气里又透着异样的冷静,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隐隐涌荡着些许自嘲。
脖子上的手指很冰,就像几根细长的冰凌,可更冷的,还是他唇角的笑,“在寿安郡,他曾抱着你从林中出来,那时,他的外衣就裹着你裸着的身子;从无忧谷回来,你们先是在宫外私会,可是,任是这样还不够,还要迫不及待的在这宫中大肆宣淫。百里长汀,是朕不能满足你吗?”
寿安的林中?
看着他唇角那凉凉的笑,她突然间也好想笑,原来,人在最无奈的时候,不是想哭,相反会是想笑。
他早就怀疑自己了,只是埋在了心里而已。即便是不发生后来的事,那颗怀疑的种子,也会在他的心里偷偷生根发芽,不是吗?
情比金坚──这破话是谁说的?是那些文人墨客夸张、杜撰出来的吗?
大抵、或许,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牢固的爱情存在,只是,好可惜,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
“你……要杀我?”云贵妃脸上的潮红开始消退,她往后仰了仰脖子,咬牙坚挺着那份几近窒息的痛苦,颤抖着长长的睫毛,挑了挑英气的眉梢,极力克制眼中的雾气继续汇聚下去,语气仍旧很是平稳。
幽潭古井似的黑眸里,唯剩无尽的冰冷,神色间虽已阴鸷到了极致,唇角的笑却是愈发浓了,语气也变的缓慢、阴柔起来,“朕,自然会成全你们。”
撤手间,翻掌狠狠一甩,云贵妃整个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那声脆亮的耳光,以及凳子的倒地声,房门外站着的三人几乎同时冲了进去。
“七哥!长汀她不是那样的人!子穆他也……”靖嘉王爷萧占凌满目的焦灼,试图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云贵妃。
“尘烟,传朕口谕:贵妃云氏,与侍卫严子穆秽乱宫闱,孽胎暗结,暂且将其幽禁于这云栖别院中,三日后,在太后的毓庆宫中,当众绞死。”淡漠的声音,打断了萧占凌的话,也阻住了他弯腰的动作。
“主子!”太监总管尘烟在大骇下,重重跪在了那九五之尊面前。
而侍卫统领赵飞却是虎目怒睁,站在皇上身后瞪视着地上的女子,胸膛大力的一起一伏,双拳攥的死紧死紧。看他那副样子,倒是比皇上这个当事人还愤怒激动好多。
白皙却很有力的一只手,从白色的斗篷中探出,扯住了那滚着金边的黑色龙袍。
已经开始走动的绣着暗纹的黑色龙靴停住了,但却并未回头看向身后那口角涎血的女子。
仰视着那个高大冷绝的背影,云贵妃第一次放下了她最引以为傲的骨气与自尊,可却并不是为了她自己,“我发誓,我从未做过那种事,大师兄他是清白的,岚月四人更是无辜,放了她们。”
皇上回身,上身前倾,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那雪白的下颌,慢条斯理的浅浅笑语,“到时,朕会让你的那个情郎亲自去送你,可还满意?”
云贵妃眉间紧蹙,咬牙忍着下颌上传来的剧痛,她迎视着那双凤眸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
第2章 不贞?不洁?()
如瀑布般的黑发微微侧了侧,声音忽又变得缓慢阴柔起来,“至于严子穆,等送完你后,他会立即被押赴刑场。。biquge。info这通敌卖国,可是罪大恶极,应当众处以──剐刑!”
一直紧攥着龙袍下摆的手缓缓松开了,原本已近乎哀求的声音,在低低的冷笑中生硬起来:“那我若是说,这腹中的孩儿,是你的呢?”
绣着金龙瑞云的黑色衣袍向门口移动去,冷漠的声音飘忽如梦:“不贞不洁,孩子是谁的,你自己能弄清吗?”
不贞?不洁?
随着五脏六腑一震激荡,一口腥甜,无声的吐在了地上。
七年的时间,就换来了这么一句话,人生真是讽刺。
赵飞自从进门后,就没动过地方,眼中除了怒火,就唯有──恨!哪怕是看到她吐了血。
她抬眸本欲追逐那身黑色的龙袍,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愤怒的魁梧男人。
那双眼睛里的愤怒,是她从未见过的,以前,他在她面前,只有爽朗、耿直又略带憨厚、羞涩的笑……
他也信了。
心里又是一刺,毕竟,是最好的朋友……
云贵妃似乎不打算跟赵飞解释什么,收回了她的视线。
双手撑地间,她那两只雪白细腻的手背上,赫然露出了粗粗的血痕。那些伤口,就像条条丑陋的蜈蚣,虽已结痂,但却仍旧触目惊心。
“你受刑了?!”尘烟跪在地上,膝行着急急向前挪动,那些伤口深深灼痛了他的眼睛。
已到门口的黑色身影,似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迟疑,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停步回身。
“是太后?还是皇后?”靖嘉王爷萧占凌也已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云贵妃将双手收入怀中,合严了身上的白色披风,坐在地上,冲面前的两人笑了。
那笑,一如往日般洒脱明快,唯独唇上的那抹鲜红很是刺目,“只是一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需要同情与怜悯。占凌,恭喜你和青衣有了个健康漂亮的女儿。我还答应青衣,要给你们的女儿做干娘呢,可是现在,恐怕……”
“她如今正在坐月子,你回去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我最近不方便出宫,无法去看她。你若是敢在她面前漏了半个字,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原谅你。”
“你快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们!”萧占凌急道。
“你快说,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尘烟一向灵动的眼睛里透着无比的坚定。
已到门外的高大男子,停下了脚步,在石阶上负手而立,抬眸望天。
天色阴郁,夜里恐有雨雪将至……
赵飞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转身向门口大步走去。
云贵妃瞥了一眼那个魁梧的背影,嘴角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却并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
萧占凌与尘烟亦为之侧目,眼中露出同样的失望与怒气,但并未开口阻拦,因为,现在还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
“你们两个若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云贵妃捏起斗篷的一角,擦去了唇上的那抹鲜红。
面颊上火辣辣的疼,可见,他是真怒了。
“千万别送消息给我二师兄,让他安安心心去追他的心上人。以后若是见到他,就替我转告他,他是我在这个地方,最欣赏、最喜欢的人,无关男女之情,就是单单纯纯的欣赏、喜欢。记得让他在梦想成真后,焚上清香一炷,我定会有所感知,高高兴兴的浮上一大白。”
“以后若是想我了,就约在一起喝酒,但不许说我的坏话。特别是尘烟,我告诉你,我不满你小子很久了,总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不说,说好了要教我暗器,却总是一拖再拖,真不够哥们儿!”
“娘娘!”尘烟都快急哭了,拿眼睛直往门口外面瞄。
“别叫我娘!不许叫我娘!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这么称呼我!”云贵妃陡然收笑,脸上露出深深的厌恶之色,眸光里透着十足的执拗,“云覃或是百里长汀都可以,实在不行就叫臭小子。以前在无忧谷时,你不是欺负我欺负的很开心么,一口一个‘百里长汀那臭小子’,这样多顺口。”
“咱能不能先不闹了,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也好快些想法子!”尘烟忍不住冲她低吼,“太后手里的那些地图、书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云贵妃身子一扭,将头别向了窗子方向,不再看向面前的两人。
“你们两个是想留在这里吗?”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萧占凌凝神一思,起身冲尘烟丢了个眼色后,大步向房外走去。
尘烟无奈的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死模样儿,压低声音叮嘱道:“百里长汀,还有三天呢,身上有伤要记得上药!”
云贵妃眸光一动,转回了头,可就在她准备张口时,尘烟已出了房间,顺带将房门也关上了。
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寂,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身子颓然一松,强撑起来的坚强,在这瞬间彻底崩塌。那些从肩头、手臂上传来的道道疼痛,都抵不过心头上的这一处新伤。
她坐在那里微微抽动唇角,自嘲的苦笑起来。
似乎,这两日积攒的满腹委屈,以及心怀的唯一希望,都被“是他的”三个字冲到爪哇国去了。
辩,是为了严子穆和岚月她们。
不辩,是因为懒的辩,觉得再多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了。
自始至终,他都未向自己问及勾结朝星会一事。
那些地图、书信……
是了,那些地图的确是自己亲手所绘,他自然会深信不疑。
三天后……
呵呵,花慕寒,为什么非得是三天后呢……
※※※
是夜,寒霰纷纷,两个黑影迅捷无声的落在了云栖别院中。
“尘烟,这深更半夜的出声叫她,恐怕会被外面的侍卫发现,我又不合适贸然闯入,还是你先进去知会她一声吧。”领头的黑衣蒙面男子低声道。
第3章 梦魇,是何处?()
“王爷,你可真疼奴才,弄不好,就得被她暴打一顿!”尘烟的一双灵动的眼睛,在黑夜里滴溜乱转。。biquge。info
“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挨顿打也认了,再说了,就她那二把刀的身手,还真能制得住你啊。”萧占凌边谨慎的扫视四周,边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试探的推了推门,没从里面插死,尘烟立即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仅片刻,他的脑袋就又从门内探了出来,声音很是凝重,“王爷,你快进来吧,里面情况不太妙!”
外间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卧房里虽然也没掌灯,但有夜明珠的柔和光辉映照,视线还算不错。
“她似是病了!”尘烟低沉着嗓子,快步向床边走去。
萧占凌急到床边,探头一看,蹲了下去。
云贵妃身上紧紧裹了两床厚厚的被子,还在不住的打着寒战,面色飞红,双唇已干裂的起了一层白皮。她眉间紧蹙,似是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是不是受寒了?这屋里这般冷,连个炭盆都没有。”萧占凌扯下了遮面的黑巾,声音压的很低,“尘烟,我不方便,还是你来!”
尘烟也不再多饶舌,伸手便向云贵妃的额头上搭去,“哎呀,热的都烫手了!天呐!这些该死的!”
萧占凌本来见尘烟去掀被子,就扭头看向了别处,一听到他的低呼,便顾不得什么避讳,重新看了过去。
尘烟本是想搭一下她的脉的,没想到却看到了她胳膊上的那无数道伤口。那些伤口比手背上的重的多,虽看上去已敷了药,但还是红肿的老高。
“这还只是胳膊上,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岚月她们都不在,她自己又无法上药,自然得发炎高热了!”萧占凌愤愤难平,“看来,是咱们回来前,夏太后给整治的!”
“还好,主子没下令把她关入牢中,否则……”尘烟看着她紧蹙的眉头,神色也异常凝重,“看她这样子,今晚咱们想问话是问不了了。”
“尘烟,快想法子先给她弄些药来吃,你是堂堂大总管,在宫中总有些门道!”
“哎呦,我的王爷,奴才今晚能买通外面的一两个侍卫,放松看守,已经是把全部本事都使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可不止有皇上的人,还有太后的呢。奴才要是再去找太医,那不是直接把她往鬼门关送么!”尘烟将被子掖严,眼珠一阵滴溜溜乱转,“如今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奴才这就回养元殿一趟,将秘制的退热丹偷几颗来!”
“那我七哥那里……”
“放心吧,主子今晚歇在了听雨轩,奴才是等他睡下后,才出来跟你会合的。奴才速去速回。”
“那本王得先出去找个地方猫起来,你不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本王跟她同处一室,事情就更说不清了。”
两人飞檐走壁,悄无声息的又出了云栖别院。
尘烟将夜行衣脱了,暂交萧占凌保管,换好太监服饰后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养元殿。值夜的小太监正在门外打着瞌睡,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这让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的成就感。
一入大殿,他便立即失了方才的稳重,猴急的直奔偏殿而去,对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阵胡乱翻找。
“找什么呢?需不需要朕帮你。”
尘烟身子一僵,扑通跪地,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了床榻上倚躺着的那个冷眸男子……
※※※
云贵妃似是被梦魇住了,她梦到自己站在一个湖边,又或是河边,冷风飕飕的吹着,吹的她不得不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水雾迷蒙,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不远处,正有一只巨大的白鸟在不停的重复着一件事情。
那只白鸟似是在收集木柴,她还以为它要生火取暖呢,就盘算着过去借个光,可大半天过去了,那木柴都堆成小山了,都不见它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想走过去,双腿却像是被冻住了,拔不动,迈不开;她想大声喊,嘴巴也像是被冻住了,舌头打不了弯,牙齿紧合。
那只白鸟,她似是在何处见过的,记忆很是遥远,很是模糊……
正着急间,她隐隐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悠悠沉香,神思这才觉踏实了些。
她身边的床褥陷了陷。
看着那干裂的唇瓣,那双冷沉的眸子中有恨、有怒、有矛盾……
“冷,花慕寒,我好冷……”瑟瑟发抖间,云贵妃闭着双眼,下意识的便往那幽幽沉香处凑去。
两根冰凌轻触额头,她大大的打了个冷战,忍着疼痛,将身子弓成了虾米。
脑袋抵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把头一抬,枕了上去,也顺便将胳膊从被窝里伸出,紧紧的缠绕着那个有些温度的物什上。
看着她胳膊上的斑斑伤痕盘桓在自己的大腿上,黑沉的眼眸里更是复杂了。
宽袖轻扬,一颗赤红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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