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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奇非偶假命题-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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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朔望，诸家医户来聚的日子。
依旧是家具古朴，气氛庄重的大书房。
中医十三科，走了咒禁，还剩十二。这十二医户，六六分列在长桌两边。
小王氏身著当家主母的玄色秀禾服，领着各家各户的妇人进来奉茶。
权宴没说话，底下只能互相眼色询问。一时之间，偌大的书房里，就只有茶杯落座与添水的声音。
茶毕，妇人退。
“我记得权家以往的济生堂药业是制度非常臻善的一项产业。”
席下不清楚什么状况，一时之间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发声。
权宴眼神凌厉，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包药丸扔在长桌上。
“这是什么，告诉我。”
众医家面面相觑，骨伤的老大夫把药包拽到自己跟前儿，小心的捡出一粒，对着阳光，观察色泽。然后放在鼻子底下，嗅气味分析药物成分。再然后，他要放进嘴里——
“蒋老，等一下！”
权宴看向突然出声阻制他的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权宴已经眼熟了这个一直以来致力于反驳她所有决策的小于。
“我认罚。”
她轻轻的摇摇头，好笑的看着挺如直松的少年郎，眼神冰冷无波，“你何错之有。”
“……利用芋头冒充桔梗入药。”
席下哗然，其震惊程度不异于当初马德生东窗事发的那一刻。每一位医家的眼睛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刮着这个年轻人的不羁血肉。
就连他口中的蒋老，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想复立济生堂，也不想再从事药类行业。”
蒋老气绝，一把抓起药包摔在他胸膛上，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不如说不想从事中医这一行！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那么多的借口让你用！”
小于没有丝毫的退让，他的眼神闪烁着异于寻常的坚持，“济生堂不该再出现，它只是一个背负了许多条人命的罪恶之地。”
“你放屁！该不该出现不是你说了算的！”蒋老气得浑身发抖，布满皱纹的脸颊就像是百年大树的光驳年轮，“你爷爷的死，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改朝换代了多少次，他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是凭什么去否认这个药堂是否应该存在？你有什么资格卖弄假药？你有什么立场来质疑它的复立？”
“凭我奶奶。”少年倔强的扭头看着权宴，眼神里带着仇恨与绝望，“凭她独身守护这个家将近六十年，寡居之年没有任何人替她撑腰，而那些疯子却在我们的地盘上安身成家！甚至欺辱她，欺辱他的后代！”
蒋老闻言已经无话可说，抖着手指头被人扶到椅子上坐好。
权宴皱了皱眉头，反问：“所以你觉得我生于外土，长于异地，学于洋人，因此就看不出你的小把戏？我很好糊弄是吗？”
“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呵！”权宴用嘲讽的语气冷哼一声，懒得再去看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在你蛰伏长达二十余年的岁月里，你没有想着去讨要你的公道。在我执位的几个月里，你以屡次三番反驳我的决策的方式，来讨要你的公道？”
席下众人脸色峻冷，先前少年的辩护已经让他们有了些许的恻隐之心，但是权宴的一席话又让他们看清了事情的本质，没有被这个所谓冤屈的少年蒙蔽。
少年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惊慌的看着她。
“你觉得权家需要给你什么公道？”权宴反问，却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又继续说：“天行五常，人道载明。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不清楚，谁都没资格妄言此事。此事也休想再提！那么，明知对方是你灭祖仇人的前提下，你却能忍气吞声二十余年，到头来却来针对我讨要你所谓的公道？你逻辑对吗？嗯？”
少年已无辩驳之力。
“我以前听过有名老中医提过一句话，说——中医将毁于中药。”这就是权宴那哥们儿从他们老爷子那里得来的一句预言。“中医不是没有鼎盛过，也不是没有辉煌过。但他为什么会落魄到今天这个人所不容的危险境地？”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打着公道治病的伪君子！你的药不是卖给你的仇人的！他们的受众是普通群众，你在用你的自私与偏激去惩罚无辜百姓！凭什么？！正因为有你们这些渣滓在，所以中医文化才会走向灭亡！”
“我可以因为你的年轻，容忍你的不敬！可以因为你是权家功臣后代，容忍你出言不逊！但是不可以因为你是一名大夫，任由你涂炭生灵！”
“这就是我的底线！”
第一百四十三章（）
143。
权宴对小于作出的处罚跟马德生是一样的。
“阳城小方科于氏从今日起被权氏医疗集团除名，永世不得录用其医术！生死对错无所相关！”
而之前权宴审验过关的药类则被贺至带回西北，通过他爸的关系，卖给那边的军队与沿疆欠发达医疗环境落后的小诊所。从他寄回来的账单来看，这笔钱的数量很可观。
权宴惊讶之余，还算了一下成本。因为中草药是山上采的，炮制工序完全是各家医户的学徒工完成的，几乎是完全不需要任何花销。每家有每家的秘方，但是其药品成本之低，利润之高，令人咋舌。
于是权宴决定：“济生堂所出医药之利润，五成摊做各家红利，另五成用于建造医院之启动资金。”
一半的利润那可不是小数，更何况现在只剩十一家来摊分这五成利润。席下众人脸上面带笑容，喜不自禁。
“以前只听过老辈儿说起东家是怎样宽厚，如今我们也算是享受到东家的大方了。”
权宴笑笑，虚心接受众人的恭维，“既然这样，诸位请移步享用晚餐。”
“谢东家赏！”
每一次的朔望日，都是阳城十三科全家老小的牙祭日。虽说这帮人开会时战战兢兢不敢放肆，生怕被这位权小姐除名，但他们也日渐的发现，只要他们不触及这位的底线，分红和宴餐简直是丰盛得别无二家。
这位权小姐不仅大方，还很有手腕。之于父辈祖辈口中那位睿智温和的权阿柄，这位权小姐的杀伐果断与笑里藏刀居然毫不逊色于她的祖父。
既懂得施恩，又恪守祖训，对你好的时候让你如沐春风，想要除掉你的时候她也绝不留情。每次开会都觉得这位就是一个笑面虎，她不笑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一旦她嘴角弧度变了，无论是好是坏，那都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
她的大方从不吝啬于各家的老少妇孺，只要是家谱上载名的，就都可以一起带来享用盛筵。就连各家派出女性来帮忙切菜做饭，都变得心甘情愿。想在大书房里沏茶端水露脸的年轻女性也是一抓一大把，毕竟在权家继承人面前，能多露露脸总是好的。
权宴捧着自己的茶碗，眯着好看的眼睛，手指敲击太师椅椅柄的低沉声音断断续续。
“权小姐，小于那个孩子只是一时脑子糊涂，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在众人散去吃饭的空当里，蒋老单独留了下来，好话说遍，只为祈求权宴能给那个小于再一次改过的机会。
“权小姐，算我这把老骨头求您了。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是他半个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之过。我愿意代他受罚，并且将他改造好。请老祖宗再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他刚成年，家里一家老小全靠他养。于氏一旦被除名，您让他去哪儿混啊？阳城是于家的根基，他们不像马家，他们没有第二个盘面儿了。您放他一马，我好好再教他，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是第二个马德生！”
权宴无动于衷，她抬了抬下巴，即便是坐着，也能做出一副俯睨众生的不可一世感。“蒋老，我敬你德高望重。你在阳城坐堂的时间，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多了不止一甲子的光阴。很多事情，你了解到的真相，与我亲眼所见，大相径庭。”
话音一转，权宴冷笑道：“但是，您何德何能啊？”权宴冷笑一声，全然不给这个年迈的老人半点儿面子。
“自我重组十三科的那一日起，你蒋老为我权氏做出了什么贡献？您老哪来的功劳可以抵生灵一命？”权宴嗤之以鼻，毫不留情面的讽刺道：“我打小儿学的就是现代化教育，没人教过我需要伪从某事。我权家祖辈是阳城的王，到我这辈儿我依旧有能力延续他的光芒。我可以很自豪的说，我权宴，生、而、为、王！”
她冰冷妩媚的眉眼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蒋老也明白的，权小姐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也不需要顺从任何人的心意。权家的孩子生来就不需要低声下气，他们祖辈的荣誉，只要他们有能力守得住，那就是阳城各医家的领导者。显然的，他面前这位权小姐并不是什么圣母的白莲花。她有自己的主张，她深知自己在阳城可以达到怎样的成就。大概她当初选择回阳城的时候，就知道这里的资源一定会为她所用，权阿柄一定提醒过她，她的祖辈到底给她留下了怎样庞大的医疗集团。
只要不傻，有这样资源的人一定不会舍近求远。权宴不是桀骜不驯，自恃过高，她只是在这个纷乱落后的年代，选择了一条最容易成功的路。
“蒋老，说句实在话，您，逾越了。”权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饱含的威严让这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不禁为之一颤。
有些人的眼神真的是会放刀子的。
他记得前些年有一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女上尉，年纪三十五六。当时是来找他调养她父亲的身体。毕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的女性背后必有一个资深的父辈给她做靠山，她父亲早年是打过江山的功将，为了再往上升一升，这位老将军就绝对不能退下来。但是老将军身体经过早些年的蹉跎是真的不好了，要不是听说阳城自清人入关以来有名的杏林重地，他们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从首都赶过来。
他家的院子里养了一条纯种的大狼狗，平时谁来咬谁，就连他老婆也不能近身。那女上尉刚进门，它就像是要给人一个下马威似的，狂吠不止，声音震天。但是等上尉走近了一个眼神杀过去，那大狼狗就像是见了万兽之王，霎那间就缩着脑袋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叫唤。
都说狗是最有灵性的动物，有时候狗仗人势，那女上尉一个眼神瞪过去吓得它连自己家主人的地盘都不敢再撒欢，可见有些人的眼神是不是真的有杀人的功效。
而权宴，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位权小姐是怎样练出了这样一双眼。但是她眼神之锐利竟然和那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女上尉不相上下，这样的人，这样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权小姐，抱歉，是我老糊涂了。”蒋老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已经对小于的事情无能为力了。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又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不可能无知到为了一个外人搭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小于是真的犯了大忌，就算他可以抹得过眼腆得下脸皮去问权宴讨要这个人情，权宴也一定不会给他面子，她刚才的强硬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千金圣手马家被驱逐的时候，权宴可以毫不在乎；就连她除名小方科于家的时候，她也是连个眉头都不皱；而他区区骨伤蒋家，拿她的话来说，何德何能能让她放在心上？
阳城从来都不缺替补的医户。
权氏从来不缺骨伤大夫。
权宴眉头一展，“请蒋老移步去用餐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婆婆驾到（）
144。
在楼道里看见贺至他妈突然莅临，权宴表示诚惶诚恐。
贺妈妈握着她的手，十分亲密的带着她往回走。“小宴啊，我听三儿说，你预产期在立夏是吧。”
权宴：“嗯……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欢迎啊？”贺至妈妈笑着打趣了一声，风韵犹存的高知女性笑起来有一种沉淀了岁月的美，她提着行李毫不避讳的往她们家走去，“看把你吓得，我跟你开玩笑呢。”
权宴正在纠结要不要帮她拿行李，毕竟她是长辈。
贺妈妈看出她的心意，故意换了另外一只手拎沉重的行李包袱。开玩笑，权宴肚子里怀的可是他们家小三子的长子，她宁肯自己累点也不能累着她和她的孙子。“我这几个月课排得不多，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跟其他同事换换课，下半年你月子做完了我再回去。你就安安心心的好好养着，等孩子生下来就解放了。”
然后把权宴打发走，“哎我听说亲家奶奶也在，我先去拜访她。哦对了，你大哥二哥家的俩小子跟你们家权辛在楼下玩呢。你不用招呼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权宴睁着大眼，一度感到十分惊悚，贺至他妈刚来连他们家小胖子都认得？这小胖子也忒没有安全防范意识了吧！
但是贺至妈妈能找上门来这事儿可真不能怪小胖子，他只是遵从本性的给人报了门牌号而已，还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自给人领到家门口，可能也与他还没玩够想再玩一会儿有关。
再说了，贺妈妈是谁啊？
这位铁娘子年轻的时候就非常有眼力界儿，而且她还有贺至这位特会描述人特色是好儿子，更何况小胖子与其同龄人相比无谁能敌的身高体重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还有其傻白甜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她来这儿之前他们家小三儿跟他说过，下了火车找一辆人力三轮，到小区楼下如果找不到门就找他们大院儿公园里最胖的小子，问他叫什么名字。这傻小子一定会跟人说，而且特别积极主动的给你指路。
因为小胖子不止一次把上门送礼的人领回家，无论权宴纠正他多少次，这傻孩子就是不长记性。幸亏这傻小子还知道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让权宴稍微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真正清楚小胖子不吃人家给的零食原因的贺至，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冷笑：这小子之所以不吃，不是因为他精。他只是嫌弃人家给的零食没有贺至投喂的饭菜好吃，与其吃那些‘垃圾’，倒不如留着肚子回家吃或者下馆子。
权宴这个蠢女人还以为她大侄子有多懂事呢，小胖子只是傻到极致只认一个死理罢了。
“权辛，回家写作业了。”权宴站在公园的入口处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滴溜圆的白胖大团子带着两个黝黑瘦弱的小男孩跑过来。在权宴与贺家人见面不多是次数里，她大抵还是认识这俩贺家为数不多挺正派的男孩子的。
“姑姑！”胖团子权辛一脑袋怼在她的大腿上，因为权辛被贺至教训了很多次，还利用晚饭威胁他不准扑权宴，小胖子不得不委曲求全，扑到她怀里的力度逐渐减弱，以免伤到未来的弟弟妹妹。
权宴揉了揉他满头大汗的脑袋，掏出干净整洁的手帕擦了擦**的手掌心，极其无良的把手帕糊在他毛茸茸的大脑袋上。
“你们是贺新和贺西吧。”权宴温柔的弯了弯嘴角，左手牵着小胖子的猪蹄，右手把他们俩揽到右手旁，“我们回家吧，你们的奶奶也在。”
贺新和贺西两个小男孩从小生长在训练有素的军区大院里，没变成贺至那不着调儿的兵痞子样儿，贺妈妈真是谢天谢地。两个小孩子明显比她掌心里牵着的小胖子要懂事一点，俩人先是用不是特别标准是普通话齐声喊了她一声“小婶婶”，然后又故作很成熟的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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