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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真绝色-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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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最干净最明亮的地牢了,一尘不染,油灯高悬,墙角种着簇簇喜阴的兰花。刑具摆放过的痕迹还在,墙面修缮之处绘着一幅幅的山水壁画。
董弘川自上任京城郡守第一日,就将地牢里所有的刑具搬进了仓库封藏,于公堂之上放言,但凡他审的案子,都要有理有据,而非是用刑逼供。的确是个创举,但应该无比的艰难,可偏偏他要这样做。
甄璀璨坐在最里面的一间特制牢房中,地上铺着厚厚的新稻草。她手托着腮,似百无聊赖状。
已过子时,万籁俱寂,值守的衙役们凑在牢门外的屋檐下拿出了牌九,玩得不亦乐乎。
甄璀璨毫无困意,正襟端坐,眼睛盯着地牢的入口。
他来了。
依旧是一袭苍凉的灰衣,手紧紧的握着冰冷的乌黑长剑,他身疾如风的闪进地牢中,漆黑的眸子在一间一间的牢房中寻着,幽灵般的站在光亮中。
“我在这。”甄璀璨缓缓地站起身,果然派人来行刺了,担心她说出实情,也担心她随口攀陷置他们于险地。她轻叹道:“地牢的防守简直形成虚设,衙役也个个是吃闲饭的。”
顿时,剑光一闪,灰衣男子已拨剑,纵身间朝着牢房的铁锁一剑劈下。
‘咣’
火花溅起,细细的铁锁只是被划破了一道浅浅的痕。
灰衣男子一怔。
再次挥剑,铁锁上又多了一道浅浅的痕。
“你的剑不怎样呀,不够锋利。”甄璀璨随意的笑笑,“正如,那晚你带着百余名黑衣人去东营驿站追杀我,骑的马也不怎样,跑得不够快。”
灰衣男子薄唇紧抿,挥剑向牢房的木栅栏。
‘咣’
长剑被卡在栅栏中。
甄璀璨皱眉,质疑道:“东营驿站的官兵全是用这柄钝剑所杀?”
灰衣男子目光一凝,剑光乱飞,木屑成尘,转瞬间,看似是木制的栅栏,露出了比坚硬的剑身还坚硬的钢铁柱。
“在京郊的山中连夜赶路的商队也是你所杀?”
灰衣男子冷冷看她。
“以及,山脚下一群无辜的难民?”
“我没有杀商队和难民。”灰衣男子冷言反驳。
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不喜欢被栽赃被嫁祸。
甄璀璨半信半疑的挑眉,“顺福客栈里茶城的郡守和郡兵?”
灰衣男子不语。
“清河郡关卡的数十郡兵?”甄璀璨故意说得真真假假。
“不是。”
“你杀了那么多人,全嫁祸于我,”甄璀璨轻叹口气,“连你也不愿意被嫁祸,我又何尝愿意。”
灰衣男子不语,在寻思着如何杀她,栅栏和锁链坚固无比,能轻松的进地牢里,想轻松的杀掉她着实困难。
“你的雇主给了你多少银子,才能让你死心塌地的杀人成魔?”甄璀璨朝旁边挪了两步,离他稍近了些。
灰衣男子灵光一现,道:“你可以给我双倍的银子,我便不杀你,还会设法救你出去。”
“当真?”甄璀璨展颜一笑。
“当真。”灰衣男子暗暗的握紧了剑。
甄璀璨笑着,眼睛很亮,一副纯真单纯的模样。
灰衣男子为自己想到这个办法,颇有些得意。
“你背叛你的雇主,会不会显得不忠不义?”
“我本就是不忠不义之人。”
“你的雇主是谁?我倒有点同情他了。”
“翟宁。”
“我不信。”
“哦?”
甄璀璨负手而立,微笑道:“翟宁显然没有本事召集百余人马杀向东营驿站,也不会冲动到因茶城的郡守放走了我而动怒杀之。”
灰衣男子道:“你说我的雇主是谁,便是谁。”
“这话听起来很熟悉。”
灰衣男子不耐的道:“你要不要重金雇我不杀你、救你出去?”
甄璀璨转瞬收起笑,神色冷漠,语声淡淡,“不。”
灰衣男子愣了愣。
“我宁愿重金赌你杀不了我。”甄璀璨漫不经心的坐在牢房正中,捏起一根稻草在手里玩儿。
灰衣男子目露愤色,立现杀气。
“残杀东营驿站的官兵,并放火烧尸,你可真狠辣。”甄璀璨冷静的迎着他的杀气。
烧尸?灰衣男子看到牢房里厚厚的稻草,又看了看燃得很旺的油灯,猛得想到一个办法,他不由分说的剑挑灯芯,顺势一甩,甩进牢里,落在稻草中。顿时,稻草堆冒出了烟雾。
“啊!”甄璀璨受惊的跳起来,吓得用衣袖掩鼻。
灰衣男子得意的笑了,仰天一笑,挑起一个又一个灯芯扔了进去。
既然不能杀了她,就烧死她!
稻草烧了起来,产生大量浓雾。甄璀璨避在最里面捂着口鼻,手足无措的把脚下的稻草挥开。
看着她像是蒸锅里的蚂蚁,灰衣男子兴奋的双眼放光。
有个衙兵无事般的进来巡视,见状,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灰衣男子提剑,嗜血的站着,等着弱小的生命冲上来。
衙兵骇得连滚带爬的逃离了。
在这时,却有个人闯进了地牢里,义无反顾,身形像盾风。
是董弘川。
灰衣男子刚要取其性命,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困意猛生。他努力保持清醒,越想清醒就越困,他回望着牢中的稻草,并未燃起大火,只起了浓雾,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的中了计。他愤愤地双眼一合,昏睡在地。
董弘川用湿巾捂口鼻,冲进地牢里,打开牢门,甄璀璨踩着点点火苗,奔出了地牢。
早有准备的衙兵们一涌而上,扑灭了火,将灰衣男子结实的捆绑住,扔进了特制的大牢。
明月当空,甄璀璨一眼就看到了华宗平,于摇曳的烛光中,他闲适的倚在走廊边,轻捏着白瓷杯,不动声色的饮茶。
“你可还好?”董弘川语声关怀。
甄璀璨移开湿巾,深吸口气,盈盈一笑道:“这要多谢六殿下挡剑如磐的钢铁柱,遇火生烟的迷香,将迷香粉洒在稻草上的点子,以及,赠送的用湿巾掩口鼻防迷昏的妙招。”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我最喜欢跟有钱人做生意。”华宗平抿嘴一笑。
董弘川面色微沉。
甄璀璨郑重地道:“更要感谢董大人深明大义同意我的提议。”
董弘川低声说:“你没事就好。”
“诚如大人所听所见,”甄璀璨正色道:“真凶自投罗网,默认了杀人烧尸的行为,至于作案目的,就需要大人亲审了。”
是简单的杀人案,还是牵连数位官员的大案,且看董弘川想怎么审判。
“你暂可出狱,”董弘川的神情严肃,“需随时听候传讯,未经本官的允许,不得离开京城,否则,当罪犯处治。”
“是,大人。”
董弘川命道:“带她去偏院休息,待天亮,再离开府衙。”
望着甄璀璨的身影渐入朦胧的夜色中,华宗平倦倦的伸了个懒腰,经过董弘川时,漫不经心的道:“董弘川为了她,已经变得不像董弘川了,可是她并不欢喜,也不愧疚,在她的眼中,董弘川就只是董弘川,无论他孝忠家国,还是丧尽天良,与寻常人无异,是好人她敬,是歹人她远。”
话语轻绵而尖细,一点一滴的渗入血肉,透进骨髓,长出芒刺,董弘川如沉潭的眼眸里激起无数疼痛。
他哑声问:“当真如此?”
无人回答。
四周一片寂静,寂静的让人清醒的体会到一切,最原始最真实的悲戚、凄凉、神伤。
然而,他想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变成什么样。
偏院里,甄璀璨坐在窗内,静静的等天亮。
随着一盏油灯的移近,一杯茶和一叠点心轻轻摆在了窗沿上。
“当我离开京城满天下寻你时,崇岫书院的行刺案就已经结了。”华宗平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外。
甄璀璨捧起瓷杯饮了一口,是温和的玫瑰花茶。
“我二哥被带进大理寺审讯,受尽折磨,不肯屈服,也不愿攀陷牵连其他华姓宗室。我大哥知晓后,把一切全揽在身,写下认罪状,在太子府悬梁自缢。我大哥的家眷在一夜之间,全都像畏罪自杀似的死了,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未能幸免。”华宗平语声淡薄,透着凉意,“大哥及其三个儿女还有府中上上下下四十九人的牺牲,也没能救得了二哥,二哥刚从大理寺回到府中,就身亡了。”
甄璀璨的手一顿,一场精心设计的行刺,竟夺取了两位皇子的性命。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会牵连谁?
皇子们人人自危,华姓宗室也如履薄冰。
沉默了良久,甄璀璨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李洪毅想要攀陷二皇子,是为了证明他并非无端的审讯二皇子。也知道了华宗平看似随心所欲玩世不恭,实则是在未雨绸缪。抑或是,运筹帷幄?
华宗平只是笑笑,笑意难以名状,转身消失在阑珊夜色。
甄璀璨出神的看着晨雾荡漾在草尖枝梢,轻轻的,幽幽的,风一吹,缭绕盘旋。
渐渐地,东方发白,天色明朗。
她心中的叹息随着阳光的斜洒,悄悄的散了。心似被洗涤,愈加明净。
府衙的门刚打开,甄璀璨就迎着晨阳,迈了出去。
“大小姐!”春樱开心的奔过来,从棉袋里取出热乎乎的包子,“大小姐,您趁热吃。”
真是一个贴心的姑娘,甄璀璨边吃边问:“你等多久了?万一我今早出不来怎么办?”
春樱说道:“大小姐一日出不来,奴婢就等一日,三日再出不来,奴婢就设法犯事进去找大小姐。”
甄璀璨一怔。
春樱道:“大少爷也要过来,奴婢劝他在屋里等您,免出意外。”
甄璀璨点点头,看到有一车马车驶来,是皇宫中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她旁边。
车帘掀开,马车里的人道:“你离京寻穗染技艺已近一年,可有结果?”
见是秋尚宫,甄璀璨笑了笑,大口的吃着包子,消息真是灵通呀,来的真是时候呀。
春樱好奇的问:“大小姐,穗染技艺是什么?”
甄璀璨答道:“一种传说中的奇特染法,使衣袍上色后,色彩斑斓夺目,图案栩栩如生。”
“穗染?”春樱小声的嘀咕着,“传说中的?”
秋尚宫厉声道:“本官在问你话!”
春樱被骇了一跳,脱口而出:“奴婢自幼习得一种染法,像穗染一样奇特。”
甄璀璨猛得被风呛到了,咳嗽不止,她警惕的瞧着春樱,要玩什么名堂?
察觉到甄璀璨的神色,春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低着头,朝后挪了挪。
秋尚宫的目光探出来,打量着春樱,逐说道:“既然像穗染一样奇特,不妨进尚工局演试给本官过目。”
春樱弱弱地道:“奴婢方才一时失言。”她轻轻的拉了拉甄璀璨的衣裳,紧张兮兮,一副懊悔的样子。
甄璀璨想了想,便说:“我恰好也要进宫向太后娘娘回禀此事,只是被一桩命案诬陷,不明不白的在地牢里待了一夜,我想先回去沐浴净身,以示尊敬。”
秋尚宫很好商量的道:“三个时辰后,本官派人在玄德门前等你们进宫。”
“可以。”
第四二章()
待秋尚宫乘着马车离去,甄璀璨冷静而淡定的看向春樱,春樱低头嗫嚅着,半晌,忽然扬起头,道:“大小姐为何不肯相信奴婢,奴婢真的自幼习过染技。”
甄璀璨不语,依旧那样看着她,想看她到底在遮掩什么。
“如果大小姐不信奴婢的染技,担心被取笑被连累,方才就该回绝,为何还答应?”春樱一脸认真的样子。
甄璀璨双睫一眨,好整以暇。
春樱指天发誓道:“奴婢宁死,也绝不会让大小姐被取笑被连累。”
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真挚,甄璀璨揉了揉鼻子,问:“六殿下将你们安置在哪?要走着去?”
“在一处很大的宅子里。”春樱指了指拐角,“奴婢准备了一辆马车。”
是一辆陈旧的马车厢,配着崭新的车盖和车帘,有名老车夫候在旁。
春樱道:“车夫是六殿下赠的。”
两人乘上了马车,马车向前驶着,春樱有意无意的瞄着甄璀璨,见她神色难辨,有些不放心的道:“大小姐有话直说便是了。”
“我尚不知道你靠近我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你是真情假意,被你粘上了,赶是赶不走了。自始自终,你表现得很出色很称职,直到你刻意显露你会染技让我恍然大悟,”甄璀璨盯着她,缓缓地道:“我会如你所愿,让你留在尚工局。”
“多谢大小姐的坦言。”春樱诚心诚意的说道:“奴婢一心只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或许太过心急,太过一厢情愿,但奴婢绝不会害大小姐分毫,奴婢知道,无论奴婢怎么说,大小姐都难轻信。”
“你知道就好。”甄璀璨随口一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她只信内心的感受到的。
春樱愣了愣。
马车停在了路边,甄璀璨掀帘看了看,是一处宅子前,她认得这里,是在西城的惠安巷,半年前住着的是要对她笞杖的乔郡守,因她的进言,已被砍头抄家。
门前长着几簇杂草野花,门上被卸去府牌匾额的痕迹还在。
春樱跳下马车,推开门,示意道:“据六殿下说,这里十年住过十位高官,皆是上任一年左右被革职查办,风水极其不好,没有人敢要,六殿下便以很低的价格购置。”
甄璀璨笑了笑,踏进院中,放眼看去,空空如也,被抄得真是干净,连值钱的树也被连根刨起。
“六殿下从大少爷手里拿走了一张银票,说是将宅子租给大小姐和大少爷,租期十年。”春樱道:“马车和车夫是租了宅子赠送的,还送了两个厨子、两个婆子。”
甄璀璨点点头,也不知何时起,面对华宗平的无微不至,她竟有些习惯了。
“姐姐,”甄茂林健步如飞的奔过来,“姐姐,你回来了!”
甄璀璨展颜笑着,见他气色不错,身姿挺拨,俨然是个英俊少年。
甄茂林斗志昂扬的问:“宗平兄说这里离甄府不远?”
“宗平兄?”
“就是六殿下,他说他喊我茂林弟,我就可以喊他宗平兄。”
宗平,宗平,甄璀璨默默的念了念,心底不由得升起莫名的甜及莫名的疼。
甄茂林追问道:“真的吗?”
“真的,”甄璀璨指向东南方位,“邻巷。”
甄茂林双目炯炯有神,闪烁着复仇的光芒:“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在院子里多种些玉兰树,白玉兰,紫玉兰。”甄璀璨为他找些事做,“还可以开垦出一片菜园,养些鸡鸭。”
甄茂林有些失落,还是道:“当然,好。”
“大小姐,奴婢去为您准备温水沐浴。”春樱又道:“奴婢让厨子做几道拿手菜,大小姐尝尝他们的手艺。”
甄璀璨望着春樱身姿轻盈,轻快的穿过长满杂草的石子小径,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周到。”
“昨日,全是她一人忙里忙外,把原本空荡荡的屋院添了必备的新物,着实灵巧能干。”甄茂林对春樱也称赞有加,“她只让我坐着晒太阳吃点心,好似我是泥做的身子,经不起动弹。”
“这倒提醒了我,要为你请一个师傅,传授你防身之术的武功,可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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