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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骨-第1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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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时隔十多年,蓝礼和伊迪丝再次合奏起来,唤醒了隐藏在脑海深处的那些回忆,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亚瑟还是加入了其中,就如同伊迪丝一般。
2015 默默无言()
清澈透亮的钢琴键音如同凛冽泉水般在潺潺山涧之中奔腾着,婉转悠扬的小提琴弦音如同稀疏晨曦般穿透层层树林洒落得满地都是,浑厚动人的大提琴弦音如同清冷浓雾般在茂密丛林之中涌动翻滚着,欢快而幸福的旋律让金色、绿色与红色互相交错,如梦似幻地在眼前徐徐铺陈开来,嘴角就这样轻轻上扬。
“亚瑟,你降半调了。”伊迪丝忍不住吐槽到。
亚瑟专注地拉动着弓弦,眼睛都没有抬起来,“我没有降半调,伊迪丝!”
“我觉得你降了。”伊迪丝不依不挠地说着。
亚瑟干脆停了下来,朝着伊迪丝瞪了过去,“你负责拉小提琴,那就管好你自己的部分,大提琴的部分就交给我,好吗?”
伊迪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前提是你能够照顾好的话。”
这一次,亚瑟没有再继续反驳,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专心致志地拉动着琴弦,但视线余光却双双朝着蓝礼的方向投射了过去,眼神深处隐隐闪动着不安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根本没有必要看蓝礼的眼色,但小时候的记忆还是不由再次回到了身体里。
“亚瑟,你抢了八分之一拍;伊迪丝,你高了半调。”
蓝礼的声音传来,亚瑟和伊迪丝双双点了点头,开始调整自己的演奏,因为多年没有触碰过乐器了,难免有些生疏,节奏和音准都没有能够契合准确。
有趣的部分就在这里,如果是蓝礼的意见,他们想当然地就认为是正确的;但如果是亚瑟和伊迪丝的意见乃至于艾尔芙的意见,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给予反驳。渐渐地,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体习惯和思维公式。
因为儿时学习乐器的时候,还有排练合奏的时候,蓝礼总是正确的,音准、节奏、音调和音色等等,全部都是如此不是说蓝礼不会出错,而是他总是能够意识到错误在哪里,并且及时给出纠正,他的领悟力和表现力一次又一次得到了家庭教师的认可,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包括艾尔芙在内,他们都习惯了以蓝礼作为标准。
这是一种乐感,与生俱来的,后天可以培养也可以提高,但缺少天赋的话,那就需要花费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才能够弥补,甚至于,大多数人即使再努力再拼搏也无法后天培养出来,天赋的差距就是致命的。
当初拍摄“爆裂鼓手”的时候,弗莱彻就连十六分之一拍的微小区别就可以捕捉到,快一点慢一点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而弗莱彻与安德鲁之间那场关于节奏偏差的爆裂戏份,更是在拍摄现场给所有工作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中就有一个小小的细节:蓝礼又是如何呈现出“快一点慢一点”的演奏效果呢?
包括达米恩…查泽雷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蓝礼没有做到,全部都是依靠后期配音契合上去的,只有真正的专业鼓手才能够完美做到这一点,哪怕是或快或慢十六分之一拍的细节都可以做到;事实是蓝礼真的可以做到,虽然他无法击打出四百击的超高频率,但他对于节奏的掌握却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他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完成那场戏的,真正地诠释了“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
现在也是如此。
亚瑟和伊迪丝都下意识地以蓝礼为标准,完成了调整。
这让蓝礼的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放松,放松就好。我们接下来没有合奏演出的任务,没有必要太过紧张。”
亚瑟和伊迪丝双双翻了一个白眼,用这样的方式向蓝礼表示抗议。
“伊迪丝,’上帝与我们同在(nearer…my…god…to…thee)’。”一曲演奏完毕,蓝礼的声音从侧面传来,然后钢琴音就停了下来。
伊迪丝发现,蓝礼和亚瑟的视线都朝着自己投射了过来,她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歪了歪头,“蓝礼,你知道,第一段的音调我总是抓不准,不如,还是像一样那样,由你的钢琴切入?”
这让蓝礼哑然失笑起来,“虽然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改变,是吗?”
“上帝与我们同在”,这不是一首古典交响乐,而是一篇诗歌,创作于1840年,来自于一位名叫莎拉…亚当斯(sarah…adams)的英国女士,她是一位舞台剧演员、一位音乐创作者、一位诗人,还是一位作家,在三十五岁那年,她以“创世纪”为灵感创作了这首诗歌,当时并没有广为流传。
一直到1856年,也是莎拉离世八年之后,洛威尔…梅森(lowell…mason)完成了谱曲,演变成为一曲弦乐四重奏,这才广受欢迎与喜爱,在唱诗班里被屡屡传唱,进而流传到了美国。1901年九月,时任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wiiliam…mckinley)遇刺身亡,因为他在生前非常喜爱这首歌,于是就作为国葬时的配乐登场,进一步广为普罗大众所知。
根据泰坦尼克号幸存者回忆录显示,1913年四月十日,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撞到冰山之后沉没,在轮船覆灭之前,为贵宾餐厅演奏的乐队成员们仍然坚守在甲板上,演奏了这首“上帝与我们同在”,希望能够为大家带来一丝平静和安慰,但最终,邮轮还是覆灭,超过一千五百人命丧大西洋的海底深处。
1997年,詹姆斯…卡梅隆拍摄“泰坦尼克号”的时候,生动还原了这个场面,这也让“上帝与我们同在”更加广为人知。
其实在“泰坦尼克号”上映之前,霍尔家就曾经多次演奏过这首曲目原本曲目是两把小提琴和两把大提琴的弦乐四重奏,他们四姐弟则稍稍做出了改编,四种乐器搭配组合成不同风格,并且以钢琴为主旋律,赋予乐章更加温柔细腻的质感。
十多年过去了,似乎也依旧没有太多改变。
收回视线,蓝礼的指尖落在了黑白琴键之上,柔和清冷的乐符在潺潺流淌着,如同沉睡的天使缓缓展开羽翼一般,圣洁的光芒洒落下来,填满了整个屋子,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徜徉其中。
如同初秋的午后,窗外又高又远的苍穹泛着浅浅的蓝色,稀疏的阳光在纷飞的枫叶之中穿行流淌着,那柔和的光线落在皮肤表面,微微有些刺痛灼人,氤氲出大片大片的光晕,让所有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勾勒出不真实的轮廓,海市蜃楼般地让人渐渐出神,然后就模糊了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
盘腿坐在阳台旁边的木地板上,把书架上的所有书籍全部搬运出来,凌乱地摆放在视线的每一个角落里,淡淡的书香在空气之中翻涌着,似乎就连那些尘埃都变得灵动起来,然后打开留声机播放一张黑胶唱片,那些婉转悠扬的旋律把自己包裹在无所事事的快乐之中,可以躲在角落里偷懒坐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这样度过整整一个下午,幸福得有些不太真实,却在时间缓缓流逝之中变得哀伤。
越是幸福,就越是不舍;越是快乐,就越是哀伤,似乎就连每分每秒的转动都依依不舍。
忍不住地,伊迪丝的眼眶就微微温热起来,她有些不敢注视蓝礼,那张脸孔因为生病而稍显苍白,映照在阳光底下的皮肤微微有些透明,就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在空气中,一切都不真实,她想要伸手触碰一下蓝礼,却唯恐自己穿过了那个虚影,然后梦境就这样醒了,她就永远再也见不到蓝礼了。
如此想法才刚刚在脑海里冒头,伊迪丝就忍不住慌张起来。
人人都看到蓝礼的辉煌与成功,却不曾看到蓝礼的脆弱和疲倦
强撑着病体在魔都坚持宣传,却遭遇了如此惊涛骇浪。诚然,区区感冒似乎根本不算什么,对于生活在聚光灯之下的公众人物来说,这是基本职业道德,他们享受着那些星光和瞩目,他们享受着超高收入和超强待遇,至少应该回报影迷们的支持,不是吗?但谁又能够真正明白公众人物肩膀上的压力?
如果浦东机场真的出现了意外,蓝礼会无动于衷吗?
如果高速公路真的发生了车祸,蓝礼可能也会牵连其中。
如果酒店虚假警报真的触发了糟糕后果,蓝礼也将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赞扬与批评,荣耀与负担,支持与反对……这所有都是公众人物的一体两面,蓝礼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他始终在尽职尽责地回馈着社会,但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困扰与极限,他也有自己的情绪与问题,偶尔,只是非常偶尔,他也想要脆弱片刻,寻找到一个依靠,然后卸下所有重担。
蓝礼不曾抱怨也不曾发泄,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因为这是他选择的道路,即使是跪着双膝,他也会坚持到底;他现在只是需要一点点喘息的时间和空间,一点点就好,让他偷偷地脆弱片刻。
伊迪丝慌乱地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睛,及时阻止了泪水的滑落,然后拉动了弓弦,加入了蓝礼的行列,那悠扬曼妙的旋律开始肆意飞翔着,然后是亚瑟的大提琴弦音也加入进来,让疲惫和困顿的灵魂,找到了片刻休憩的地方,孤独而落寞地卸下所有盔甲。
2016 卸下盔甲()
轻风徐徐,吹拂着浅灰色的窗帘,米白色的蕾丝内衬跟着舞动起来,稀疏的金色阳光如同精灵般地跳跃舞动着;悠扬清冷的弦乐丝丝入扣地契合在轻柔凛冽的琴音之中,淡淡的哀伤和寂寞就这样流淌出来。
亚瑟现在依旧记得那天蓝礼离开家门、前往纽约的那天。
乔治和伊丽莎白都在家,即使蓝礼已经提前告知了自己离开的决定,但他们依旧无动于衷、不为所动,完全没有改变自己日常生活流程的打算,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前往餐厅,阅读着报纸、享用着早餐。
艾尔芙、亚瑟和伊迪丝也被要求必须出席虽然平时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规矩,但那一天乔治和伊丽莎白却发出了硬性规定,他们必须按时出现在早餐餐桌上,并且不能提起蓝礼,就好像霍尔家的小儿子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亚瑟坐在了正对着窗户的位置,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窗外庭院里的景象,平静祥和、一丝不苟的生活节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伦敦的天气却难得明朗了起来,柔和的阳光轻盈地洒落在了树梢之上,落下若隐若现的斑驳。
“吱。”
耳边传来了椅子移动的声响,这在餐桌上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因为移动座椅也必须小心地抬起椅面,避免地面摩擦发出的动静,这可能会打扰到其他人进餐,然后所有视线就纷纷朝着声音来源投射了过去。
“伊迪丝!”伊丽莎白那肃穆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起立到一半的伊迪丝微微僵硬了片刻,她紧接着说道,“我用餐完毕了。”
“那么就坐下来拆阅信件。菲利普,信件。”伊丽莎白扬声说道。
伊迪丝低头看了看餐盘里零零散散剩下的食物,五味杂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她试图反抗乔治和伊丽莎白,却终究还是缺少了一点勇气;她试图偷溜出去护送蓝礼一程,却终究还是缺少了一点冲动。
“……信件稍等一下,我现在有些烦躁。”伊迪丝小心翼翼地反抗着。
“那么就闭上眼睛深呼吸。”伊丽莎白平静地说道,此时,菲利普已经把信件送了过来,摆放在了餐桌上。
伊迪丝紧紧地闭着眼睛,抓住餐巾的右手忍不住就握成了拳头,收拢,再收拢,几乎在爆发边缘却终究还是控制了下来,她没有重新坐下,而是转身大步大步离开了餐厅,朝着隔壁的茶室方向走了过去。
“伊迪丝!”伊丽莎白稍稍扬起了声音,发出了警告,但注意到伊迪丝没有离开茶室,身影依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没有前往护送蓝礼,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阻止伊迪丝了。
亚瑟收回了视线,视线余光再次心不在焉地朝着窗外飘了出去,然后,他就看到了蓝礼。
二十岁的蓝礼拥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独特的气质,站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轻松脱颖而出,不是锋芒毕露却无法小觑,强大的存在感轻而易举就可以捕捉到旁人的视线。
那是一个初春的上午,蓝礼穿着烟灰色竖条纹衬衫和墨绿色羊毛外套,提着一个深褐色的皮革行李箱,一步一步离开了霍尔家,那挺拔修长的背影没有特别的情绪,似乎这就是出门春游的一次短途旅行,明天就会再次归来,离开的脚步没有特别坚定也没有特别犹豫,云淡风轻的动作令人赏心悦目。
相较而言,反而是他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那完美礼仪的皮囊底下,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们都在乎着,因为太过在乎也太过紧张反而是刻意营造出了一种“不在乎”的假象,而蓝礼才是那个不在乎的。
蓝礼的脚步在庭院里停了下来,稍稍等候了片刻,但……没有司机,也没有帮手,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蓝礼也没有慌张,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呼叫了一辆出租车。等待出租车的时间有些漫长,但蓝礼却始终不曾慌乱,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着;反而是餐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紧绷、越来越僵硬,那漫长的等候,对他们来说才是一种煎熬。
然后,菲利普…登巴出现了。
菲利普静静地陪伴在蓝礼身边,让蓝礼的身影终于不再孤单,两个人没有交谈,只是那样并肩而立着,等待着出租车的抵达。
此时,茶室里再次传出了动静,伊迪丝正在鼓捣着她的小提琴,那刺耳的弦音似乎正在表达着她的抗议,但餐厅里依旧一片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察觉不到生气,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存在。然后旋律就从茶室传了出来
“上帝与我们同在”。
那天,伊迪丝演奏的就是这首“上帝与我们同在”,有些生涩有些慌乱,节奏和音调似乎都不太准确,但伊迪丝依旧固执地演奏着,就如同再次回到了小时候,她八岁、蓝礼五岁,他们都被迫练习着自己不喜欢的曲目,遵循着培养贵族的方式,一点一点打磨着自己的个性,演变成为他人眼中的完美贵族。
并不动人也并不曼妙的小提琴弦音单薄地响动着,在屋子里轻轻回荡,亚瑟却无法确定,蓝礼是否听见了,因为他没有回头,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只有此时此刻才能够察觉到蓝礼的固执固执地拒绝回头、固执地拒绝认输、固执地拒绝妥协,以自己的方式,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义无反顾。
黑色出租车终于抵达,菲利普拒绝了司机的帮忙,自己亲手将蓝礼的行李放进了后车厢,然后目送着蓝礼坐上出租车,却依旧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目送着出租车扬长而去,菲利普就那样久久地久久地注视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亚瑟的视线从出租车转移到了菲利普的肩头,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但他的脚步却始终不曾离开,就这样安坐在餐桌旁边,从头到尾;耳边的小提琴弦音依旧响动着,伊迪丝没有放弃,她坚持把整首曲目演奏完毕,来来回回演奏了两遍,然后就把小提琴收起来,离开了茶室,穿过餐厅,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一次,伊丽莎白没有再阻止伊迪丝。
记忆从五年前回到现在,亚瑟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用视线余光捕捉着蓝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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