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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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萦，惶恐。

　　　　刘嚣细细观察着李萦的神态，李萦在思索的时候，偶尔会不由自主的啃啃手指甲，自己发现后又有些懊恼，随后又放下。想东西的时候是心无旁骛的，眼睛时不时打转，脸色也是一惊一乍的，不知里面在想些什么。他和李萦，一开始他是撒气，可自从咬伤了她之时，就一直忘不了她当时惊愕的眼神和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很特别。那香气，让他很舒服和安心。

　　　　李萦当时是有佩戴香包的，那是娘亲当天给予她的。那香，是个引子，药引子。

　　　　“主人，商人，斑鸠，你是怎么看待的？”刘嚣发问，算起来，他和李萦说过的话是个手指头都数的清，今个儿加些筹码。

　　　　神性即人性，那故事中的斑鸠，理应是象征着某类人。“斑鸠是个好斑鸠，商人也是慧眼识珠，就是那主人啊，忒不是东西。”李萦话语间带着怒气，“为着那一点钱，至于嘛！”

　　　　刘嚣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甚是可爱，怎么宫里的人这般只会使他厌恶呢？

　　　　“商人的怜悯心太重，料他做不了大事。”刘嚣毫不在意地说道，如若是他，那斑鸠死不了，还会一心一意的待在他身边。手中微微用力握紧了茶杯，仿佛那就是只斑鸠。

　　　　李萦听着也没多大不妥，刘嚣就是异人。

　　　　只是不知道，以后谁会是那斑鸠，谁会是那主人，又谁是那商人？天知道！

　　　　接下来的话题也是闲聊，唠唠嗑，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期间，倒是刘嚣说要看看她的伤口，李萦是很乐意给他看的，以加深他的内疚感。刘嚣紧挨着她，仔细端详着伤疤，还挺深的，满意地点点头，她身上的香气还是如此诱人。

　　　　今日，李萦没有佩戴香包。

　　　　******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娘亲和李萦站在郢都城墙上，看着景后和刘嚣一行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去，李萦略微心安。

　　　　娘亲双眸间自是不舍，李萦见着也是无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娘亲若是想姐姐的话，萦儿就陪娘亲一块去长安。”

　　　　娘亲叹了叹气，说着：“傻丫头”，哪有这么简单啊！

　　　　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注：《春夜别友人》，唐陈子昂）

第二十章　冯配事件（）　
刘嚣终于走了，李萦虽说不用放鞭炮庆祝，但是延长一下假期还是可以的，反正娘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再玩两天吧！

　　　　她只当刘嚣是首插曲，那里知道从见面开始就华丽丽地升级成主题曲，只是前奏拉的有点长。

　　　　娘亲是默许放假，可李陵哥哥不答应。

　　　　这日下午，李陵哥哥又来到她的屋里。只从李陵哥哥的骑射师傅把腿给折了之后，新的骑射师傅还没走马上任，他的下午时间就空出来了。李敢爹爹有时是会带着他出去特训什么的，也不是天天啊！李陵哥哥得了空，想起她时就过来寻她，美其名，教导功课。最近，想她的频率也忒高了点。是从上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以来，李陵哥哥带来的“玩意”就多了起来。

　　　　李萦在书案上练字，自从目睹子皙那家伙的笔记的后，她深感惭愧，自个的字这不太能见人。

　　　　“小姐，你要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翠香在一旁为李萦研磨是悄声说道。

　　　　李萦眉头一挑，没有放下手中狼毫，执意写完“忍”字最后一点。既然有些事情不能任性，也只好刃心了！

　　　　翠香见势，接着道：“今早我跟着陈张婆子去集市采办，听着市井之人大多是议论景后回宫之事，反而是冯配被打一事无人提及。”

　　　　冯配被打，确有其事？那为何市井上无人提及，要不么是哥哥那里有古怪，要么是消息被封锁了，李萦该相信哪个呢？或者，两个都不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无根无据是站不稳脚跟的。

　　　　冯配是个什么人，他除了是李陵哥哥的骑射师傅外，也是李敢爹爹的老战友，爹爹信得过的人才能放心的让他教自个的儿子，不是吗？为何哥哥提及这事时脸色不甚自然，真值得玩味。隔壁王束家事当过兵的，两人打起来冯配未必是吃亏的，现在好端端的腿折了！

　　　　“啪”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李萦摇摇头，新人没调好，连吱个声都不好，是该好好**了，今日在门外伺候的是，是哪个来着？

　　　　李萦朝门口一看，是惊恐失色的来娣。总算是想起来了。

　　　　“我的好妹妹哦，这青天白日的你窝在屋子了做什么，这么好的天气该出去走走啊！”李陵哥哥大步跨进了，直嚷嚷。

　　　　李萦朝窗外一看，天气确实很好，夏日的烈日可不是开玩笑的。

　　　　“今日又有何贵干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李萦收拾着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准备净手。

　　　　李陵见着，“别，别遮住了。”说完随手一抽，就把李萦练习的纸张拿出来了，“我看看，让我指导指导你”。

　　　　李萦随他，净完手后就准备去小花厅的榻上等他。抬腿还没走几步路呢，就听见“啧啧”的嫌弃声在后头响起，她的无明业火就从头顶上冉冉升起。

　　　　“哥哥”李萦加重了尾音，“您到底有何指教啊！！妹妹我洗耳恭听，奉陪到底！”煞气十足。

　　　　只见湛蓝色的不明物体随着一道抛物线飞奔而来，眼看就要砸过来，李萦手一伸，就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上。

　　　　“给你，子皙的笔记，好好看，你落下好几日的功课了。”李陵哥哥从后头走上来，不可一世。

　　　　李萦看着那湛蓝色的册子，神色复杂，就好像看着别人家孩子的成绩单似的。

　　　　“妹子啊，爹爹许我有自个的门客了。”李陵哥哥坚定的口吻，挺拔的身姿，矗立在李萦的眼前。

　　　　李萦脑海里浮现的是初来乍到时待在李敢爹爹的书房里的情景，那时是自己想要念书，所以缠着爹爹和哥哥答应。李陵哥哥说他每日夜晚都要在爹爹书房里等待爹爹检验功课，哪是检验啥功课，分明是……

　　　　议事。

　　　　看着李萦瞪大的眼睛，李陵拍拍她的小脑袋，“有这么吃惊吗？你不是应该早知道了吗？”说完隔空看了一眼翠香。

　　　　翠香心里有鬼，本来低垂的头在李陵目光的洗礼下都恨不得钻进哪一条地缝里了。

　　　　“还不快去准备茶水，爷等着呢！”李陵哥哥突地喝声道。

　　　　正当翠香连忙退下时，李萦发话了，“翠香，将茶具放置风晚亭。今日，我为哥哥亲自烹调。”风晚亭，是廊下不远处的小亭子，离李萦的阁楼最近，也算是李萦的私人小亭了。

　　　　“妹妹，好兴致。”李陵深知，李萦素爱饮茶，是个只喝不做的主儿。翠香的技艺倒是好得很，可李四说，自家的妹妹从小对此事是不通的。

　　　　两人来到了风晚亭，正值下午，勉强算是下午茶吧！如果有一些小点心，就更完美了。想到这，李萦就吩咐新来的芸香去陈婆子的小厨房做些小糕点上来。

　　　　风晚亭的石桌上摆着红泥小火炉和众茶具，这红泥小火炉平时煮茶，隆冬煮酒。

　　　　看着李萦摆弄茶具的姿态，李陵就知道她是深知其道之人。

　　　　李萦也是不语，她喜欢吃茶，且更喜欢烹茶。喜欢吃茶是众人皆知的，至于烹茶她是喜欢一个人做，慢慢享受那个过程，特别是烦躁愤懑是，最能静心。

　　　　“是妹妹糊涂了，我早该想到。”李萦在倒茶，凤凰三点头。

　　　　李陵好笑道：“妹妹近来被刘囂分了神，没注意到也是应该的。”

　　　　“哥哥，你这是怪我么？”李萦将茶盏放置哥哥跟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哥哥这是吃味了吗，不像是。

　　　　李陵看着清香四溢的茶汤，端起茶盏细细品尝，妹妹总会留几手。如若不是刘囂事件，这妹妹还和自己隔阂着。他的妹妹总是不会全然相信他人，他和爹爹还算好，娘亲就……

　　　　想到这，李陵不由地看向李萦。

　　　　感应到李陵哥哥的目光，李萦回之一笑。

　　　　“冯配的腿，是你折的吧！”李萦手指轻叩石桌，桌面是“笃笃”的响，她的指尖也是微凉，表情淡然。这冯配阻了哥哥的路，冯配事件也只是哥哥崭露头角的开始，李敢爹爹许他养门客不就是肯定了他的做法。

　　　　“什么也瞒不过妹妹的双眼。”李陵哥哥见被人戳穿，也不见窘态，反而淡然一笑。真是翩翩公子，淡然如玉。

　　　　“哥哥想让萦儿知道，我这不知道也是不成咯！”李萦想着那天谈起冯配被折的事情时李陵哥哥的表情，分明是告诉她，这是我干的，这是我干的，快来查我啊！

　　　　既然李陵哥哥引她入局，她可不能让哥哥唱独角戏呀！所以，后来才有她让翠香去调查这一出，翠香这一调查，就等于李四知道，李四知道，不就等于哥哥知道了。

　　　　这身边的白眼狼怎么就这么多，都养不熟的。还能用，也要看着用。

　　　　“萦儿，我……”李陵哥哥突然有些结巴了，他一向是认为自己是坦荡荡的，这事，是他的不对。

　　　　“冯配这事，是哥哥在测试我，是想知道你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李萦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只消你一个不自在的表情，我就入局了，还入得心甘情愿。冯配是什么人，他的骑射功夫是好，可是人品却了了，他对你的‘好’你可没少透露给我知道。你说，听了这事后，我能怎么干？”

　　　　李萦倏地站起来，“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娘亲也该放心了。”李陵哥哥对她极好，断不可能如此胡来，这是伤感情的。

　　　　见着妹妹的怒气，李陵也只能是苦笑。娘亲的教导历历在目，娘亲说，要与妹妹多加交好，就算娘亲不说，他也是对妹妹极好的。近来，前线战场生事端，爹爹的处境也愈加危险。景后此次前来，也有为娘亲撑腰的意思。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娘亲这般做，是为了妹妹更能与我们站在同一线上，更是为了激发妹妹的志气。还有娘亲说，妹妹，妹妹是……

　　　　看着李陵哥哥的苦笑，李萦心中叹气，烈女怕缠郎，好男怕爹娘，古人诚不欺我。

　　　　“好了，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上课。”李萦顿了顿，“也会和娘亲详细谈谈。”

　　　　……

　　　　夜里，李萦在架子床上辗转反侧，不知怎么的，抚上脸时，满是水痕。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角，才略感安心。

　　　　无可奈何的是，李陵也在窗外坐了一夜。

第二十一章　话前（）　
李萦赖在床上实在是不想起身，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天快亮了才迷糊睡下。被这二妞一叫唤，给弄醒了，现在，头疼得厉害！

　　　　二妞也是个没眼色的，平时叫唤小姐起床的是田嬷嬷，昨晚小姐不愿有人守夜，就将趣儿支了出去。田嬷嬷也是知道的，但昨日姐儿睡的如何，嬷嬷就不清楚了。田嬷嬷不想触这个霉头，她的一个使唤，二妞就愣头愣脑地上去了。

　　　　二妞连续不断地叫唤，使李萦现在火大着呢，还让不让人睡了！她的起床气可是吓人。“滚！”然后砸，碰到什么砸什么，都往外扔，不要命一般，最后只留下被子和枕头。连前几日李萦精心修剪的荷花盆栽，也砸的粉碎，荷花散落满地，就像李萦的心似的。

　　　　世界终于清静了，李萦合上双眼，头痛还在作祟，仿佛脑袋瓜子里有人拿着弹弓在梆梆地射击，隐隐作痛。看来，昨天答应李陵哥哥要去上课的话，要食言了。幸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与娘亲的谈话，还是养足精神先吧！生物钟早已固定，想要再次入睡时不可能的事了，李萦只好睁大眼睛看着帷帐的顶端。

　　　　什么是重要的，李萦有点犯糊涂了。自从来到这世界三年多来，李萦由一开始以为置身在梦境，到昨日清醒接受。李萦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是李萦，明明她是许薇啊！可她现在都快忘记许薇长什么样子，那曾经是许薇的面目，已经模糊了。李萦怕自己忘记是许薇，所以她拒绝接受任何人。她怕自己会回去，不能和他人产生感情，不然回去是受伤的。与其受伤，不如切断根源。在一开始听了娘亲的叙述后，她没有深问。

　　　　人心是肉长的，相处久了或多或少都是有感情。冯配事件让李萦知道，她对李陵哥哥的感情。李萦不愿意承认。承认了，她就真回不去了，永远只能是李萦了。她怕！

　　　　屋里的众人都不敢靠近李萦的床榻，东西也不敢收拾，田嬷嬷赶紧让人向夫人报信。

　　　　李萦不能再逃避了！

　　　　这厢，娘亲接到消息的时候，早膳都准备好了。眉头一蹙，只吩咐许嬷嬷照顾李陵的膳食，带着素姑赶来。

　　　　一路缓缓走来，娘亲在思索着昨日的线报，冯配是她让李陵去问的，本来只是想知道萦儿对事情的了解程度，但现在好像失控了。往常生气李萦是要忍到小黑屋里再砸，现在，哎！

　　　　娘亲想了想，招来素姑在耳边小声吩咐，“素姑，你让小厨房准备新鲜肉粥，再加点息安粉，跟往常一样，还有把密格里的去痕膏拿来。”

　　　　听到去痕膏，素姑手中的手绢都快捏碎了，难道又要回到三年前？不由得她多想，起身连忙下去准备。

　　　　当景氏一行人走到李萦房前的时候，只见田嬷嬷噗的跪立在她眼前，隐隐哭泣，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夫人，夫人……”

　　　　“现在什么情况？”

　　　　“今日，二妞这蹄子去叫唤小姐起床，不知怎么的，小姐把东西都砸了，还把人赶了出去。”田嬷嬷边说边用手绢擦拭着眼泪，还不断的向上瞟。

　　　　一旁的二妞瑟瑟发抖，也不知辩论两句。

　　　　娘亲黑着脸，这老婆子，留不得了。

　　　　刚想推门进去，田嬷嬷扑到娘亲的脚前，“夫人，夫人，小姐现在，现在说着胡话着，也不知道在吟唱着什么，有一拍，每一拍的。”

　　　　娘亲顿住，“你们都给我下去了”，她只身一人进入李萦的卧室。

　　　　刚一进来，娘亲就听见李萦的“胡话”，是在浅浅哼唱着曲子。

　　　　“……孤独到底，让我昏迷……，我一直在流浪……”李萦迷糊了，将从前喜欢的曲子哼唱出来。这样，也没这么伤。

　　　　昏暗的卧室，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这让娘亲不安。地上全是砸碎的物件，简直是灾难现场啊！娘亲看着砸碎的盆栽，零落的花瓣，等萦儿清醒过来，又该伤心了。

　　　　掀开帷帐，只见李萦蜷缩在角落处。

　　　　“萦儿，萦儿，你这是怎么了？”娘亲探身过去。

　　　　李萦停止了哼唱，也没有哭闹，只是不做声，静默地坐着，仿佛置身于世外。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呢？许微是李萦在沉睡时的梦境，还是现在的李萦是因中毒沉睡着的许微的梦呢？

　　　　她对梦境中的人物产生了情感，这是可悲的，最怕是梦醒时分的破碎。

　　　　娘亲将李萦小小的身子抱入怀里，李萦终于感到些许温暖，才略微有些反应，失神的双眼才有些神采。

　　　　娘亲将李萦额前的碎发拭于耳后，想婴儿一般将李萦轻拍抚摸，柔声道：“是梦魇了吗？”

　　　　李萦没有梦魇，只是情绪失控，一直以为呆在梦境中现在终于认识到这梦境竟是真实的可怕，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李萦没有回答，娘亲的体温仿佛是她生命的热泉，想汲取多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