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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谋:将军请上轿-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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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以青只觉得手脚发凉,她抖着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血。”

    石亨沉声回答她,一手环住她的肩膀,大半个身子挡住以青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继续道:“蒙古人的血,我们的血。”

    “我不明白。”以青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察觉到空气中并并没有浓郁的血腥味而,觉得镇定了许多,稍稍平复了口气说道。

    “这面具的材料十分特别,其实,它本是与这银甲一样的颜色,可是从我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它被溅上了血迹,便开始变黑。慢慢的,随着死在我手中的蒙古人越来越多,这面具也最终变成了这样乌黑的颜色。”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青儿,我只是想告诉你,战场就是修罗场,受伤死人是非常常见的,尤其是在两军交战时,作为一名战士,只能祈祷自己不要受伤,因为没有人可以救自己……”

    以青垂了眼睑,低声道:“我明白了,大哥受伤不是谁的错,怪只怪,这样的乱世。”

    石亨看着她,咽下了还没讲完的话,就是这样透澈的人,这样剔透的心思,自己怎么可能不牵挂呢?

    “姐夫,我不怪你,真的。”以青叹着气,“其实也不能怪他,大哥那样的性子,是不齿做一个胆小怯弱的逃兵的,而你,作为战场的领导者,怎么可能确保每一个人都活着呢?怪只怪,这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战,怪只怪,蒙古人恶劣的生存条件,只能逼得他们南下。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石亨想起刘阿大在战场上的拼搏,完全是不要性命的打法,他奋不顾身地挡住朝自己来势汹汹的箭簇时,眼里的决绝和漠然让自己心惊。

    “可是,他那样瘦,姐夫,我好难过,”以青的泪花糊住了眼,“大哥是实心眼的人,我却在欺骗他,而他做了无谓的牺牲,若他真的病了、死了,我想我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青儿……”石亨看着她的眼泪,心里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样。

    “姐夫,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以青拿手抹了眼泪,吸了吸鼻子,缓缓道:“让他尽快成亲,然后,撤了他的军籍,把他送走,好么?”

    “……你想把他送到哪里?”

    “不是他,是他们一家,杏花姐,桃花,李铁匠,只要他们平安,送到哪里都可以,苏州?京城?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就行。”

    石亨看着以青,眉飞入鬓,郑重地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他这辈子一定可以平安终老。”

    “嗯。”

    良久之后,石亨问道:“青儿,除了他,你还愿意为别的人谋划么?”

    愿意为我么?

    以青还没有从离别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听到石亨的问话,眨了眨眼,笑道:“这个自然,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石亨没有食言,正如以青所愿,他将刘阿大送到了伤兵的养疗所修养,直到刚刚初夏的时候,就以伤病为由,撤了他的军籍,并送了一份贺礼,命他五月十五成亲,这也是刘阿大作为一名军人,得到了最后一条命令。

    以青仍旧没有见过他,她已经适应了扮演新的角色,也正在努力的克服晕血的毛病,经过一次次的实验,虽然还是会眼前发黑、手脚发麻,但是已经不会每次都晕倒了。

    冯王平看着以青这样的折磨自己,皱着两条短眉毛,不解地问道:“何苦呢?”

    “我若要当个好大夫,必须要战胜这个。”

    又一次的晕倒后,以青躺在小榻上,气息微弱的回答。

    “哎,说真的,你是怎么得的这个病啊?天生的么?”

    以青摇摇头,其实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晕血。小的时候,看到杀鸡宰鱼的场面,并没有半点不适。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呢?

    自己最后一次看到鲜血横流,好像是在一个雪天。

    汩汩的鲜血在白的雪地上蜿蜒而下,像恐怖的长蛇,一直爬到自己的脚下。

    那是,巧兰的血。

    每次想起那一刻,就会觉得整个人像被一张大网罩住了身体,无处可逃,无从面对。

    冯王平看以青静静的发着呆,并不回答自己,每个人都有她无可奈何的往事,只是生命如奔流的长河,沉重的东西终究会淤积到河底,不去触碰,便会永远清澈如初,这样才好。

    “对了,今天是五月初五,刘阿大要成亲了。”

    “嗯,我知道。”以青听冯王平提起,想起最憨厚淳朴的大哥要结婚了,心中的惆怅也减淡了几分。

    “忍得住不去看看?”冯王平皮皮的笑道,眉毛上扬。

    “没什么忍不住的,刘阿十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么,就该呆在死人应该在的地方,没什么事儿,还是不要出去吓唬那些故人比较好吧?”

    以青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里还是遗憾,在这样的日子里,不能亲自送上自己的祝福。

    “师傅,你们说什么呢?”

    于冕捧着簸箕,笨拙的走了进来,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药材,就奔着以青的小榻前来了。

    他瞥了眼地上泛着红光的小盆,明媚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还在试啊?”

    “管的够宽的啊。”没等以青回答,冯王平嘴快抢了先。

    “什么管啊,”于冕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这叫关心,她见了血总是要晕倒,好人都得弄坏身体,何况本来就……”

    “就怎么样?”冯王平眼里含着笑,打趣道。

    “哎呀,反正我不管,”于冕词穷,直嚷嚷,“不能再试了,你看她脸都苍白成什么样了?”

    “哈哈,她白没白,我没看出来,”冯王平一手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他,“我只看到,你的脸红的像个猴子屁股,因为什么呢?”

    “什么屁股不屁股的,我是着急急的啊。”

    “那,为什么着急呢?”

    “……因为,因为……”

第二十二章 我等你() 
“……因为,因为……”

    以青看着于冕的手足无措,低笑出声:“好啦,师傅,干嘛为难他?”

    “唉,无聊么。”冯王平两手一摊,撇着嘴说道。

    于冕气结,正准备反驳,突然想起来自己来时碰到的人:“对了!我刚见到石后了,他说石亨找你。”

    “找我?”以青为留意到于冕对石亨的称呼,只是纳闷,出什么事儿了么?

    冯王平却最拿手捉人话柄,连声喊道:“怎么直呼其名啊?要叫将军,知道么?”

    “我跟师傅学的啊。”于冕并不解释,笑着回答。

    “好的怎么不学?”冯王平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于冕的额头,数落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你以为叫他的名字,你就不是他的兵了么?你就可以赢过他么?天真!”

    “好啦,好啦,”以青见于冕的脸色真的暗了下去,连忙打着圆场,“叫什么有什么要紧?是什么才最重要,师傅您说的么。”

    “将军不会无故找我,我先过去吧。”以青见于冕还是不说话,便要起身下地。

    许是还虚弱的缘故,居然用不上力。

    蓦然,一双结实的臂膀环住以青,她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张微抿着嘴唇、稍显严肃的脸,冲淡了脸上孩子气的神情,居然隐隐透着坚韧,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于冕么?

    以青发着愣,便被他轻松的抱起,头顶着他的下巴,感受着下巴的上下移动,于冕总是明朗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显得低沉:“我抱你过去。”

    那样的话居然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

    什么时候,这个像自己弟弟的孩子长得这么高了呢?

    时光过的真快,它不会为谁多停留,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只是一味的向前跑着。

    掀开帐子,门外明亮的阳光在以青的身上跳跃,她忽然惊醒,敲着于冕胸前的棉甲,小声道:“快!放我下来。”

    于冕摇摇头:“不要。”

    “哎呀,快点儿!让别人看着,成个什么样子?一个少年抱着满脸胡子的男人,这人来人往的,可怎么说啊?”

    “怕什么?”于冕轻声笑了一下,抬着头大声朝帐内喊道:“他脚伤了!将军找他!我这就送他过去!马上回来!师傅!!”

    以青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就听于冕轻松说道:“这样不就行了?也不知道你啊,为什么成天前怕狼后怕虎的?小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那个就知道欺负我的你哪儿去了?”

    “什么我欺负你啊?”以青确实手脚发软,便只能随他去了,整个人沉浸到童年的回忆中去,“明明是你欺负我!”

    “哪有?哪次不是你占便宜!”

    “还说?你不记得那次打雪仗,你偷袭我来着?脑门都红了。”

    “可是,你后来不是报仇了么?还背着我娘。从小,你就是个小狐狸。”

    “……”以青不说话了,想起那次国安寺里的追逐,心就像被放在摇篮里一样,晃来晃去的,带着微醺。

    “怎么?没话说了?”

    “没啊,我……”以青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我只是想起于夫人来,她待我很好的。”

    “当然好了,你不知道啊,她一直想让你做我的……”于冕脱口而出的话没有说下去,却可疑地涨红了脸。

    以青听见于冕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有想说的话,也不深究:“她待你更好,可惜,你不孝顺啊。”

    于冕一时口快,正不好意思时,听到以青并不追问他,心中庆幸,却也怅然,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怎么不孝顺了?”

    “父母在,不远行,你该回去看看他们了。”以青想起那日石亨告诉她的话,心中如小鼓一般,今年就是那一年啊。

    于冕啊,你可千万不要上战场啊。

    只怪自己的书读的不够细致,于谦的儿子到底怎么样,心里也没有了印象。

    不过,还记得《新龙门客栈》,徐克的电影,据说,梁家辉护送的两个孩子的原型就是于谦的儿女。

    电影虽是电影,好歹不应该太胡扯吧。

    至少,于谦死后,于冕应该是活着的。

    只是,他是怎么活着的,自己心里也没有谱。

    “我是想回去看他们的,可是爹肯定不能让我进门。”于冕想起自己的父母,面色也沉重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你放心吧,他肯定会让你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以青腹诽道,这一年要发生两件大事,一是土木堡之变,二是北京保卫战,于谦临危受命,奋勇抗敌,哪有时间来管你?

    以青不好明说,便“嘻嘻”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老实回去吧,最好秋天之前就走。”

    “为什么要在秋天啊?”

    “因为……”因为土木堡之变就发生在夏末秋初啊,以青眯起眼睛,“因为秋天是个团聚的好日子。”

    “那……”于冕想了想,低声问道:“那……你走么?”

    “我?”

    是啊,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石亨还在这里呢,他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惨败,是不会提前做好准备的,自己还需要提醒他才对啊。

    于冕见以青并不答话,追问道:“你真的不走么?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能走么?”

    “这个嘛……”以青知道事关重大,他还是少知道些为好,就打着哈哈说,“我最喜欢花木兰的故事了!我姐夫么,边城大将,被我闹得没有办法,才想出这招来瞒天过海,况且,那时候姐姐突然离世,他怕我太伤心,所以才会事事顺着我。”

    “这样啊,”于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起八年前的突变,“谁能知道朱姐姐会突然离世呢?我想去找你,可是老夫人拦着,我爹又只会叫我安心读书,对不起,在你最伤心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

    “……”以青被这样的话带回到那一年,寒冷的雪地,还有于冕不知道的后来的变故,那样的复杂让她的心思沉重了起来,如呼啸而过的寒风,你不知风中夹杂的是什么,雪粒?冰雹?还是石块?

    那样的不可捉摸和无法掌握,让以青觉得寒冷,好像这初夏的阳光也温暖不了她。

    “你怎么了?”于冕看以青长长的沉默,不安道,“我不该提起的,对不起啊。”

    “呵呵,”以青轻轻一笑,垂下了眼睑,“没有啊,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所以,就那样吧。只要姐姐知道我一直爱着她,就可以了,她的生命凋零在最美丽的年纪,我要替她活下去,过好每一天,不让一刻光阴虚度。”

    “所以,你才总是很忙么?急急的学好多好多东西。”

    “嗯。”自己没有办法替姐姐报仇,既没有能力,也不忍染上杀戮的黑,除了这样充实的忙碌,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那我以后也跟你一样,成为师傅最好的徒弟,好么?”于冕觉得自己又了解了以青的一部分,心情好极了。

    “好啊,但是,就再学一个月吧,你该回家了。”以青抬头,看着少年的侧脸,他比自己刚见到时,黑了些,瘦了些,可是眉眼依旧是好看,好像自己上一世的小弟弟,眼中总带着雀跃和好奇,自己不忍心让他出事。

    “嗯,好吧。不过,你和我一起走吧?”于冕说着话,也已经低下头,深深的看向以青,“嗯?好不好?一起走?”

    那样的目光好像直直得照进了以青的心里,她不自在的动了动:“我,我不知道。”

    于冕张开嘴唇,刚准备问她为什么,就看到近在眼前的将军营帐中,石后正走出来,看到于冕,忙迎了过来:“刘万金你怎么来了?石彪怎么了么?”

    于冕抱住以青的手臂紧了紧,浅浅笑道:“没什么,石彪晕血,没力气,师傅嘱咐我送她过来。”

    石后的视线扫过脸色依然苍白的以青,了然道:“那快些吧,将军等很久了。石彪,你能下来走么?”

    “我可……”

    以青的“我可以”还没有说完,就被于冕的话截住了:“她可能不行,我送佛送到西,不劳烦石队长了。”

    说完,他抱着以青,已不由分说地大步闯了进去。

    “禀将军,石彪求见。”石后在他们身后忙忙地通报了一声,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了营帐。

    “怎么才……”

    一个身着月白色常服的人,坐在桌子前,正是石亨,手中拿着一张信纸,听到来人的声音,忙抬起头说道,只是,话到嘴边,没有说完。

    因为面前虽然是以青,却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

    石亨惊诧地望着他们,难得的发着呆。

    “将军……”以青注意到于冕并未向石亨行礼,怕他受责罚,连忙挣扎着落了地,连声道,“将军,我刚不太舒服,所以嗯,刘万金送我过来。”

    于冕并不看石亨,只是盯着以青的后脑看着,无力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沉默如夜。

    “这样,”石亨回过神来,语气平淡的吩咐于冕,“刘万金先回吧。”

    “……”

    身后没有传来于冕的告退声,以青觉得奇怪,便回头看他,却正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睛,不禁脱口而出:“怎么啦?”

    “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于冕执拗地说着,像一棵大树一样立在她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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