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血纪-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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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老者登时坐不住了，站起来两三步走到门口，厉声问：“谁让他们进去的？”

　　　　“是他们自己偷偷走的，今天我到邓肯家里找他，邓肯妹子说的~”推门进来的人似乎被老者吓了一跳，低头说。

　　　　“太不像话了！”老者非常生气，用力拍了拍门框，道，“族规都忘了！现在部落这么多事，他们几个年轻人不在好好待着，等他们回来坐一天、不！三天水牢！好好长长记性~！”

　　　　推门进来的人抬头看了看长老的脸色，发现好像不只是生气，还有浓浓的担心，他知道，长老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心里说不定多担心那几个家伙的安危。正想要劝两句，这个时候，那位隐在黑暗里的人哈哈大笑着说：“长老何必担心呢，依我看，贵族里的年轻人有冲劲敢冒险做事，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且我敢说，他们几个人此次出去肯定是为了贵部落好。与其生气，还不如好好的安生坐着，等那几个年轻人回来，我想他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哎~”在房间里踱着步的长老听到看不清脸之人的话后，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小凳子上叹了口气说，“不是我想生气，先生您没有在大雨林生活过，不知道这片林子的危险~”

　　　　“每到雨季封林子不许任何人出去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这个时候比一年里其他的季节要危险的多，首先是大雨，路不好走看也看不见，林子里的野兽相比风平浪静的其他季节反而要多很多，尤其是因为大雨迁徙的兽群更是倾巢出动；还有，平时看起来无害的花花草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化为死神，无声无息的就要人性命；再有就是流浪者，没有家园流浪者比我们更需要食物和能避风挡雨的屋檐，有了大雨作为掩护，他们会成群结队的在林子里猎杀落单的人。流浪者被他们原本的部落所驱逐，成了林子里的丧家之犬，这种人极为危险，长期的流浪使得他们的本领大多不一般，又兼性情凶残，这也是我们部落最大的敌人。我生气的是，怕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外面碰到什么危险，死了都没人知道~”

　　　　看不清模样的人听得非常认真，待长老说完之后起身行了一礼，语气深沉的说：“尊敬的长老，多谢您能为我解惑，起先我不了解就胡乱开口，还请您见谅~”

　　　　长老慌忙站起来说：“不不不，先生，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客人来了我们有义务给您解释一下。”

　　　　推门进来的年轻人见这儿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告了声退掩门出去了。

　　　　屋内剩下的两人，看着火塘上噼啪燃烧的炭火，吊炉上咕噜噜翻滚着的小铁大肚锅，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的心境或许在此时不尽相同。

　　　　片刻之后，那看不清模样的人忽然开口道：“长老，既然您说了，贵部落附近的林子很危险，那么请问您对我这次带来的想法有什么建议吗？”

　　　　“不瞒先生，您的想法确实很特立高标，然而…”长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长老的意思我明白，如果站在相同的角度，我也很理解您。”那看不清模样的人向前伸手，小心取下了火塘上烧开的大肚锅，给小矮几上两只粗陶碗中注满滚烫的液体，端起其中一碗微微示意一下，道：“请尝尝，这是白蛉峰水，最好的驱湿饮料，对您这样的老人家最有好处~”

　　　　“我理解您的想法，您包括贵部落有顾虑我很清楚。如果放在我身上，忽然有个外人冒出来说要你跟你的仇人联合起来，我也不愿意，仇恨和鲜血不能被湮没。你们，还有他们都为了一些矛盾和仇恨付出了很多，藏在骨子里的疙瘩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哦对了，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知道贵部落的先人在这儿定居直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吗？”

　　　　长老端着粗陶碗轻抿一口，静静地待看不清模样的人说完，稍微有点尴尬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部落里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不过据上上一辈的老人说，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已生活最少有二十代人了。”

　　　　看不清模样的人闻言站了起来，围着小火塘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这片土地养育了贵部落二十代人，我不得不佩服您祖先们的出色的眼光。”

　　　　无论是谁听到有人夸自己，多少有点骄傲，特别是在这片以祖先为崇的原始丛林里，长老也不能免俗，听见那人夸自家祖先，不自觉的挺直了胸膛。

　　　　“我不知道您的祖先当初有多少人来这里，但我能想到，您的祖先肯定是花费了极大的心血，用了大量的时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打下这样一块宝地，为他们的后人们将来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惜付出鲜血和生命，和野兽做斗争、和流浪者作斗争、和附近的部落作斗争甚至于和大雨林作斗争~！可是，我有个问题。”

　　　　说到这里，那看不清模样的人猛地回过头来，看着长老一字一顿的说：“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贵部落仍然缩在这么大的土地上？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贵部落中只看到还不到两百的儿郎？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仍然不敢踏出这小小的吊脚楼？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雨季还要担惊受怕？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仍然在吃祖先们留下来的老本？”

　　　　话说得极重，任何一个有自尊的人恐怕都无法坦然面对。长老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浑浊的眼睛睁到最大，鼻翼快速张合，胸膛不住的起伏着，端着粗陶碗的双手紧紧捏着碗沿，干瘦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昏暗的吊脚楼里充斥着长老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长老激动的情绪居然平静下来了，怔怔地看着火塘中微弱但依旧炽热的炭火。

第205章　帐篷里的争吵（）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泼天的大雨依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小部落不远处一座小山的另一边，茂密的参天古林里被人新开辟出来的一块小空地上，几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旁，几座被清理夯实没多久的大地基上，还带着新茬的木头高架子下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木材，扔有人冒着大雨在呼喝地喊着号子。

　　　　雨点打在帐篷顶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大帐篷里，明亮的烛火给这个冒着寒气的雨夜增添了几分温暖，帐篷里的长条桌两边已坐满了人，此时他们似乎为了什么事情而在争吵着。

　　　　“…”

　　　　“嘿伙计，行行好吧，你来回一顿早餐的时间，我往返一次就要半天~！”

　　　　“要不我们两个换换，你去我那儿我去你那儿？”

　　　　“伙计们，听说你们俩要换地方对吗，谁愿意跟我换一换？”

　　　　“得了吧佩顿，你那儿上下靠攀岩，我还怕吊根绳子摔下来砸成肉泥~！”

　　　　“哈哈，就当锻炼身体了，看看你的肚子普奇，跟婆娘睡觉肚子挡着都够不到下面了吧？哈哈…”

　　　　“…”

　　　　“行了~！”长条桌主位上一直在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的人大喊了一声，吵闹的众人全都正正规规坐好，十几双眼睛整齐划一的看着那人，“光听你们说路难走了，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一句话让桌子两边的人彻底安静下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

　　　　“一个礼拜已经过去了，只听见你们在抱怨些废话，谁能说个好消息？”

　　　　桌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发言。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长了把大胡子的大汉小心的举起了收

　　　　“戈斯，你说。”主位上那人终于见有人要发言了，阴云密布的脸上稍微缓和了一些

　　　　“头儿，您给我分配的是一个野蛮人部落，那帮不开化的野人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活该那帮该死的野蛮人在这块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一辈子~！”站起来的大汉一脸不忿的说。

　　　　“戈斯，抱怨之前想一想，你自己也是个野蛮人，我分配给你野蛮人部落就是希望你能发挥点作用，拿下你的同胞，可是…算了，你先坐下吧~”主位上的人白高兴一场，脸色立刻晴转阴，最后又有些心灰意懒的挥挥手，环视一圈桌上的重任，见最后一个座位是空的，于是便问：“谁能告诉我格兰特去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霍齐！”主位上之人见此，朝后面大喊一声。

　　　　从长条桌后面走出来个全身甲胄，手扶剑柄的战士走了过来，微微躬身说：“头儿~”

　　　　“告诉我，你的信鸦发给格兰特了吗？”

　　　　“是的，头儿~”

　　　　主位上之人回过头看了看战士，说：“立刻派人去找找，别让我知道那个混蛋睡在野人姑娘的草窝里忘了来开会~！”

　　　　战士躬身允诺，转身走到帐篷角落里的架子上取下一顶覆面盔戴上，就在他刚先开帐篷之时，从外面钻进来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十分抱歉哈大家，抱歉头儿，让各位先生久等了~”

　　　　那个人影进了帐篷之后，拍拍身上的雨水，坐到长桌最后一个空出来的位置上，“各位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点时间，来迟了~”

　　　　“格兰特，今天不说一个正当理由，你知道上头对迟到的惩罚！”主位上之人冷眼看着不停赔笑的格兰特，冷冷的说。

　　　　“头儿，我那儿有进展了~”

　　　　“…”

　　　　原本又要看是嘈杂起来的帐篷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满脸郑重的格兰特。旋即，整间帐篷又如沸腾的油锅撒进了酵母似的炸开：

　　　　“不可能！”

　　　　“别逗了格兰特，你怎么可能办得到？”

　　　　“那帮油盐不进顽固不化的野人怎么会听话？”

　　　　“格兰特，大不了到底下历练两年，为这点儿事撒谎，不值得~！”

　　　　“…”

　　　　所有的人，包括主位上的头都对格兰特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所有人都认为他在撒谎，这其中的难度他们最清楚不过。说得好听点是前去谈判，直白一些倒不如说是去受气的，原始部落里的野人们在这片林子自给自足过了这么多年，思想与外界可以说完全脱节了，不管怎么描绘人家也想象不出来，就好比两条平行线，相交点都没有如何称得上有进展了。

　　　　可是，看格兰特老神在在的样子又不像，一个人除非是经过专门的长时间训练，不然说谎的时候总会露出不自然的神情，而这家伙面色坦然一点不见异状，难道说他…？

　　　　格兰特面对这么多人的不信任仿佛根本不在意似的，不慌不忙的端起了面前的白瓷杯，小口抿着，闭目摇头晃脑地赞叹着：“只有头儿这儿能喝到甘甜的茶水，可惜凉了~在那个小地方整天灌白蛉蜂蜜，上火上的都快长痔疮了~”

　　　　越是如此不疾不徐，众人心里越发的痒痒，暗骂这个该死的家伙，活该长痔疮，那张嘴上怎么不长痔疮！？

　　　　“格兰特，你刚才说有进展了，确定吗？”主位上的老大看不下去了，这家伙再犯贱迟早被人打死，开口问道。

　　　　“是的头儿。”格兰特抽干茶水，在领导面前不敢拿腔拿调的，放下白瓷杯正色说，“您给了一个礼拜派我去接触他们，总算不负所托打开突破口了~”

　　　　“说说看，你是怎么办到的？”得到确认的答案，主位上的人顿时高兴起来，命人再给格兰特重新续上一杯茶水，说，“也让这些只会抱怨的笨蛋们好好学习学习。”

　　　　“好的头儿~”格兰特站起来，仰起脖子瞥了瞥一筹莫展的同僚们，清清嗓子施了个不伦不类的贵族礼仪。长条桌上其余众人看到他那副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欠揍样子，一个个在桌子底下摩拳擦掌，琢磨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抓住这家伙好好修理一下。

　　　　“其实这也不难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研究过上头发下来的那本《关于如何展开与梵贡纳大雨林原始住民商业合作洽谈攻略》？上面很明确的写着，不能一开始就说明咱们的来意，必须让原始住民充分了解到咱们的实力，充分感受到我们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改观…”

　　　　话说到一半，就被那个叫戈斯的野蛮人大汉站起来打断了：“格兰特，那本书不光你读，我也研究过，我也是按照那本书上写的一步一步照做的，可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比如说我去的野蛮人部落，他们一看到我带来这么多拿剑拿矛的伙计，以为我是带人去挑衅的，差点干起来~！”

　　　　“不不不戈斯，我想你看书没看得那么仔细。”格兰特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揭开露出一本黑色封皮上面画着黄金之手的羊皮书，擦干手上的水渍小心地翻开书，指着书上的一行字，对众人说：“各位，书上写的是‘展示我们的力量，让原始住民了解我们的实力’，先生们，展示的意思不仅是停留在嘴上，我们要让原始住民们看到、听到、想到。上头派遣咱们来的时候就说过，谈判桌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坐上去的，谈判时经历过一系列的试探、矛盾甚至是斗阵过之后才有的产物。刚去的时候我也不太了解，就和亲爱的戈斯一样的做法，但后来我发现自己理解错了。”

　　　　“嘿嘿，别着急~”格兰特看野蛮人大汉气冲冲的站起来，立马陪了个笑脸，引来长条桌上众人的哄笑，然后他才继续说，“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是精明的生意人，而是一帮大字不识一个、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的野人。他们久居大雨林，所说所作所想与外界大不相同，所以前几天我一直在观察，观察野人部落的优势劣势在对比我们的优点与缺点，这很重要。话说得再漂亮没有用，在这片林子里生活的野人注重的是实惠。比如说给他们看我们有的他们没有而又迫切需要的，再就是展示我们能办到而他们特别向往的，再打个具体的比方，我接触的比较多的不是部落里的酋长或者长老，是底层的人，这些人心思单纯咱们的话对他们产生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说到这儿，格兰特喝口茶水润了润干涸的嘴唇。

　　　　桌上的众人也因为那一番话而陷入了沉思，格兰特说得没错，心底淳朴的人表达的方式和自身的需求同样淳朴，原始部落远离外界偏安一隅，本身没有多少是非善恶的标准和观念。对待这样的人与对付谈判桌上的人必须要采用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方法，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触摸到的，这是一条不管怎么灵活的舌头也无法办到的。

　　　　“原来如此~”主位上的人聆听着格兰特的陈述，双臂抱在胸前，道，“原来是方向不对啊~”

　　　　随后站起来，手撑在戳面上对长条桌两边的众人说：“格兰特干的非常不错，总算让我们看到一条切实可行的路，你继续加把劲，争取早点把分配给你的部落拿下，另外把你这几日总结下来的经验一条一条清晰详细地整理出来，回头我向上头汇报。还有其余的各位也不要气馁，既然咱们现在有了成功的案例，你们不妨放手去试试，如果发现了什么困难也要像格兰特一样去思考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或者说思考一下对手可能存在的薄弱点，一条路不通就努力打开另一条路嘛~！具体的方案待散会之后你们根据自身的情况自行决定。再给一个礼拜的时间务必全体达成目标。”

　　　　主位上的人定下的时间要求在会议桌上顿时引来了一片的怨声载道，孰知那个头儿板着脸敲了敲桌子，道：“我知道各位的难处，可上头催的紧，你们做不到不好交代，我也不好交代，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