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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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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因为她,开始有了除无奈之外的光辉灿烂。
久远之前,当他遇上她,当她总是要他陪她走很远只是买许多哪里都有的馒头时,他总是有一肚子不解埋怨却不敢发,因为她买了那些馒头之后,会将那些馒头全给他,他如果惹她生气,她就会把馒头扔进河里喂鱼,为了不让自己的温饱成问题,他总是控制自己不对她生气。或许,就是因为受她奴役太久,他才有了这样的劣根性,对所有人都有火暴脾气,只有对着她,除了偶尔的忍无可忍,他总是在隐忍退让。
那张脸,因为她,开始有了除无奈之外的温柔执着。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窗。
他走的那一日,她哭着不准他离开,“枫,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家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你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分一半给你……我后悔了,我不要你走了……为什么要去学艺?你要什么,我都想尽办法一定满足你,好不好?”
“我会回来的。”他再次保证,“而且,一定会找你的。”
“你去那么久,我要是忘记你怎么办?……”哽哽咽咽地,还是哭得七凌八乱,“没有人可以像你一样,可以被我欺负,可以让我生气,可是又能让我开心,我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了,我要无聊死了……”她把鼻涕泪水全往他的新衣服上抹。
他心疼他的新衣服,可是,有另一个问题更重要,“你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能忘了我!”
“我就是说我要是不小心忘了怎么办?……我爹说人的年纪越大,脑袋就会开始越不灵光……”
“不准不小心!不准把我忘了!”
回到她身边,他默默地照顾她。
在她的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再次抹上一层苦笑的无奈。
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阻止他对她的在乎。
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抗拒她的任何请求。
无奈的是,他竟连潇洒地从她身边走开,也没有办法。
他可以走开的,也应该离开,如果他还有一点自尊。
可,他终究还是抛掉了自尊,痴痴地、怔怔地、傻傻地回头找她。
“双双……”他低低开了口,嗓音沉哑,“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海枯,石烂。
他也愿意等她,等她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
梨花开了,清清甜甜,就像当年一样。
纪双双醒来,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人。
心,隐隐,失落起来。
起身,下床,她打算找到他,告诉他,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许久以前,梦到了许许多多,那些一度被遗忘的开心的,伤心的,愤怒的,心动的事。
才走到门边,店小二刚刚好端着午膳推门而入。
“哟,姑娘,你醒了?”
“嗯。”轻轻应了声,她就要出门。
店小二叫住她,“姑娘,红衣公子今早离开之时留了封信给你。”
纪双双愣住了。
店小二将午膳餐盘置于桌上,左搜罗,右搜罗,好不容易才把已经被他因东走西波而蹂躏弄皱了的一封信给搜罗了出来。
店小二把信交到纪双双手中。
纪双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二哥,我昏睡了多久?”
店小二想了想,“这我不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三日吧,我还记得那晚下着雨,红衣公子为了帮你找大夫,费了一番工夫,而且他的脾气让大夫离开的时候脚都软了,还是我搀扶出去的。”
纪双双急忙将信拆开。
好好照顾自己,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这是早已刻入她心版的字迹,他的字迹,薛枫的字迹。
纪双双将信贴于胸口,“你说他是今早离开的?”
“没错。”
纸张从手中滑落,纪双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出去。
店小二疑惑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轻喃,“两个怪人。”
阳光映亮精致宫殿的暗影。
“我来了。”薛枫静静说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超过三日之期吧?”
万泓费力地想要找寻薛枫黑眸里那一丝丝激动的波纹。
不过,原本的期待,落空一大半。
薛枫太平静了,平静得完全不像个因为自己的女人落入险境而单枪匹马到他面前来要解救她的男人。
万泓对薛枫说,“薛枫,告诉朕,你愿意为她的平安付出什么代价?”
这大殿,本该是阔朗宽敞的,可不知怎地,当薛枫那英伟的身躯一进驻,便让这宫殿狭窄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
“枫?”明颖彤说,“不要为我付出任何代价,我不值得的。”
薛枫先是冷冷地瞪视着万泓,接着一转,凝住明颖彤褪了血色的脸蛋。
薛枫看了明颖彤好一会儿,“我说了,你没有错。”他的眸光奇异地逐渐温柔,坚定地抚慰她,“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枫?……”再多的话已经无法从明颖彤口中吐出。
明颖彤的心一揪,定定地注视着那抹红色。
万泓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薛枫还是个多情的人呢?”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倒情愿自己是一个无情人。”薛枫空荡无波的黑眸中缓慢地翻起几丝涟漪,“像你一般,可以无情到以人命为要胁去捉弄他人获得快乐。”
万泓一挑眉,冷冷地道,“敢如此讽刺朕的人,薛枫,你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薛枫扯扯唇,眸中无丝毫笑意,“真是荣幸。”
万泓瞪着薛枫的眼,目光中尽是说不出的焦躁和气愤,“薛枫,你别太自以为是!想想看你是在哪!”
“皇城。”
简短的回应瞬间点燃了万泓的满腔怒火,他瞪着薛枫,瞪着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神色平稳的男子。
该死!薛枫的自以为是正让他在自己的侍臣面前出丑!
“好,知道自己是在皇城就好。”万泓微笑着,冷酷地道,“来人!”
万泓右手高举,对散落殿内的武士们做了一个手势。
接收到万泓的命令,武士们一个个迅速地将薛枫包围。
几十名高大健壮的身躯有若阴暗的丛林遮挡薛枫的视线,他有不祥的预感。
万泓狂傲的笑声穿透人墙,他清冷地道,“薛枫,如果你反击一下,明颖彤便要承受更多,只要你能在他们的攻击下不还手,不用内力护体,或许,朕看得满意了,觉得教训你也教训得够了,朕心中的气也出了,自然就无条件地放你们离开也不一定。”他倒要看看,薛枫到底能傲多久。
万泓再举高手臂一挥,“你们给朕卖力些!”
承受着接踵而来的攻击,薛枫不用内力护体,不还击,不躲闪,屹立挺然。
“不要——”明颖彤被万泓安排坐在华贵檀木椅上,她不停扭动手腕想要挣脱牢牢捆绑在椅子上的绳索,绳索不为所动,她疯狂地哭喊着,每一回叫喊,都把她更推向惊惶恐惧的高峰,“不要……枫,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泪水,无可抑止。
世人都说薛枫暴躁易怒。
世人却不知,他重情,重义,惜友……
他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他也可以为他心中的那个‘她’绕指柔。
这样的他,怎不令她心陷?
这样的他,教她如何自拔?
她嫉妒纪双双!
纪双双的相貌才华皆不如她,为什么他要选纪双双而不选她?!
只因为纪双双出现得比她早吗?!
她真的好嫉妒纪双双!
所以,她利用了他的良善,她利用了他的信任。
因为,她是那么渴望着他,渴望到心都快干涸。
她挑逗着他。
他丝毫不动情,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推离,他说,“颖彤,对不起,不是她的话,任何女人都不会让我情动。”
是她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如果他不要她,那么,她势必躲不过为嫔为妃成为**权力牺牲品的悲苦命运。
她错了,错在以为这世上柳下惠只有一个。
她输了,泪流满面。
他站在门边,原本准备开门的手停在半空好半晌,最后还是放下。
明颖彤与他相互扶持的日子,他记得。
她对他所做的,他哪里会全然不知?
明颖彤一直是坚强的,她从来不哭。
于是,她那悲痛欲绝的抽泣声令他心软了。
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一直在他身旁,任劳任怨。
如今,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怎能逼她走上绝境?
他闭了闭目,做了决定。
回过身,他走到她身旁,他说,“颖彤,用布将我的眼睛蒙上。”
她知道那一夜,他强迫自己将她想像成纪双双,催以动情。
当目的达成,他没有丝毫留恋地下榻。
但是,她已心满意足。
她终归是得到他了,比纪双双早,比任何女人都早。
她是想炫耀的,特别是想向纪双双炫耀。
当她真的看到纪双双大受打击时,她确实得到了一时的快感。
但那快感是短暂的,随即,她也知道,纪双双有让他心痛而死的本领。
她……不舍得他难过,更怕他心痛而死。
在那一刹那,她甚至想要坦承地对纪双双说出,请纪双双原谅,请纪双双别把错扣到他的身上,请纪双双不要让他难过,更不要让他心痛。
可,终究,她还是忍住了。
比起纪双双的坦荡,她是一个有点卑鄙的女人。
比起纪双双的单纯,她是一个有点心机的女人。
这,就是纪双双跟她的区别吧。
她不配!
原来,她真的不配他……
认清这个事实,她突然怔然木然,话语到喉就梗塞了,她喊不出,也叫不出了,只是流泪,只是看着他因她所受的身体上的痛苦。
那些强健的武士像一群争夺猎物的猛兽,凶残狠烈,狂猛暴戾地噬咬着薛枫,而他漠然不动,由着他们对自己为所欲为。
薛枫确实是一个铁铮铮的硬男人!
正觉已经够了的万泓正准备下令,窗棂却一阵乱响,西边的窗户不知怎地骤然打开,有道人影挟着微炎的风落于殿内。
“有刺客!——”
“快护驾!——”
大批侍卫顿时涌入大殿,隔开了万泓与那蒙面黑衣人。
万泓不经意地与那蒙面黑衣人的眸光相撞。
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着坚定的火花,灿烂无比。
那蒙面黑衣人眼眸一转,一斜,睨着众人,啧啧笑道,“皇城还真是个鬼地方,不仅没有半点待客之道,还整日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便吵吵嚷嚷,做狗皇帝也实在辛苦了。”
那故意压低的嗓音仍旧灵动。
“你们退下。”万泓挥退侍卫,他跟那蒙面黑衣人道,“纪双双,你不知道吗?对见过你的人除非你将自己的眼睛也蒙上,否则,蒙面是多此一举。”
纪双双听到万泓的言论,用力地扯下那蒙面的黑巾,露出清丽的脸蛋。
“他呢?!你把他怎么样了?!”纪双双直盯万泓。
因骚乱而稍停的武士,见万泓丝毫没有喊停的举动,一点也不敢怠慢地继续重复之前的虐待行为。
这样的声响让纪双双循着望去,霎时,眼前血腥的一幕疯狂地牵动着她纤细的神经,她不敢相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运转,她无法感受到气流,无法感受到声响,她感受不到这所有的一切,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楚。
映入她眼瞳里的景象和记忆中的景象朦胧地重叠,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
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他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所目睹过的那场残酷争斗。
当初,即使有那么多人包围他,即使处于极其不堪的劣势,他也会拼了命去反击。
可现在,他只是任由那些男人毫不留情地将他击落在地,甚至任由他们对他进行无止境的痛殴。
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脸颊贴紧地面的薛枫,他微笑着,沙哑的嗓音如海浪一波一波袭上纪双双,“双双……快走……”他的嗓音里有着任何人都能察觉得到的祈求意味,“别看……这一切……”别看他的狼狈,别看。
就算那张俊逸的脸孔已扭曲得不成形,就算暗红的血水不停地从他的唇鼻逸出,他依然克制着自己那股反噬的冲动,虽然他已经虚弱得即将失去意识,他也在忍,不让体内的反噬因子苏醒,不允许自己倒下。
纪双双呼吸一窒,她偏过头,对上梨花带雨,珠泪盈盈的美颜,她眸底的火焰不停跃动,威胁着要迸出。
他是……为了保护她!
一定是为了保护明颖彤!
她忽地明白了,忽地懂得为什么薛枫可以一直不还手……
是为了她,为了保护明颖彤不受伤害,他甘愿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痛击。
是为了她,都是为了明颖彤……
颈项的锁心珠熨烫着纪双双的皮肤,藏在胸口里的心脏变得沉甸甸,某种无形紧扯的痛苦猛烈地袭击着她。
纪双双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万泓的额心,她冷冷地道,“打够了吗?!快叫他们住手,放薛枫和明颖彤安全离开!否则,我与你同归于尽!”
她清锐的喝叱其实并没有任何震慑力,如果这样就能杀死他,那他早就死千次万次了。
她没注意到,没注意到万泓的手势,没注意到想要伤害她的人全被万泓寒冰般的目光吓了一跳,立刻退至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那对美丽的瞳眸绽放闪烁着某种清纯圣洁如钢铁意志般的光辉,耀眼得令万泓的心隐隐颤动了下,他从没被这样美丽的眸子凝视过,好似有磁石般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
她的眼神,就是这种眼神。
他渴望看到的就是这种非常有生命力,非常吸引人的眼神。
他以为会在薛枫的眼睛里看到,他失望了。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竟会在纪双双的身上感觉到了那一股因爱人落入险境而单枪匹马到他面前来想要解救对方的无畏。
那是一种不同于薛枫平静如水的无畏。
比起薛枫,比起明颖彤,他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纪双双更感兴趣。
被这样的女人爱上,那,将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这样无畏的爱又能持续多久?
万泓笑了,发自内心深处的微笑,“放薛枫和明颖彤安全离开。”
所谓宿命,就是注定地,无可更改的命运。
chapter 14
春夏秋冬永远是一个循环,人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中不停周而复始。
一个换一个,明颖彤换成了纪双双,这倒成了一个比较题。
人与人同样是人,困难的却也是,人与人如何比较的问题。
只有相同大小,相同模样,相同形状的两样物品才可以相互比较,能够比较得出是哪一样东西瑕疵更少或更多,从而判断得出哪样东西更好或更差。
人不是物品,人跟人怎么能比较呢?
其实,真的不能。
除非家世相同,除非相貌相同,除非境遇相同,但那怎么可能?
就算相貌相同,家世相同的双生子也无法相互比较,因为境遇不可能相同。
然而,如若叫人不比较——难。
为何?
因为人有思想,芸芸众生,大多皆无法很好地去控制自己的思想。
人是思想的主人,却往往被情绪所奴役。
于是,有了善,有了恶,也有了比较。
纪双双一直是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如果他醒来,发现她出来了,但纪双双却被滞留皇城,会不会觉得非常不值?
在薛枫昏迷的这些日子,明颖彤一直对着那张被青紫笼罩的俊颜思索这个问题。
将毛巾置于水盆中沾湿,她轻轻地将毛巾拧干,覆上他的额头。
那日,她将昏迷的他带出皇城。
当找到合适的客栈住下,她立即找来大夫。
大夫说他感染了风寒没有好好医治,还全身到处是伤口,导致菌杆侵入伤口,生长繁殖产生毒素,引起了一种急性特异性感染,必须得好好调养,在伤口未愈合结痂之前,不能吹风,不能饮酒,更不能做剧烈的运动。
他醒来几次,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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