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来-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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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穷困的磨砺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不够坚硬的人，会被磨平甚至打碎，渐渐失去原则乃至底限，直至无所不为；而过于坚硬的人，则会被打磨出锋利的锐角，对自己会愈加严苛，对外界则会逐渐封闭。这两种情况就如分别走向瓦全和玉碎的两个极端，白夜无疑属于后者。

　　　　冷旭叹了口气，对白夜沉声劝道：“你并不是要依附于我，而是要与我并肩。”

　　　　白夜却倔强摇头，“自我接受你帮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我们无法对等。我会尽我所能的辅助你，三年，甚至更长也没问题，直到你达成目标，我也能偿还了恩情，得个心安。”

　　　　这话听起来有些冰冷，冷旭顿时无名火窜起，陡然皱眉，“你这算什么？另一种形式的出卖？”

　　　　见白夜沉默不语，冷旭更是怒火中烧，上前喝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偿还万峰的恩情？用哪一种形式的出卖？”

　　　　良久，白夜才开口答道：“我也帮不了他别的，眼下只能尽力帮他建厂。”

　　　　冷旭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刺痛，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白夜对万峰、对自己到底有多少感情，孰多孰少，可没想到她对谁都这么拎得清，所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偿还恩情。感觉这样的白夜，是冷酷的，甚至是无情的。这种冰凉的感觉，真的还不如她对自己坦言更喜欢万峰的好，因为那最起码可以说明她从内心里没有放弃对爱情的希望和憧憬，最起码可以说明她的内心是鲜活的，而现在那里只有一片死寂和冰封。

　　　　冷旭心痛，也心疼。心痛是因为他的感情没有任何回应，心疼是因为他懂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明白她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艰辛和磨砺，才令她变得冷硬如此。这一刻冷旭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不为情欲，只想暖一暖她。

　　　　白夜却不知道冷旭心中所想，见他表情阴晴不定，忙说道：“即使帮他建厂，我也绝不会分神耽误了咱这边的工作，而且我还能通过建厂的筹备来获得更多的客户信息，我觉得肯定对咱们也是有用的。”

　　　　见冷旭还是不说话，白夜以为他还是不同意，忙又急着解释起来：“天泽是我收集信息的平台，我留在那里也是你另一双的眼睛和耳朵，现在是整个项目关键的时期，如果我现在离开，就切断了我这边所有的信息流，那除了在家整理手头资料，其它我也很难再帮上你什么忙了，所以我真的不能离开。我不离开并不是在图公司的薪水，你借我的钱和这半年我攒下的钱，一年之内我都够用了，即使我被解雇，你也不用给我钱，我帮你是份内事，绝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白夜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冷旭已经一步跨出，伸臂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白夜一惊立马开始剧烈挣扎，冷旭则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我明白，明白，都明白，放松，放松，放松，别怕，别怕，别怕……”

　　　　在冷旭的安慰下，白夜从惊吓抗拒渐渐停了下来，像只小刺猬慢慢收起所有的刺，因为她能感受到冷旭这个拥抱安然而温暖，没有丝毫侵略性和危险的感觉，有种被理解的释然和被抚慰的适意，她不由得真的放松了下来，甚至闭上了眼睛，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心头的杂乱变得一片空白，伏在冷旭肩头，鼻子里闻着他身上那种干净的气息，静静地贪恋着这种安宁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夜恍惚间有些莫名地想落泪，心头一敛，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把冷旭肩头的衬衫打湿了。

　　　　“我，我……”白夜顿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连忙往后退开，冷旭也不勉强，顺势松开臂弯，很自然地抬手帮白夜擦了下脸上的泪痕，若无其事地笑道：“快点收拾，早去早回。”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间，边走边说：“今晚不做饭了，我叫个外卖，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咱就要个三鲜水饺行吗？”

　　　　“嗯行。”白夜声音里带着鼻音，手忙脚乱地继续收拾行李遮掩着刚才的羞窘，但说实话刚才那一抱感觉还挺好的，她没想到男女之间还会有那种毫无暧昧的拥抱，拥抱里感受到的只有肯定、安慰、理解和鼓励，竟然一句话也不需要多说，所有预想中各种解释的尴尬都在那一抱之下烟消云散，化成了明了，想到这里白夜不禁抿嘴微笑。

　　　　这次陡然的靠近，让冷旭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了解到了更真实的白夜，触摸到了她的脆弱，也确认了她的忠诚。这个倔强的小东西，抱在怀里的感觉真不错……

　　　　此时在客厅里订外卖的冷旭也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白夜跟万峰一起出差，但他此时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焦虑烦躁，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白夜想做的事，他都愿意支持，只要她开心就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与狼共舞（）　
。一宿无话，第二天冷旭也起的很早，执意把白夜送到了机场，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尽量早回之类的话，才匆匆赶回去上班。

　　　　时间尚早，万高的人还没联系她，肯定是还没有到，白夜先去取了机票，发现万高给她订的竟然是头等舱的靠窗座位。

　　　　白夜皱了皱眉，自己的级别按正常根本够不上头等舱的待遇啊，也不知道是这是万高对合作方人员的礼遇，还是万峰的特别指示，反正现在已经出票了，也只能接受安排。

　　　　虽然白夜也坐过几次飞机了，但头等舱还是头一次。经历过了才知道头等舱待遇就是不一样，几乎不需要排队等候，经过专门的值机柜台、专用的安检通道，很快就来到了专门的贵宾候机室。

　　　　一进休息室，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正在冲她挑眉痞笑。

　　　　白夜不禁吃惊发愣，原来万峰真的来了，而且还比她早到了。

　　　　万峰嬉皮笑脸地冲白夜打招呼，“哈哈，怎么看见本帅哥还是这么激动，竟然都惊呆了？”

　　　　此言一出，贵宾室里的其他人大多都抬头看了过来，白夜不禁有些羞窘，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到就近的座位坐下，这里离万峰还隔着两个空座。

　　　　万峰第一时间挪了过来，坐了白夜旁边的座位，歪着身子靠过来，满脸带笑，两只眼睛牢牢地盯在白夜脸上，低声说道“我该不是做梦吧？快让我摸摸看你是不是真的来了。”说完就抬手冲白夜脸上摸来。

　　　　白夜偏头躲过，横了他一眼，抬手拍掉他继续摸过来的手，低声嗔道“别闹了，像什么样子。”又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你带的人呢？”

　　　　万峰煞有其事地又靠了过来，对白夜耳语道“我怕你不来，吓得在家睡不着，半夜就来等你了。”

　　　　“快别闹了，”白夜皱眉，拉开距离，转移话题，“你的人还没来吗？”

　　　　“来了已经。”万峰这次没有再开玩笑，而是正经地点了点头。

　　　　“哦，在哪儿？”白夜问道。

　　　　万峰抬起手指左盼右顾作寻找状，兜了一圈却冲白夜一指，“这不在这儿呢吗？”

　　　　白夜无奈再皱眉，嗔道“还闹！你再这样我就不去了。”

　　　　“别别别，我不闹了。”万峰连连摆手，改为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临时公司有事，改为明天的航班，我们俩先过去看看。”

　　　　一听是要跟万峰单独出去，白夜就有些皱眉，可这话被他如此正经的说出来，还真没法质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你出来没跟他吵架吧？”万峰正色问道，“说真的，我一直担心他不让你出来。”

　　　　白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万峰为何有此一问，后来才想到她一直没跟万峰说过她与冷旭的真实关系，而是一直让他以为她与冷旭是恋人。

　　　　一愣之后，白夜才摇了摇头答道“没吵架，他同意。我相信你，他也相信我。”

　　　　这话说得高明，言简意赅，直抓重点，既表明了她和冷旭之间坚固无隙的关系，又给了万峰高度的信任，还在无形中以此别住了他。

　　　　“哼。”万峰有些吃味儿，“他那么小气，肯定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

　　　　白夜轻笑了下，低声说道“这种事恐怕没人不会小气，你说呢？”

　　　　这话没毛病，也表达了一种换位思维，而且再次提醒了万峰要注意彼此之间的关系。

　　　　万峰当然深解其味，皱鼻撇嘴哼道“你还真是替他着想，处处支着我、防着我。”

　　　　白夜叹了口气，“我要是防你，我就不会来了。你的为人，我是放心的。”

　　　　“得了得了，甭给我戴高帽子了。”万峰苦笑摆手，“我已经是个输家了，再怎么牌品好，也是输了。”

　　　　“小输而已，无关大体。”安慰了一下，白夜便岔开话题，“这次选址去大连是你的想法吗？我也觉得那里有很多建厂的优势。”

　　　　说起公事，万峰也不含糊，“哦？你也觉得好？你说说你的看法。”

　　　　白夜本就对这方面很有了解，再加上接手这个项目后对成衣工厂的筹建也是做足了功夫，所以说起来就如数家珍。

　　　　“第一，大连是口岸城市，离韩国、日本都很近，原料和成品的进出口非常便利，我们可以发展多种贸易方式。”

　　　　“第二，大连市周边有很大的开发区，政府招商政策比较优厚。”

　　　　“第三，那边我曾出差去过，成衣加工厂虽然不少，但规模大的几乎没有，没有强劲的竞争对手。”

　　　　“第四，当地人力资源很充足，雇佣工资普遍不太高。”

　　　　……

　　　　两人谈的很是投机，从候机室一直谈论到飞机上，从选址一直谈论到生产运营，不知不觉，飞机已经落地，两人出了机场，打车直奔万高提前预订好的酒店。

　　　　到了酒店各自安置，白夜给冷旭发去了报平安的信息，“到酒店了，一切都好。”

　　　　冷旭秒回，“他去了吗？你们几个人？”

　　　　白夜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去了，暂时只有我和他，另两个明天到。”

　　　　过了好一会儿，冷旭才回复道“只谈公事，一切小心。”

　　　　“好。”白夜答道。

　　　　刚发完信息，住在隔壁的万峰就来敲门叫白夜下去酒店餐厅吃午饭。

　　　　看得出来万峰心情极好，兴高采烈，笑嘻嘻地对白夜说道“能跟你一起，哪怕就是这样出个枯燥无味的公差，我都开心的很，真的，感觉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甜的。”

　　　　这话说的很是直白热烈，可也正是因为直白而显得光明坦荡，毫不阴暗。

　　　　白夜笑笑没说话，万峰自顾兴奋，“走，不在这里吃了，领你去吃最地道、最美味的大连海鲜。”

　　　　“公事要紧，随便吃点就好，下午还要去开发区转转。”白夜忙推辞。

　　　　万峰坚决要去，“不行，这顿饭必须好好吃，这心情，真是太高兴了，必须庆祝一下，留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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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共进午餐（）　
虽然万峰兴致勃勃，可白夜此时满心是工作，根本没有吃美食的心情，所以在万峰伸手拉她的时候，白夜立刻躲闪避开，直言说道：“我真的不想去。”

　　　　万峰有些尴尬，皱鼻撇嘴故作脸色，“你是不是又忘了咱们谁是甲方，谁是乙方了？你们公司对于甲方老板的意愿就这么个执行力度吗？”

　　　　白夜不理他的耍赖，正色劝道：“还是不要在这种琐事上耽误时间了，我们简单吃点儿，早点出发，争取多看些地方。”

　　　　“磨刀不误砍柴工，安安稳稳吃顿饭，心情一放松，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想法呢。”万峰坚持己见。

　　　　白夜皱眉刚要再劝，万峰忙说道：“你看你，还说不是处处防着我，连一起吃个午饭都不肯，大白天的我还能干什么，还说什么信任我。”说完扭脸一边，面露气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白夜也实在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但也趁机提出了要求，“好吧，这次我答应你，但你也答应我，下不为例好吗？”

　　　　见万峰还在拉着脸不说话，又温声说道：“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吃的好一些，可我这趟出来时间上确实有些紧促，公司里还有别的事情，我得争取早些处理完这边，尽快赶回去才行，你就多理解些，行吗？”

　　　　万峰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更别说是白夜的温声软语相商了，心里早就软成一团棉花了，那自然是无所不应。

　　　　“我能说不行吗？我的姑奶奶。”万峰无奈叹气，“从来都是你驳回我，我哪次还不是尽依着你？”

　　　　白夜也只能冲他歉意地笑了笑，万峰又叹了口气，边走边唠叨：“你啊你，真是的，我一个总经理都没说忙，你一个小助理而已，忙什么忙？我都说了让你来我这里管这个项目，天泽那边你就别干了，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不是我说你，你和他干嘛还非要在一个公司里呆着？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不是说你相信我，他也相信你吗？既然这样这次回去你趁早辞了，来我这里接手。”

　　　　这次白夜的反应是歉意的笑笑加摇头，“就算你不跟天泽合作，我也可以尽我所能得帮你筹措这个项目，但我不会从天泽辞职，真的，你就别为我费心了。”

　　　　万峰皱眉，“为什么？你又不是要去白拿我的工资，反正都是上班，在天泽跟在我那里有什么区别吗？”

　　　　“你就别问了，我真的不过去。”白夜语带歉意，“还请你多多理解吧。”

　　　　“你，你真是……又跟我来这套！”万峰气急无奈，拂袖先行，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转头停下来等着白夜跟上来。

　　　　这个问题不让问，那就问别的，可除了公事，白夜总不太答话，对她跟冷旭之间的事情更是讳莫如深。圈来绕去，白夜就又把话题引到了建厂上。万峰跟白夜虽然爱玩笑嬉闹，但对于公事却毫不马虎，对于这个项目他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两人边走边谈，一时谈得兴起，索性就停在一处街边公园的小凉亭下，拿出纸笔详列步骤和要点。

　　　　等忙完，一看表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钟头，几乎要错过午饭时间了。

　　　　万峰对白夜笑道：“要是没饭吃了全赖你，都是你带偏了话题，耽误了我的海鲜大餐。”

　　　　白夜也笑道：“将来你的成衣厂财源滚滚，你可要记得来给这个小凉亭修整一番，这可是你工厂的发祥地啊，第一届代表大会在这里隆重召开。”

　　　　“哈哈，你既然是代表，那还不赶快来入伙儿？”万峰趁机再劝。

　　　　“我做外援就好。”白夜摇头笑道，接着赶紧转了话茬，“快点找地方吃饭吧，要不然真晚了。”

　　　　两人连忙打车，万峰顺便问司机师傅哪家饭馆的海鲜新鲜好吃，正好司机师傅是大连当地人，而且性子豪爽又热情，操着一口地道地大连腔一连给推荐了好几个不错的饭店。

　　　　万峰笑道：“师傅，咱就挑最高档的去，不差钱儿。”

　　　　司机师傅满接满应，“好咧，小兄弟，你尽管放心，咱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出来玩一趟，哥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儿的，保你风风光光又吃得超级满意。”

　　　　没用多时就到了地方，这处酒楼果然不错，气派敞亮，海鲜都养在一个个大水箱里，生猛鲜活。

　　　　万峰抬手指点着水箱开始点菜，“给我来盘红烧海参，鲍鱼做几只，基围虾来一盘、爬虾来一盘，海胆蒸几只，螃蟹也蒸几只，赤贝、生蚝各要一盘，海肠也来一份，海螺也要，再做个龙利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