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来-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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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订单量只是这次的十分之一，而且这次从材料采购到生产成品，客户全部承包给贸易公司去做，这样一来贸易公司的利润空间就更大，但风险也更大，因为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公司就将面临巨额的索赔。

　　　　由于之前合作得还算可以，所以客户又联系了冷旭，问公司能不能接这批订单。客户的意思是这单子要是李爱国的公司——天泽贸易能把这批订单一口吃下来，就给他们做，否则就要另找别家或考虑转到越南的生产基地去做，因为国内还没有那样大规模的成衣生产基地，要想接这个单，必须一家家工厂去拼凑，而一般的贸易公司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原料供应商和生产厂家。

　　　　李爱国主持的会议上，朱董事正在发言，“我反对公司接这批单子，这个订单虽然看起来很诱人但风险太大，不管是原料采购，还是成品生产，都没有一家公司能全部消化掉这么大的订单，必须多家拼凑，而多家拼凑难免良莠不齐，到时候好的也被坏的拖累，很容易前功尽弃。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各工厂承接秋冬季订单的忙季，这更加大了我们放单的难度。”

　　　　对于朱董事的保守，李爱国持不同意见，“这些年我们公司虽然情况稳定，但规模一直没有扩大，如果我们完成了这批订单，那么我们公司的知名度就会进一步提升，我们就会成为业界最有实力的贸易公司。”

　　　　朱董事立刻反驳：“成功了自然是好，但如果失败了呢？不仅会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还会名誉扫地。咱们公司能稳健经营到今天，凭的是什么？凭的是老董事长的努力和谨慎，家父他为什么要为公司取名天泽？天泽履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十卦，意为脚踏实地，绝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为客户为自己负责，咱们公司的多年来良好的声誉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以我们公司的现况，这订单我们不做只是没有锦上添花而已，但一旦出了问题，恐怕毁的就是公司根基了。”

　　　　这话一出，会上的人纷纷点头，大多都觉得朱董事说得有道理，现场立刻呈现出一边倒的消极气氛。

　　　　李爱国却不甘放弃，还想坚持己见，他以眼神示意冷旭声援，冷旭马上会意，接口说道：“请大家想一想，现在的经济形势跟老董事长那个时代是不是已经不同了，那个时代的确需要脚踏实地的创业，而现在却是个逆水行舟的时代，太过保守只会落于人后。我们公司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看起来稳定，却在不断流失竞争力。大家都知道，我们公司并不是业内顶级，我们只能算是食物链金字塔的第二层，因此我们不得不跟实力类同的几家公司在二线层面上互相搏杀，争夺有限的资源，竞争很激烈，获得的却只是小鱼小虾，这很吃力也很危险，随时都有降级的可能。其实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们当然想守成，但这恐怕由不得我们，因为我们的对手都在以攻代守。如果我们能利用这次难得机会晋身第一层，从此以后就会拥有更广阔的资源和更少的竞争对手。试问大家，这次这样的机会是不是可遇不可求？如果被跟我们类同的那些公司遇到，他们会不会乘势而上？我们凭什么要把这样的机会拱手让人？虽然我们在上行的时候会遇到艰难险阻，但机遇当前，白白坐失岂不可惜？我们公司积累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现在既然已经风云际会，我们天泽为什么不奋起化龙……”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展拳脚（）　
冷旭这一番话把大家变凉的情绪又煽动了起来，特别是最后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直接点燃了众人的激情，就连朱董事的神色都动摇了起来。

　　　　人就怕攀比，大家都得不到不要紧，最怕自己得不到反而被竞争对手得了去。冷旭正是利用这一点刺激了众人的好胜心，于是众人又纷纷点头倾向于冷旭的说法。

　　　　大势所趋，朱董事最终也点了头，“好吧，麻烦冷理事主持做一份可行性调查报告和计划书尽快提交董事会，届时再决定签不签这个合同。”

　　　　李爱国也冲冷旭微笑点头，冷旭欣然领命。

　　　　白夜却不禁眉头微皱，因为以她掌握客户的资料来估计，公司根本消化不了这批订单，那为什么冷旭还要如此冒进？他曾说过他的心愿就是搞垮公司，取而代之。难道他要借这件事情来搞垮公司？可那又如何取而代之？

　　　　散会后一回到办公室，冷旭就递给白夜一沓资料，吩咐道：“这些客户情况今晚加班整理出来，做出详细对比表格，要注意仔细保管，千万不要泄露。还有，订机票，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差去做客户调查。”

　　　　白夜二话不说立刻照办，冷旭也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来开始忙碌。

　　　　通过整理，白夜才知道她掌握的那些客户只是冰山一角，冷旭这次拿出来的这些是之前的数倍之多，想必这应该是这些年冷旭私下积累的客户资源，怪不得这次他敢于应承。

　　　　两人从上午开始忙，晚饭也顾不得吃，一直整理到凌晨两点才全部完工。

　　　　出了公司，冷旭不由分说把白夜带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餐馆吃了点东西，又把她送了回家，之前都是送到楼下，可今天冷旭说太晚了不很放心，直送上了楼梯，看着白夜进了家门，他才回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冷旭过来接上白夜直接去了机场，两人坐上了飞往广州的飞机，要先去走访那里的一些原料供应商。

　　　　起飞后，冷旭没有照例闭目养神，而是开口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很担心我？”

　　　　白夜点了点头，“当时是有些担心，可又一想你既然那么做就肯定是有把握的，所以就不担心了，再后来又看到那么多的客户资料就更彻底放心了。”

　　　　冷旭笑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这一点蛮好。”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白夜，“我很喜欢，继续保持，一直保持。”

　　　　“嗯。”白夜接不上别的话来，又被冷旭看得发窘，只好低头从包里拿出昨晚整理的客户资料问道：“您要不要再看一看？”

　　　　“不用，你整理的那一部分，我昨晚回去都看过了，已经记在这里了。”冷旭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困了，眯一会儿，你也休息一会儿。”说完就仰头后靠，闭上了眼睛。

　　　　白夜则开始翻看手里的资料，昨天只顾整理数据，却没有细看深想，趁现在赶紧做做功课，先记牢各种对比情况，再等看冷旭现场如何应对商谈。

　　　　飞机很快到了广州，冷旭睡了一路，白夜也刚好看完了资料。

　　　　两人下了飞机就打了车直奔原料供应厂，跟朱董事所说的情况一样，果然现在每个厂家都不缺订单，但也不是满满当当，还是有些协调余地的。冷旭开出的价格不低，工厂自然很愿意接单，但太大的订单肯定是消化不了的。

　　　　这批订单最主要的原料就是成衣的主面料，而主面料最好是在同一家工厂生产，因为如果出自不同的厂家，由于生产条件各方面的差异，难免会出现色差。同一种颜色，仔细对比之下，有的厂家做出来的就会深一些，有的就会浅一些。面料最怕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消费者购买的时候就会出现对比，就会认为是产品质量有问题。

　　　　冷旭却把主面料分成了十二部分去谈，准备投放到十二个厂家去做。因为这批货的主面料一共有四种颜色，冷旭把每种颜色按照销售的不同地域一分为三。如此一来把一大块分成了十二小块，既解决了工厂消化不了大单的问题，又避免了消费者挑剔成衣色差的问题，这样就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其实这个办法虽然巧妙，说起来也并不高深，但难的是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接单的十二个厂家，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手里掌握着十分充足的客户资源可供挑选才有可能，否则断不能为。

　　　　冷旭和白夜按照之前整理出来的客户综合情况对比，择优录用，马不停蹄地走访了两天，对所到的每个原料工厂逐一进行细致的实地勘察，终于从十几个厂家中确定好了其中的八家，还有四家需要确定，可眼下天已经黑透了，只好等明天再去寻访。

　　　　二人谢绝了客户厂家的热心留饭，回到所住的酒店，在附近找了家烧烤大排档解决晚饭。

　　　　夜晚渐渐褪去了白天的炎热，两人坐在露天的位置上，感受着夜晚的丝丝凉风，看着周围陌生而热闹的人群，再想想进展顺利的工作，不禁心旷神怡，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冷旭对白夜问道：“怎么样？这两天有什么感触？累坏了吧？”

　　　　白夜摇了摇头说道：“不累，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没想到你竟认识那么多客户，而且好像每个工厂老板都跟你很要好。”

　　　　“有能赚钱的生意送上门给他们做，他们怎么可能跟我不要好？”冷旭笑道，“这些客户都是我这几年积累的体己，一直保持着关注，这次终于有机会拿出来全面整合一下了。”他顿了顿又接着对白夜问道：“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有就问。”

　　　　“有的，我不明白你在跟他们商谈的时候为什么不太压价，我觉得即使你出的价格再低一些他们也应该可以接受。”既然让问，白夜也就畅所欲言问出了这两天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

　　　　“你说的很对。”冷旭点头说道，“我的确是给了他们偏高的价格，原因有两个，一是我要用高利润去保证他们出货的质量和速度，二是因为这次我只管练我的兵，却不会让天泽挣到钱。”

　　　　“这怎么可能？”白夜不明白既然做了这么一大笔订单，公司怎么会允许挣不到钱……

第一百五十八章　羊城夜话（）　
冷旭冷笑一声，“天泽这次最想要的是名声和晋身顶级贸易公司的资历，朱董事不是也说了吗，现在是秋冬订单的忙季，很难找到接单的工厂，在这种形势之下，只要能把订单派下去就求之不得了，根本不会在意赚多赚少，就算是赔本赚吆喝，估计他们也能乐意。所以我们就可以趁此机会在中间抬一下采购价格，让工厂多吃点甜头，人情则记在我个人名下，这样的话，还怕他们以后不听命于我？我用公司的钱赚自己的人脉，只留一个虚名给公司，让他们盲目膨胀去吧。”

　　　　“盲目膨胀？”白夜很是不解。

　　　　“想要挫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失去分寸感，等他们盲目膨胀到忘乎所以，那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冷旭解释道。

　　　　冷旭的话有些深，白夜一时领会不了，眉头微皱正仔细思索着。

　　　　“你还喜欢万峰是吗？”冷旭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白夜一愣，连忙摇头，“没有。”

　　　　冷旭未置可否，话题又转，“你对结婚怎么看？向往吗？”

　　　　这问题来的突兀，白夜沉吟了一会儿才答道：“我身边的朋友，英子和成哥、赵洁和王海龙，还有欣然和唐警官，他们都在谈婚论嫁，可我好像从没向往过，或者说没有这个概念，自从我爸病倒后，我就是家里的唯一的希望，所以我潜意识里不允许自己变弱，变弱了就更没有安全感了，而印象中的结婚感觉就是要弱一些，要相夫教子，所以跟我的意识有冲突。”

　　　　如果在平时，白夜肯定只会做简单的回答，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多话来，也许是因为前面有关于万峰那个话题的轰炸，也许是因为这里陌生而放松的环境，也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冷旭这个让她非常信任的领航者。

　　　　“想听听我对婚姻的看法吗？”冷旭点起一支烟，在白夜面前他很是放松，没有那种在女士面前不能抽烟的顾忌。

　　　　“嗯，想听。”白夜此时也很放松。

　　　　冷旭说道：“我以前对婚姻并没有什么看法，只觉得那是按班就绪的，可最近突然有了新的看法。我觉得婚姻对女人不公平，相夫教子需要女人付出的比男人多得多，而男人则是可以打着养家糊口的旗号，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所以现在我对婚姻这件事很矛盾，如果我很爱这个女人，那么我会不愿意也不忍心用婚姻去剥夺她属于自己的时间和上升空间，如果我不爱这个女人，那又何谈婚姻？”

　　　　白夜没想到貌似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冷旭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又觉得确实有道理，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她应该也会接受这样的想法。

　　　　“将来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白夜由衷说道。

　　　　冷旭先笑了笑却又收敛笑意正色说道：“不要太相信男人的诺言，也不要易于感动，更不要为男人做牺牲，那很廉价，也很低智。”

　　　　这种话一般会出自于一个吃了男人亏的女人之口，白夜很疑惑冷旭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果然，冷旭接着说道，“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

　　　　白夜点了点头，侧耳倾听。

　　　　冷旭吸了一口烟，伴随着一声叹息慢慢吐出，开始讲述：“有个出身农家的漂亮女生，很有才情，她考上了县城里的师范学校。在八十年代，能考上那样的中专院校可不容易，那是凤毛麟角，很惹人艳羡。因为这就等于彻底脱去了农字头，从此开始吃上了国家粮，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一辈子风不吹日不晒，平平稳稳地当一名老师。这对于一个农村女生来说，就是非常好的前景了。这个女生的家里更是高兴，还指望着女儿借由这份工作，将来在城里找一个条件好的对象，还能帮一帮家里的困境，最重要是能给辍学在家的妹妹找个城里的工作。”

　　　　说到这里冷旭弹了弹烟灰，苦笑了一下，“可这个女生却在学校里偷偷谈恋爱了，对象不是城里人，而是邻村的一个穷小子。两人在学校一好就是三年，毕业后又一起分配到了同一所乡镇学校教书，两人更是如胶似漆，很快就谈婚论嫁，男生回家商量具体事宜，可这一商量，男生却回来跟女生说暂时不结婚了，等两年再说，因为他决定要跟人去上海学做生意，并热切恳求女孩支持他，还承诺说绝不会有任何变心，而且挣了钱还会如何如何让女生去上海享福。女生不忍拖男生的后腿，就答应了下来，男生很快就辞职去了上海，留下女生继续教书。可很快女生就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想要告诉男生，男生却一直没来信，女生也无从知道他的具体地址。”

　　　　冷旭顿了顿，皱起眉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喷了出去，“她等啊等，终于盼来了男生的第一封信，信里却几乎没有提及两人的感情，只是志得意满地描述了一番上海的繁华和他对未来的远大抱负。那时候女生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肚子就要鼓出来了，女生马上回了信，说了自己的情况，催男生回来完婚。可男生却回信说暂时不想结婚，只想奔事业，无暇琐事，让女生先去打掉孩子。女生非常伤心，又给男生写了信，恳求男生抽空回来先领个证，嫌麻烦的话，婚事可以不办，只要让她能合法地生下孩子就行，并且还说之后照顾孩子的事情也不会去麻烦他，他只管忙事业就行，不会有任何影响。没想到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请求却没被应允，男生寥寥几语回了信，只说让女生忘了他，从此之后音讯全无，女生又写了几封信也石沉大海。”

　　　　白夜不禁唏嘘，冷旭再次抬手嘴边，深吸一口夹在指间的烟，眼中掩不住伤感起来，“女生在伤心绝望中等他的消息等得肚子都大了，家也不敢回，而且再也瞒不住周围人的眼睛，大家都对她冷嘲热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