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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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错误的时间相遇，也足够成为一生的回忆。

　　　　更何况，叶无殇从未后悔过。

　　　　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许多记忆碎片，叶无殇张了张口，终于发出声来：“你为何会在此？”

　　　　“贫道为何会在此？”“陈虞”皱起眉头，“在问这个问题前，阁下不该回答一下，阁下又是何人，为何会造访此地么？”

　　　　“……我是何人？”叶无殇被“陈虞”问得一愣，霎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吐露出来的却只有一句话，“我是剑灵，叶无殇。”

　　　　“莫非你就是那位叶公子？”“陈虞”的眉头终于松开，他微笑着抬手对叶无殇作揖，“久仰，这些年来，多谢你对陈虞的照顾。”

　　　　“陈虞”越是礼数周全，叶无殇心中越是苦涩。故人一如昨日，故情灰飞烟灭，只有自己记得往事。叶无殇看着“陈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轻声开口：“贫道是……可惜，时间到了呢。”

　　　　话音刚落，“陈虞”的眼睛眨了眨，眸中的冷色渐渐退却，重新被暖棕色所覆盖，几乎在叶无殇上前一步的那一刻，陈虞闭上了眼睛，一头栽进叶无殇怀中。藏剑弟子下意识便抱住了陈虞，在感受到怀中那人的温热时，叶无殇无声的叹了口气。

　　　　怀远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藏剑弟子抱着自家师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只能轻咳一声，打断叶无殇的思绪：“叶公子，那位前辈离开了吗？”

　　　　“前辈？”叶无殇看向怀远，“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前辈并未提起，只说自己绝对不会危害到师弟，只是暂住师弟体内而已，师弟现在想必是脱力了。”怀远慢慢走了过来，试图接过叶无殇怀中的陈虞，叶无殇摇了摇头，怀远面色随之一变，“叶公子，是否有不妥之处？”

　　　　“……不妥吗？”叶无殇打横抱起陈虞，转身朝灵丹阁所在方向走去，“既是那人……便不会有不妥之处。”

　　　　灵丹阁内，负责防守的三清弟子在见到怀远等人平安回来后，齐齐放下心来。怀远目送着叶无殇与陈虞进入内阁，视线又在三清弟子内来回转了一圈，朗声问道：“怀瑾呢？”

　　　　“大师兄，怀瑾他还在茅房内。”

　　　　“怎么还在茅房里？你们没人看着他吗？”

　　　　“不是我们不愿意照看他，而是……”三清弟子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个站了出来，“实在是……难以靠近……”

　　　　怀远不解的看向那人：“难以靠近？怀绅，你带我去看看。”

　　　　“是，大师兄！”

　　　　怀远一开始还不明白师弟们所说的难以靠近是什么意思，然而在跟着怀绅来到灵丹阁茅房附近后，他只觉得“难以靠近”四个字实在是太过委婉。茅房原本是用实木搭建而成，这会儿那些木料不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全都“活”了过来，并且持续不断的生根发芽，活生生把茅房变成了牢房。

　　　　敲了敲“树”，怀远喊了几声，在听到刘某人微弱的回应声后，他开始缓慢的打开一道缝隙，试图走到里面去。几道剑光过后，怀远终于看见了刘某人蹲在地上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也随之弥漫开来，熏得怀远差点窒息，守在外面的三清弟子们也齐齐退后了一步。

　　　　努力憋住一口气，怀远把已经晕倒在里面的刘某人收拾了一番，才拖了出来。在把刘某人送进卧室，怀远又往自己身上拍了好几道除尘符，仍隐隐觉得，自己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罗浮城中一夜暴毙了数名各门派弟子及散修，在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然而罗浮城城主始终不曾露面，也不曾对此事做出回应，再加上罗浮城外不知为何浮起了一层雾气，试图靠近的修士们稍微碰上一点，便晕倒在地，怀远只得带着三清弟子们留在了罗浮城内。

　　　　陈虞醒来，是在九天后，罗浮城已然与外界隔绝，任何信息都传不出去，也传不进来，他一睁眼，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叶无殇，以及强忍着心中焦急的怀远。怀远身为“怀”字辈首席弟子，很多时候无论心里想着什么，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然而在察觉陈虞醒来后，他稍微松了口气。

　　　　“无殇，大师兄，你们——”陈虞一手扶住额头，轻声问道，“我……回来了？狗蛋哥和怀衍呢，他们怎么样了？”

　　　　“怀瑾好的很，在屋内……咳，修行，至于怀衍，他已经重入轮回了。”

　　　　“……怎么会？”陈虞乍闻此事，整个人都愣住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我还活着……怀衍却已经重入轮回了？这不可能！明明只是梦，我——”

　　　　“这是事实。”叶无殇伸手抚向陈虞的头顶，“不过这事实也只是过去，因为弱小而羞愧的话，那就努力变强吧。”

　　　　“我……我，”陈虞低下头，半晌才出声，“我想去看看狗蛋哥。”

　　　　“好，我带你去。”

　　　　领着陈虞站在刘某人的屋外，陈虞伸手好几次试图敲门，却都在即将触碰到大门的时候无力的放下，怀远摇了摇头，敲响了刘某人的大门：“是我，怀远，怀瑾你可方便？”

　　　　“大师兄你别离我，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都是成年人，看到了那啥也没啥大不了的，我真的不用你负责，你也不要一脸要对我负责的表情看着我。”刘某人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他满嘴的话在开门看到陈虞时戛然而止，“……你是陈虞？”

　　　　“我是……”陈虞低下头，不敢去看刘某人，“狗蛋哥，对不起。”

　　　　刘某人呆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怀衍？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没能救下他……”

　　　　“那我也不会怪你啊，没有谁，生来就是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的，”刘某人挠了挠后脑勺，“况且对于怀衍来说，指不定是一种解脱，那家伙压根不想修仙，他只是为了完成别人的愿望而已，重入轮回……也挺好。如果真的觉得愧疚的话，等我们从罗浮城离开，一起去安葬那家伙吧。”

　　　　“嗯！”陈虞用力点了点头，“对了，狗蛋哥，你为什么说大师兄要对你负责？”

　　　　“我没有！我才不需要！”刘某人的脸登时便涨红了，他看了但笑不语的怀远一眼，把陈虞拉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又关上了门，“我告诉你啊，你不要想多，什么事都没！”

　　　　“可是，大师兄到底看到了你什么？”

　　　　刘某人咬牙切齿了诅咒了几句，又默默蹲了下来，声音小到陈虞差点听不见：“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我被自己的翔臭晕在茅房了……差点出不来了……而且，我现在很多东西都碰不了……”

　　　　“哎？什么东西？”

　　　　刘某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伸手摸向一个木碗，木碗冒出一阵绿光，缓缓地开始生根发芽，最后甚至开出了几朵小花，刘某人纠结的看向陈虞：“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罗浮城城主府内，身披大红色斗篷的男子懒洋洋靠着墙，看着半跪在他面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嘁～原来依靠外力修成的化神期，也不过如此。”

　　　　“放肆！”中年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他的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纯黑变成灰白，“依靠外力……你这魔修妖人，到底是谁，都知道些什么？”

　　　　“魔修妖人？呵呵～全天下最没资格对本座说这句话的，莫过于城主。”男子拉下兜帽，一双桃花眼内满是讥讽，“本座是何人，你完全没必要知晓，至于本座知道些什么，哼，城主既然做出那样的事，又何必害怕别人知道呢？”

　　　　“本尊……本尊什么也没做！”中年男子试图站起来，却因手中法器断裂而颓然倒地，“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做到，明明只有元婴期修为，你——”

　　　　“你如何，敢于本座相提并论？”顾卿一点一点将中年男子的法器踩成齑粉，看着对方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他低低笑出声来，“城主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看到最后，毕竟，你可是吃了自己所有的同门才活下来，你看，他们这不是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打破了封印！”罗浮城城主哆嗦着直摇头，“不可能！你这个疯子！你怎么敢？他们若是出来，这罗浮城便完了！”

　　　　“都已经烂进根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存在下去的价值。”顾卿重新拉上兜帽，一边看着已经被黑云笼罩的天空，一边喃喃自语，“都出来了才有意思，你可要撑的久一点，别让我太失望。”

第62章　零陆壹（）　
还没等陈虞回答刘某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屋内一下子黑了下来，两人齐齐朝窗外看去，只能看到笼罩着整个天空的黑云，有什么黑红色的东西如流星般纷纷往罗浮城内坠落，坠落之处随之响起了一阵阵哀嚎。以陈虞目前的修为，能清楚的看见城中央那颗巨树上落下了一团黑气，在黑气的腐蚀下，树叶于瞬间化为齑粉，枝干渐渐发黑变枯，那些较为细小的枝桠也一点一点崩裂开来，只有主干依旧强撑着没有开裂。

　　　　“狗蛋哥，罗浮城城中央的巨树是这座城的阵眼吗？”

　　　　“的确是阵眼，据说罗浮城护城大阵是上古遗留下来的，至今无人能够破解，而且有传言称，这棵树是上古神木，位于生死之间，也是罗浮城城主的法宝之一。”

　　　　“生死之间？”陈虞念了一句，而后扭头看向刘某人，“狗蛋哥，如果法宝出事，法宝的主人也会受伤吧，相同的，主人出事，法宝会不会受损？”

　　　　“这要看是不是本命法宝，若是本命法宝，双方之一稍有损伤，另一个也不会好过，有时甚至会直接死亡或崩毁。”刘某人突然打了个激灵，“你忽然提到这个做什么？难道——”

　　　　刘某人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邪气在向这屋子靠近，屋外怀远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三清弟子听令，持尔等法器，结阵抗敌！”

　　　　陈虞毫不犹豫的拿起剑走出了门外，刘某人迟疑了一下，拿着桌子上怀衍留下的刀，也跟了过去。院落里以怀远为首，已经有七名三清弟子结成了北斗七星阵，剩余的几名弟子皆三人一组背靠背站着，就连叶无殇也已取出了重剑，面色凝重的盯着天空。陈虞顺着叶无殇的视线看去，发现将整座灵丹阁笼罩起来的淡蓝色半透明结界，结界上有符文在不断飘动。结界之外，几个黑红色的球正不断游走，它们不停地撞击着结界，又被结界弹飞，其中一个因为撞击的速度太快，周身黑气来不及包裹全身，隐约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竟是一具骷髅。

　　　　说是一具骷髅似乎并不标准，因为这骷髅只有半张脸，眼眶处空洞洞的，整具骨架连同身上的破烂衣服都泛着黑色，两只手早已变成白骨爪，正不屈不挠的抓挠着结界。刘某人看到这骷髅便吓了一跳：“这不是厉鬼吗，怎么会出现在罗浮城？”

　　　　“罗浮城大阵可是上古遗留下来的，聚天下之阳气清气，别说厉鬼了，普通游魂都不愿在这地方多待，怀瑾，你看错了吧。”旁边一个较为年长的三清弟子应了一句，刘某人立马摇头，“不会错有见过厉鬼的图谱，可是厉鬼一般只出现在极阴之地，极少聚集在一起，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成群结队的出现？看现在这势头，恐怕有一整座城的厉鬼，难道有人在这里打开了鬼界大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虞脑海里飞速窜过一个念头，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轻声问道：“狗蛋哥，你之前说过，罗浮城有两座，一座是‘生’，另一座是‘死’？”

　　　　“是啊我是说过，可那不过是传闻。”刘某人说到这话的时候，自己的脸色也变了，“不可能，只是传闻而已，怎么会是真的？真有两座城的话，我们三清弟子在罗浮城驻扎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啊。况且……不对，难怪会有那么多厉鬼怨魂，难怪隔一阵子便会有人失踪，难怪罗浮城聚集了这么多的清气和阳气，待起来也和寻常的修真之地没有差别！”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除却传说中的混沌之地，世间的一切都在阴阳平衡之中，清气对应浊气，阳气对应阴气。既有浊气又有阴气，不是鬼界，便是怨魂厉鬼孳生之地，罗浮城既在人世间，那么要让这么一座“活”城保持阴阳平衡，其中必然有一座“死”城。

　　　　想明白了这一切，陈虞的心也沉了下来，他将真炁灌满剑身，仔细观察着结界外的动静。结界外的几团黑气受结界阻挡，看不清灵丹阁内到底有什么，它们本已丧失神志，然而它们本能的感觉到结界内有好东西，因此撞击结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远处忽然又窜来一团黑气，它口中还叼着个不断挣扎呼喊的男子，正在撞击结界的黑气察觉到了那男子的气息，纷纷离开结界飞了过去，齐齐在空中撕咬着那男子，也不知其中一团黑气做了什么，被叼在半空中的男子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直接变成了碎肉，那些飞溅而出的鲜血被结界挡住，血腥味让厉鬼们越发狂暴起来，竟开始互相撕咬攻击对方。

　　　　许是和小时候的遭遇有关，陈虞对于这种血腥的场景到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皱起了眉头，一旁的刘某人直接蹲在地上开始吐。陈虞正准备拍拍刘某人的肩膀，一声巨响响彻整座罗浮城，陈虞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骇然发现罗浮城正中央的巨树被人拦腰斩断，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色斗篷，背影让陈虞觉得份外熟悉，还没等陈虞想起来什么，那人已然从原地消失。

　　　　巨树倒下之后，天空中的黑云也渐渐散开，陈虞终于看到了罗浮城上空真实的模样，罗浮城上空赫然是另一座倒过来的罗浮城，甚至城中的街道也与陈虞目前所在的街道相似，只是那座城破破烂烂，城里满是断壁残垣，以及穿梭游动的黑气和摇摇欲坠的骨骸。

　　　　陈虞想了想，看向七星阵中的怀远：“大师兄，我们这座灵丹阁的阵法，是何人所布？”

　　　　“阵是前代肃武长老所布，前代肃武长老虽只有元婴后期修为，可他所布的阵，足以抵挡化神初期修士。”怀远的声音充满了安抚，“诸位师弟不要惊慌，罗浮城阵眼已毁，城外大阵自然也会逐渐崩毁，再等片刻，我们便可将此地所发生之事告之本门。”

　　　　“师兄，据说罗浮城是在千年之前突遭变故的，那时罗浮城还属于一个大门派管辖之下，是不是？”

　　　　“的确如此。”

　　　　“那千年之前，我们修士的实力，较之现在如何？”

　　　　怀远没答话，刘某人顺口接了起来：“不就是金丹不如狗，元婴满地走吗？”

　　　　“按照狗蛋哥所说的那样，罗浮城突遭变故时，横死的必然有那个大门派的弟子，倘若死时便已有元婴期修为，再加上这些年的镇压与新鲜血肉的祭祀，厉鬼的修为只会更可怕。”

　　　　像是相应陈虞所说的话，结界外的黑气开始互相吞噬起来，几团黑气吞噬到最后，慢慢变成了一个躯壳巨大的骷髅，骷髅的身体还在不断冒着黑气，眼眶处有红色火苗明明灭灭，它抬起手掌，猛地朝灵丹阁所在处拍了下来。结界发出嗡鸣声，挡住了骷髅的第一次攻击，接着又挡住了第二次和第三次，等到骷髅往下拍第五掌的时候，结界的边缘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像是发现自己即将要打破结界，骷髅也咧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掌心的黑气越发浓郁。

　　　　伴随着结界外是不知哪个门派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