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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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靖叹了口气：“怀瑾师弟，那是官道。”

　　　　“那又如何……等一下，是只有当官的才能走的意思？”

　　　　“走那条路，还不等你我进城门，就被那些守城官兵拿下了。你我皆是普通的来山下历练的三清观内门弟子，既入俗世，便要按照俗世的规矩来。修真界规定了我等修真者，若非遇到特殊情况，不得贸然惊动俗世之人。”

　　　　之后一路，再无人说话，等怀靖领着陈虞四人进城门，守门的军士都没有多看一眼五人身上的青白道袍便放行，似乎已经对这些见怪不怪了。怀隐木讷，怀衍寡言，陈虞心性纯粹，怀靖早已见惯俗世的一切，因此一行五人中，只有刘某人一人满脸好奇的四处张望，其他四人均是目不斜视的走着。

　　　　待五人到达衣料铺子，衣料店的掌柜似是与怀靖相熟，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道长许久不见了，前些日子还看见了你那位同门师兄呢。怎么，这是带着刚下山的师弟们来历练吗？”

　　　　“是啊。”怀靖招招手，示意陈虞等人走过来，“王掌柜，您瞧着有没有合适的成衣，先让我这几个师弟换上，之后按照尺寸再给他们做两套衣裳，这是定金。”

　　　　笑眯眯的收了怀靖递过来的银子，王掌柜上下打量着还穿着青白道袍的陈虞四人，视线在落到陈虞身上时停下了，他扭过头对着怀靖开口：“这位小道长生的可真好，通身的气派，比起我们琅州城那位告老还乡的前相国大人家小公子们也不遑多让。容我多问一句，莫非小道长在修道前，也是哪位世家的公子？”

　　　　陈虞微微瞪圆了眼睛：“我并非世家公子，出身也不过是寻常人家。”

　　　　“这……”瞅着没有其他人进店铺，王掌柜压低了声音，对着怀靖开口，“道长有所不知，附近几个城镇最近出了怪事，好几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都失踪了，最近前相国大人家的二公子也下落不明，大家都说是妖怪干的。这几位公子哥儿的画像也贴了出来，据说都长着一双桃花眼，我见小道长与那位前相国大人家二公子眉目间有几分相似，这才多问了几句，还望几位道长莫要责怪。”

　　　　怀靖摆了摆手，店铺的伙计赶紧带着陈虞几人去了换衣服的房间，等四人换好衣服出来，怀靖满脸严肃的轻声和王掌柜说了些什么，王掌柜连连点头。怀靖听到四人的脚步声，抬起头瞥了一眼，促狭的笑了笑：“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咳咳～几位师弟，上元花灯节快到了，你们可莫要去凭着这一身欺骗人家小姑娘啊。”

　　　　陈虞和怀衍、怀隐压根不为所动，倒是刘某人又是一副呆滞面孔：“上元花灯节？”

　　　　怀衍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刘某人拉到一边小生说了几句，刘某人立马开始“嘿嘿嘿”傻笑起来。怀靖揉了揉额头，对着王掌柜一拱手：“那就麻烦您了，还送到老地方。”

　　　　“道长放心，包您满意。”

　　　　领着换上常服的陈虞四人走了一路，怀靖终于在一家店铺前停下脚步，店铺上挂着一块掉漆的老招牌，上面写着“怀记糕点铺”五个大字。刘某人刚想问些什么，怀靖已经迈开脚步走了进去，等到四人全部进了糕点铺，刘某人拉了拉陈虞的衣袖，僵硬的问道：“那个……我没看错吧？在……在揉面的那个人，似乎是怀敏师兄？”

　　　　怀靖看向刘某人：“自然是怀敏师兄，不然还能是谁？”

　　　　“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道士还要揉面团啊！而且还是怀敏师兄那么刻板的人，一下子变成这种贤惠的样子，吓死人啦！”

　　　　“因为现在是‘怀’字辈弟子负责铺子，所以才叫‘怀记糕点铺’。怀敏师兄现在负责这个糕点铺子，当然要做糕点。身为我三清观弟子，怎么能不会下厨，做糕点根本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事情。”怀靖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冲着还在揉面的那人打招呼，“怀敏师兄，我带着师弟们来看你了～”

　　　　怀敏揉着手里的面，连头也没抬：“银子不够花就直接说，何必以师弟们做借口，再拐弯抹角，想要买酒，分文没有！”

　　　　“哈哈哈～怀敏师兄，别这样。”怀靖挠了挠后脑勺，面上毫无被揭破的窘迫，“师弟们这次下山所发的银子都在我这里呢，师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分别么？”

　　　　“哈？你这是要吞了我们银子去买酒的节奏啊！”刘某人直接蹦了出来。

　　　　“所以才让你们不要乱跑，不听话的话，分文没有～”

　　　　怀靖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刘某人气的想冲过去和他理论，被怀衍拦了下来。动静这么大，怀敏终于抬起了头，似乎是错觉，怀敏在抬头的那一瞬，陈虞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红光。

第41章　零肆零（）　
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等陈虞再看过去，怀敏虽然板着张脸，眼眸依旧是茶褐色，里面隐隐带着几分笑意和无奈。陈虞内心的疑虑一闪而逝，跟着走过去拦住刘某人，怀敏眉头一挑：“原本想着你们刚下山，可以先休息一下，先下看来，诸位师弟精神很足。正好，后天便是上元节了，前相国沈大人在糕点铺定了一些糕点，你们左右无事，都来帮我打下手吧。”

　　　　怀敏的话音刚落，除了怀隐，剩下四个人齐齐抬头看向他，对方微微眯起了眼睛：“怎么，诸位师弟不愿意么？怀靖虽是你们的领队，不过现在负责琅州城这一带的，可是我啊。”

　　　　这话一出来，五个人都不吭声了，老老实实被怀敏指派着去院内的井边打了水洗了手，而后互相帮忙扎起长袖，在怀敏的指导下，和面的和面，捏糕点的捏糕点。怀靖大概是之前已经被怀敏收拾过一顿了，从和面到做糕点一气呵成，剩下的四个人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或许真是个人天赋不同，刘某人和怀衍、怀隐还停留在揉面阶段，陈虞已经在怀敏的指导下，捏出了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小动物。

　　　　等怀敏喊停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堆糕点，怀敏索性把这些糕点按照每个人所做的，摆了五层蒸笼，直接开始蒸。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属于面点所有的甜香味也弥漫了整座糕点铺，怀敏揭开了蒸笼，尝到怀隐和怀衍所做的糕点时，微微点了点头，在尝到刘某人所做的糕点时，眉头差点扭在了一起，之后又尝了陈虞所做的糕点，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天晚上，每个人的晚饭都是自己做的糕点。刘某人在吃到自己所做的东西时，差点吐了出来，他只能眼巴巴看向陈虞。陈虞架不住对方的**辣的视线洗礼，默默把自己做的糕点推到了刘某人面前。

　　　　因为第一天已经做过了测试，第二天的时候各人分工明显不同，刘某人被怀敏使唤到院内劈柴去了，怀隐和怀衍和面，怀靖和陈虞按照怀敏之前所做的糕点样式，捏出沈府所需的糕点样式。刘某人柴劈了没多久，又被怀敏推倒店铺里。刘某人本身长的讨喜，嘴又甜，哄着不少人买了铺子里糕点回去。

　　　　前两天和面揉面只是预演，天朝大部分食物，总要现做的才好吃，因此上元节那天天还没亮，陈虞等人就被怀敏喊进了厨房，开始制作糕点，等几人等把沈府所需的糕点做完，已近黄昏。怀敏早早的关了糕点铺的门，甚至还破例的给每个人一些零花钱，说是让他们去街上转转，不过要早些回来。

　　　　怀敏都发话了，怀靖自然也难得的允许他们独自行动，但必须带着三清观内门弟子腰牌，不准离开琅州城。刘某人领着钱便冲去了自己房间里，好一阵折腾后才走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把折扇，骚包的拉着陈虞和怀衍跑出了糕点铺，怀隐紧随其后，怀靖摇摇头，拎着自己的酒葫芦也跨出了大门。

　　　　此时风气开放，男女大防也不严重，更无那些酸腐虚礼，兼之今日又是上元花灯节，琅州城四处都挂满了花灯，行走在街道上的多是年轻男女。有些内敛容易害羞的，在彼此视线相接时，都满脸通红的别开脸，更有那些胆大的，或是直接将一盏花灯塞入对方手中，或是直接徘徊在对方身侧唱着什么。

　　　　刘某人和怀衍、怀隐相貌在修真界普遍高水准的情况下，只能算一般般，但到了俗世便是极为出众了，周围很快围了一圈姑娘。陈虞的相貌在四人之中属于顶尖，即便穿着普通的细麻衣，也有一股世家风范，加上年纪尚幼，虽也有小姑娘试图递些什么给他，在看到对方那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时，又羞愧的跑远了。

　　　　怀隐看起来木讷又不同人情，怀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只剩刘某人一边同那些姑娘们笑着，一边故作风雅的扇着折扇，但要问姑娘们在唱着什么，他倒是一句也没听懂。起先还有姑娘对着刘某人唱“龋з馊＇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等看到刘某人笑着摇扇子，却没有其他反映时，那位姑娘失望的唱了句“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一甩袖子便走了。

　　　　一群姑娘呼啦啦的围上来，又呼啦啦的走掉了，刘某人心中虽感到奇怪，却也不好当众表明自己啥也没听懂，只能等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把陈虞拽到一边，小声问道：“陈虞，那些姑娘在唱什么呢？”

　　　　陈虞微微歪头：“她们先后唱的不是一个意思，你问的是什么时候？”

　　　　“呃……你都说吧。”

　　　　“一开始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你若也喜欢我，便来与我相和。”瞅着刘某人满脸得瑟，陈虞毫不犹豫破了一桶冷水下去，“不过之后人家姑娘看你没什么表示，觉得你不识好歹，直接走了。”

　　　　陈虞说完之后，便看见刘某人一脸抓狂的开始挠头，怀衍和怀隐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压根看不到人影。刘某人的行为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围观，陈虞默默地退出了人圈，找了条无人的小巷钻了进去，他的手刚抚向破剑剑柄，几缕银光便从破剑中逸出，凝聚成了藏剑弟子。

　　　　“无殇，你……今天是上元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面对着小道士满怀期待的目光，藏剑弟子如何能不应，他笑着点了点头，小道士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藏剑弟子的手。想着别人看不见叶无殇，陈虞便拉着他往人不多的地方走，他的手隐在长袖下，因此鲜少有人注意到陈虞的手以一种不太自然的姿势摆放着。

　　　　两人走了一路，所看到的男男女女无不在手里提着一盏花灯，街道两旁的摊位也多以贩卖花灯为主。或许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摊位上那些最好看的花灯均题了字，必须要答出灯谜才能取走。这些灯谜对于世家出身的藏剑弟子来说并不难猜，他每每出声询问小道士想不想要那些花灯的时候，小道士只轻轻摇头，等到最后，却在看到街尾的一个摊位时停下了脚步。

　　　　摆摊的是个穿着青衣的年轻男子，一头长发松松散散的扎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左半边面庞，露出来的右半张脸也极为普通。此人全身上下唯一出彩的地方，大概是那一双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手指灵巧地扎出了一盏又一盏花灯。

　　　　男子所扎的花灯比陈虞所看到的花灯都漂亮，可惜这一条街上人很少，男子摆摊的地方又在街尾，很容易被人忽略。陈虞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没看到有谁愿意在这个摊位前驻足的，他只能拉着叶无殇的手，走到了摊位面前。

　　　　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许久，青衣男子才发现摊位前站着的人，他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小生、小生没注意，这位大公子是要给小公子买花灯么？”

　　　　“大公子？”陈虞和叶无殇对视一眼，又看向青衣男子，“你……喊谁大公子？”

　　　　“自然是这位银发白衣的公子，怎么，小生说错了什么？”青衣男子的脸陡然涨红了，他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花灯，连连摆手，“小生、小生不是故意的，今日上元节，小公子喜欢哪一盏，小生送给你。”

　　　　“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既是花灯节，你不愿意卖一盏给我，好歹让我猜个灯谜赢到手里啊。”小道士弯起眉眼，在青衣男子的摊位上打量了一圈，随后伸手指向一盏还未点燃的花灯，“这一盏花灯有灯谜么？”

　　　　“小公子你是要这盏？这盏灯还未到时候，是清明节才用的引魂灯，不对……”青衣男子忽然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那盏引魂灯，又看了看小道士，“小公子……你能看见？”

　　　　“看见什么？”陈虞微微挑眉，“你是指那盏引魂灯？那是不该看见的？”

　　　　青衣男子顿了顿，脸上的慌乱渐渐褪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个截然不同的冷漠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这书生有求于我，心甘情愿的和我定下约定，待他心愿完成，魂魄躯壳即刻归于我手中。小道士，带着你的剑灵离开，不要多事。”

　　　　“我只是想带着他买一盏花灯而已，却不想……你们果然不是普通人。”叶无殇将陈虞护在身后，朗声道，“此人有求于你，未必不会有求于我们。不，说错了，你强行把一个阳寿已尽之人留在世上，究竟是想做什么。”

　　　　“闭嘴！区区剑灵——”

　　　　“住手！”

　　　　属于之前书生的声音响了起来，青衣男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他低下头，再抬起来时，又恢复成那副羞涩腼腆的模样：“抱歉，青行他……只是为了保护我。”

第42章　零肆壹（）　
“无殇；没事的。”小道士从藏剑弟子身后走出来；拉了拉对方的手；“他的身上；没有杀气。我下山来本就是为了历练，不如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吧？”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小生的确不是活人；早在十年前；小生就应该被拘魂使带走了，万幸当时遇到了青行；施术与小生共存一体，骗过了拘魂使。”青衣男子理了一下额前碎发；将被遮住的左半张脸露了出来；叶无殇下意识去遮住小道士的眼睛，可惜已经迟了。在花灯火光的照耀下，陈虞清楚的看见，青衣男子的左半张脸与右半张脸完全不同，像是有谁把两个人的半张脸拼在一起一样，右半张脸虽然极为普通，好歹还带着属于活人的血气，左半张脸俊秀绝伦，那只眼睛是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皮肤却泛着属于死人的青灰色。

　　　　或许是察觉到陈虞的僵硬，青衣男子赶紧又将额前碎发放了下来，遮住了那半张恐怖而美丽的面孔，他满怀歉意的低下头：“小道长，对不起，小生总以为自己已经……却不想还是如此吓人。”

　　　　握紧了叶无殇的手，陈虞轻声开口：“没事，你不吓人，我会慢慢适应的。”

　　　　“小道长真的是很温柔呢，不过小道长不用去习惯，小生已经打算在清明之前离开这里了。说实话，小生已经记不清自己是谁了，青行倒是一直唤小生阿珩，可惜小生什么也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就是小生似乎在上元节灯会等什么人，但究竟在等谁，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小生已经等了十年，不打算再等下去了。”青衣男子一边说，一边从花灯之中将那柄引魂灯取了出来，想了想，他又拿出一盏精致的莲花灯，一起递给了陈虞，“相遇既是缘分，这柄引魂灯似乎本来也就是道门所有，便送与小道长吧。只是清明之灯不适合用在上元节，上元节可是求得心上人的好日子，这盏莲灯也送与小道长。”

　　　　“灯者，等也。”陈虞抬眸去看叶无殇，发现对方点了点头，这才鼓起勇气对着青衣男子开口，“光是等，自然找不到那个人，不如直接去找。你既送了我引魂灯，我便引你之魂，同你欲等之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