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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中枢一木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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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忙喊来扈从,帮忙小心搀扶,尽管是小心翼翼,张中信也是疼得嗷嗷直叫。
出了监狱,把张中信扶上马车,众人匆匆离去。刚回到府上,就听府里的仆人说,皇后下懿旨派了两名御医过来,准备为国舅治伤,现正在偏厅用茶。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的心气才算顺一点,起码这个女儿还惦记这个哥哥,知道及时把太医派来。
张中信的伤都是外伤,太医出马,还是轻而易举。敷上药,又配上几副口服、外敷的药也就完事。
老太太料理了儿子,马上动身,打算前往皇宫,说来也巧,还不等出门,宫内就派来太监传旨,说皇后召老夫人进宫。这传旨太监又是刘名果。
“我还想去找你呢,你倒先来找了我。见了面我一定要问问你,你是跟皇上怎么说的。现在你哥哥伤的这么重,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太康夫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进了紫禁城,来到坤宁宫。
一进殿门,见到女儿,老太太都忘记君臣之礼,直接没好气地道:“女儿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一定给我个交代。你哥哥本来就被打的遍体鳞伤,好家伙,又被皇上赏了四十廷杖,这还让不让你哥活了!”
“母亲,您消消气,过来坐。”张嫣心平气和地走到母亲身边,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自己坐到一旁。剥了个橘子,递给母亲。
看到女儿如此体贴,老太太对女儿的怨气好歹消了一半,用略微和缓地语气道:“女儿呀,娘知道你孝顺。娘只有你和你哥两个孩子,看到你们俩好,我就开心,你们两个不好,娘就难过。现在咱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样样都顺心,外人都要高看一眼。可谁想来一趟京城,你哥哥却让顺天府给抓了,甚至还严刑毒打,你哥现在浑身是伤,碰一下都疼,你这让为娘如何看的下去……”
说着,老太太的眼泪潺潺流淌。
“母亲,您光看到哥哥被打,那可知道他为何被打吗?”张嫣柔声问道。
“还不是那个顺天府尹不把你放在眼里,胆大包天。今天还推说什么不知道是国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女儿,你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奏明皇上,让皇上好好治他。”老太太愤慨地说道。
“娘……”张嫣苦口婆心地道:“您怎么总往这地方想,如果哥哥不在酒楼抢男霸女,人家顺天府凭什么抓他,凭什么打他。如果他果是清白的,都不用你来说,我这个当皇后的一定为他出头,亲自去质问顺天府。可事实是什么,是哥哥调戏人家的女眷,让我怎么好意思出面质问人家,我身为皇后,兄长做出这等丑事,我还有何脸面母仪天下。”
说到最后,张嫣的言辞铿锵有力,塞得老太太是哑口无言。
原来,在刘名果刚刚回宫之后,张嫣就把他喊到坤宁宫来仔细寻问,了解了大概情况,也自知理屈。料想母亲肯定会来找自己为哥哥说话,所以先一步又派刘名果出宫传召。
“但……但怎么说那也是你哥哥呀,当今国舅,岂能由一个小小的顺天府擅自责打,就算有罪,也要奏明皇上,由皇上发落才是。”太康夫人又想到这一条理由。这话倒也符合情理,顺天府确实没有权利擅自打国舅。
“母亲,你说的倒是不假,顺天府确实无权动手打国舅,可人家已经说了,不知道那是国舅,而且还有张福、张寿他们以及我哥的亲笔画押,自认是冒充皇亲国戚。这样一来,打完不也是白打,不知者无罪么。”张嫣开解道。
“那也是被顺天府逼得,你去跟皇上说,请刑部重新审理此案,换你哥一个清白。张福他们都能够作证,是顺天府屈打成招,逼他们这么说的。”老太太还很倔强。
张嫣摇摇头,说道:“娘,您难道还觉得咱家丢人丢的不够吗?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哥调戏人家女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说句实在话,岳肃在北京城是出了名的执法如山,这事一闹大了,能不能搬得倒他是两句话说,我们张家从此便臭名远播了。还有大明朝祖制,外戚不得干政,如再被言官参上一本,以后女儿也无脸再做这皇后,只能到皇上那里自请处分,削发为尼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才算回过味来,这事一传出去,那得多丢人,从此张家真的是正了八经顶风臭三十里。尤其是加上女儿最后那句要自请处分,削发为尼,更是把老太太吓得半死。家里的荣耀全是女儿挣来的,要是没了女儿这个皇后,还不得一把火回到解放前,谁还会正眼瞧张家。此刻,急的她说话都有点结巴,“闺、闺女,那、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岳肃当初说哥哥假冒国舅,那是有功无过,有意在保全张家的名声。母亲你这么一闹,才真正是害了哥哥。现在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去给岳肃道了歉,如果您不愿意,那便就此罢了,以后不要再提。等到哥哥伤好,尽快带着他回家闭门思过,莫要再留在京师惹是生非了。”张嫣淡然地说道。
“好、好……女儿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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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顺天府给岳肃登门认错,老太太是拉不下这个脸的,回府之后,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再也不提此事。张中信倒是寻问了一次,要如此给自己报仇、出气,结果反被老娘狠狠骂了一顿,便也不再多嘴。
十日后,会试正式开考,从四面八方汇聚京城的举子们一一进入贡院。按部就班地进行考试。
会试相当严格,凡是迟到的考生,自然是绝不准进门。
黄昏时分,有一名骑马的公子正打马急行,直奔京城,在公子后面,还有一个书童装扮的年轻人,骑着毛驴紧追不舍。
“小九,你快点,再晚就进不去城门了,爷今天还得参加会试呢?”前面的公子回头大声嚷道。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岳肃参加会试时遇到的凯子裴英杰。
裴英杰本在数日前就到了京城,到贡院标明挂号后,因为现来无事,便带着书童小九到城外游山玩水去了。本打算昨晚回来,谁想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才耽误了行程。现在已经开考,换做别人,可能就不去了,但他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些钱应该还是能进去考场的。
小九骑着毛驴,哪里能跟得上,现在两人的距离相差很远,因为怕耽误公子进城,他只好喊道:“公子,我实在是跟不上了,您先进城考试吧,我在湖广会馆等你。”
“也好。”裴英杰是焦急万分,不再多言,快马加鞭。终于在关城门前,进了北京城。
贡院他是去过的,晓得路径,京城后也是一路狂奔。
走到棋盘街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马车四周还跟随着一群身穿黑色袍服的侍从,这些侍从似乎训练有素,紧跟着车驾,丝毫不乱。
裴英杰蒙头直闯,马车的速度也不慢,两下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好在两家的马都不瞎,紧急关头略微缓了缓,才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裴英杰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急着去贡院,拨马便要走,可现在哪里还走得了,黑袍侍从“呼啦”冲了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什么意思?”裴英杰骂骂咧咧地嚷道。
这时,只见马车车帘一挑,一人探出头来,此人却是魏忠贤,跟在他身边的扈从,自然是东厂番子。这要搁在往日,魏忠贤连问都不问就给杀了。可今天魏忠贤似乎心情还不错,开口骂道:“你这小子,赶着去奔丧啊?”
第035章 杨奕山
裴英杰也不知道这是魏忠贤,他是纨绔子弟,在湖广横行惯了,脾气挺暴,当下回道:“用得着你管吗?我有要紧的事,快让开!”
这么说话,已经算是他平常最客气的言辞了,原因无它,主要是看对方人实在太多。
“呵,猴儿崽子!真横啊!有什么要紧的事?”魏忠贤自提督东厂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不由笑了起来。
“我打湖广来,是上京赶考的,要是晚了进不去考场,不就把我这一甲前三名耽误了吗?”裴英杰大言不惭地道。敢这么说,这小子也是有依仗的,他一向都是靠作弊应试,这次也不例外。京城里除了刘半仙,还有许多大仙、神算在贩卖考题,裴英杰为求功名,当然不吝钱财。买了考题后,又花钱雇人帮忙作答,现在小抄正藏在脚下靴子的夹层里。
“你就知道你能中前三名?”魏忠贤笑的声音更大了,身为秉笔太监,自然知道科举多么难考,想中头三名谈何容易,不仅要有真才实学,还要有一定的运气。
“哈!没把握大老远的谁上这儿来呀!”裴英杰大咧咧地说道。
“现在考场也关了门啦,你进不去呀!”魏忠贤故意说道。
“进不去我不会砸门吗?”这裴英杰依然表现的挺横。
“哈哈哈哈……”魏忠贤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去砸贡院的门,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砸完还不得胖揍一顿。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如此大言不惭,难道是有真才实学?”别看魏公公的文化水平不是怎么高,但还是比较爱才的。随即说道:“来呀!拿我张片子,把他送到考场去。”魏忠贤这是要看看他的学问到底怎么样。如果真的行,收为己用也不错。
“是,督公。”有亲信番子答应一声,上前冲着举子道:“你走运,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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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功夫,二人来到贡院门口。现在贡院大门已经关闭,番子上前“啪啪啪”连砸几下门。
不一刻,有兵丁把门打开,十分不悦地喝道:“砸什么砸,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找死呀?”
“你它妈的说谁找死!”番子看对方挺横,表现的更横,抬手一个耳光,跟着取出东厂腰牌,喝道:“认识这个不!”
看门兵丁莫名其妙地被扇了个耳光,正待发飙喊人,却见到番子举起的腰牌。一看上面的铭文,登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赎罪……”
全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得罪了东厂,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番子对兵丁的表现习以为常,喝道:“你们这科的主考是谁?”
“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兵丁如实答道。
东厂番子对京师内的大小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今科主考是孙慎行,他也知道,只是随口一问。不过他可不敢找孙慎行,人家是东林党,平时连魏公公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你一个跑腿的。于是又问道:“副主考是谁?”
“副主考是礼部左侍郎王大人,与国子监祭酒海大人。”兵丁小心地答道。
番子一合计,国子监祭酒海默为人还算清正,去找他没有什么把握,只有左侍郎王传孝和督公的关系比较近。说道:“将王大人请出来。”
“是、是……”兵丁答应一声,连忙跑了进去。
三位正副主考在会试期间都要住在贡院,到了晚间,也各有各的值房。兵丁找到王传孝,将东厂番子到访的事一说,王传孝立即跑出去迎接。
番子见过礼,取出魏忠贤的名帖,递给王传孝,说道:“这是督公的片子,督公吩咐,要将他送进去参加会试。这人自称有一甲之才,督公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个能耐。”
“是、是……”王传孝连声答应,瞧了眼番子身后的裴英杰,问道:“你可带了地方上的文批,来贡院标明报到了吗?”这文批也就相当于地方证明和准考证。问他是否到贡院报到,也有说法,天下间的举人那么多,国家也不知今年有多少人来参加考试,所以提前都要到贡院标明,才好提前安排考棚。
“学生裴英杰,已经标名,这是文批……”裴英杰连忙取出文批,上前呈上。
王传孝接过文批瞧了瞧,说道:“跟我进去吧。”言罢,又和番子客气两句,将裴英杰领进贡院。
贡院的考棚是按人头划分的,裴英杰虽然白天没来,但考棚早就提前搭好了。王传孝把他安排进去,也不在多言,自己返回值房。
回去之后,这家伙就胡思乱想起来,“这人是魏公公送来的,想来跟公公的关系非浅,还说是一甲之才,看这架势,这会试肯定是要取上的。至于说考上前三名,那可不是我说的算了,得看殿试。想来那个时候,魏公公定会暗中提携,不用我来操心。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而裴英杰进了考棚时候,外面门一锁,他便忙碌起来。脱下靴子,打开暗层,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抄。可当他刚准备抄的时候,却傻了眼。原来,今科会试的考题和他买来的考题根本就不一样,简直是两门子。
看到这里,裴英杰不禁心中感慨,真是奸商误人啊。
可眼下事到临头,总不能交白卷吧,无奈之下,还是硬着头皮将准备好的小抄原封不动的抄上去。
几天后,考试结束,应考举子交卷离场,考卷交由三位主考,然后分拨下去给一众考官,阅卷、批审。王传孝自然也分到不少卷子。
王传孝慢慢批阅,在傍晚时分,批阅到一张卷子,这卷子文藻华丽,文字秀美,一篇八股文做的是四平八稳,扬扬洒洒,甚有大家风范。王传孝看罢,忍不住心中赞叹,此人必是今科状元之才。
随后,王传孝不禁想起裴英杰来,心中暗道:“这小子也不知考的如何?万一会试都没取上,让我如何跟魏公公交代。”
这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房内的考官陆续出去吃饭,只剩下王传孝和一名姓吕的考官。突然,只听吕姓考官骂道:“这是哪个狗屁考生写的。”
王传孝好奇,问道:“吕大人,怎么了?”
吕大人很是气愤地道:“也不知是哪里的考生,答得是驴唇不对马嘴。本科题目明明是《中庸右第015章》里的‘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这家伙竟然能按《论语学而》里的‘吾日三省吾身’作答。”
“啊?“王传孝更是好奇起来,起身走了过去,“让我瞧瞧。”
吕大人把卷子递给王传孝,王传孝接过一瞧,也不禁起火,骂道:“这是哪个瞎眼考生!我估计定是在街上的骗子手里买的考题,此人真是不学无术,这卷子直接废了就是!”说完,一把扯开上面盖住姓名的封条。
这一瞧可不要紧,王传孝彻底傻了眼,干这勾当的老兄不是别人,正是他领进来的裴英杰。看到裴英杰的名字,王传孝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出吕大人的眼睛,吕大人问道:“王大人,这考生您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这等无赖!”王传孝大骂一句,跟着将考卷撕得粉碎,说道:“这种卷子,看完简直污了眼睛。”
言罢,将撕碎的卷子扔进纸篓里,只是带有裴英杰姓名的那一小片纸,还藏在王传孝的手里,吕大人并没有注意。纸篓是专门装一些狗屁不通的废卷,像眼前的卷子,撕碎扔掉,也是无可厚非。吕大人自然不会怀疑。
等到了深夜,一众考官都回值房睡觉,王传孝开始忙碌起来。他把那自认为可中会元的卷子抽出,换了馆阁体抄录下来,上边的名字写成裴英杰,把名封好,重新插入卷宗。至于那张考卷的主人,他只是打眼瞅了眼姓名——杨奕山。
“小子,对不起了,你如此才华,希望你下科能够高中。”王传孝将杨奕山的原卷叠好,小心地揣进怀里。
然而,贡院内夜晚忙碌的并不止王传孝一个人,在大主考孙慎行的值房内,有两名阅卷考官正忙着批阅卷子。这两位的批阅方法很是与众不同,根本不是去看卷子的内容,似乎是在卷子上找什么东西。开篇和结尾瞅上一眼,然后便划分类别。如此阅卷,当然快捷,不多久,就有三十多张试卷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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