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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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修缘点头答应，却是对悟明在阴无极的阴魔幻境内的经历大感兴趣，道：”悟明，你给我说说老阴那地方有何古怪？“

　　　　听完悟明一番诉说之后，李修缘沉吟道：“此是阴魔幻境，悟明，你不可再入其中，否则定会入魔。”他从小便在天台国清性空大师的教导下饱读经书，比之悟明渊博了太多，悟明诵经打坐之时，心猿意马，从不上心，他当下笑道：“小师叔你是不知，在那个鬼地方，虽然害怕，可害怕之后，倒也举得有趣。”

　　　　李修缘并不为意，他其实与悟明在佛学上乃是半斤八两之别。

　　　　两人出了流云小筑，信步而行，悟明从小在灵隐寺长大，遇见了李修缘后第一次喝酒吃肉，别的没有长进，鼻子倒是对于酒香异常敏感。

　　　　前行不久，他忽然一抽鼻头，道”好香啊。“

　　　　李修缘以为悟明闻到的是花香，他整日呆在百花园中，闻惯了百花之香，随口说道：“天外天里到处奇花异草，多不胜数。“

　　　　悟明摇头说道：“不是花香，是酒香。“说着不住在空中嗅着，扭头道：“小师叔跟我来。”悟明嗅着那丝若有若无的酒香，与李修缘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山谷内，山谷中有个院子，院门轻掩，隐约可见一座红楼露出飞檐一角。

　　　　两人一个是在寺庙长大的小和尚，浑不知俗世礼法，一个是知道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完全没有什么觉得不对，推开院门而入，但见这座红楼并没有因为红色而失典雅，片瓦门窗均是精致异常。

　　　　悟明道：“没有错，就是这里了。”

　　　　李修缘不用悟明再说，已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味，正是那日玉仙子从红姑那里讨来的楚楚生怜，而面前的这座红楼，不消说，定是红姑的住所。

　　　　江流云与玉仙子从未对李修缘提起过红姑，因此李修缘全然不知红姑是何来历。但是江流云曾提醒过他，天外天多中多异士，各个脾气古怪，不宜招惹，正想让悟明小心行事。

　　　　悟明却推开一间房门只见红红纱如雾，隐射霞光，红纱后飘渺似云，一排木架上并排摆放了十几个巴掌大的酒壶，只有巴掌般大小的酒壶，壶口密封，却不知从何冒出一缕缕云气，变幻无方，宛如一个妙龄女子般。

　　　　悟明大喜近前，道：“小师叔，好酒啊！“不管不顾的拿下一小壶酒，扔给李修缘，自己则打开另外一壶，使劲一嗅，顿时觉得那壶口的青烟，似乎忽然化成一个少女，在自己耳边轻声喘息一叹，如泣如喃，惹人怜惜。

　　　　悟明哪里懂得这等风情，他只觉得耳边发痒，伸手挠了几下，道：“闹什么？“

　　　　竟是将那幻象推开来。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轻轻“咦“了一声，道：“这小和尚倒是禅心透明。”

　　　　另一人笑道：“我看是不解风情。”

　　　　跟着红纱掀开，率先走进一个男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在江流云之下，笑容温和看向李修缘与悟明，道：“楚楚生怜并不是这般喝法。“

　　　　悟明刚一口酒下肚，见那男子进来，眼珠一转，喝道：“什么人竟敢来偷酒？”

　　　　那男子回头笑道：“红姑，这小和尚说我到莲舍偷酒来了。”

　　　　红纱拂动，暗香袭人，走进一个红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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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佳人如酒，白衣如雪（）　
那红衣女子乍一看不过是十八九岁，可是她眉宇间风情流转，以及所透露出的气韵，却有明显不是一个少女能拥有的，她似是已在门外观望许久，看着悟明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真像！“叹息幽幽，听得李修缘不禁心中一荡。悟明却是捧着那小小的酒壶，鼻孔间仍有一丝烟气。

　　　　那女子道：“天外天中我这莲舍少有人进出，却任由你来去自如，醉梦生，你可知为何？“

　　　　那男子沉吟片刻，微微摇头。。

　　　　那红衣女子红姑道：“只因我觉得这天下间的男子唯有你像他几分。”

　　　　醉梦生显然也是初次听闻红姑提及此事。诧异问道：“他是何人？”

　　　　红姑道：“天下爱酒之人多如牛毛，但懂酒且洒脱之人，我平生却仅见一人，像天外天中真武乃一介勇夫，口口声声言道，独爱我的楚楚生怜。”

　　　　她冷笑一声，道：“一个只知打打杀杀的人，又如何能懂得楚楚生怜的真味？”

　　　　醉梦生不禁无语，他是经常与真武尊者一起饮酒的知交好友。

　　　　只听红姑又道：“还有那许天君，亦是以能喝到我的楚楚生怜而自得，只是他虽然胸有丘壑，但一生所学甚杂如同一个阅尽万花，又怎解我楚楚生怜的真意？”

　　　　李修缘忽道：“那怎样才能算是品得红姑楚楚生怜？”

　　　　红姑脸颊上生出一片红云，道：“那自然是先要懂得我这个人。”

　　　　李修缘道：“那当日红姑所遇的那人就是红姑口中，既懂红姑也懂酒的高人了？”

　　　　红姑怔了半响道：“他的确算是高人。”

　　　　z醉梦生叹道：能另红姑念念不忘的不知是何方人杰？“

　　　　悟明笑道：“我听多了灵隐寺香们的闲说，都说最能勾引良家女子的便是那些最不正经的人。“

　　　　醉梦生怒道：”你说什么？“他自视为天外天中红姑的知己，自然不许悟明如此胡说八道。

　　　　不料却听红姑道：“小和尚说得没错。多年前，我父亲乃是东南剑派的掌门，被誉为东南武林第一人，那一年倭寇侵沿海，东南武林推举我爹，号令群雄，奋起而抗，谁知大战之时，偌大的东南武林真正应战者，竟然映者廖廖数人。“

　　　　李修缘与醉梦生均凝神细听，却听悟明道：”打打杀杀的事，小僧听得多了，想必你父亲也没落得好下场。‘

　　　　红姑道：“我爹最后力竭战亡，他死后。弟子们走的走散的散，我爹一手打下的基业，整个东南剑派竟然只剩下一人。”

　　　　醉梦生叹道：“令尊是为武林正义而战。”

　　　　悟明忽道：”狗屁的正义，不要脸。“

　　　　醉梦生怒道：“你骂谁？”

　　　　红姑道：“小和尚是骂那些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悟明笑道：“我就知道红姑能听懂。”他在灵隐寺中打坐打盹，那些许愿上香的信徒，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和尚，祈祷之时，不敢在佛前说谎，因此悟明听多了龌蹉心机算计。

　　　　红姑冷笑道：“我爹死后不到半年，那些平时与我爹称兄道弟的英雄们，纷纷上门提亲，其中竟然还有位我爹生前称为师伯的糟老头子，说道要看在我爹的份上照顾我平生。”

　　　　醉梦生也不禁骂道：“不要脸。”

　　　　红姑道：“我一气之下寄身青楼，卖笑为生，后悔从小不爱学武。”

　　　　醉梦生“啊”了一声。

　　　　红姑道：“青楼里也并非尽是皮肉生意，不少女子都是和我一样卖艺而生，好在那些男人不论是屠夫还是酒徒，都很少欺负弱小女子，若是若碰上个谈吐文雅的书生，大家就会开心许久。”

　　　　醉梦生初始听到红姑曾寄身青楼，脸上露出一丝暗淡之色，但很快恢复如初，真心赞道：“红姑真乃一代奇女子也。”

　　　　红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平日因为自伤身世不愿出门，那一天，我忽然听到一阵欢笑，出门就看到了他，那一天他身穿白衣，我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洒脱之人。”

　　　　醉梦生不由的一声长叹，他爱慕红姑已久，此时听到红姑口里的白衣男子出现，便已知此生无望了，这段过往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修炼之人驻颜有术，也不知这是何时发生在红姑身上的事，但无论过了多久，红姑眼里的神色却是恍如当年一样未曾改变，他再是不懂得女人心思，也是能看得明白。

　　　　红姑道：“他不但气度无双，学识渊博，而且在青楼住了大半个月，除了饮酒诗画。竟然从未沾过女色。“

　　　　醉梦生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道：“他身有疾患？”

　　　　红姑微笑着摇摇头道：“他后来对我我说，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举得我像是一幅画，更像一壶酒，他说他能看见我心里的忧苦。他说，我很像他喝过的一种酒，楚楚生怜，

　　　　“李修缘与悟齐声问道：“后来呢？“

　　　　红姑道：“没有一个女子能不对他这样的男子动心，我与他日夜相处，不免对他暗生情愫，可是我却从未对他表露过心事。“

　　　　醉梦生道：“这是为何，是他另有所爱？“

　　　　红姑摇摇头涩声说道：“他原来竟是个受过戒的和尚。“

　　　　醉梦生顿时目瞪口呆，心中升起不可思议的感觉。

　　　　先前红姑将那白衣男子说的风流倜傥，举止风度俱佳，遥想之间，醉梦生也不禁自愧不如，谁料想红姑的话题一变，他竟然是一个和尚。

　　　　醉梦生依旧难以置信道：“难怪他在青楼酒色之中，却不为所动，但你们众多人一点端倪都没看的出来吗？“

　　　　红姑道：“他白衣如雪，长发披肩，再加上谈吐甚佳，我们只会以为他清高，谁能想到他是个出家的僧人呢？“

　　　　胭脂红粉之中，青楼艳色之内，有一人白衣如雪，是何等的潇洒出众，那些女子强行欢笑，不说是为了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但也想有个不那么讨厌的男子为伴，这个道理自古以来男女并无分别。

　　　　红姑道：“他说喜欢楚楚生怜这种酒，我便让他教我酿造之法，他倒也没有隐瞒，我试了几次均告失败，他对我我说是我的心变了，从前我因为家世，心中悲苦，但此时我内心充满爱怜，所以始终无法体验道楚楚生怜的心境，我很想告诉他，我是心里有了他，才有了这般喜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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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一叶之情，一夜来报（）　
红姑道：“他是个受过戒的和尚，却从未说过佛法禅理，也没有儿女情长，和他在一起，我便犹如小时候过年以前，看着我爹给我买的新衣服，不到新年那天却不能穿上一般，后来无哦便赌气偷偷剪了它，满地的碎片，我忽然觉得特别解恨。”

　　　　醉梦生道：“你恨你父亲？“

　　　　红姑道：“小女孩子家哪懂得什么叫恨？我就是想看到我爹又气又无奈的样子，他倘若能打我一顿我才会觉得痛快。“

　　　　醉梦生叹道：“女孩子家的心思……“忽然脸色发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话音之间都不禁有些颤抖，道：”你把那白衣僧衣怎么了？“

　　　　李修缘与悟明虽然少年阅历不够，但红姑忽然提起幼时剪烂的新衣，想到她儿时便有此偏激举动，忽然间明白了醉梦生此问的意思，也都脸色一变，一颗心“砰砰“乱跳。

　　　　只听红姑淡淡说道：“还能怎么办？我把他杀了。“

　　　　这话她说起来似乎轻描淡写，但听到李修缘三人耳中，便如霹雳一般震耳，红姑为那白衣僧衣风度所倾倒，想来她若非与那白衣僧人倾心相交，最多也只不过继续自怜身世，断不至于杀了他，。

　　　　悟明合十道：“阿弥陀佛！“

　　　　李修缘道：“今生此生间自有因果。“

　　　　红姑看着三人不一的脸色，道：“他是一介僧人，却不披袈裟，只谈风月，你们见过这样的和尚么？”

　　　　醉梦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道：“这位不思议僧人究竟是何来历？”

　　　　红姑道：“所以我并未真的杀得了他。我虽然不爱学武，但毕竟是东南剑派出身，知道他定然极不简单，他是爱酒懂酒之人，说过品酒如同读得一个美人之心，思及与他相处的那些日子，我心中悲苦不已，便如小时候看着那件花衣一般。”

　　　　李修缘道：“所以红姑在此等心境下便成功酿成了楚楚生怜。然后你在他酒里下了毒？“

　　　　红姑冷笑道：“楚楚生怜对于爱酒之人来说，本身就是一杯毒药，令人沉醉不可自拔。楚楚生怜酿成的那天，他满心喜悦，我早知他必非常人，不但在酒里下了毒，而且我在自己身上也抹了毒，我对毒是一窍不通，因此我把能找到买到的剧毒之物统统下在了酒里。“

　　　　悟明喃喃道：“那么多毒性猛烈的东西掺在一起，该是什么味道？“

　　　　红姑冷声道：”就是你喝在口中的味道。“

　　　　悟明显然是酒醉上头，“哈哈“笑道：”难怪红姑的楚楚生怜那么好喝。“

　　　　李修缘接着道：“谁知他却像是悟明一样，实则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红姑摇头道：”你错了，不解风情的人，怎么会懂得楚楚生怜？“

　　　　悟明又问道：“你说小僧像他什么？“

　　　　红姑道：“小和尚你一心一意喝酒的样子与他一般无二。”

　　　　一阵轻风拂过红纱，一片红云氤氲中，红姑的声音变幻无方，脸色说不出的古怪，看了一眼李修缘，道：“他不疑于我，慢慢将那壶楚楚生怜喝完，根本未曾发现我下得诸般剧毒，我当时只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懂得什么修行炼气，还在想什么绝世高手？还不是要倒在毒药之下。”

　　　　李修缘听到这里，禁不住也抓起一壶楚楚生怜喝了起来，道：“他想必是他早已发觉绝酒里的剧毒，只是不是为何故作不知，我虽然未曾皈依，但也算是灵隐寺的门人，我猜他未必是流连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至今不知他的出身来历，但也能隐约想到，他留在青楼烟花之地，是在找人。”

　　　　红姑再次诧异看了李修缘一眼，却向悟明问道：“小和尚你说呢？”

　　　　悟明醉醺醺的道：“不错，我和小师叔都是江南灵隐寺出来的。‘

　　　　红姑微微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他那日终于对我说道，他本是有三世修行的高僧，已经修得金刚不坏之体，我下的那些毒药丝毫伤不得他半分。

　　　　悟明道：“三世修行啊，功德无量。”

　　　　红姑道：“我管他是三世还是十三世修行，与我何干？我只是想和他一起而已。”

　　　　他对我说起前世，他说在前世他原来是个赶考的书生，一日突然下起大雨，，他觅地避雨，来到一个女子家里，在那女子家中连住数日，两人定了终身之盟“

　　　　李修缘道：“后来那女子为何不见了踪影？“

　　　　红姑道：“那女子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只是当他中举回来后，那女子却对他避而不见，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他一般，似乎忘记了与他那一夜的欢好，任他如何苦求，都是不加理睬。“

　　　　醉梦生叹道：“情之一物，最是无理可讲。”在他看来，无非便是那女子变了心。

　　　　红姑道：“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多方打探那女子却是一人，并未另有新欢，他又气又苦，喝的酩酊大醉，不知何时来到一处小庙，那庙又小又破，只有一名老僧，却是有大神通的高僧，见他如此凄苦，便用佛法点化于他。”

　　　　三人都不禁被红姑的讲述深深吸引，都想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红姑道：“原来在前世之时，那女子遭强人所迫，拖到树林里，惨被蹂躏致死，他恰好经过，见那女子赤身裸体，心有不忍，便用一片树叶为那女子遮住了下体。”

　　　　李修缘恍然大悟道：“他因为对那女子有一叶之情，来世再遇，那女子便还他一夜之恩，天地之间，果然互有因果，大为玄妙。”

　　　　那女子用一夜之恩，还了他一叶之情，前世的因果已然了断，便与他再无瓜葛，因此再相见时，形同陌路。

　　　　红姑道：“他听了那老僧的话，幡然而悟，从此剃度出家为僧。”

　　　　李修缘道：“他既已知前因后果，这一世还在青楼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