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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大能-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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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狗娃找了他许多年,没能找到。

    李狗娃是一只咬人不叫唤的狗,那个牙婆年前便死了,李狗娃趁着她一个人出门时,在无人处将她推进了河里,她不会水,就那么淹死了。临死前她求李狗娃救她,李狗娃却是拿起了岸边的石块,朝她狠狠地砸了过去,痛打落水狗。

    最终,那牙婆不再挣扎,咕嘟咕嘟地沉进了河里,成了一具尸体。

    只是,这一切依然无法舒解李狗娃心中的仇恨。

    李狗娃最恨的,还是那个将水儿姑娘掳走的人贩子,若是没有他,水儿姑娘便不会落到那牙婆的手中,便不会被她像牲口一样调教,更不会被扯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台前,像牲口一样地任那些老**挑选,买卖。

    若是没有他,他可能已经像徐小哥那样,有了自己的炊饼摊,有了等自己回家吃饭的小妹,可能他已经安安稳稳地过上了快乐日子。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给毁了。

    李狗娃找了那个人两年多,可除了听过他的声音,通过口音判断知道他是扬州本地人氏外,其余一切,一无所知,他连他的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青云子看见了李狗娃这幅穷凶极恶的模样,身为正道人士的他,却是没有半分不喜,反而很是得意。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道:“听香院。”

    听香院,那是扬州城里的一处妓寨。

    李狗娃听得地方,把明晃晃的匕首藏进了衣兜里,也不去问青云子他口中的好处到底是什么,抬脚便走出了土地庙,去杀那个人贩子。

    ……

    李狗娃躲在听香院旁的一条暗巷里。

    夜鸦拍了两下翅膀,又嘎嘎叫了几声。

    月露了出来,月光隔着树叶洒在街道上,碎汞满地、银点灿烂,犹如湖水轻涌、芦苇荡漾,景色分外迷人。

    若是哪位文人才子在这,说不定会吟出几句绝好的风花雪月的艳词来,李狗娃却是个俗人,恨不得天边飘来一块黑云,把这大大的玉盘严严实实地遮住,让它透不出一丝光来,这样才不会坏了他的事。

    他两股颤颤,眼神却又古井不波,呼吸平缓、细微,难以察觉。

    他杀牙婆时,是第一次杀人,现在,是第二次。

    他有些紧张,但又并不是很紧张,因为,那都是那个人贩子应得的报应,他做出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便该有这么一天,这世上,老天爷从没绕过谁。

    李狗娃认定了,那个土地庙里的老道,便是老天爷派来给他主持公道的。

    今夜,便是那人贩子的死期。

    李狗娃瞧着前边的听香院,那里灯火通明,高墙青瓦内红牙玉板、琴瑟箫鼓和鸣,又有伶人清倌一个个的欲说还羞,说得上一个“雅”字,但在李狗娃眼中,却只是一个流金淌银的肉店,娼妓卖笑,富人求欢,肮脏得很。

    想到这,李狗娃不由想起水儿姑娘。

    也许有朝一日,她也会被某个善妒的大妇赶出家门,卖到这听香院中,和楼里的那些姑娘一样,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可她明明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儿,她不该是那样的下场。

    李狗娃双眼通红,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于是,他将眼一闭,身上的刀子一颤,握得愈发紧了。

    他躲进黑魆魆的巷弄里,身影和黑暗融在了一起,只为等待人贩子的出现。

    ……

    李狗娃只记得那人贩子的声音和大致的身形。

    听香院人来人往,身形相似的人太多了,可不知为何,李狗娃脑海里却忽然多了一种本能的直觉,似乎只要看一眼,他便能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那个该死的人贩子。

    他藏在黑魆魆的巷弄里,就这么放过了十余个刚从听香院走出来的、与那人贩子身形相似的嫖客。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子夜时分,那人终于出现。

    他喝得醉醺醺的,从听香院走出来后,便裹了裹自己的绿底子圆领衣袍,朝他所在的巷弄走来。

    “真是天助我也。”

    李狗娃见那人贩子径直朝自己所在的巷弄走来,不由大喜,手间的匕首也静悄悄地掏了出来。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小人藏器,亦是隐忍待发。

    等的就是这一刻。

    人贩子拐进巷弄里,一歪一斜地走,李狗娃从墙角闪出来,提着匕首,尾随而上。

    人贩子本来喝了几两花雕,脑子有些晕乎,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心里一惊,脑门一颤,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这夜半三更,良善的早就躺被窝里搂自家娘们睡觉去了,哪会出来?定是抢劫银两的强人恶货了。

    不过他也不动声色,毕竟他也算是道上混的,若是真遇上了,跑不掉,把自己身上的银两给他便是,反正自己在听香院那些小姑娘的身上,已经将银两花的差不多了,没多少可以给他抢了。

    但他也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人,他又走几步,眼看着巷口就在不远处了,他也不愿平白没了兜里那几两银子,于是便撒开脚丫,臃肿的身体快跑起来,想要摆脱李狗娃。

    李狗娃早有准备,在人贩子逃跑的前一刻就已加快脚步。

    他左手一伸,就拉住了人贩子的绿袍衣领,一下把他摔倒在地,李狗娃顺势一压,右手握着匕首,猛地向下,刀子一下子就扎进了人贩子的心窝里,不给他丝毫求饶的机会。

    李狗娃拔起匕首,又来一刀,这一刀,把人贩子的心窝绞得粉碎,鲜血直喷。

    衣服、脸庞、眼睛,到处都是。

    三年前的血海深仇,三年来的奇耻大辱,都在这一刻爆发。

    呲!呲!呲!呲!

    匕首不断向下猛扎。

    李狗娃红了眼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这一刀为了自己。

    这一刀为了水儿。

    这一刀还是为了水儿,水儿,水儿。

    人贩子被他按着,不能动弹,只能踢着脚。刚开始激烈,到最后只能算是肌肉的痉挛,再不会动弹了。

    李狗娃瞧着人贩子瞪得牛眼大小的死鱼眼,慢慢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一地鲜血,一具死尸。

    他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来这些,都是他干的。

    每天夜里做梦都会梦到的那个人贩子,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下。

    他忽然很想哭,替自己感到高兴,也替水儿感到高兴。

    但夜鸦又开始“嘎——嘎——”乱叫起来。

    似有人来。

    李狗娃咽了咽口水,抬起有些发颤的手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他扇得脑袋发昏,却也把他的惊慌失措都给扇跑了。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来到人贩子身旁,拔起他胸口的那把匕首,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此地,回到了土地庙中。

    ……

第四十五章 “小恶与大善”【上】() 
徐小哥咽了咽口水,怔怔地望着那个将匕首交到自己手中的恐怖魔头。

    他全身黑气森然,一看便不是善类,他要自己去救人?救谁?他塞了把匕首给自己,那匕首是杀人的凶器,他分明是要自己去杀人!

    杀人?杀人的事情他可不能干!

    徐小哥慌张地后退了数步,想要逃出屋去。

    可是,刚跑出几步,他便又想到自己的小妹可能还在屋里,便又立刻停住了脚步,握着手中匕首,倒了回来,回到黑老魔的跟前,战战兢兢地与他对峙。

    “我……我家小妹呢?”

    徐小哥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

    “嘿嘿,她被人抓走了。”黑老魔阴测测地笑着说道。

    “抓走了?被谁?是你?是你抓走了她?”

    徐小哥一直与人为善,从没和人红过脸,可当他听到自家小妹被人掳走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分明有杀人的怒火。

    只要是人,心中便都藏有魔障。

    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让他魔障的事情,于是他便能一辈子做个好人、老实人;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遇上了那些能让他发狂的事,于是,他便魔障了,入魔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恶人、魔头。

    黑老魔深知人性,知道如何将他心中的那点魔障引出来,他要传他衣钵,便要让他和自己一样,也做个仇恨全世界、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

    黑老魔望着徐小哥眼神中藏着的那点怒火,那点魔障,如同魔鬼诱惑凡人,道:“孩子,抓走你小妹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好心来帮你的人。”

    “帮我?你说要我去救一个人,救谁?我小妹呢?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

    徐小哥看着黑老魔那份黑气森森的模样,还是无法信任他,对他充满了敌意。

    黑老魔早就习惯了世人因他这副模样而惯有的诸多偏见,他不怒反喜,见徐小哥这条鱼儿已经上钩,不由狂笑。

    他道:“我要你救的人,正是你那小妹,她今日中午出门,在街上遇见了扬州知府的侄儿,那纨绔贪恋她的美色,将她强行掳了去,现在,你小妹便在扬州知府的府衙内,被那个小王八蛋作贱着,你要再不快点去,酿成了悲剧,可不要怪我。”

    “哐当——”

    徐小哥听了黑老魔的话,眼神中的那点怒意,那点魔障,便像是干柴遇见了烈火,“轰——”地一声,一下子烧了起来,烧得火光冲天,烧得他牙齿都快咬出血来。

    他握紧了匕首,也不去计较黑老魔口中的话是真是假,立刻夺门而出。

    黑老魔看着他夺门而去,脸上泛起一丝阴冷的笑,也身化一缕黑烟,飞往知府府衙,消失不见。

    ……

    扬州知府府衙。

    徐小哥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径直闯入府衙大门。

    看门的捕快不知为何,脑袋发懵,手上不见动作,任由徐小哥闯入府衙之内。徐小哥一路上所遇的府内一干人物,无论是丫鬟、老妈子,还是师爷、捕快,也都不对他进行阻拦盘问,而是任由他长驱直入,直抵后院之中。

    徐小哥从未踏入知府府衙半步,无从得知府府衙内的布局如何,但他却不知为何,对府衙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熟悉得很,他甚至清楚地知道那个该死的小王八蛋的房间到底在哪。

    他揣着匕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狂奔着。

    他只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

    “呼——呼——”

    终于,在拐过一处人工假山后,他来到了那个小王八蛋的房间门口。

    门窗紧闭,屋内点着烛火,有两个小厮在门外把守着,屋内传来打砸东西的声响,还有一个少年咒骂的声音与少女哭喊的声音。

    徐小哥听着这声音,一刻不停,正欲提刀而入,却被看门的小厮拦下了。

    “你小子是谁?怎么进来的?去去去,别坏公子的好事。”

    “呦呵,还拿着刀,胆子不小啊!张三,快去叫府里的捕快来,切莫让这小子伤了公子,我来拖住他。”

    徐小哥听着这两个小厮呵斥自己的话语,一路的恍惚在这时才有些如梦初醒。

    这才是他提刀入知府府衙该有的情形。

    只是,他的理智早已被愤怒取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见那个张三要去叫人,为避免自己被拖住,他提着匕首,上前便是狠狠的一刀。

    只听“噗嗤”一声,那个叫张三的小厮便应声倒在了地上,鲜血往外咕咕地冒着,但喉咙里,却是连话都喊不出来了。

    徐小哥这一刀杀红了眼睛。

    他提着匕首,走向了另一个小厮。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要连他也杀了。

    徐小哥平日里老实得很,对待街坊邻居,都是一副笑脸,更不曾给过人什么坏脸色看,也一句重话都不说。但是现在,他却发了疯,要把拦他眼前的人通通杀死,不去管那什么后果。

    那个小厮慌张地后退,徐小哥却不依不饶,握着匕首冲上前去,对着他的胸口便也是一刀。

    那小厮中了这一刀,闷哼一声,也如那张三一般,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许是死了。

    徐小哥冷着脸,提着鲜血淋漓的匕首,一脚踹开了房门。

    “嘭——”

    房门被踹开时,一个花瓶刚好砸在了徐小哥的脚边。

    徐小哥抬眼看去,便见一个仅穿着睡裤、赤着上身的少年郎正躲在桌椅后头,一边躲藏,一边咒骂着“疯婆娘”。

    而那个扔来的花瓶的始作俑者,却正是自己的小妹。

    小妹泪流满面,手上、脸上,满是男人的抓痕。

    她的身上,衣裳凌乱,上身只剩一件红澄澄的肚兜,下、身,虽穿着亵、裤,但那大腿根部处的布料,却早已被撕成了一条条碎布,半裸着,碎布上,还有点点殷红的鲜血。

    徐小哥心中一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小妹,已经让那个小王八蛋得了逞。

    徐小哥强自压下怒火,对自家小妹轻声道:“小妹,别怕,哥带你回家。”

    徐小妹听得熟悉的声音,这才从无边的愤怒中回过神来。

    她望向了洞开的房门,看清了来人。

    那人,是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哥哥,他来了。

    只是,他来了,看见的却是自己这副狼狈难堪的模样。

    他要是没看见,这一切要是没发生,该多好!

    徐小妹脸色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上身,好不让那两点殷红露出来,一手捂着自己的下、身,好让自己的哥哥不看到她那难堪的地方。

    但她只有两只手,身上的衣裳太少了,她怎么也捂不全,怎么也挡不住!

    最后,她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浑身颤抖着。

    让自己的哥哥看见她这般模样,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绝望到了极点。

    她现在,不再想着怎么将那个小王八蛋千刀万剐,也不再想着如何报仇,她什么都不想了,她现在只想一死了之。

    因为,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哥哥了。

    地上,有一片摔碎的花瓶瓷片,它的缺口,像是一道锋利的刀锋。

    徐小妹捡了起来,将那瓷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惨然地对自己的哥哥说道:“哥哥,一切都太迟了,你要是早点来,该多好啊!”

    “妹妹,你别做傻事!”

    徐小哥丢下了匕首,蹲了下来,与自己的妹妹平视,他像是在求她,求她不要这样做。

    他一点一点地爬向她,伸出手,想要将她脖颈处的那枚瓷片拿走。

    但徐小妹却是倔强地摇了摇头,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她哭着,道:“哥哥,太迟了!若有来世,我们再做兄妹吧,到时候,你依然是我哥哥!我以后出门一定小心些,不再负你。”

    徐小妹闭上了双眼。

    “呲——”

    冷光一闪。

    瓷片划开雪白的皮肤,鲜血如一道突兀的红线出现在脖颈之上,随后,鲜血如柱,喷涌而出,将徐小哥的脸与身体,都染得血红。

    那都是他妹妹的血液,都是她的生机。

    每一点鲜血流出体外,便代表着她的生机减少一分。

    现在,她脸色惨白,几无血色,便代表着,她已然生机断绝。

    “不啊!不啊!”

    徐小哥像是一条丧家之犬,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他小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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