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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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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兹拉过被子,夸张地微微颤抖,发出弱弱的号泣声。

    泰尔斯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神,观察着屋内的出口。

    三秒之后。

    “算了,”克兹掀开被子,艰难地坐起身,愤懑地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格里沃:“我跟你讲啊,死瘸子”

    “从此刻起”

    贫穷的女裁缝一脸悲怆欲绝的神情,仿佛此生已尽:

    “我特么还真就爱上绞架了”

    “这里的东西,有什么用什么,先把你这套难看的衣服换下来,”克兹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泰尔斯,看着他灰头土脸与华服贵饰结合的样子:“它在告诉所有人,你就是个那个该死的王子。”

    泰尔斯耸了耸肩,忽视对方的恶意,远离一票样式奇特的女夏装,从善如流地抓了一套寒酸而难看的麻布常服。

    他把样式复杂的皮带除下,换上最简陋便宜的粗布带,把蜥皮靴踢掉,穿上许久未曾触碰过的麻布成衣,再拿起一把剪刀,把头发剪成鸟窝。

    不止如此,泰尔斯还把写着“王者不以血脉为尊”的匕鞘缠上一圈又一圈的劣质黑布,直到看不出本来面目,又把复兴宫的地图叠扁,跟黑布一起塞进衣服的夹层里,准备用他烂得一塌糊涂的针线尽力缝紧。

    至于夜幕女王留给他的血獠牙手链,他干脆直接戴上手腕,伪装成兽牙饰品。

    终于,泰尔斯按照乞儿时代的标准换装完毕。

    他走到镜子前,从里面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

    泰尔斯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城郊小伙。

    “怎么样这样能行吗”

    然而,当泰尔斯转过头,看向沉吟着的格里沃与克兹的时候

    “唉,”轮椅上的格里沃叹了口气,扶额道:

    “有什么改进的办法吗”

    泰尔斯一愣。

    “当然,”克兹看着粗布麻衣的泰尔斯,棱角锋利的脸上满布愁苦:“我有个方法,保证连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格里沃眼睛一亮。

    但克兹指了指门后的那把军刀,她的下一句话让老兵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拿这个,把他整张脸切了吧。”

    泰尔斯张开嘴巴:“啊”

    在泰尔斯的愕然视线中,克兹喟叹着摇摇头,抱臂打量着泰尔斯:“他的皮肤太嫩了,也太白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身高也不如正常的北地小伙穿什么衣服都会被人认出来。”

    女人痛苦地摇头:“蒙混出城什么的”

    三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粪车,”格里沃皱着眉头,说出让泰尔斯大吃一惊的话:“把屎人安格喊来,把他藏进每天运出去的粪便里,跟车出城。”

    粪车

    藏进

    什么里

    泰尔斯眉心一跳:“等等,你们说的”

    格里沃理也不理他:“找根苇管或木管,让他能呼吸就行”

    但幸好,克兹无精打采的下一句话让他颜色稍缓。

    “不行,安格今天又被关进去了。”

    格里沃颜色一紧,但他随即咬牙道:

    “那就找快鞭法隆,他们总得运送粪便。”

    “必须把他塞进去”

    泰尔斯的脸色又变得很不好看了。

    但克兹又摇了摇头。

    “你知道屎人怎么关进去的吗”

    女裁缝摊开双手:“安格今天第六次驾车出城的时候,城门的巡逻队捏着鼻子,用刀剑一个桶接一个桶地戳刺检查,结果发现了他私藏在粪便里的十包走私沥晶。”

    格里沃花了几秒钟消化这句话的信息。

    “他们怎么”

    他先是惊讶地瞪眼,随即愤恨地一拍大腿:“操。”

    克兹毫不在意地抓了抓胸部,摇摇头:“藏粪车里直接出城没门了。”

    “可惜啊。”泰尔斯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暗地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克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斜眼瞥视着他,不屑地哼声。

    泰尔斯不好意思地笑笑,举了举手,转移话题道:“没有其他方法了”

    轮椅和裁缝都沉吟着,默不作声。

    好几秒的时间里,格里沃的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红。

    终于,格里沃一拳捶上桌面

    “没有选择了,”老兵果断地道:“走黑径吧。”

    泰尔斯心中疑惑:黑径

    克兹睁大眼睛:

    “又一次”

    女裁缝坚决摇头:“不行,那条天杀的破坑道已经塌了一半了记得上次吗为了三百金币,我们差点死在里面”

    “只有这一条路,”格里沃眼神坚定,打断对方:“没别的办法了。”

    克兹凝重地看着他。

    一会儿之后,她的眼神软化下来,转过身。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人手。”

    但克兹转身到一半,再次回头皱眉:

    “还有个问题:今天起,巡逻队在盾区也安插了哨岗。”

    格里沃眼神一厉:“哪儿”

    克兹面露为难:“就在黑径不远处,我们没法避开据说是努恩王殒命的地方,上面觉得要严加监视。”

    泰尔斯清楚地看见,格里沃的脸色急变:

    “操他娘,那帮崽子收了油水还敢向盾区伸手”

    克兹耸了耸肩,抓了抓脖子:“白猪匹克负责那个哨岗,我给了他六个铜币,他才告诉我真相:秩序厅也不想来的,没人想打破默契,但这是陨星者尼寇莱的命令。”

    格里沃愕然:“谁”

    克兹难看地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你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还骂他是什么操星者,记得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欠着你人情,那个疯子早把你抓进去了。”

    “我猜这就是你嘴臭的报应”

    格里沃愤怒地狠拍大腿:

    “操他娘的操星者恶心的死人脸,无耻的狗腿子,活该他舔一辈子的蛋蛋都升不了爵”

    克兹抱起双臂,把她胸前的伟岸向上顶了一下,这才舒服地把手臂按上肋骨,用像看小孩也似的神色看着格里沃。

    泰尔斯皱眉听着他们在背后殊无敬意地议论着大名鼎鼎的五战将之一,龙霄城的大公亲卫队长,尼寇莱勋爵阁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数秒后,恢复冷静的格里沃喃喃道:

    “我们能收买匹克吗,我记得他是盾区出身”

    克兹摇头道:“匹克手下还有十几号人,三千金币呐,我敢担保他们把王子的画像记得比自家婆娘的模样还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梦想着上绞架的。”

    她又现出鄙视的眼神,瞥着格里沃:“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视钱财如粪土”

    “粪土,对了,”格里沃猛地抬起头:“从粪车里过去”

    泰尔斯又是心中一紧。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大粪以外的东西么”

    克兹一脸鄙视地望着格里沃,让惊魂未定的王子殿下免去了藏身屎尿的命运:

    “驾着粪车去无人居住的崖壁边上收粪你信吗”

    格里沃又低下头,深深叹息。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混过去,靠近黑径”

    泰尔斯脸色一黯。

    不是吧。

    这样不行的话

    就在此时。

    砰

    格里沃一巴掌拍上桌子。

    “克兹”

    轮椅上的男人挠着下巴:“你刚刚说这个家伙的皮肤太白,身高太矮什么的”

    克兹一愣:“啊”

    泰尔斯也露出疑惑。

    下一刻,格里沃眼前一亮,他抬头伸手,下意识拍了拍克兹,无意中拍到了她的胸部。

    疑惑的克兹像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恼恨,她跟着对方的视线望向天花板,随即愣住了。

    顺着两人的眼神,不明所以的泰尔斯也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头顶。

    那

    那是

    泰尔斯心中一震,脸色一白

    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他死命挤出一个笑容,看向两个北地人,抽搐着脸:“格里沃先生,克兹女士,你们在想什么”

    下一刻,格里沃和克兹齐齐低下头,转向泰尔斯。

    男人和女人一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行得通吗”这是一脸冷笑的格里沃。

    “我们会知道的。”这是表情满意的克兹。

    屋子里的气氛变了。

    泰尔斯的心跳越来越快。

    第一次,他有些后悔逃出了英灵宫。

    这

    这这这

    “我亲爱的,尊敬的,美丽的王子殿下,”女裁缝伸手扯下头顶的东西,顺手抄起一把剪刀,“喀嚓”地空剪一刀,不怀好意地笑道:“粪车或者这个”

    “你选哪个”

    时间仿佛停滞了好久。

    泰尔斯呆怔地望着克兹手上的衣物。

    那

    那是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盯死在克兹的手上,只觉得浑身颤抖。

    体内生死关头才会出现的狱河之罪,疯狂地涌上四肢。

    只见女裁缝克兹的手上。

    那是一条

    皱巴巴的

    女式长裙。

第343章 猎杀殆尽() 
    龙霄城,盾区,黎明。

    金黄色的朝阳刚刚染红天空,稍稍驱散夜晚的寒气,昏暗的街道逐渐清晰。

    貌似空无一人的盾区终于稍稍有了点人气,至少走街串巷的人多了起来。

    盾区的这条街道是当年灾祸降临的中心之地,房屋零散,地势空旷,几乎毫无遮掩听说还有不少晚上闹鬼的传闻。

    “看看他们那副无精打采、草草应付的怂样,”格里沃藏在一道矮篱后,探头看着远处一个小小的巡逻队哨岗,不满地摩挲着他的轮椅:“就这样还想抓到王子”

    “那个死人脸知道他的命令是被这样执行的吗”

    这条街道的中心,几个龙霄城巡逻队的士兵背靠着一栋废弃房屋的墙檐,打着哈欠熄灭火堆,等待着同伴前来交班,时不时瞥一眼周围行经的路人,遇到熟人还会打几个招呼。

    “因为这儿是盾区通向城门和城闸的哨岗可就不是这副样子了,他们恨不得把姑娘们的都搜查一遍。”与格里沃同在矮篱一侧,装束利落的女裁缝克兹在嘴里咬着一根草,没好气地道。

    “而且这不是好事儿吗让我们的计划更容易,”克兹抱着双臂,十分不快地转向身侧的一个少年: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女装”

    她身边那个粗麻布衣的清秀少年脸色一红,死命地摇了摇头。

    “我说了几百遍了”

    靠坐在矮篱旁的泰尔斯涨红了脸:“我们只有一个晚上,哪怕在化妆上做到极致,但是姑娘们的神态、习惯、举止、心理,这些东西都是长久的生活中步步养成的,铭刻在骨头里,没有足够的训练和习惯,我怎么可能成功”

    克兹露出失望的神情,嘴里的草上下晃动。

    是的,最终,在泰尔斯本人的激烈反对下

    昨晚在克兹屋里的,关于他乔装成女孩的“建议”还是不了了之了。

    “再考虑看看嘛”

    克兹似乎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哪怕在行动前几分钟,她依然垫着双臂探过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泰尔斯:“我父亲以前是验尸人,我从小就在尸体堆里长大,很擅长给死人化妆的”

    “停”泰尔斯坚决地伸出手,把女裁缝快贴到他怀里的脸颊果断地推了出去,制止了她用那根草来挠自己耳朵的无聊举动。

    “我可没有出卖自身以满足你恶趣味的习惯。”

    克兹哀怨地看着拒不从命的少年王子。

    “再说了”

    满心警惕的泰尔斯咬牙切齿:“我们昨晚不是试过妆了吗根本行不通根本连镜子都没法照”

    “与其伪装成一个走两步路就现出原形的男姑娘”

    试过妆了

    想起昨晚,格里沃不禁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他跟克兹两人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却双肩抖动,似乎在强忍笑意。

    戾气难消的泰尔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纠结着昨晚的噩梦体验,看到两人的反应,更是羞愤交加。

    他没好气地扯扯自己的额发:“还有我的头发看,我昨晚刚刚剪乱”

    “而且嗓音怎么办”

    泰尔斯特意把双手拢在胸口,扭了扭腰肢,用变声期的公鸭嗓,捏着声调“啊”了好几声:“抱歉,别看我嗓子比较粗,那都是小时候挖矿落下的毛病,其实人家是女孩子呢开什么玩笑啊”

    说到这里,王子脸色大变,义愤填膺地看着身边神情古怪的两人。

    格里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另一边的克兹则微微摇头,啧啧有声。

    “如果有人告诉你,一个从没接受过训练也没有日常经验的男人能完美地乔装成女人,不但无人认出,还能风情万种美丽迷人,让同性嫉妒不已,异性神魂颠倒,”泰尔斯神情激愤,用力地挥拳抗议:

    “那他一定是烂俗骑士了,或者太久没有女朋友了”

    轮椅上的格里沃和盘坐着的克兹,齐齐意兴阑珊地靠回原位。

    留下气呼呼的泰尔斯,一个人消化着委屈。

    远处,一队十人的巡逻队缓步而来,与这个临时设立的检查哨岗完成清晨的交班。

    格里沃跟克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老兵回复了正经神色:“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是的,从铁匠铺到农庄,我喊来了二十人都是因为封锁而暂时无法出城的人,”克兹搓了搓手,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不必忧心,他们以为这是对付集市那帮崽子的陷阱。”

    “其实也没错,”想起昨夜,格里沃不忿地从鼻子里呼出粗气:“等这次事情过了,我要把他们”

    “好啦好啦”

    “到了时间,这里就会有一场斗殴,”克兹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打断格里沃,脸上呈现出少有的谨慎:“把那个哨岗一起扯进去。”

    “嘿,你,”格里沃向着泰尔斯努了努嘴:“而我们趁乱去黑径。”

    泰尔斯向着远处望了一眼,扫过那个不甚严密的哨岗,点了点头。

    他突然注意到,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更远处的那一排崖壁底下天空之崖。

    是努恩王殒命的地方。

    想到这里,泰尔斯的心情突然冷了下来。

    “事情过了之后,会有不少人被关进去的。”克兹叹了一口气。

    “他们之前被关得还少吗”格里沃舔了舔嘴唇,目光闪烁:“正好避避风头。”

    “明白了,”克兹耸了耸肩,她看了泰尔斯一眼,无奈啧舌道:

    “真可惜啊。”

    心有惴惴的泰尔斯凶巴巴地回瞪了她一眼。

    他敢肯定,与没能看见“星辰的男公主”相比,女裁缝所可惜的绝对不是那群即将被关进大牢的人。

    “你们一直在说的黑径,那是什么地方”泰尔斯望着崖壁的方向,好奇地问道。

    克兹轻哼一声,嘴里的草翻了个跟斗:“那是你逃出龙霄城的唯一生路。”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格里沃转过脸来:“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这么叫了他说他爷爷也是这么叫的,如你所见,其中一个入口在天空之崖底下,通路复杂,不是熟人根本找不到。”

    “我们以前经常用它来运送违禁品,但太狭窄了,效率很低。”

    崖底。

    泰尔斯皱眉看着那道眼熟的高崖,视线顺着它的山体轮廓往上,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耐卡茹的巨型雕像。

    六年前,就是在那里

    “所以黑径是条穿过山腹的小道通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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