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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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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希克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格里沃。

    表情扭曲的格里沃和面色冷寂的希克瑟在月光下看着彼此,针锋相对。

    这气氛让泰尔斯颇为不安,一时盖过了他对于那个神秘母亲的好奇,更让他对自己的逃生之路越发迷茫。

    过了许久,希克瑟才慢慢叹出一口气:“这样啊”

    坐在轮椅上的老兵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头子,眼神里尽是泰尔斯无法读懂的意蕴。

    “老老大”

    远处,听到吼声的凯文驾着货车靠近,忐忑不安地询问:“怎么了”

    格里沃喘了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收束好失控的情绪。

    “凯文,”老兵僵硬地对马车上的年轻人道:“他们从哪儿来的”

    “你就送他们回哪里去。”

    凯文略略一愣:“啊”

    格里沃闭上眼睛,旋又睁开。

    “他妈的,”盾区的老大僵硬地咬着牙齿,狠狠砸响轮椅:“让他们马上滚”

    嗓音粗鲁,咬字冷酷。

    泰尔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凯文被这个样子的老大吓了好大一跳,他先是微微一抖,然后立刻点头:“好,好的”

    格里沃冷哼一声。

    他不客气地剜了依旧沉默的希克瑟一眼,好像这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

    下一刻,老兵猛地动作起来,转动他的轮椅,朝向与希克瑟相反的方向。

    途中,他粗暴地拨开一具阻碍道路的尸体,然后表情复杂地向着泰尔斯的方向投去一瞥,却在与后者目光相遇前的刹那,倏地收回了视线。

    “去你的,老乌鸦。”

    紧接着,在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中,格里沃轮椅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毫不拖沓地离去。

    一路碾过无数碎石。

    轮椅声渐渐减弱,泰尔斯默默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疑惑与失望并存。

    “额,老先生,还有这位”确认格里沃远走之后,凯文头疼地搓了搓手,为难地看了看老乌鸦和泰尔斯,想起刚刚老大对他们的态度,指了指马车,思量着自己该用什么语气:

    “也许我们该”

    希克瑟敲了敲自己的拐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一会儿就好,年轻人,麻烦到前面等我一下我们得道个别。”

    在希克瑟客气而友好的笑容下,凯文将信将疑地将马车驶到远处。

    泰尔斯略带颓然地注视着他的老师。

    “你看到了,泰尔斯,”希克瑟转过头,满怀歉意地看着泰尔斯:“我很抱歉。”

    “恐怕我帮不了你了。”

    “而你也不能就这么跟着我回去斧区太危险。”

    泰尔斯默默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把心中微微扬起的懊悔甩出脑海。

    事实上,泰尔斯发现自己的情绪起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关于本身安危的担忧,很大程度上被刚刚两人谈话中透露的情报冲淡了。

    瑟兰。

    又是这个名字。

    想到这里,泰尔斯不由得轻轻一叹。

    “希克瑟。”

    “希克瑟先生,”王子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老乌鸦:“你愿意长途跋涉,千里颠簸,赶来埃克斯特做我的老师”

    “真的只是因为普提莱和基尔伯特的推荐么”

    老乌鸦微微一顿。

    “谁知道呢,”希克瑟反应很快,他轻轻一笑:“也许是为了优厚的薪酬”

    “希克瑟”

    王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关于我的母亲。”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可远远不止于此。

    希克瑟的身影停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老头才慢慢地张开满是皱纹的嘴巴。

    “关于她,”希克瑟慢腾腾地道:“你不该比我更加熟悉么”

    泰尔斯呼吸一滞。

    “我我从未见过她,”他略有尴尬地道,一边回忆起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关于瑟兰的记忆:“只有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形容。”

    是啊,泰尔斯默默地道。

    自己身上与生俱来的异常。

    闵迪思厅中,国王与基尔伯特肯定地告诉他那个发音古怪的名字。

    还有声色俱厉的李希雅大主祭。

    血色之年里精神失常的柯雅王后。

    从天而降,威严无匹的天空王后。

    每一点关于自身母亲的信息,都让他越发迷惑:瑟兰婕拉娜究竟是谁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这样啊。”

    希克瑟看着他的样子,缓缓叹息:“真遗憾。”

    泰尔斯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所以”。

    希克瑟看了他很久,才微微一笑。

    “当我还没这么老,也没那么年轻的时候,有一阵子相当倒霉”

    希克瑟回忆起往事,唏嘘不已:“过程太复杂,反正结果是我被人洗劫一空,发卖到大荒漠里当了奴隶。”

    泰尔斯一怔:“大荒漠”

    希克瑟笑着点点头。

    “是啊,就是那个你即将要去的地方。”

    “大荒漠,”老乌鸦幽幽叹息,视线越过泰尔斯,似是望向别处:“好大的一片地方啊。”

    “在那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三样东西:你,沙子”

    老乌鸦眯起眼睛:“以及沙子。”

    泰尔斯不禁蹙眉。

    “你无论走多远,走多久,走多快,也到不了尽头。”

    “人世的所有规则,道德,秩序,公平,强弱,乃至时间,在那里都失去了意义。”

    “至于说,奴隶,”希克瑟拍了拍手背,感慨道:“呵呵,难以想象,自远古帝国后就消失了的这种制度,现在依然存在于大荒漠之中。”

    “你尽可以夸张想象我当时的惨状,”回忆起过往的希克瑟目光淡然,语气却耐人寻味:

    “一群失去了一切希望,丢掉了所有尊严,丧失了大部分自我的人:战俘,罪犯,酒鬼,残废,妓女,乞丐,疯子,流放者就那样,像野兽牲畜一样,被关在肮脏、残酷、绝望、痛苦的兽笼里,取上各种各样的奴隶代号,经受人们所能想象的一切地狱”

    “等待死亡。”

    泰尔斯认真地听着,忍住发问的打算,在心底里寻找着一个个对得上号的信息。

    希克瑟轻轻咳嗽了一声,眼中泛出奇异的光芒:“而那里,就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母亲的地方。”

    “瑟兰婕拉娜。”

    希克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着可爱的小孩。

    泰尔斯静静地注视着他。

    老乌鸦感慨道:“我还记得,瑟兰那一头火红的及腰长发,还有她精致透亮的肌肤与弧线优美的嘴唇,以及与你一样的浅灰色眼眸。”

    火红长发。

    泰尔斯皱起眉头:这是这几年里,他所获取的唯一一个关于瑟兰外貌的描述。

    “但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些。”

    希克瑟无奈地笑着:“瑟兰,我至今也忘不了:她扭头看人的样子充满迷蒙与神秘,但咧嘴偷笑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俏皮而可恶。”

    “那姑娘时而热情如火,古灵精怪,又时而沉静如水,睿智洞明。”

    泰尔斯一顿,奇道:“什么”

    “是的,我知道这很矛盾,”希克瑟似乎知晓泰尔斯心中的疑惑,他挥手失笑道:

    “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在她那对罕见的灰眸里,同时存在着疯狂与理性,却偏偏融合得完美无瑕,既像与我们相似的同类,又像高于我们之上的存在那就是瑟兰,迷人神秘,不可捉摸的瑟兰。”

    只见希克瑟无奈而失落地摇摇头:“我对于遣词造句颇有自信,可我也不得不承认,面对那个姑娘,我的辞藻言语简直贫乏得可怜,无法形容她之万一。”

    泰尔斯怔住了。

    疯狂与理性

    既像与我们相似的同类

    又像高于我们之上的存在

    搞什么

    瑟兰到底是

    老乌鸦越说下去,他的眼神就越缥缈,像是在照射着常人看不见的角落。

    “神奇的瑟兰这是笼主们给她的外号,她是唯一一个还能保留自己本名的奴隶。”

    泰尔斯心头一动。

    “奴隶”

    泰尔斯眼中泛出惊疑:“你是说,我的母亲是个荒漠里的奴隶”

    怎么可能

    他心中泛起疑惑:如果按照天空王后说的

    “曾经是,”似乎不愿意泰尔斯继续这么想下去,希克瑟提高了音量:“直到她证明:她不是。”

    奴隶。

    神奇的瑟兰。

    泰尔斯思索着,下意识地接话:“怎么说”

    说到这里,老乌鸦舒出一口气,略略停顿。

    他轻轻闭眼,面上泛起温暖的笑容:“你母亲她很聪明,也很能说服人,那姑娘用了两三年时间,把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无望奴隶,从深渊,从地狱,从泥潭,从绝望中拉起”

    “把我们聚集到了一起”

    泰尔斯细心地听着,从老乌鸦的缓缓起伏情绪里,感受着蕴藏在简单的字句中的无数过往。

    几秒后,沉浸在回忆中的希克瑟睁开眼睛,长长地叹息,三言两语结束了自己的话:

    “最终,我们想办法活了下来。”

    “逃了出来。”

第341章 你他X的!() 
    泰尔斯眼前一亮。

    瑟兰。

    奴隶。

    活了下来。

    逃了出来。

    “就是这样。”

    希克瑟轻轻一笑,耸了耸肩:“那就是我和瑟兰的相遇,时间不长,但印象深刻。”

    “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泰尔斯微微一怔,一股听故事却没有下文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就这些”

    回答他的是老乌鸦的油滑笑容。

    “还有呢”

    泰尔斯疑问难消,急忙追问道:“她从哪里来,是哪儿人接着去哪里了”

    “又是怎么跟我父亲,跟星辰王国扯上关系的”

    希克瑟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泰尔斯的连绵追问。

    “我很愿意为你描述我对你母亲的印象,泰尔斯。”

    “如果我画技够好,甚至还能给你写一幅素描。”

    “但恐怕,这就是我所知晓的一切了,我不知道她在奴隶之前的身份,也看不出她的来历,”希克瑟不无遗憾地看着他,向着周围轻轻示意:“而现在,也不是我们坐下来好好聊往事的岁月。”

    面对希克瑟充满歉意和无奈的笑容,泰尔斯一时语塞。

    希克瑟叹了口气,摩挲着自己的拐杖,单片镜后涌现出难以解读的情绪。

    “至于格里沃的事情,我只能说,我真的很抱歉,”只听他声音喑哑:“照顾好自己。”

    泰尔斯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刚刚获取情报的惊讶,瞬间被眼前的威胁冲散。

    王子顿了好一会儿。

    “不。”

    “该说抱歉的是我,”泰尔斯勉强一笑:“你冒了极大的风险来救我,要是英灵宫知道”

    “不必担心我,孩子,”希克瑟摇摇头:“我的渠道再正常不过,不会引起怀疑普提莱担忧他失踪的王子,而作为老师的我碍于情面,来找老朋友打探消息至少,自顾不暇的英灵宫在短期内不会怀疑。”

    泰尔斯沉默了。

    “但是依然很抱歉,我没能送您出去,”带着不安的愁绪,希克瑟黯然道,“我建议你先在这里附近躲藏一个晚上,我们再来想”

    泰尔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管怎样,谢谢你,先生。”

    他看看周围的残破景象,脑中掠过当年盾区里的惊天大战。

    尽量不去想黯淡的前路。

    泰尔斯抿着嘴,略一犹豫:“我我会自己找到办法出去的。”

    格里沃拒绝帮助他的时候,泰尔斯的确感到失望和惶恐。

    毕竟,面对重重封锁的龙霄城,满城追索的陨星者

    但是

    希克瑟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

    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希克瑟默默地看着王子勉力维持着的笑容,没有说话。

    “当然,”希克瑟泛起略带苦涩的微笑,但不知为何,泰尔斯总觉得他的目光里还藏着难以解读的意味:“你当然能,那我就”

    老头儿没再说什么,他带着歉意欠了欠身,拄着拐杖转过身。

    走向远处等待得已经不耐烦的凯文。

    泰尔斯远远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

    泰尔斯的话让希克瑟停下了脚步。

    “我们的第一课,记得吗”

    泰尔斯搓了搓手,仿佛这就能驱走夜晚的寒冷:“统治的界限。”

    希克瑟明显地顿了一下,他完全转过身来,面对泰尔斯。

    “当然。”

    泰尔斯又看了一眼周围的荒凉景象,面对着老态龙钟的希克瑟:“那天的最后,你跟我们说,其实我们当天在课上的所有推测与结论,都是错的。”

    王子做了个深呼吸,他向前几步,认真地看着希克瑟的双眼:“我本来以为,你要告诉我们,历史可以有多种解读但是”

    “第二堂课,尽管我们都做了不少功课,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对我们的答案并不满意。”

    希克瑟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泰尔斯对他扬起眉毛:“为什么”

    “你心目中的答案是什么”

    远处的马车,拉车的驽马发出一阵百无聊赖的嘶鸣。

    夜幕之下,佝偻的老人与昂首的少年站在废墟般的角落里,默默相对。

    老乌鸦笑了。

    “你知道,我本来打算在很久以后,或是结业停课的时候,才来说说这一点,甚至什么都不管,让你们自己去领悟”

    老头的话语微微一滞:“但鉴于你目前”

    泰尔斯依旧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好吧,”希克瑟像是实在受不了孩子烦扰的老爷爷似的,无奈地笑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那天的讨论都是错的”

    “因为时代不同了。”

    泰尔斯蹙起眉头。

    希克瑟再次把双手合上拐杖,竭力站直佝偻的腰板,轻轻咳嗽一声。

    只见老头子突然严肃起来:“先来澄清,泰尔斯,我们当时在做的是这样一件事:分析讨论距我们十几年的往事,推断当时人与事的发展和走向,试图尽可能得出真实有用的、于我们今日而言有借鉴之效的结论”

    泰尔斯微微点头。

    可希克瑟话风一转,他的眼里射出少见的锋芒:“但问题是,时间不一样了。”

    “时间”

    泰尔斯心头冒出疑惑:“您是说”

    希克瑟举起一只手,按下他的疑问:

    “世界,小先生我们的世界是复杂的,多变的。”

    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希克瑟没有再给他打断的机会:

    “时间在前行,时代在改变人们也许看到,数千年里,人类的铁蹄铸就了无疆盛世,强大的帝国结束了诸王分治,明神的教会净化了人心诡谲,而汹涌的浪潮掀翻了帝室腐朽,教会的分裂再造了诸神林立,距离我们最近的终结之战,则抵定了今日大局。”

    希克瑟的眼神一转:“但很多人同时也会忽视:数千年前,大地上的商人才刚刚习惯了以物易物,农夫们只能靠铁与火来收取作物,而人们甚至还不懂如何驯养信鸦,城邦间的通信只能倚靠信使,许多王国的宫廷今天看来甚至就像野蛮人的集会;”

    “数百年前,永世油和沥晶还深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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