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凡路-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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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方言二人继续向前走，没走多远四周开始变得昏暗，街道也变得坑洼不平，两旁的建筑凌乱起来。在一处山坡上，二人才找到纪家的门牌，一个数丈宽的古旧门楼上，挂着一个写着“纪”字的宽大匾额，除此以外再无任何标志。

　　　　站在门口，可以清晰地感应到禁制的存在，门内可能就是纪家族人的聚集之地，这种简单的警示禁制并没有多少威力，只是起到报警的作用。看着昔日在宗门威风八面的纪家，现在落到了如此境地，方言心里不胜唏嘘，也有些理解纪明的感受。

　　　　“回去吧，明日再来拜访，到坊市里买些礼物，初次登门总不好空着双手。”看着方言难受的样子，青鸾心里也不好受，方言的性情她非常了解，就催促他离开。

　　　　回来的路上，青鸾顺道买了点东西，在客栈中住了一晚。翌日清晨，二人熟门熟路地来到纪家门前，直呼纪明的名字，一名纪家族人将他们引入其中。

　　　　纪明凌晨时分回到家族，没想到后脚方言就跟了过来，看见二人的到来颇为无奈。而进入纪家之后，方言对纪明的现状感触更深，难怪这次见面他变了很多，如今的纪家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气势，甚至都不像一个修仙家族。

　　　　除了几名核心弟子的住所还像点样子，一些族人的住处与凡人住所无异，几样简单的家具，未经修缮的住处，竟然是一名修士住了几年的地方，令人难以想象。眼前的纪家已经处处呈现破败之相，进入其中寂静一片，感觉不到多少生气。

　　　　“境况已然如此，师弟都看到了，这两年还算好的，早几年比现在还有不如。族中弟子大都出去做活谋生去了，纪家养不起闲人，想要在此安身，就必须依靠自己。”方言有些恍惚，突然纪明的话在耳边响起。

　　　　“师兄，族里的弟子都住在这里吗，纪家现在还有多少人，寻常又做些什么营生？”方言轻轻问道。

　　　　“百余人，都是修士，大劫之后纪家就剩这些人了。护军山那边或许还有，当年没有修为的族人都被遗弃在离火门，不知现在还能活下几人。至于营生，还能做些什么，纪家在这里没有半点产业，不过是在坊市里讨生活罢了。”纪明苦笑着说道。

　　　　“师弟很佩服贵家族的老祖，当初有这般魄力将族中修士全部带出来，尽管历经大劫损失惨重，却依然保全了这么多族人，着实不简单。想我方家就凄惨的多，至今存活下来的也不知有几人，都怪师弟当年有些自私，早知道多带几个人出来就好了。”

　　　　“师弟无须自责，多带一人岂是如此简单，一应用度就会将人生生压垮。不过说起来纪家的确很幸运，恐怕离火门也没有几个家族能保全这么多族人，这都全赖老祖，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不过以后的责任就落在师兄和几位族叔身上，绝不能将老祖拼死维护的纪家，断送在我们几人手上。”

　　　　“纪家族人算是不少，可情况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每况愈下，主要是高阶修士太少，师弟可知，纪家还有几名筑基修士？”

　　　　不待方言说话，纪明一脸苦笑地说道：“三个半，三位族叔中有一位受伤过重，直到现在也未恢复，另外两位也在勉力支撑，师兄我现在是族中的中流砥柱，也是年轻一辈中唯一的筑基修士，或许数十年，甚至十年之后，纪家就要靠师兄一人坐镇。”

第439章　相谈（）　
纪家表面上看起来不坏，保存了这么多族人，可内里的情况确实令人堪忧，人数虽多却没有半分产业，缺少资源只能苦苦求存，修为增长怕是难上加难。这种状况若是不能解决，数十年后这批人就超过筑基的年龄，到那时纪家衰败已成定局。

　　　　再过若干年，族中若是没有出现一两个天才修士，纪家就会走上当年方家的老路，实力逐步萎缩，若是再等到纪明也不在了，恐怕纪家连在这片坊市落脚都很困难。说起来好像还有不短时间，可数十年转瞬即逝，等到那一天纪家将再无出头之日。

　　　　看似人数不少的纪家内部隐忧重重，修士虽多，不能筑基又有何用，而且留给纪家的时间和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每每想起就令纪明夜不成寐。得知方言之事他也颇为心动，不过更多的还是希望他在仙途上再进一步，这种机会实在难得，莫说是现在的纪家，全盛之时也不会放过。

　　　　而现在这种境况，纪明做梦都想得到这样的机遇，可方言竟然视之如蹩履，让纪明愤怒不已，最终拂袖而去，一路上他没少咒骂方言太不懂事。可是方言一大早就追来，让他心里舒服多了，就算再不懂事，方言并没有变，还是那个重感情的方师弟，自己当年没有看错人。

　　　　“总会有办法的，人在家族就在，希望也会在，师弟相信纪家会在师兄手上打理得很好。师弟不想多说什么，也没有其他意思，若是需要师弟时尽可以开口，就像在离火门时一样，师弟那时可没少麻烦师兄，也从没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兄弟不就该如此么？”

　　　　纪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再顺着说下去，而是对二人说道：“既然到了这里，就到里面坐坐，师兄去将几位族叔请出来，一起见个面。”

　　　　二人跟着纪明，一路向里面走去，来到一间大点的屋子停了下来，纪明给他们泡上一壶茶，然后就出去找来他的几位族叔。不一会儿，三位白发苍苍的修士，跟着纪明走到房中，方言连忙带着青鸾上前施礼，又将买来的礼物奉上。

　　　　可能在路上这三人听过纪明的介绍，对方言显得有些恭敬，说起来他们都是方言的长辈，又是离火门曾经的资深长老，方言如何敢托大，显得越发谦恭，自始至终都对他们执弟子礼。

　　　　只陪着纪明的族叔们说了一会儿话，方言就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老态，不单是外表上的苍老，而是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血气不足。这些年来，他们所承受的恐怕不仅是大劫带来的伤势，还有夙夜忧心令他们心力憔悴，让本来寿元充足的几人，看上去犹如风烛残年的老者，难怪纪明对此满是忧虑。

　　　　没过多久纪明的几位族叔相继告辞，只留下他们几人闲话。这一次方言和纪明没有再喝酒，不约而同地思虑起前日说过的话题，其实两人心里都不服气，依旧想要说服对方。

　　　　“师弟刚才那句话说的好，人在希望就在，任何一种传承都需要一代代英才辈出，才能将其延续下去。所谓知易行难，想要做到又是何等不易，在现今的修真界尤其如此，每一个机会都显得弥足珍贵，无论对家族还是修士，师兄深以为然。”

　　　　纪明开口就借用方言的话来说，不知不觉又转入到他先前的论调中，并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说教，显得很有耐心。对方言的性情他很了解，此刻也十分冷静，知道想让方言改变想法并不容易，不能着急。

　　　　“师兄何必这般郑重其事，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即便师弟说了错话，师兄不也没有怪罪么。其实师兄的话不无道理，师弟又何尝不知，这一路行来，师弟一直都在借助于各种势力，否则绝不可能全身来到此处。”

　　　　“比方说现在，师弟并没有拒绝与苏家合作的意思，准备安心地做这个城主，观察一段时间再说。毕竟在各种势力云集的仙城，想要得到一处安稳的修炼场所，非如此做不可，不过除了心里有些不太情愿，其实师弟还有一些顾虑。”

　　　　既然准备把话说开，方言索性就把心里的一些猜想也一并说出来，免得又闹出什么误会，还可以与纪明商量一二。此地能与方言商议事情的人不多，纪明出现得恰逢其时，随后方言就把与苏家之事说了一遍。

　　　　“呵呵，难道师弟还怕苏家打你的主意，貌似师弟现在也就比师兄略微好点，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苏家的关注，师弟莫要想得太多了。不过你小子向来花样不少，苏家莫非真是看上了你哪一点，这倒是有些可能。”纪明忽然笑着说道，顺便打趣了他几句，看来对方言这番表态还算满意。

　　　　“嘿嘿，师兄说笑了，师弟还有什么能让苏家感兴趣，恰恰相反，师弟自问并不优秀，苏家为何会如此照拂。师弟的顾虑也由此而来，这苏家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阴差阳错使然，谁知道他们有何目的，莫要到头来师弟白忙一场不说，还陷入到各种麻烦之中，而这种合作本就不对等，到时师弟又该如何自处。”

　　　　“这般说也不无道理，不过师兄倒觉得不必过于在意，师弟不妨这样想，苏家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绝不可能仅仅是出于报答师弟曾救过他们的族人，更不可能是玩笑之举。那么会是什么呢？师兄觉得，或许与魔兽有关，又或许与魔门的异动有关，师弟不是对付魔兽颇有心得吗？”

　　　　方言忽然眼前一亮，纪明的说法倒是大有可能，如今南越局势动荡，波谲云诡，都与一个魔字有关，但是南越修士绝大多数都是灵修，在对付魔兽和魔修上并无太好的办法。而苏映雪对方言这方面颇为了解，说不定就是她透漏给苏家的高层，让苏家对方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才有后来的这些事情，顺手试探他的反应。

　　　　越是这样想，方言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就说道：“师弟以前确实没有想到，说不定还真与此有关。若是对付魔兽师弟倒是不怕，对付魔修却是不易，师弟与他们打过多次交道，种种诡异手段层出不穷，真要去对付他们，师弟半点胜算都无。”

　　　　纪明想了想说道：“这样看来更有可能，师弟有过多次与魔修争斗的经验尚且如此，若是寻常修士前去岂不是更糟，越是这种时候，才越发需要师弟这样的修士。以师兄的判断，南越与魔门的大战不可避免，只是规模多大的问题，而在此之前少不得试探，双方为此可能都会派出些精锐弟子，摸清对方的虚实。”

　　　　“苏家作为青元宗内有数的大家族，在这件事情上当然也不肯落后，而族中又可能缺少师弟这样的子弟，故而从现在开始就预做准备，四处物色这方面的人才，到时才不会手忙脚乱。应该就是这样，除此以外师兄想不出别的理由，师弟以为如何？”

　　　　纪明这番话，让方言眉头紧锁，低下头来，看来天底下就没有白得的好处，最终还是难逃为这些大家族卖命。

　　　　可是深入再想，若是与魔门的大战开启，难道他就可以置身度外么，恐怕绝不可能，迟早都会被驱赶上战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或是因为家族，或是为了自己。与其到时被人驱使，还不如现在主动做些什么，或许对自己更为有利。

　　　　想通了此节，方言抬首说道：“师兄言之有理，若真是如此，师弟反倒有些坦然，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也知道自身有何利用价值，不过是冒些危险罢了，起码清楚事情的始末。这就是这些大势力的惯常手法，先许以好处，待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时，就可任由他们驱使，倒是打的好算盘。哼！”

　　　　“修真界本就如此，大小势力概莫能外，想要得到任何好处就必须有所付出，依附也好，合作也罢，不过是个虚名，师弟到现在还没有看透吗？其实所谓利用也不全是坏事，难道师弟就心甘情愿地受人摆布不成，就不能也利用他们达到自己一些目的吗？”

　　　　方言叹了口气，说道：“师兄的意思师弟明白了，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根本由不得自己，在九原城是这样，到了其他地方恐怕也会遇到，除非不在修真界，或者自己不是修士。有可能的话，师弟真不愿意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像我们兄弟这样喝酒品茶，才是师弟认为的，修仙者应有的交往之道。”

　　　　“师弟说的何人又不向往，可现实中有太多无奈，有几人能够做到，除非师弟修为高绝，足以纵横天下。其实即使是师弟现在，师兄都有些羡慕，至少师弟还有机会为人所用，也就能够借此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若有可能，师兄都想和你一起前去，只求为纪家博得一个崛起的机会。”纪明目光烁烁地看着方言说道。

　　　　“这怎么可能，师兄走了纪家怎么办？不怕师兄生气，看情形离师兄独撑家族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无妨，师弟这是实话实说，师兄已经早有预料。其实守在家族又能如何，难道就没有危险吗，恰恰相反，师兄为了这炙手可热的魔晶，已经不知多少次深入仙城之外，也不知那一次就再也回不来了。可不这样做，纪家更加支撑不下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倒下。”纪明一脸郁闷地说道。

第440章　回春阁（）　
纪明说的不无道理，修真界的危险本来就无处不在，并非深入险地才会有性命之危，躲在家中就可以万事大吉。很多时候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各种明枪暗箭，整个修真界就像个巨大的名利场、是非界，逃无可逃。

　　　　自从踏入仙道，方言一直小心翼翼，却没过上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安心修炼历来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惜很少能够如愿。既然这就是修士的宿命，方言无可回避，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其中苦苦挣扎，为自己和家人求取片刻安宁。

　　　　这样说来纪明和方言差不太多，只是目前方言的处境略好些，但也极其有限，纪家条件虽然艰苦，但已经在此地扎下根来，而方言还带着家人子弟四处颠沛流离。若是苏家真的如同纪明所言，打算将他派往与魔修争斗的前线，或是去刺探魔门的动静，那他首要之事就是将家人安置好。

　　　　“师兄的担子着实不轻，师弟的情况略好一些，身边需要看顾的只有几人，以后师兄有何事情一定要告诉师弟。还有上原城虽然不算繁华，可总有些差事可做，若是纪家有合适的人选，师兄也可以推荐几个，免得什么事都要师兄操心。”

　　　　“嗯，师兄不会和你客气。可是师弟也无需对八大宗门这么大怨气，其实天下宗门都是一样，首先考虑的都是自身利益，哪会管别人死活。就拿离火门来说，若是实力足够，还不知会做出什么，那几年回光返照之时，附近宗门和修士不也对离火门怨声载道。师弟如今也算久历之士，以后自然会想通的，师兄不想再多言。”

　　　　道理是没有错，宗门本来就是一群修士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组建起来的，可以说天生就是自私的，指望他们顾全别人的利益，无异于缘木求鱼。可方言对八大宗门就是看不顺眼，不过他也不再排斥与青元宗合作，如今的世道生存不易，在纪家的所见所感对方言触动很深，若是方家如此，方言自问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十有八九方言也会像纪明一样，苦苦地撑起家族的重任，牺牲个人的修炼自不必说，为家族委曲求全也有可能，修士并非真正的仙人，可以无牵无挂，不过是有一点修为在身的凡人而已。况且合作并非是单方面的，自己也可以有选择的主动为之，相对弱势的一方也不是无所作为，任人摆布。

　　　　两人心平气和地聊了半天，并没有出现激烈的争执，甚至连口角都没有，让一旁的青鸾放下心来，也不由得有些古怪。或许是纪明的心态慢慢调整过来，而方言也被纪家的现状所触动，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前日两人争论的毫无意义，徒增烦恼而已。

　　　　想想也是，两人争论的并非实质性的事情，而是对待八大宗门和苏家的态度，又没有具体的举动，何必这般较真，根本就毫无必要。表面看最后是方言向纪明妥协，其实他并没有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