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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通逸史-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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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向何处去的大河,不由得想起了祖先的一句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眼泪不禁潸然而下,突然间醒悟了先人的感慨。

    大河解冻,他们不可能顺着河谷回到绿蛇的山洞,孔几近怀疑绿蛇怎么做。绿蛇骑着老虎到了跟前,见他脸上还有泪水,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只是让他下马,孔几近刚刚下了马,群虎已经一拥而上,把马扑翻地上,一头咬住了马的脖颈,一头已经抓开了马的胸口,小点儿的狂噬马血。孔几近看的心摇胆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不敢挪动丝毫。

    群虎瞬间就把马分吃了,一匹陪伴、驮了他几天的马,就此进了虎腹,他身边剩下的,没有一个温驯的伙伴了。难道绿蛇要让他自己攀爬进山里?他正在疑惑,绿蛇已经又坐上了虎背,老虎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绿蛇纤腰一扭,玉碗伸出,已经抓住了孔几近的胳膊,把他提上了虎背,放在了身前。孔几近吓得心只是在喉咙处狂跳,眼睛紧闭,手既不敢抓老虎的皮毛,也不知放在何处,身上却是冷汗直流了。绿蛇轻嗤一声,孔几近只觉得身下的老虎的肌肉一紧,接着他感觉仿佛人已经升到了半空之中,耳边风声呼呼,身上被疾风刺痛,双手不由自主抓住了虎皮。他一路只感觉老虎上蹿下跳,一会翻山越岭,一会在水里游。

    终于,绿蛇一声轻笑,孔几近慢慢睁开了眼,只见一座山洞就在面前,他们已然回到了绿蛇隐身的山洞了。

    河源冰峰映霞光,长水激涌入大荒;冻却奔流耸玉柱,我醉欲眠熊虎乡。

第六十九回 彼仙人兮绿之装 慢藏诲盗起风浪() 
奔流急湍在深谷,仙子绿衣载沉浮;悬崖峭壁如平地,升腾引嘘戏狼虎。

    孔几近跟着绿蛇进了洞,老虎摇着尾巴,看着两人,大舌头舔着大嘴,孔几近虽然知道它不敢咬他,却也是心惊胆寒。绿蛇上前搂住老虎,嘴里不停地发出“吸溜溜”的声响,老虎也是报以几声低吼,像是在交谈,孔几近再次对这个奇异的女子惊叹了。老虎在绿蛇拍了头顶两下后,乖乖的跑了出去,看着老虎纵身跃出山洞,孔几近忍不住说道:“它这么跳下去,不会摔着吗?”

    绿蛇拉着他到了洞口,下面奔流激溅,洪流滚滚,看得他目摇神驰,几乎把持不住,要坠落下去,不敢再看,缩回了头。绿蛇一笑,拉着他的手,说道:“你看仔细山崖上,不要盯着河面看。”孔几近再次探头观看,只见一只黄黑相间的身体在山崖上纵跃自如,正是那只大老虎。他看得是咋舌,摇头,不敢相信。

    孔几近这一次故地重游,开始的时候,心中凄凉,现在到了山洞,心里反而安定下来了,觉得人生也无非如此,起起落落,得意失意。自己再次沦为了一个野女人的奴隶,也无不可,在丁零王庭、在匈奴单于庭、在长安,也无非是个奴隶,不过是名号不同罢了!别人的观感不同罢了!实质有什么分别?自己还不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自由!每天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无伤大雅又无可无不可的闲淡事,役心役力的。反而是到了山里,进了山洞,一下子放松了,觉得每天为“女王”陛下摆弄吃的。想尽花样,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喜,已经不是件痛苦的事,而是休息身心,乐在其中的妙不可言的乐趣了!

    孔几近一天不停地把洞里收藏的食料,用各种方法精心烹制,绿蛇大快朵颐,吃的是容光焕发,她心情大好。也就不再殴打孔几近了。孔几近总是做好了饭菜,托着下巴看着她愉快地吃着,这个时候,是他心情最愉悦的时候了。而在孔几近低着头安心的做事的时候,绿蛇也越来越多的静静地守着他旁边,看着他做事,眼神中有着少见的温存。两人有时候会有刹那的眼神交流,两人也都有意无意的迅速转开了眼睛。对于眼前的女子,孔几近的心里不能没有冲动和激情,只是。他对她的敬畏远远地多于对她的喜爱,少年而慕少艾的心思,他努力的抑住了,不让它有一点点的发生、发展、成长。他不能接受一个在人前随便赤身露体的女人,一个仍然吃人的女人,一个孔武有力,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女人。

    绿蛇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只是觉得这个同他不一样的,被称之为男人的人。不是那么的讨厌。不是那么的令人厌憎,而且不只是不讨厌。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重要的是,这些年来。自从老太婆死了之后,她还没有单独和一个人待过。冬天的时候,是孔几近他们三人,她觉得非常的好玩;结果自己有一天睡着了之后,这些人竟然偷偷地跑了,醒来后一个人也见不到了!她十分的郁闷,钻出山洞,却发现冰河融化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暴躁,在山间不停地搜寻,打死了两头黑熊、七只狼、五头豹子,一条虎。她在追一条野牛的时候,到了山脚下,闻到了空气中煮熟食物的味道。她骑着老虎闯进了草原,牧人帐幕里面煮肉的香气吸引着她,她掀开了一个个帐幕,却没有吃到当初那么好吃的东西。愤怒在心中滋长,不停地有人触了霉头,只是她已经没有了吃人的胃口,只是把帐幕打得稀烂。渐渐地,她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她知道,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等着她!孔几近还以为她多么的神奇,轻易地在大草原上,数十百万人中就找到了他。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丢失了很久的玩具,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那种熟悉的、而又陌生的意外惊喜,使她毫不犹豫的要抓住他,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另外两个也是她想要拿住的,只是那两个有点滑溜,总是躲在人群的后面,使得她失去了兴趣,不想再玩了。

    孔几近想要知道她真实的身世,有意引导她往她的来历上说,可以看出来,她不愿意多说。只是翻覆的说她是老太婆从老虎旁边捡回来的,至于她怎么到的老虎身边,她总是摇头。说的多了,她就开始发怒,孔几近慢慢的在心里描绘了她的身世:她是一个没有来历的,一个碰巧没有被虎豹狼虫吃掉、没有被饥鹰饿雕抓食、没有被寒冷冻死、被流水冲走的婴孩,又碰巧被一只失了幼崽的老虎乳养而活下来,接着被一个盖世奇人收留了。奇人在她原有的天赋异禀的基础上,助她修炼了神功,使得她既有猿猴的轻灵,可以在山崖间纵跃如飞;还有猛虎的刚猛神力,可以轻松地击碎人的头盖;还有悠长的真气,不知疲倦。这个异人能够把她从兽群里解救出来,还能教了她很多的人的知识,使得她初步像个人的样子,真的很不容易的。孔几近觉得那个老太婆恐怕是个极高明的隐者,反正他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教一个跟着老虎学会了吃人的“虎崽子”说话、吃饭、学会穿衣的!

    想到了这里,他不仅佩服老太婆,简直要给她下跪了,他还隐隐觉得绿蛇实在是太也可怜了!想到“可怜”两字,孔几近心中大为悲悯,他把绿蛇的衣服找出来,其中的很多都已经刮破了,他无法想象她的衣服是那么的多,山洞里面除了存放着很多食物,还有就是山积的各种衣物!那个老太婆肯定是觉得她死了之后,这个孩子太可怜,不知道吃饭穿衣怎么办。才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她呢,也不客气,东西多的是,不知道珍惜。就可劲的糟践,一件价值不菲的丝绸衣服,她只管穿着在山崖、丛林中疯,刮烂、割破了,就扔在地上,接着穿新的。孔几近想把她的衣物整理整理,却发现做不到,这个神秘的老太婆不知怎么有这么大的本领,把多的连单于的阏氏都没有的衣物带进了山洞。孔几近放弃了。他觉得这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实在谈不上可怜,倒是他自己可怜得很。山洞里面的财富,可以轻易地买下大半个丁零,而这些,却是一个不知道财富为何物的人所有!

    孔几近自怨自艾,神情落寞,绿蛇不知道他有了身世浮沉之感,还以为他没有玩伴,说道:“我们出去玩。”拉着他就走。根本不想他的感受。孔几近被她拉扯着,仿佛飞一般的在山崖上起落,上面是云烟掩映的山峰,不知道还有几百丈高;下方是奔湍的急流,牛马一样大的石头翻滚着就不见了踪影;她的手中抓着的是丝丝缕缕的野生藤蔓,耳中只听得“噼噼啪啪”的断裂声,孔几近不晓得哪一下她的手没有抓紧,或者即使她抓紧了,藤蔓忽然断开了。他们就要被尖利的山石击碎!或者被激流冲入万劫不复之境!但是。孔几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平稳的到了谷底河边。孔几近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发现他们踏足的地方离开奔腾的河流还有一段距离,这里竟然是一片比较开阔的河漫滩。抬头看去,上面的洞口只是一个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的黑点,还被丛生的野藤覆盖了大半。这一个河漫滩,约莫有二三十步方圆,是河流拐弯后形成的,而不论什么人或者什么野兽,如果想要进入这一片河滩地,都必须游过湍急的大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要爬上山崖中间的山洞,也是人力难以做到的这是他上一次所没有发现的,当时来去匆匆,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孔几近叹服不已,也确定了,没有人可以在这时候把自己救出去的,自己也逃不出去的。

    一抬头,看到绿蛇跳进了湍急的激流,在水里载浮载沉,脸上是无比的欢愉。孔几近拍拍头,暗骂自己混账!他本来是个挺会玩的人,现在遇到了一个不怎么会玩的人之后,反而自己也呆了,不会玩了!他小心地来到河边,在松软的沙地上挖了一个半人深的坑,坑里面很快聚满了水。他挖开了水坑和河的边界,就坐在一边等着。不一会,水坑里面泛起了浪花,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鱼在水坑里面翻腾。孔几近早已削尖了一根木棍,照着大鱼扎下!水里泛起了一缕红色,他挑起了鱼。接着又是一条。

    两人在河边吃着烤鱼,望着远处的太阳隐于山后。孔几近不由得哼唱起了一只曲子:大河奔流兮何漫漫,君子身边静女伴;河边草丛兮兰花香,君子携女兮同赏看;幽女赏花兮扬俏脸,君子采得兮戴发间;这个君子和女伴,一起谑笑兮开心颜;再采芍药兮衬娇颜。大河激荡兮水涣涣,清澈见底兮浪花泛;君子女伴兮在河边,伊人巧笑兮到河岸;清流濯足白玉般,娇容带笑兮真耐看;只有君子兮可以相伴,只有彼幽女兮俏颜;采朵芍药兮伴华颜。

    绿蛇听他哼唱,脸色出奇的平静。孔几近唱了,抬头看到山崖下藤萝上开满了红色的、黄色的小花,走过去摘了几节藤萝,水漉漉的,上面带着几朵花儿,绿蛇静静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孔几近把藤萝弯了,扎成了一个圆圈,戴在绿蛇的头上,正在盛开的花儿伴着正是青春无限的娇颜,孔几近看得痴了。绿蛇一脸的娇羞,她从来不知道娇羞为何物,只是一个青年女子面对着一个青年男子,而自然而然的感觉到的娇羞。两个人一个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个站在附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身边大河急速的奔流,天边太阳远远地挂在大河的上流。两人充分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这时,他们听到了老虎的怒吼!

    那一头大虎纵跃而来,一边奔跑,一边发出怒吼,绿蛇眼尖,已经看到了它滴下的血!心中震惊,也是怒叫不已。老虎到了跟前。跪在绿蛇身前,绿蛇上前抱住了它,看到了它张着的大嘴,里面发出了腥臭。嘴角还有血沫流出。绿蛇急了这几天没有见到老虎了,没想到刚刚见到,它就出了状况。她知道老虎不知怎么回事,受了伤,如果不能赶快给它治好,它很可能会饿死的。只是,她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孔几近走近了,老虎翻着眼。对他发出了低吼,好像不想让他接近。孔几近笑笑,说道:“大虎,你不要生气。我是来给你看看,说不定可以帮帮你!”老虎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不再发火了,绿蛇也有了希冀,看着他,眼里好像在问:“你真的能治好大虎吗?”孔几近对她点点头,说:“我看看。”他胆战心惊的走到老虎的前面。抖索着看老虎的嘴里,它的上颚有一个鼓包,发黑了,周围是红肿一片;下颚是两个。孔几近看着绿蛇,绿蛇肯定的点头,他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进了老虎的嘴里,镇定了一下,轻轻地摸到上颚的鼓包,老虎一哆嗦。显然疼极。却强自忍住,没有咬下来。孔几近脸已经白了。急忙缩手出来,头上细汗密布。他再次稳住了心神,对绿蛇说道:“可能是吃东西的时候。被什么尖利之物扎了。不碍事,我可以的。”他让绿蛇稳住老虎,保持着张大嘴的状态,他把小刀在火里烧了,在附近的草丛中找到几味去肿止疼的草药,揉碎了。再次走到老虎身前,强抑住心头的恐惧,双手伸进虎口,眼疾手快,割开了老虎上颚的脓包,老虎一阵急颤。他没有停手,接着把下面的两个脓包也给划开了,黑血流出来,绿蛇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她是心疼,也是焦急。孔几近用草药擦干了虎口里面的黑血,把干净的草药塞进了伤口,把脏了的草原扔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药团落地而发出,几个亮晶晶的东西在药团里面发着光。

    孔几近心头一震,上前拿起药团,撕开草药,是几枚钢钉!孔几近脸色大变,这种钢钉,是汉地出产的,有不同的汉人接近了这里,这人绝不是丁零王请来的他们中的一个,因为不管是司空文正、还是司徒否英,还是孟平通、曾大眼都没有可能独自进山,也没有这样的钢钉!那么,有这种钢钉,还能伤了老虎的人,本领自是不凡。这个人是敌是友,还不一定,孔几近心中是忧喜不定。绿蛇也已经看到了他手中的钢钉,她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知道就是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伤了她的大虎,心中气愤,抓住了,随手就要扔进河里。孔几近摇头止住了她,把钢钉小心地包起,收进了怀里,心中电转:从大虎的伤看,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方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比大虎到的快,恐怕距离这里还很远,一半天还找不到这里,自己两人还是不跟对方照面的好。他看看老虎,在他的药力作用下,已经沉沉睡去,知道老虎已经没有大碍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把怀里的钢钉拿出,放在鼻子下闻,一股中人欲呕的味道,直冲顶门。他心中大愤,这是用剧毒喂过的钢钉!刚才他没有发现,是因为觉得腥臭气是大虎的伤口发出的。这时候,他隐隐觉得恐怕自己给大虎的药,难以完全奏效。他在心中盘算,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他并没有真正的学过医术,只是随便的浏览过一些药籍,特别是跟野外生存有关的一些可以食用的、有剧毒、大毒的药草,记住了一些。现在,虽然他已经可以断定大虎不仅受伤,而且还中了毒,却无能为力,而且他前所没有的觉得了一种压力,觉得危险降临的巨大的压迫。对方很可能跟着大虎已经到了附近,他前期的判断如果错了,这一次,恐怕就对了!

    孔几近看着归鸦漫天,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如果说单打独斗,正面交手绿蛇根本不怕;就怕人家根本就不跟你打,就把你悄悄地收拾了。而如果不想办法,对方一旦得手,自己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而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人家下手,自己也不是那样的人,于心不忍。他看着绿蛇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暗暗忖度,或者对方只是偶然路过。自己多疑了,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希望是自己多疑了。因为,他听到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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