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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第5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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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默然不语。
徐北游到底有多强?
这是一个谁也说不准的事情,萧瑾曾不止一次推演,可得出的答案,也不过是比慕容玄阴高出一线而已。
可就眼下的情况而言,正如陈公鱼所说,太过想当然了。
如今的徐北游,又何止是比慕容玄阴高出一线?
虽然两人同样都是地仙十八楼的境界,但慕容玄阴绝不会有如此骇人的杀力,就算是同样是剑修的冰尘也不行,这是剑修加上天下间第一攻伐重器诛仙才能造就的骇人景象。不过若是仅仅如此,徐北游还谈不上无法匹敌,毕竟剑修的体魄是一大弱点,又没有道门修士的各种保命手段,只要一意针对其体魄,还是能够将其击败,甚至是杀死。
徐北游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将四大金身熔铸于一炉,修成了堪比天人不漏之身的大宝瓶身。也正是因为大宝瓶身,让萧瑾的布局功亏一篑。
换成以前的徐北游,早该身死道消了。
可今日的徐北游,却能是无视幽冥鬼境,无视钉头七杀术,无视这死气阴气,让萧瑾在甲子以来,第一次如此狼狈。
萧瑾有些无言的恼火,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个仍在缓缓旋转的生死之轮。
此时已经到了第七十二周,还剩下最后的三十六周。
三十六者,天罡之数。七十二者,地煞之数。
一百零八者,周天之数。
生死之轮,正转为死,逆转为生。
道门的镇魔殿的第二大执事酆都大帝和第三大执事地藏王曾经联手用出此法,帮助第十大执事转轮王起死回生。
不过在萧瑾看来,他们的手段不过是皮毛而已。他现在要用的,才是真正的无上玄通。
就在此时,徐北游已经对上了十尊帝君法相中境界最高的阎罗王法相,足足有十八楼之高,先前也只有他躲过了徐北游的一剑。
阎罗王法相直接显化出三头六臂之相,三张面孔分别呈现威严、忿怒、冷漠三种神态,六臂则分别握有鬼王七宝中的六件法器,阎罗印、哭丧棒、缚魂锁、摄魂幡、判官笔、生死簿,金光璀璨。
而徐北游则更是玄妙。
在阎罗王法相的周围,出现了足足百余名徐北游的身形,姿态各有不同,将徐北游每一次出剑都完美展现。
剑出如雨,阎罗王法相纵使有三头六臂,也不断被击退,踩踏出一地废墟,而在这一线路程上,又连绵不绝地浮现出数百位徐北游的出剑身影。
剑意太盛,出剑太快。
于是就出现了一道道来不及消散的残影。
徐北游出剑愈来愈快,身形残影越来越多,一线之上,出现了近千余没有丝毫消散迹象的出剑残影。
每一剑都无甚规矩可讲,更无匠气,浑然天成。
如果有剑宗之人在此,亲自见识到这一幕情景,哪怕是辈分比徐北游还高的张雪瑶,也会大受裨益,在剑道修为上更进一步。
因为这几乎就是一幅天下间最为顶尖的剑谱。
徐北游不停出剑千余,使得阎罗王法相上遍布伤痕。
此时的徐北游非但没有半分要由盛转衰的迹象,反而像是趁胜追击的大军,要将兵败如山倒的敌军斩尽杀绝。
终于在阎罗王法相身上响起一声轻微声响。
一直正手持剑的徐北游改为反手握剑,以剑首撞向法相。
剑十四,苍雷震。
剑意引共鸣,以天地为大鼓,以手中青锋为鼓槌,天地之间起鼓声,即是雷声。
无形雷声瞬间穿透法相,在其体内来回震荡九次。
一震五百里,九震便是四千五百里。
在徐北游身后的无数残影在这一刻同时消散。
当年公孙仲谋以此剑击溃镇狱血卫,让徐北游第一次见识了剑十四。
今日,徐北游同样是用剑十四,从正面击溃一尊帝君法相。
身躯庞大的法相轰然向后倒去,整个躯体都如一只将碎未碎的瓷器,丝丝裂开,骇人至极。
与阎罗印心神相连的萧瑾也不好受,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其周身气机竟是呈现出飘摇不定之势。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生死之轮终于转满了一百零八的周天之数。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三尸化身归一体()
随着阎罗王法相的毁去,阴司幻象中的九座大殿俱已变为黑暗,唯有第十殿还有光亮,不过也是微弱了许多,此时的阴司之中,不再听闻诸般声音,只剩下死寂一片。
在此情形之下,那座悬于阴司之侧的生死之轮便更为显眼。
徐北游也察觉到了头顶那座生死之轮的异常之处,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剑朝萧瑾斩去。
几乎就在同时,已经失去大部分战力的陈公鱼,与萧瑾本尊合二为一,好似是神游物外的神魂回神归窍,又好似是远游多年的游子终于在今日返回家乡。
陈公鱼与萧瑾重归一体之后,萧瑾整个人顿时大不一样,不但先前飘摇不定的气机得以稳固,而且还有继续攀升的势头,即使在没有六道轮回的加持之下,也直达十八楼境界。
世人皆知道门掌教有一气化三清的无上神通,乃是道门不传之秘法,非掌教传人不可修行,其中玄妙,语焉不详,世人多半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即便是道门大真人也不能一窥全貌。当年青尘与紫尘争夺道门掌教大位失败,离开道门而云游四方,偶入一位古仙所遗留洞府,得了一部旁门道书,触类旁通之下,习得斩三尸之法,虽比不得一气化三清,但也相去不远,可斩出三尊三尸元神,同样是能够直指大道的飞升之法。
萧瑾亦是学有斩三尸之法,不过与青尘又有不同,他的斩三尸之法与鬼王七术一般,都是源自当年的鬼王传承,与青尘的斩三尸之法相较,略有残缺,并不完整,所以萧瑾干脆是另辟蹊径,将斩三尸之法和完颜北月的仙人化身历劫之法相结合,斩出两尊分身之后,让其各自入世修行,待到日后修为有成,再回归本尊,使本尊境界大涨,最终直指飞升大道。
毕竟历来枭雄所求,除了天下之外,就是长生二字了。
只是未等萧瑾修成三尊分身,甚至第二尊分身还未完全成型,就在梅山一战时毁于萧煜之手,到头来就只剩下陈公鱼这一尊分身而已,只能让他踏足地仙十八楼境界,距离十八楼之上及其之后的证道飞升,还相差甚远。
放在此时此地,仅仅是一个十八楼境界的萧瑾,面对上同样是十八楼境界的徐北游,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如果说地仙十八楼境界有十分,那么徐北游已经得了九分九,萧瑾只得五分。
更何况徐北游的手中还有剑宗重器诛仙,虽然萧瑾也有儒门重器正心镜,但终究不擅长与人对敌,在攻伐交战这方面,难以与号称天下第一攻伐重器的诛仙相提并论。
不过事到如今,萧瑾也是退无可退,只能勉力迎敌。
萧瑾高高举起中的正心镜,挡下徐北游的悍然一剑,剑尖与镜面相触,镜面顿时光芒大盛,使得诛仙不能再向前进分毫,但与此同时,镜面上也有几丝裂痕悄然生出。
一剑之后,两人同时离开地面向后退去。
萧瑾脸色苍白,呕血不止。
徐北游虽然无甚异样,但满头飞舞的白发中却悄然出现一抹乌青之色。
萧瑾抽身后退,徐北游紧追不舍。
两人一进一退,一前一后,交手不止。
徐北游的满头白发不断在霜白和乌青之间交替变幻,而萧瑾却要狼狈太多,每硬接徐北游的一剑,便要呕血一次,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大口大口吐出,使其脸色苍白无比,没有半分血色。
如此一来,便没有了什么死战,只剩下追杀。
因为正心镜的缘故,徐北游很难一剑就彻底杀死萧瑾,但正所谓久守必失,萧瑾在一味守势之下,身上的伤势只会是越来越重,看不到半分转败为胜的希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就是萧瑾,若是换成任意一个天机榜事人,面对稳居天下前三甲的徐北游,恐怕此时早已是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哪怕是以金身著称的六面也不例外。
徐北游从头到尾都是出剑,萧瑾也都是守势。
激烈的气机震荡之下,城内多处坍塌,两人的头顶,滚滚阴气也是如沸水翻滚,不断聚散分合。
当徐北游最后一剑落下。
萧瑾手中的正心镜上终于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在清亮如水的镜面上迅速蔓延开来。
虽然不足以毁掉这件儒家重器,但在短时间内,这件儒家重器已是无法发挥种种妙用,想要完全修复,最起码也要温养几十年的光景。
徐北游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还有什么本事?可曾黔驴技穷!
徐北游此番连续出剑,心中有怒意,出剑却不见烟火气,并未先刚才那般起手就是倾力一剑,而是循序渐进,以剑十不断蓄势,好似步步登山,最后登顶山巅,见得云开月明。
徐北游本身气象已是鼎盛,在接连蓄势之后,又是更上一层楼。
好似在山巅之上登危楼,遍览众山小。
徐北游伸手一摄,烟云乱又重新飞回到他的手中,然后被徐北游抬手一掷,化作一道长虹,激射而去。
以烟云乱起手,再以烟云乱收官。
用堂堂魏王的血来为这把新开锋的三尺青锋再做一次开锋,也不枉徐北游养剑一回。
的确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萧瑾再也挡不住这一剑,避无可避之下,被这一剑再次刺穿了心口。
烟云乱穿过了萧瑾的胸膛,去势不停,直到剑身刺入萧瑾身后数百丈外的城墙之中,才堪堪停下。
与此同时,萧瑾也被长虹贯日一剑的巨大剑势所裹挟,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在数十丈外重重落地。
徐北游面无表情,望着迟迟不曾起身的萧瑾,其身下渐渐有鲜血流淌开来,形成血泊。
现在,萧瑾是躺在血泊之中了。
不知是否因为汲取太多生魂的缘故,还是因为修炼鬼王七术的缘故,萧瑾的血竟然是黑色的,漆黑如墨,浸染了他身下的大地,也浸透了他的黑色蟒袍,使得黑袍愈黑,而黑袍上的暗金色团龙,却是愈发明亮。
萧瑾就这么躺在血水中,还未彻底死去,但已是濒死。
将死未死的萧瑾望向天空,视线已经模糊,但在他的视线之中,仍旧可见那座生死之轮。
此时生死之轮早已经停止了转动,有无数红色光芒从天而落。
徐北游也看到了这些光芒,不过并不在意,就算萧瑾能起死回生,也无非是再被他打死一次,终于开口说话,“可有遗言?”
气机渐无的萧瑾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彼岸花,生于黄泉三途河之畔……”
“红如烈焰遍地,花开叶离,万劫灭心起。”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人心善恶多反复()
随着萧瑾的话语落下,从空中落下的无数光芒,在瞬间化作无数火红的彼岸花。。。
满城之间,红艳如锦绣铺地,有风一过,漫天飞舞似花雨。
宛若鬼域的城池,周围和天幕上俱是滚滚阴气,头顶是一座阴司,现在又开满了彼岸花。
一时间,徐北游竟是真的生出几分身在阴间的错觉。
不过这里终究不是阴间,而是人间,这幅好似沧海桑田的玄奇景象,注定难以长久。
徐北游将诛仙以剑尖朝下的姿态立于身前地面,双手扶住剑柄,望向身上落满了彼岸花的萧瑾,淡然道:“难道魏王殿下就只剩下这些装神弄鬼的手段了吗?若是如此,那我便一剑取了你的性命,送你早去九幽黄泉。”
在这些彼岸花落于身上之后,萧瑾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元气,不再像先前那般虚弱,脸色逐渐好转,趋向红润,然后缓缓起身而坐。
他这辈子走过很长的路,有他亲自去走的,也有陈公鱼走的,在此过程中,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世事人情,见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正所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也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似是对徐北游而言,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我这种人,就算去了黄泉也不会有来生。不过我一直笃信成王败寇四字,一败涂地,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登临绝顶,才能坐拥天下,逍遥长生。”
徐北游没有急着动手杀人,而是开口问道:“你为何不返回魏国,我徐北游就算再厉害,也很难在你经营多年的魏国杀人。”
萧瑾没有避讳,直接答道:“我也确实如此想过,只是如此一来,便是彻底放弃了争夺大势的最后一线机会,待到大齐朝廷收拾了林寒,挫败了道门,我就算在魏国也一样躲不过,与今日相比,不过早晚的区别而已。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放手一赌,能赌赢是最好,就算赌不赢,也好歹没有什么遗憾。”
“你为了一己之私,使如此多的无辜之人化作亡魂,可曾心中有愧?”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尚且如此,更何况帝王霸业?你徐南归读史书,看到屠城灭地四字,是否以为就是史家夸大之言?本王可以明白告诉你,没有半分夸大,一座江陵城才多少人?史书上的‘十日不封刀’,江都三屠,甚至是屠蜀之事,又是多少人?”
“史书上死多少人,都不是你今日杀多少人的理由。”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如果不是你徐南归苦苦相逼,本王又岂会出此下策?”
“早就听闻魏王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按照魏王的说法,这江陵城的罪过,也有我徐北游的一半了?那么这天下苍生涂炭,也皆因大齐朝廷不肯将皇帝宝座传于魏王之故了?”
萧瑾微笑道:“自然没有这样的道理。只是世人欺软怕硬,欺善怕恶,被恶人欺辱了,不敢怨恨恶人,却要怨恨未能出手相救的善人。或是恶人与善人相斗,恶人敌不过善人,便用无辜之人作要挟,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不敢怨恨直接威胁其性命的恶人,却要怨恨与恶人为敌的善人,认为正是因为善人与恶人为敌,才会导致他们被恶人迁怒殃及,这便是人性。今日的江陵城之祸,始作俑者自然是我萧瑾,可千百年后,说不定便会有人记在你徐南归的头上。”
徐北游陷入沉思。
萧瑾微笑道:“本王在很早的时候,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孤身女子在路上遭遇了强盗,被强盗砍伤,躺在路边奄奄一息,这时候有行人路过,女子求行人相救,行人见她伤势沉重,怕沾染上干系官司,便没有相救,而是直接离去,这女子最后伤重而死,结果化作厉鬼,竟是将那见死不救的行人给杀死了。”
“说不定千百年后,有人会恨你徐北游见死不救,没能将江陵城的百姓从本王手中救下,也有人怨你为了‘一己之私’对本王赶尽杀绝,这才逼得本王如此行事。你说这一半罪过会不会落在你的头上?”
徐北游想了想,说道:“人心如水,民动如烟。人心最是反复无常,哪怕是教诲天下的至圣先师,也可能会有朝一日被人推倒塑像。也许真如魏王所言,我徐北游在多年之后,会变为所谓的罪人,可也正如亚圣所言,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难道因为害怕,就不去做了吗?难道因为害怕死人,就将这大齐天下拱手让给魏王?难道我徐北游因为害怕声名之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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