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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枝灯-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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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定然是少不了麻烦的。
舜苍走到一个镂雕的高几旁,拿起其上方方正正叠着的外袍。我拢了拢自己的领口,看着搭在他臂弯处的衣袍,觉得甚是丢人。我什么时候平白无故地被剥了衣服?
他将我的外袍披在我的肩上,轻声道:“袍子已经洗过了。莲泽宫不比仙界的其他地方,这里稍寒一些,如若还冷,你就穿我的袍子。”
“啊?”我怔住,仿佛出现了幻听。穿。。。穿他的衣服?那还能出去见人么?我赶忙摇头说:“不用,我不冷。”
他又问我:“还要喝水吗?”
我摇摇头,怯怯地问了句:“能喝酒吗?”
“不能。”
我:“。。。”
我留在莲泽宫休养了好几日,身上的伤也在慢慢恢复。
莲泽宫中没有一个仙使,清净是清净,但有时也会让人觉得这里太过冷清。舜苍做事也很简单,每日就看看书弹弹琴,研修功法阵法,我没来之前,他甚至可以连着好几日都不说一句话。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不觉得寂寞吗?
我曾问他这宫中有没有其他人,他说是有的,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外未曾回来。听舜苍说,莲泽宫还住着一位仙君,唤作秋离。秋离是由秋离剑魄化成,舜苍复苏之后,秋离剑也修成了自己的意识,舜苍被尊为苍劫帝君,他也沾着光被封了个仙君。只是这人不太安分,总喜欢往外跑,不太愿在莲泽宫闷着。
我听舜苍这样说,一直想见见秋离。
大约在半个月之后,舜苍收到紫陆星君呈上的文书。我在莲泽宫闷得厉害,终于能知晓一些外界的消息,见舜苍将文书摊在案上,蹑手蹑脚地绕到他身后偷偷打量。这已是半月之前的事了,我看见“楼轻”二字,愈感好奇。
舜苍倒也不避讳,直接同我说:“是楼轻的消息。”
“楼轻?她怎么了?”
“盘踞在青藤台的堕神势力被楼轻摧毁了。”青藤台一直是天魔两界的灰色地带,那里的神不是神,那里的魔也不是魔,一心想建立自己的势力,为此天帝和我父君都头疼了很久。楼轻竟摧毁了么?
“她自己?”
舜苍点点头,淡道:“差不多。她现在被擢升为大将,天帝亲封她为‘天界第一女将军’。”
这么厉害?看来楼轻这些年没少受苦。
自楼轻入伍后,我与她已是许久未见,如今她被调回天界,我也该找她叙叙旧。我沉思了会儿,说:“我想去看看楼轻。”说完,我就后悔了。
什么时候这种事竟要跟舜苍报备了?我正了正容色,肃道:“必须去的。”
舜苍不禁轻笑了声:“皱眉做什么?又没说不准你去。”
不知为何,此刻我就想顶一句嘴,这样想着,也说了出来:“你说了也不算。”
舜苍似乎不在意我的无礼,笑得愈发深:“既然说了不算,你方才为何要向我请示?”
我:“。。。”
我有些生气,撇着嘴不再理他。想想舜苍已活了上万个年头,若跟他斗嘴,我还得再练几年。
舜苍站起身来,同我说:“走吧,你在莲泽宫闷了好几日,出去走走也好。我送你过去。”
“我自己会走。”
“枕云宫,你识路么?”
我:“。。。那劳烦帝君了。”我还真不识路。
舜苍御风而行,带着我丝毫不费力。约莫行了半个时辰,我才随他到达枕云宫。枕云宫的宫檐上悬着一展鸳鸯同心镜,映着斑驳陆离的七彩光芒。
“帝君也要去道贺么?”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自然是希望他摇头。果然他摇了摇头,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入夜再来接你。你的伤还未好完全,不准喝酒。”
我使劲点点头:“您老先忙着。”
我不再顾舜苍,即刻散开云朵,跑进了枕云宫。
想必是因楼轻刚回来不久,枕云宫内百废待兴,此刻宫中也没有什么帮衬着的人。我刚进枕云宫内就听见银梨穿云枪发出的阵阵清鸣,凌厉的枪锋化成的半月环如同利刃般,震得风极为紊乱,月桂树上零星的花朵都落了一地。
“楼轻。”我唤了她一声。
楼轻收势而立,转身看向我。她还是如以往一般,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大概是更帅了。她眉英目亮,话中含有疑惑,说:“九羲?你还没走?”
她真不会说话。我讪讪地问她:“你盼着我走呢?”
楼轻抿了抿唇,说:“没有,还能见到你很开心。要喝酒么?”
她还是一样地爽快,从不忸怩,话中所言皆是她心中所想。我笑道:“自然要喝。”
我们坐在月桂树下,桌上摆着的是弘德神君生前埋下的碧净酒。馥郁的酒香实在诱人,尽管楼轻说碧净酒的酒劲儿极大,不可多喝,但我已有好几个月未曾碰酒,如今馋得厉害,忍不住多贪了几杯。
席间我问她近来可有开心的事。我原本以为她会讲自己被加封为女将军一事,没想到她会说:“最近识了一把好剑,可惜那剑已经有了主人。不过能有缘见识,也是幸事一桩。”
层层密密的月桂叶遮住点点星星的花朵,空气中掺着酒香,还有月桂花细腻的芬芳。园林中翠竹潇潇,楼轻同我讲了很多她在战场上的事,有时有边疆夜空上寂寥的星,有时也有席卷着腾腾杀气的金戈铁马。从煜煜日光盛到沉沉月梢头,我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她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地讲述。
我听得开心,不免又多喝了几杯。
也不知是何时,我的神思开始飘忽。月桂变成两棵,连楼轻的面容都渐渐模糊不清,我摇摇脑袋,扯了扯楼轻的衣袖,说:“楼轻,我头晕。。。”
“你喝醉了。”她夺过我手中的酒杯,说,“在这里住下吧,明日再回去。”
我伏在石桌上,模糊不清地应了声。楼轻将我从桌上扶起来,正欲将我扛回房中,没走出一步,楼轻忽然僵住了身子。
“苍劫。。。帝君?”楼轻言语间的讶异令我徒打了个激灵。
我抬眸去看舜苍,就见月下他清修的身影与桂姿相叠,再好的风月都抵不过他的容华。
他没有理会楼轻,淡淡的眸子凝在我身上,说:“本君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
我那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反问了句:“什么放在心上?”
他眉梢皆挑染上冷霜,眸底的不悦让人一览无遗。我心觉不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智,当即笑回:“我都放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不敢忘。”
他走过来,将我从楼轻的手中拉出来。我脚下一个趔趄,跌在他的怀中。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只听他对楼轻说:“本君会照顾好她的。”
从始至终,楼轻都没有答话。
我脚下悬空,赶紧攀住了舜苍的肩,那时我意识不清,以为自己终于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一块能够攀附的巍石。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海雾里流动的仙风让我忍不住地瑟瑟发抖,他极有力的臂弯拢了拢,源源不断的温暖从他宽厚的掌心中送出,我方才觉得云暖风清。
回到莲泽宫后,碧净酒的酒劲儿就上来了,我胃里翻涌得难受,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舜苍用神力散了散碧净酒的酒力,我才感觉好受一些。我倚着床头,四周的一切事物都扭曲地不成样子。
他替我斟了杯柑子皮熬得茶汤,送到我嘴边的时候,我却推开了:“我不喝,难喝。”
“不喜欢就不喝罢。”他将茶杯搁置一旁,扶着让我躺下。舜苍用一旁的羽被将我掩得严严实实,说:“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我身上燥热得厉害,将羽被往下蹬了蹬,眼中的泪不知何时就流了下来,我问他:“睡一觉真得不难受了吗?”我也不知道在问些什么,但就想哭。
“对。”他轻轻抚着我的脸颊,凉凉的手指让我觉得十分舒服。
我嘤咛一声,翻身趴在床上,泣道:“骗人,我睡了好久还是难受。”我用额头抵着胳膊,抽泣得厉害,说:“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我哭了好半晌都未能停下来,舜苍揽过我的肩,将我扳正。他的神容落入我的眸子里,兴许是酒力的原因,迷蒙蒙得如隔着云端,怎么都看不清。
他擦着我脸上的泪,眼眸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刚想开口问他,就见他俯下/身来,突如其来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而后是鼻尖儿,再是唇。
我那时害怕得发抖,我不知他竟敢对我这样的事,我用尽了全力挥拳打向他,也许是我饮酒后反应迟钝,也许是他反应太过敏捷,他捉住了我挥过来的手,然后狠狠地按在枕侧。方才的浅尝辄止便化成缠绵至深,他的唇格外的柔软,悱恻撩人,让我心里发慌,彷如陷入不见底的深渊。
我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任他肆意索取。待至他心满意足之后,他才不舍地移开唇,落在我的耳畔是他深重沉缓的呼吸,还有他低哑的声音:
“他弃如敝履的人,本君视若珍宝。阿九,你怎么就不明白?”
第94章 雀啼(十二)()
“我靠,夭寿啦!”
我被这声惊吼从宿醉中震醒,我警觉地睁眼一看,舜苍的面容出现地猝不及防。
“我/操!”我敏捷地跨过舜苍的身子,从床榻上滚下来,力道太猛,跌得我屁股疼。我皱着眉吸了口凉气,揉揉自己的后腰,整个人都懵了。
舜苍睡意未散,懒懒地翻了个身,渐渐醒开疲倦的眉目。我诧异地往屏风方向循去,方才那声惊吼就是这位青衣公子叫出来的。我见他青袍翩然,生得是风流俊俏,一双桃花眼款款有情,似乎天生含笑,只是此时却盛满了震惊,整个人僵在门口不知所措,嘴巴微张,显然被所见之景惊到。
舜苍从床榻上坐起来,眸寒如星,却是对着青衣公子,道:“滚出去!”
闻言,青衣公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哪还敢再留一刻,当即如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我尚且还未弄清此时的状况,舜苍就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然后搁在床榻上。我这才找回点意识,赶紧往床角处蹭了蹭,与舜苍拉开距离,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舜苍半跪在床榻前,伸手便捉住了我的脚。我惊得轻呼一声,挣也挣不出来:“你干什么啊?”
“凉不凉?”他手掌心渐渐升起了温度,声音有些低低的沙哑,“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他只穿了件素白的单衣,领口微微敞开,尚能看见他胸膛可见的曲线。实在。。。我红着脸移开眼睛,追问道:“不是。。。你怎么跟我睡一起了?”
他反倒比我还诧异,骤然松开手,然后说:“昨夜你强吻了本君,硬扯着本君的衣袖让本君留下,如今才过了一夜,你就忘记了?”
我:“。。。”
强。。。强吻?
冷然的凉风荡在宫殿,我的头一阵胀痛。那碧净酒实在厉害,关于昨夜的事,我竟想不起来一星半点。
“不可能。。。”我推卸道。纵然我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染指苍劫帝君啊。
舜苍眼眸有些黯淡,眉宇间酝出的落寞让人看着有点。。。难以言表。他低低道:“也罢,本君就不该将你酒后的醉言记在心上。你若不愿负责,本君也不会强迫你。”
我:“。。。”
这真不是在逗我么?
我迷惘地望着四周,想凭着这些景物找回昨夜的记忆,除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实在记不起半点。我轻揉着发痛的额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舜苍起身坐到床边,缓缓抬起手来想要摸我的额头,我惊得又往后缩了缩。此时他的神情却变了,神容上似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清霜,泠然如冰,迫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想我昨日定是对他做了那般轻薄之事,可他。。。竟也当真了?我低低喏喏地说了句:“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纵然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但能弥补一下也是好的。
“我想要你。”他一字一句地说得极为认真,眸底沉着无澜,深如玉潭。
我喉咙一窒,眼睛睁得大大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探过身来,但我已无处可躲,只能看他将我的空间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逼仄,让人喘不过气来。我那时害怕得厉害,鼻头一酸,眼眶里涌上泪水,娇咛了声:“不。。。”
他将手探到我的额头,灼热的指腹轻轻摩挲在我的眉骨处,然后说:“。。。想要你的头痛快点好起来。我去熬茯苓粥,喝了会好一点。”
说完他就从床上退下,方才还将我压得不能呼吸的空气瞬间变得舒畅起来,从窗口进来的流风似乎暖了几分,轻轻地拂在面上,说不出得惬意和怡神。
舜苍未作纠缠,简简单单地披上外袍就走出内殿。我听见舜苍冷冷的声音传来:“在这里站着思过一个时辰。”
“主子,那是谁啊。。。”听声音是方才那位青衣公子。
舜苍回应的声音有些远,但还是冷的:“三个时辰。”
青衣公子不敢再问了。
我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瘫坐在床上,神思还处于放空的状态。明纱的屏风后浮出隐约的人影,我看见屏风下露出一个鞋尖,来者说:“姑娘,您可真有本事,这么些年头了,你是第一个爬到主子床上的人。”
我:“。。。我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本事。”
他听言,亮声笑道:“我叫秋离,敢问阁下是哪位啊?”他说话极为欠揍。
我呵呵干笑了声:“九羲。”
“啧啧啧。”秋离笑叹着,“你的名字肯定会被记在史册上。哎,你给我说说,主子。。。那方面厉害不厉害?”
我:“。。。”
作孽,作孽啊!
秋离似乎并不打算出去,轱辘轱辘转了会儿,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屏风外。他津津乐道:“哎呀,这莲泽宫终于见到活人了。九羲,你会在这里住多久?”
我一边穿着鞋,一边跟他搭话,说:“这就走。”
“你这就走了?”秋离惊道,“难不成你要让帝君入赘啊?你本家是哪位仙君府邸的?”
我从屏风内出来,就见他扳着腿坐在屏风根儿下,桃花眼里全是疑惑。见到我,他突然跳移到好几丈外,惊道:“你!你居然是只妖!”
“我是只妖。”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没有嫌恶,有的全是惊讶而已,故解释的时候还算心平气和。
秋离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惊叹着轻点头,说:“我家主子不要即罢,一要就要重口味的,厉害厉害。”
我嘴角抽了抽,沉着眼问:“怎么就重口味了?”
“没有没有。”秋离赶忙摇头,“我是夸你天资独特,鹤立鸡群。”
我只觉头更痛了。这大概是我最不愿听也最不开心听的恭维。
我不再理他,走出内殿的时候恰好碰上舜苍端着茯苓粥从宫门外进来。舜苍眸色极亮,手中的茯苓粥飘着袅袅的香气,他将茯苓粥搁下,转眸看向我:“碧净酒的酒力非仙力所能散的,只能靠这些。你还难受吗?”
我尴尬地笑了声,道:“这些日子承蒙帝君照顾,我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敢再多叨扰帝君。”
“啪!”我惊着眸看见离他三尺远的茯苓粥瞬间碎裂,发出的声音让我心中一跳,就连我身后的秋离也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飞溅的粥水脏了舜苍的衣袍,他的眸色极冷,让人看着胆颤。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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