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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枝灯-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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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鸿神将被楼轻压制那么多年,现如今发现她违反天规,终于找到能踩她一脚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只是他看着这保护枕云宫的结界,却又无可奈何,结界里也一直没有回应。
千冢没想到舜苍死后,天帝连秋离剑都不放过。但见如今形势,楼轻处于上风,她便只得隐在一角,静观其变。
果然,没过多久,君禹从云海里走来,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袖子,冷淡的眼神掠过丘鸿神将,说:“什么时候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丘鸿神将将头低了低,有些难以启齿道:“楼轻这个结界的确厉害,楼轻也是个棘手的人物,卑职不敢轻敌,卑职”
“本神尊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没用就是没用。”他冷着声音,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丘鸿神将心中不服,脸涨得通红,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君禹缓缓伸出了手,只消他轻轻反手一握,以手变拳,那结界仿佛就被他捏碎了似的,万千的碎片零零洒洒地从空中飘了下来。
像六月的飞雪,明明这天界的风是最和丽的,却偏偏夹杂着彻人心骨的寒意。
这下,丘鸿神将什么都说不出了。
君禹眯了眯眼,眼眸里泛着冷冷的波光,他说:“楼轻不在枕云宫,你把秋离剑取来,押到斩妖台。这次,由本神尊亲自行刑。”
千冢这下慌了神,可她一介簪花小仙,什么都做不了。她让白毛小狐狸去紫陆星君那里拿一味能助她下界的仙丹,自己则跑去孤竹小筑找南玉。
千冢想让南玉先拖住君禹,然后她立刻下界去找楼轻。
孤竹小筑中,南玉一直倚着门,隔着茫茫的雨幕看着竹林中的小径,似乎在等着千冢回家。
千冢变成小狐狸,四脚并用,窜得飞快。
南玉远远就看见小白点从竹林尽头奔过来,淡淡的容色染上点笑意,风神凝玉无双。
千冢一个不备,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身子颠了个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撞到了南玉的腿上。
还不及南玉把她抱起来,她就已经恢复成人形。千冢已经站不起身了。磕的。
千冢手掌上脸上有大大小小的血丝,可她都顾不上,喘着气对南玉说:“救救秋离,君禹君禹要把秋离押到斩妖台上处刑。”
“你别着急,慢慢说。”南玉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刚才千冢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全心思都在她的伤势上。
南玉翻开她的手掌,皱着眉说:“天大的事,你也不该跑这么急”
“没有时间了。”千冢抽回手,火急火燎地说,“君禹要杀了秋离,现正把他押往斩妖台。你去拖住君禹,我这就下界找楼轻来。两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你一定要拖住他!”
千冢信任南玉,没有得他一句允诺就赶紧往紫陆星君的宫殿跑去。她走得实在太快,我跟不上。
杨灵深喝了大酒,这风月境不能随心所欲地由她掌控,我不能靠她变幻过去,可我的体力已渐渐不支了。看来身处风月境之中,极其费神费力,这儿不是常人久留之地。
南玉不敢怠慢,见千冢匆忙的样子就知肯定是出了大事,登时就驾云往斩妖台的方向去。
我现下顾不上南玉和千冢了,我在孤竹小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舜苍,心里只觉越来越恐慌。
我开始在附近找,一边找一边埋怨自己刚刚为什么把他一个人留在孤竹小筑。
“杨灵深!”我喊着杨灵深,希望她能帮一下忙找找舜苍,只是我越想找她的时候,她越不出现。
“舜苍!”
竹林重又密,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的叠嶂,我手足无措地找着,觉得那种恐惧感慢慢爬满了我的背脊,惊得我出了一身热汗。
“舜苍!你在哪?”
我跑了几步,忽然觉得竹林上方的天越来越低,层云也越来越低,似乎下一刻就能把我淹没似的。
突然从天上就裂开一个口子,一方天直冲我砸下来,我急着退后了几步,那方天就在我前面不远处摔成了碎片。天空中张开一道黑色的口子,极其诡异。
我又听见莫名之处传来撕裂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一轻,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一下堕入了不知名的境。
直到耳边萦绕着陌生的流水声,我稍稍睁开了眼,抬头便看见了舜苍,周围已然不是孤竹小筑了。
“舜苍?”我抓住他的胸襟,“你去哪了?刚刚怎么了?”
“我看见孤竹小筑的那方天扭曲了,就去看了看情况。”他将我扶正站稳,替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笑着问,“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我赶紧摇了摇头,不自觉地去摸了摸自己的背,摇头说:“没有,怎么去那么久?”
他冲我张开手,手中安然地躺着一朵云中雀,金黄色的花瓣弯成极为圆润的弧度,上面挂着些零星的雨露。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云中雀吗?”他将云中雀别在我的发髻,唇上的笑愈深,似乎很是满意。
“你别别乱跑”我松了一口气,“风月境似乎很不稳定,杨灵深太不靠谱了。”
舜苍握了握我的手:“这句话该我说。若刚刚不是我及时出现,你该怎么办?”
我反驳不出一句话,刚刚的确是我大意了。
舜苍低声道:“阿九,你害怕什么呢?我一直在这里,不会走了。”
“我知道。”我硬着头皮点点头。
舜苍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说:“哦?知道错了?”
我又点点头:“知道错了,我不该用生命来八卦。”
舜苍:“你还真欠打。”
第68章 情冢(十四)()
凄凉,我从未见过魔宫竟然有如此凄凉的时候。
此刻的魔界,纷争打斗喧嚣而上,内乱不断。暮暮沉下的夕阳照耀着琉璃瓦的宫顶,桂花树上的琼玉已经不复往日的光泽,常年焚着的安然香已经沉淀成灰泥块,百花枯尽,不见生灵走兽。
千冢进魔宫犹入无人之境,她踏上这里的那一刻,应该同我一样心寒。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我离开之后的魔宫会是这样的情景。
原本千冢着急的步伐在踏入宫门的时候就放得极缓极缓,她看着这魔宫中凄凉潦倒的一切,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舜苍在我身侧不疾不徐走着,目光忽然定住,他看着前方,眼里沉着墨。
从偏殿后的墙角浮现一个人影。那人先是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墙,弯着身干呕了起来,修长的身影在暮色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都有些不稳了。他呕得厉害,好久才缓过来,醉眼朦胧地又灌了一口大酒。
千冢看了看那人一眼,僵在了原地,低声喃了一句:“哥哥。”
九尾狐一族的耳朵向来灵敏,千沉抬眸,斜斜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今天魔宫还真是热闹啊。”
他一边扶着宫墙一边往千冢这边走,打了一个酒嗝,脚下趔趄,摔倒在地上,没有起来。
“哥哥!”千冢赶忙走过去,将千沉扶起来,迎面而来的酒臭让千冢皱紧了眉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魔宫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千沉喃喃说着什么,却也听不清了。千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千沉拖回了宫殿,桌上还备着醒酒汤,可见他这样的大醉,已不是一日之事了。
千沉挣扎着坐到桌边,瘫到桌子上,神志有些模糊。千冢扶着他的背,想要喂他喝一些醒酒汤,结果却被千沉一手打翻。
青瓷碗碎成了碎片,啪的一声吓得我退了一步。
千沉恍惚间抬起头,似乎与我目光相接,我心中突地一跳,却没敢移开视线。千沉伸了伸手,低声说:“殿下回来了?”
我背脊陡然一麻,起了薄薄的热汗。我看着千沉,颤着声说:“你。。。你看得见我?”
千冢将他的手按回去,静声说:“殿下不在这里。”
千沉愣了一会儿,颓然地低下了头,手又开始去摸酒,却什么都摸不到,他怒着喊了声:“酒!拿我的酒来!”
千冢忧道:“哥哥,现在魔界乱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魔界易主,让鬼弃魔君千万年的基业都毁于一旦吗?”
“这魔界与我何干!”千沉推开千冢,怒瞪着双眸,环顾着宫殿中的景物,吼道,“她都不要魔尊之位了,我又何苦处心积虑守着这个尊位?她只知道自己欠着舜苍的情,那她欠魔界的呢!欠着鬼泣魔君的呢!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有一滴泪划过了他妖美的脸庞,他整个人怔楞住,诧异地摸了摸脸上的泪。
“哥哥。。。”
“为什么成这样了。。。”他弯身一点一点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有些哽咽道:“我不想要魔尊之位,我想要殿下回来。”
千沉惯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仿佛天大的事在他面前也算不上什么,如今他这副样子,我真是第一次见。
我记得我走那日,将魔界托付给他,他看了我很久,然后轻声说了句“好”。
我以为真是好了,却没想过会是这副光景。
千冢缓缓跪在他的面前,她握住了千沉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全压在她的肩上,眼眸里全是决绝,她说:“以后,魔尊之位由我来坐,魔界的主由我来当。”
宫殿外的夜灯缓缓地升起明火来,从门外一点一点爬了进来。
千沉的眼神复了些清明,深浅明灭。良久,他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魔尊之位由我来坐,魔界的主由我来当。”她按住千沉的肩膀,“哥哥,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坐上这个位置,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千沉似乎全然清醒了,窗棂上折进来*月光,桂姿兰影,一派的空明。千沉问:“你再说一遍。”
千冢说:“魔尊,我来当。”
千沉下了狠力将她推开,千冢猝不及防地跌在地上,还未复原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千沉冷着眸说:“开什么玩笑!当初你执意要走,现在又何必回来?跟着南玉,魔界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说着他就把千冢从地上拖拽起来,狠狠将她推向了宫殿外。朱红漆的宫门被一阵狂风卷得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千冢听见千沉在里面说:“别再回来了。”
“以前魔宫不需要我,可现在形势不同。殿下没有子嗣,如果魔界纷争旷日不平,天帝定会派人来接手魔界,到那一日,魔界就真的处于天界的管辖之内了。”千冢看着紧闭的宫门,一字一句道。
月光透过构花的窗,在地上斑驳成木纹,宫殿里沉静得如一滩死水,而千沉倚着门,长久得没有说话。
“这是九尾狐一族欠鬼弃魔君的,也是我欠殿下的,如今是我还恩的时候了。”千沉微微俯了俯身,对千沉说,“待我了结天界之事,我就回来。哥哥,这些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我看见那一剪影子,似乎脆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能碎成一地寂寞雪。
良久,千沉缓缓拉开了门,月光将他的眸子照得极亮,他说:“我不需要。”
“我意已决。”千冢答。
“那南玉呢?”
千冢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你舍不得他,天界的事,你不能了结。”千沉说。
千冢说:“我知轻重,懂缓急。那些事由我去做,但之后的事,我需要哥哥您的相助。为了鬼弃魔君,为了殿下,还望哥哥能振作起来。”
千沉低头不语,似乎在思索着千冢说的话。千冢只当他默许了,终将此事按成定局。
半晌,千沉应了句:“我知道了。”
千冢笑得有些无力,却极为的坚决。
千冢终将这件事按成定局,他们兄妹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却只是为了我的魔尊之位。
言及此,我竟不知再说些什么。何必呢?一切都何必呢?
千冢将此行的目的告知千沉,继而问道:“我寻着楼轻来此,哥哥可知她在哪里?”
千沉的声音有些喑哑:“她回去了。”
千冢皱了下眉,美眸浮上了一丝丝疑惑,却也未再纠结此事,只跟千沉告了辞,即刻动身赶往天界。
她以为楼轻回去就能救下秋离,却不知道楼轻到的时候,秋离剑已经被折断,就连魂魄亦不知散于何处了。
南玉没能拦住君禹。
一行人气势汹汹将秋离剑押至斩妖台的时候,南玉只身挡在了君禹的面前。
南玉性格里有些怯弱,却在一些正确的事面前丝毫不畏惧。就算他面前有千军万马,可他与君禹相对而立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丝的恐慌,仙家的淡然缥缈都藏在他如云般的衣袖中。
南玉先是恭恭敬敬地冲君禹行礼,温吞道:“小仙见过舟卿神尊,未曾想会在此地遇见神尊,这么些人,神尊是要做什么去?”
君禹说:“不该问的就别问,退下。”
南玉笑了声:“小仙只是好奇,多问了几句。哦,原来丘鸿神将也在此,丘鸿神将手中拿得是什么东西?”
丘鸿神将把秋离剑往身后藏了藏,南玉又笑道:“莫不是天帝得了什么宝贝,还要神尊和将军亲自护送不成?哎呀,小仙刚成仙不久,也没见过什么好宝贝,不知可否让小仙见识见识?”
丘鸿神将脸色变了变,直摇头,又把秋离剑往后藏了藏。
丘鸿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儿里了。这秋离生前跟楼轻如胶似漆,今日他背着楼轻把秋离剑给处决了,虽是君禹的明令,但他怎么着也算个从犯。楼轻自是动不了君禹,指不定就会拿他撒气,把他炮灰掉。
想到这里,他把秋离剑藏了个严实。
君禹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南玉,唇角勾着冷笑,说:“南玉,就凭你也想来搭救秋离了?”
听此一言,南玉嘴角的笑僵住。君禹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南玉,说:“你以为千冢的事无人知晓么?你们快要成亲了,在这个时候就不要无事生非了。想要救人,也得先保住自己。”
南玉眼眸闪烁了一下:“神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禹呵地一笑,说:“那条九尾狐,你可要好好保住她。”
南玉在正确的事情面前毫不畏惧,但他认为这世界上最正确的事就是保护好千冢,再也没有其他的事能比这个更重要了。
君禹话中的威胁,他听得一清二楚。
暖风拂袖,南玉只觉得冷。君禹从鼻息中发出的笑,让他手脚都不能再移动一步。
君禹不像其他人,他做事很少解释,也没有那么多废话,他折断秋离剑,下手极为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把曾陪伴舜苍平定四方的秋离剑,在君禹手中就如一块废铜烂铁,只消他轻轻一用力,剑身中的剑魄化成万千碎片,如梨花如飞雪。
君禹张开手,些许碎片从他指缝中流泻而出,他的眸子全是暴戾和愤怒,带着极为偏执的兴奋,笑道:“跟你的主子一起去死吧。”
秋离剑折成两段,被君禹随手丢到了下界,斩妖台上唯留些铁屑。
南玉一直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我听见他的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愤怒和无力尽在他的眼眸里跳跃着。
君禹带着人走后没多久,楼轻就提着枪赶来,斩妖台旁唯留了南玉一人。
楼轻看见铁屑,往后退了一小步,险些有些站不稳。
“秋离呢?”
仙气缥缈的斩妖台,而后是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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