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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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就是随便走走，还真没有认真打算。”楚伯玡做出一副随意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盘算起来，借机问道：“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好看的去处么？”听说好玩的，公孙零又是眼前一亮，暂时忘了刚才开口想要问的问题，侧耳等待。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我爷爷曾经说过，在陵阳县九华山，每隔一百年，立秋之际，会举行一次晋仙会，届时汇集天下各方道众，交流道家宗法，期间各家也会有武法比试。不过。”

　　　　讲到此，老林有些羞赧起来，“这些异事，我可不曾亲眼见过，加之也没这个仙缘。只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起，掐算时间，应该就是今年了。但是他真的见过道骨仙风的得道高人。我虽心里一直记着，不过生时不对，如今也是不惑之年了。”

　　　　看见楚伯玡和公孙零惊异的表情，老林憨憨笑了两声道：“说出来让你们笑话了，这些都是儿时的幻想，如今想起来，不考究事实，就跟你们说来，是有些幼稚欠妥当了。”

　　　　“怎么会，哪个男儿，幼时不是做一些心怀天下的英雄梦，只是世事难测无常，你我都是一样的。”楚伯玡儿时也曾立志要做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只是后来随家人隐居，久而久之也就黯淡下来了。

　　　　公孙零却不以为是笑话，凑近老林问了几句，即表示非常想去，随即看向楚伯玡，一脸的期待。

　　　　老林妻子此时正打开床边的一个大木箱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两套衣衫，转身对楚伯玡说道：“这些旧衣裳，是我儿子平日的穿着，你俩人身形高度相仿，你若不嫌弃，可做暂时蔽身之用。小零姑娘那边，我也有一些襦裙，早年的时候不舍得穿，如今也穿不上了，留着也是无用。”

　　　　“这可怎么好……”

　　　　“楚老弟你们就收着吧，我那儿子，前几年外出，本想到吴县某些差事，可至今音讯全无，都已经整整四年了。”老林话一出口，夫妻两人思儿之情难掩，已经泪眼泛光。此情此景，楚伯玡内心也不好受，那一幕熊熊大火，又在脑海闪现。公孙零也是低下了头，想着自己的身世处境。

　　　　老林妻子去给他二人打包行囊，公孙零一起随去帮忙了，拿着老林妻子送她的两套襦裙，兴奋的比划了几次。

　　　　老林此时有些别扭起来，但还是将心里的话道了出来：“楚老弟，我夫妇二人，半生都在这个狭小村落，唯一的一次远门，都是十多年前去过吴县城内，你兄妹二人远行之中，若是碰到……碰到我儿，麻烦……”

　　　　楚伯玡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便问了姓名，体貌特征，应允了下来。其实他二人心里都明白，且不说事情已过去多年，人海茫茫，这比大海捞针还要不易，只是彼此不忍说破而已。

　　　　老林妻子与公孙零将衣物包裹整理好后，回到这间屋子，四人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语，公孙零有些不舍的出了门。末了，老林妻子临时翻出一块破麻木，包了几个个大新鲜的生地瓜，让楚伯玡和公孙零拿着，路上既可以解渴，也能果腹。公孙零接过地瓜，抱着老林妻子哇哇哭了一场。

　　　　挥手道别之后，根据老林所指的路线，他们绕过了村里的大路，往老林家后山方向走去，前往陵阳县。老林没去过，只是记得爷爷讲过的方向，后期只能只能靠他二人一路走下去再去询问了，只说怕是要走上一个多月才能到。

　　　　因为之前被日光灼伤过眼睛，楚伯玡便是一直低头行路，偶尔回身看看公孙零是否跟上，直至翻过老林家那一座长满矮小灌木的小山，两人都未开口说半句话。

第015章　对不起（）　
“伯玡哥哥，我们真的要这样走上一个多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公孙零似乎不太习惯行走山路，远远的落在楚伯玡身后，她在后面喊了几声，楚伯玡都没有回应。其实，楚伯玡心里根本没打算去什么九华山，看什么晋仙会，当时不过是借机询问当下的地境。他只想回家，哪怕那个家已经不存在了，他不管，他只想回到那里！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入到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公孙零抱着地瓜，小心翼翼的加快脚步，想上前跟楚伯玡同行，可是路面太窄，站不了两人并行，她只好又退到后面。直到来到一条小溪前，楚伯玡才停下脚步，而再往前不到十米，就是一片树林了。

　　　　此时，日已西行，天边是一幕赤色的火烧云。

　　　　楚伯玡骤停的脚步，公孙零因埋头跟随疾走，一时没留意，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公孙零冷不及惊呼了一声，立即弯腰去捡掉落地上的地瓜，捡好起身，仍见楚伯玡一动未动，丝毫没有动容。

　　　　“伯玡哥哥，是要休息一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话音刚落，楚伯玡身体突然向后一倾，竟直直要倒了下去，幸亏公孙零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了他，只是腾出了手，刚捡起来的地瓜又散落一地。但暂时无法顾及这些，公孙零将楚伯玡缓缓放下，躺在溪边的草地上，转身到溪边，双手粘了水轻拍在他的脸上。

　　　　此时，她才注意到楚伯玡苍白的脸上，泛起几道浅浅的痕迹，犹如烧伤遗留的疤痕，想伸手去摸，动作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怯怯的问道：“伯玡哥哥，你的脸……你生病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楚伯玡眼皮半睁，显得十分疲惫，头一侧，挨在了公零孙瘦弱的肩旁上，口中细语道：“对不起。”

　　　　公孙零摇头如拨浪，着急道：“怎么说对不起！是不是赶路太急了，我们可以走慢一点的，赶不上就赶不上吧，我没事的，去别的地方玩也行的。”

　　　　楚伯玡内心复杂，方才一路走来，虽然低头避光，但身体置于阳光之下，即使没有灼眼那样的剧烈，还是感觉皮肤在慢慢燃烧。他倒宁愿留在那个世界，也许熬到哪一定的时间，他就什么都忘记了。如今，心底找不到一个存在的支撑点，空荡荡的。

　　　　“对不起。”楚伯玡重复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不用道歉。”公孙零轻拍楚伯玡的头，学着娘亲安慰自己那样安慰楚伯玡，“赶不上我们就不看了，没事没事。”

　　　　两人就这样坐在溪边，沉默，直到天边落尽最后一抹日光，月亮初上，星光熠熠。

　　　　楚伯玡身体已经没有不适，脸上的伤痕也已经消散，正坐在石头上发呆。公孙零拾起地上的地瓜放好，拿了两个个大肉厚的，脱鞋赤脚站在溪水中间，一边清洗地瓜，一边享受脚下的丝丝冰凉。待地瓜泥沙洗尽，便蹦着俏皮的步子来到楚伯玡身边蹲下，给他递上一个最大个地瓜。

　　　　楚伯玡摇摇头，没有接过地瓜，嘴角浅笑道：“你吃吧，我不饿。”

　　　　公孙零皱眉道：“可是，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楚伯玡不言，公孙零坚持一会，见他仍是没有接过地瓜的意思，便只好收起手，在他身边坐下，拿起地瓜啃了起来，一口下去，满足的赞叹了一番。

　　　　楚伯玡看了她一眼，又想起那个被时间遗忘犹如囚笼的地方，究竟是因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困在那里？即使对她而言，只如沉睡一夜。

　　　　“你……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楚伯玡试探的问道。

　　　　公孙零咬了一口地瓜，嗯了一声，嚼了几口，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醒过来之后忘记了。怎么了？我昨晚……说梦话了？”

　　　　“没有。”楚伯玡摇摇头。

　　　　“嘻嘻……那就好，我娘亲曾经跟我讲过几次，我睡觉有时候不踏实，会说梦话，还会……打人。”公孙零啃着地瓜，又尴尬的笑了几声问道：“伯玡哥哥，你都去过哪些好玩的地方呀？能给我说说么？”

　　　　这个算是把楚伯玡问住了，要真说起来，他并没有太多的游历经历，幼时曾在咸阳生长，只算见过宫城外观的宏伟。少时迁于吴县的一个小村落，至此，常去的只有山上的坞虚观，家里也不给到外走动太多。

　　　　“那你呢？”楚伯玡反问。

　　　　“我啊……”公孙零咽了口中的食物，想了一下说道：“我一直住在蒲山，在那里我有一间漂亮的小木屋，四周有很多漂亮的花。虽然很多时候娘亲都不在，但是我有很多小伙伴，他们都非常可爱……”

　　　　公孙零忽然停了下来，眼神怯怯的看向楚伯玡，略带恳求的问道：“伯玡哥哥，关于我的父亲，你能……”

　　　　“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

　　　　“其实……我……”楚伯玡欲言又止，看着眼前单纯懵懂的人，是说出真相？还是继续说谎？抉择难下，“我不认识你父亲，也许……也许找到我，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可能照顾不了你，也没办法送你回蒲山……”

　　　　“哦。”公孙零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看不出有半点惊讶和不满，随后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你还陪我去九华山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对不起……”

　　　　“没事，你不用道歉，我自己也可以回蒲山的，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嘻嘻……”公孙零吃着地瓜，本来还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想到老林的妻子，眼泪就止不住了。

　　　　“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公孙零别过头，起身走出几米远后，背对着楚伯玡坐了下来。

　　　　“公孙姑娘，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楚伯玡想着她刚才的话，不由的对她的身世有所猜测，以为是因此而难过。毕竟，刚与父亲相认，便被偷偷送走，虽然这有可能并不是事实的真相，但她此刻肯定是这样认为的。

　　　　“没事，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公孙零轻声回应，声音有些颤抖。

　　　　楚伯玡也没再追问，沉默了一会，眼光从公孙零的背影转向天空。看夜色明朗，月色温柔皎洁，却难掩内心沉重不堪。

　　　　不禁感慨，今夕何夕，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第016章　大头鬼（）　
公孙零吃完地瓜，看了一会星星，情绪也好转了，本想找楚伯玡说话，却见他木然的望天，便没有打扰。一个人在四处小转了一圈，玩了一会溪水，就回到刚才的位置躺下，睡觉去了。

　　　　许久……

　　　　楚伯玡仍就是没有睡意，白天的虚弱疲惫已然全无，现在整个人精神饱满。唉，楚伯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望着溪水里的月光水影，眉头一皱，想起青风，不知他现在可好？身在何处？

　　　　盛夏晚风，清凉中混有暖流，习习拂面，真真切切，恍恍惚惚，有种隔世之感。山野寂静，虫鸣都弱了下去，远处的树林黑影重重，被风吹起哗哗作响，添了几分惊悚诡异。

　　　　就在楚伯玡转身移开视线之时，树林黑影中突然闪过两抹光，楚伯玡以为看错了，立即回头再看，黑暗中分明有两点红光飘忽不定。怎么回事？难道半夜遇到孤魂野鬼了？楚伯玡登时心头一紧，看向公孙零，她似乎还在沉睡。

　　　　若真是遇到野鬼锁魂怎么办？自己无所谓，生死不明的人，可是公孙零，她还是个孩子啊。楚伯玡死盯着那两点红光，一边轻步向公孙零走去。可是才迈出几步，红光突然一晃变大，一股冷冽的大风直扑面袭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公孙零！”楚伯玡大喊一声，快步奔去，却不见了公孙的身影。人呢！楚伯玡大惊，难道被掳走了？那到底是什么鬼怪，动作这么神速！“公孙零，你在哪里！”

　　　　冷风越发猛烈，吹得人面目生疼，拂过耳际，似有人言语，声声入耳，还伴随一阵怵心的笑声，只在重复一句话：“好香啊……”

　　　　楚伯玡打了一个冷颤，只见树林深处飘出一朵一朵的粉色光晕，正不紧不慢的向他飘忽过来，竟然是大小不一的粉色油纸伞。四周即刻变得粉光氤氲，如果不是阴风冷冽，眼前的景象，当真是美好浪漫的。

　　　　“啊……”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一个硕大邋遢的脑袋上挂着一张扭曲丑陋的脸，已经贴近楚伯玡的面前，正吐着鲜红的长舌，一副贪婪的模样盯着他，嘴角咧着怪异的角度不停的念着一句话：“好香啊……”

　　　　楚伯玡被它口中的腐烂气味熏的有些眩晕难受，随即感觉双肩一紧，已被一双长毛大手牵制，一时无力反抗。挣扎中眼前的怪物长舌一舔，张开巨口，欲将他一口吞下。

　　　　“啊！好痛啊！”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紧接着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冷风骤停，双肩一松，楚伯玡睁开眼，却见地上有一个衣着粉色肚兜的男童，正抱头打滚，咿咿呀呀的喊着。

　　　　什么情况？怎么多了一个小孩？那个大头鬼呢？楚伯玡疑惑中，正想低身询问，一声叱喝震住了他的动作。“哼！知道错了吗！下次再敢出来吓人，我就不客气了！”

　　　　分明是公孙零的声音。楚伯玡还未缓神，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正一本正经的在教训眼前的男童。男童忍着头痛，撑起肉肉的身子，跪在公孙零面前，拜了好几回。

　　　　公孙零揪着他的耳朵，像在训斥调皮捣蛋的弟弟一般，也只是随便说了他几句，便打发让他走了。男童千恩万谢，迅速的爬起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粉色油纸伞，一撑打开翻转，坐了上去。

　　　　“这……”楚伯玡满目惊诧，指着正在飘向树林的男童。

　　　　公孙零瞄了他一眼，调皮的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对着男童的背影命令一声喊道：“回来！”

　　　　纸伞一停，男童迟疑片刻，才调转方向，胖嘟嘟的脸上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甚至可怜，小手摸头，奶声奶气的嘤嘤道：“姐姐，我错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再打我的头就烂掉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姐姐就不打你，嘻嘻……”公孙零笑嘻嘻的摸摸男童的头说道：“那你，可不可以送姐姐一把伞啊？”

　　　　男童抹了一把泪，点头如捣蒜，竟又变出一把更大的粉色油纸伞来。楚伯玡眨巴眼睛，就像在看变戏法一样神奇。公孙零接过伞，满意的捏了一把男童的脸，摆手就让他走了。男童立马调转纸伞的方向，一溜烟消失在黑影重重的树林里。

　　　　粉色光晕散去，月光如水淡淡，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这……”

　　　　“嘻嘻……这把伞给你，这样白天赶路就不怕太阳晒了。”

　　　　“我……”

　　　　“怎么了？不喜欢吗？很好看啊。”公孙零撑伞打转，怡然自得。

　　　　“刚刚……那个大头鬼呢？还有，那个孩子是什么……”楚伯玡吐了口气，看着公孙零。

　　　　公孙零头一歪，回视他，表情里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觉得好奇，仍坚持的问道：“这把伞，你不喜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说完纸伞一收，递给楚伯玡。

　　　　“哦……喜欢……好……谢谢。”楚伯玡接过伞时，脑中不免闪过自己手执一把粉色纸伞走在路上的情景，心底不禁尴尬，却又不忍拒绝公孙零的好意。

　　　　“啊，好困啊，半夜被吵醒……”公孙零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准备回到原处睡觉，楚伯玡拉住了她，追问，还是疑惑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一追问，反而激起了公孙零的好奇欲，直接略过楚伯玡的问题，反问他道：“对了，它刚才看你的时候，就像贪吃的人看见美味的食物一样，还好有我在，否则……弄不好真的一口把你吃掉了，你很好吃吗……”公孙零边说边围着楚伯玡上下打量。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