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风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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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克好不容易走到的破墙处，他把身体靠在残垣断壁上，两人的目光久久相接，同时笑了起来。

　　　　“我很好奇，当日我认识的纪丙和现在的天闲星，哪个才是你？”吕克感觉自己说话轻松了很多，身子也轻了很多，大概是生命最后的弥留了。

　　　　“都是，也都不是。”纪丙看了看自己露着白骨的左腿，膝盖骨完全碎掉了，只剩下一些皮肉还勉强连接着整个小腿，“我要死了。”

　　　　“我也是。”吕克本以为自己会崩溃，没想到可以如此从容的面对死亡。

　　　　“彼此给个痛快吧。”

　　　　“好。”

　　　　吕克踉跄地走到纪丙身边，坐了下来，体内残存的纯阳真气全都汇聚到左手上。纪丙则用断掉的右臂当做支撑杆撑住全身的重量，左手使出自己的独门鹰爪功。

　　　　两人各自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对方，两道光芒闪耀在这星空下，彼此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打向对方。只不过，两人都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是彼此微笑着，有些轻松。

　　　　“砰”的一声，就在两人的要同时打到对方要害的一刻，手臂被人死死地抓住了，两人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真气灼伤自己的双眸。

　　　　“到此为止了，”燕九姑凭空出现在两人身边，一双玉手分别抓住了两人的杀招。她盯着吕克的侧脸，眉头紧锁，有些沉浸在回忆之中。

　　　　纪丙已经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脑袋一歪昏了过去，既然妙华山已经有高手来了，那么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个死。

　　　　吕克甚至都没有力量再扭头看一眼燕九姑了，但是闻到那股熟悉的草药香味，吕克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太好了，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师父安全了。眼前越发昏暗，脑袋好像有万斤重量，吕克再也撑不下去，身子向后倒去，倒在幽幽一抹温柔之中。

　　　　燕九姑看着昏死在自己怀中的吕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纪丙，把吕克抱了起来。纪丙的衣着她依稀有些印象，本能的有些厌恶，本想一脚结束纪丙的性命，只是最终作罢。本以为已经破破烂烂的吕克生命垂危，但是他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就像是一颗生命的种子，尽管外皮已经破损，但是生命力的火苗却依旧在燃烧着。

　　　　吕克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越州，回到了小时候，身边周围充满了温暖，小时候母亲给自己洗澡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吧？自己死了吗？原来死了也是温暖，不像是别人说的阴寒交迫啊。

　　　　嘴巴里面有甜甜的味道，为什么是一片黑暗？不是应该有幽冥鬼火吗？吕克伸出左手向前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只有虚无。有什么滴到了自己的脸上，暖暖的，死了也可以感觉这么清楚吗？吕克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温的，眼睛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绑着，他刚要用手拽下来，耳边传来一阵轻灵：“别动，不想以后成为瞎子吧？”

　　　　“前辈？！”吕克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我没有死吗？您救了我的命？”

　　　　“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只是帮你把伤治好了。”燕九姑的声音让吕克有些激动，自己没有死，自己没有死！

　　　　吕克摸了摸自己的右胸，发现越来自己正泡在一些液体里面，肋骨却都被接好了。“这是什么？”

　　　　“生肌草和玉液寒髓熬制的，可肉死人生白骨。”燕九姑为了给吕克治伤，用了一整池的玉液寒髓，甚至把妙华山外门十年份的生肌草都征用了两成。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只是觉得不救他自己会后悔。

　　　　“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知道我啊？”

　　　　“额。。。前辈，我是吕克啊，家师乃是君子剑宋杰。”

　　　　“你好像一个人。”

　　　　。。。。。。吕克发现原来燕九姑的声音是这么好听，尽管这些对话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但是死而复生的感觉，对生命的留恋，都让吕克觉得能活着的美好。

　　　　燕九姑走了又来，吕克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药液当中泡了多久了，伤口从开始的有些发痒，到慢慢的吕克清晰地感觉到皮肉正在生长。

　　　　“你可以摘掉眼上的护罩了。”燕九姑的声音传来，吕克好几次试着放空心境去感受燕九姑人在哪个方位，却总是不成功。

　　　　吕克把缠在眼睛上的纱布，上面的药物都被自己吸收的差不多了。初见光明，吕克有些睁不开眼，渐渐适应之后，吕克看见了头顶之上的天花板，自己正浸泡在乳白色的液体之中，他举起双手看了看，右手手臂已经恢复如初，手掌上的伤口也全都消失不见。

　　　　吕克坐了起来，原来自己正身处在当时师父疗伤驱毒的那个水池之中，燕九姑就在自己面前的池边坐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见吕克起身，她歪着头看了看吕克的样子，把右手的拇指指甲要在嘴里，显得很疑惑。

第九十九话　我来解决（）　
吕克看了看自己上身的伤口，全部都愈合了，甚至已经长出了淡粉色的鲜肉，难怪会奇痒无比。按了按，已经没有太痛苦的感觉了。发觉燕九姑在盯着自己，而且是在上下打量。

　　　　“你好得很快。”燕九姑笑了一下，“当然还有我的妙手回春。”她看吕克的眼神让吕克觉得自己好像是锅里的鱼，自己好得很快？吕克明白这还是得益于自己服食的那颗三转金丹。

　　　　吕克想去看看宋杰的身体状况，从池水中站了起来，刚要往池边走，又猛地坐下了，速度比站起来迅速不少。“前辈，那个，我的衣服呢？”吕克有些尴尬，池中的药液很粘稠，还有一定的麻醉作用，吕克站起来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很干净的状态。

　　　　燕九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从身后的石凳上拿了一套妙华山的弟子服，扔给了吕克。吕克伸手接住了衣服，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前辈，那个，您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吕克往后退了退，脸色通红，虽然燕九姑对于自己来说是个长辈，可是看起来不但行为做派不像长辈，容貌也让吕克有些。。。

　　　　“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燕九姑不但没有回避的意思，还沿着池边往前走了走。“医者父母心，你怎么还是这么面皮薄啊？”

　　　　吕克知道燕九姑可能又认错了自己了，他见自己实在拧不过燕九姑，只好整个人坐到药液里，勉强把裤子穿好，尽管湿了的衣服会贴在身上，但总好过干干净净的。

　　　　吕克把长衫穿好，出了药池，忽然心生一计。他盘腿坐在池边，运行起纯阳心法，真气在体内经脉运转，纯阳之力渐渐把吕克身上湿了的衣衫全都蒸干了。燕九姑第一次见有人这样用内力，瞪大了眼睛发出啧啧感叹。

　　　　“方圆，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霸气的真气了？”燕九姑嗅了嗅空气中被吕克蒸发的药力。

　　　　“额，前辈，我叫吕克。”吕克感觉有些麻烦，燕九姑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怎么又改了？”燕九姑倒是也不在意，她现在认定了吕克就是吕九州，“好吧，吕克，叫起来怪怪的。”

　　　　“前辈，我。。。”吕克还没说完就被燕九姑打断了，她有些不高兴，嘟囔着说道：“你摔傻了吧？我跟月月般大，你怎么能叫我前辈呢？还是跟月月一样叫我小九就行。”

　　　　开什么玩笑，吕克心想，叫你小九？不说你要是清醒了会不会杀了我，让妙华山上下知道了也得撕了我啊。

　　　　“哦，那个。。。”吕克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遮了过去，“我师父呢？他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有师父了？对了，你什么时候会功夫了？你藏得还真深，上次还让月月救你。”燕九姑蹦蹦跳跳地说道，围着吕克转了好几圈。

　　　　吕克也明白跟燕九姑没什么道理好讲，便顺着她的话问道：“宋杰呢？君子剑宋杰宋鸿平怎么样了？”边说他边往师父所在的那间石室走去，发现师父还躺在石床之上，熏治的玉碗都被撤走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看来是有不小的好转。

　　　　“宋杰？”燕九姑跟在吕克的身后，“他不是要去京城釜底抽薪吗？结果怎么样了？”

　　　　吕克没想到年轻时候的燕九姑是这样的性格，上次看燕九姑对待自己的态度，还以为她跟自己父亲吕九州只是相识，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两人应该还很熟。

　　　　吕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宋杰，问燕九姑道：“这位老者的身体怎么样了？”

　　　　“嗯~”燕九姑用手指点着下巴，“商陆说他已经好多了好像，只不过定魂针还没取下来。”燕九姑想不起来现在躺在石床上的那个老者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方圆”问了，她便回答了。

　　　　听燕九姑这么说，知道应该洪商陆又给师父治疗过了，他已经见识过洪商陆的医术水平了，既然说好多了，那就肯定不会有大问题了。

　　　　一颗心放了下来，吕克心想自己豁出性命的一番死斗总算是还有个好结果。等等？如果自己被及时赶到场的燕九姑救了，那么纪丙呢？昏过去之前最后一幕的场景，吕克慢慢想了起来，当时纪丙是死了吗？

　　　　“前。。。小九，”吕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救我的时候，另一个人呢？那个身穿白袍的人呢？他死了吗？”同时心里祈求，千万别让第三人听到啊，要不自己绝对会被妙华山打死的。

　　　　“那个家伙啊，他不是千星阁的人吗？”燕九姑问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他啊？我把他的命救了回来，关起来了，咱们是不是要撬开他的嘴巴？”

　　　　燕九姑说罢带着吕克去纪丙所在的地方，吕克想不到燕九姑迷迷糊糊的居然还能记得千星阁这三个字，莫非以前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听这意思，燕九姑过去还跟千星阁有过不少交集才对，只是吕克估计自己问也问不出个结果。

　　　　纪丙所在的是一间杂物间，燕九姑的医术天下无双，真气功力更是独步天下，纪丙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了，硬是被她救了回来。洪商陆和方青黛他们都不知道还有纪丙这么个人存在，燕九姑做事一向都不告诉他们。

　　　　纪丙的精神很萎靡，燕九姑只是把他救活了而已，他身上的伤却没有给他医治。吕克和燕九姑来的时候，纪丙正看着自己的左腿发呆，他左侧的肾脏也被吕克那拈花一剑给搅了个粉碎。

　　　　“小九，您别进去了，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吕克不想把燕九姑牵扯进去了，而且她还是这么个状况。尽管吕克也知道，要是真能有妙华山做自己的靠山，那绝对是事半功倍。

　　　　“你，你行吗？”燕九姑听话的站住了脚步，“月月可说你总是妇人之仁。”

第一百话　做个交易（）　
纪丙听到了吕克对燕九姑的称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而且听燕九姑的话语好像跟吕克相处得很亲近的样子，自己出现幻觉了？

　　　　吕克走进石室，转身把石门关上。纪丙上下打量了一下吕克的身体状况，就算是有天下第一的燕九姑妙手回春，那么重的伤也不应该恢复得这么快吧？

　　　　“纪大哥，”吕克就地坐了下来，背倚着石门，“我还是叫你纪大哥吧，这么叫习惯了。”

　　　　“来羞辱我的吗？”纪丙又恢复了天闲星的脾气秉性，高傲不可一世。

　　　　“你都这样了，何必还要故意这样说话呢？”吕克倒是很明白，这次自己算是取得了全面的胜利，这至少说明了曾经在自己看来是庞然大物的敌人，也不是完全不能战胜的。

　　　　“哼，少来这套，有本事就杀了我。”纪丙干脆闭起了眼睛。

　　　　“哎，你要是真想死，就不用跟我放狠话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没有个自杀的机会吗？”吕克的话好像刀子一样，把纪丙最后的尊严划了个支离破碎。本就是这样，真想自杀的话，早就偷偷摸摸了结自己的性命了。吕克从纪丙的眼睛里，看见了求生的希望，只不过还有些其他东西。

　　　　纪丙听到吕克这么说，眼珠动了动，但是忍住没有看吕克。吕克也不在意，他知道纪丙现在只能听着，在进这间石室之前，吕克还在矛盾要怎么处理纪丙，只不过当他进来的一刻，很多事情从眼前闪过，他有了自己的主意。

　　　　“天闲星，纪丙，你说都是你又都不是你。那你这个人还存在吗？”吕克问了句让纪丙动摇的话。问完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纪丙的精神一阵动摇，索性不再说话，安静的等着纪丙。

　　　　两人沉寂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纪丙败下阵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替我们吕家翻案。你是千星阁的人，你应该知道皇宫被盗跟吕家毫无关系，我们是被冤枉的。”吕克说道。

　　　　“哈哈，冤枉？你父亲吕九州，当年的吕方圆，难道不是反王阵营里的得力干将？”纪丙仿佛听到了时间最好笑的事情，陷入了癫狂状态，“你们吕家胆大妄为，胆敢染指不属于你们这些贱民的宝物，难道不该死？”

　　　　吕克不想跟纪丙多做口舌之争，纪丙纯属在发泄自己的恐惧之情。吕克淡淡地看着他，纪丙没想到吕克听到这些话都没有动怒，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推翻本朝的皇权统治。”纪丙最终还是回答了吕克的问题。

　　　　这种可能性等于零的方法，吕克第一个就给排除了。但是他却在心中渐渐有了另一个想法，只是苦于没有实现的途径。

　　　　“我的父母还活着吗？”吕克有些颤抖地问道，他犹豫了好久还是问了这个问题。他害怕问过之后，纪丙会给他一个绝望的答案。

　　　　“我不知道，”纪丙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在京中坐镇，负责指挥清剿行动的人是天罡星和天机星，他们两人直接对主子负责，我只是负责皇城警戒，不知道行动细节。”

　　　　从纪丙这里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吕克反而送了一口气，最起码现在父母还活着的可能性没有被抹杀。没有消息也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吕克现在只能在心中祈祷。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纪丙问道，说实话，他没有自杀的勇气，但是他也知道死对于天闲星也好对于纪丙也罢，都是最好的选择。

　　　　“杀了你有什么意义？”

　　　　“我可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

　　　　“那人至少不是纪丙。”

　　　　“妇人之仁，你永远都别想成功。应该说，你会死得很惨。”

　　　　纪丙真没想到吕克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如此幼稚，你连我都无法下杀手，你将来能成什么事？要伸冤，或者说要复仇，前面必然是尸山血海。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幼稚，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你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纪丙，而不是那日与我生死相对的天闲星。”吕克缓缓走到纪丙身边，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纪大哥，跟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要我透漏什么消息给你？”纪丙摸不透吕克的路数，这是要跟自己打感情牌吗？

　　　　“不，我可以放了你。”吕克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盯着纪丙说道。

　　　　纪丙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放了自己？吕克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放了我？你要我回去给你做内应吗？该不会你想说让我给你卖命，替你杀了主子吧？”纪丙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偷偷用眼睛瞄着吕克。

　　　　“代价是，关于妙华山的一切，你都不能提起，包括我的师父在内。”